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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传——“濮议”战宰执

历史大观园 文人墨客 2020-07-06 02:02:20 0

“十年一展墓,旬浃复东旋。”司马光此次回乡,仅只停留了十天,本是“顺途歌《式微》”回来的,为什么又匆忙回朝?“岂负襁褓受,横遭章绶(官服)缠。”他在扫墓时所作的这首诗说明了原因。思想是怎么转变的?

白说也要说

在鸣条岗祖茔父亲司马池的墓前,父子进行了一次心灵“对话”。他问父亲,儿身为谏官,每见政令有失,用人不当,便不避斧钺,直言进谏,但几无一言被采纳,如此谏官,不当也罢。他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回答,说一不二的是权臣,顺竿爬的是佞臣,犯颜直谏的是诤臣。为臣当为国尽忠,岂可一言不被采纳,就弃君而去?

他越想越是这个理,可父亲不是也辞过谏官吗?而且正是以此为仁宗所知。不过,父亲辞谏官,是因为认为谏官不适合自己。自己呢?自认为谏官很对胃口,毫不推辞就高高兴兴地上任了。只因遇到了挫折,就心灰意冷了。他对父亲说,儿最恨奸佞小人,见之则痛加搏击,先后弹劾了知寿州张叔鲁,知莱州王逵,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张田,陕西都转运使陈述古,朝廷大臣张方平、程戡、贾黯,边帅施昌言、孙长卿,等等,甚至还包括英宗的藩邸旧人王广渊,至于宦官就更不用说了,小人太多,都弹劾不过来了。坟墓里仿佛传出了父亲的声音: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直言进谏,要讲国家大事;待人处事,要有长者之风。是啊!他想起了父亲在杭州被转运使江均、张从革诬陷而降知虢州,还没离任,江、张贪赃事发,人劝父亲反戈一击,父亲说,乘人之危,吾不为也。人称父亲有长者之风。

父亲有长者之风,恩师庞籍也有长者之风。可惜,两年前他先仁宗而去了。司马光没能去山东向恩师告别,在京师写下了《祭庞颍公文》《太子太保庞公墓志铭》,以寄托自己的哀思。二十七前与他一起金榜题名的“同年”好友,已经过世了两个,石扬休与庞之道,自己已四十七岁了,应该像个长者了。

扫墓之后,司马光去了一趟魏云夫山庄。所谓山庄,其实是一座庙宇,据说是宋初一个叫魏云夫的和尚化缘修建的,建在中条山东麓的白云深处。他去山庄,是想求一份暂时的清静。爬上山峰,进得山门,小沙弥将他引进大雄宝殿。只见长老坐在蒲团上,微闭双眼,双手合十,正在念经。司马光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突听长老问道:“施主莫非司马谏院吗?”司马光拱手回答:“正是,涑水司马光。”长老微睁慧眼,也不转身,说道:“施主面藏隐忧,乃为是非所困。”司马光说:“愿赐教。”长老说:“俗人谓是,其实为非,俗人谓非,其实为是。走出三界,便无是非。”司马光知道长老所说之三界,天、地、人也。这涉及到不同的哲学思想,司马光是儒者,但也吸收佛、道之精华,认为“物出于无,复归于无”[1],“人之生,本于虚……业终,则返于虚”[2],在这个意义上说,人死了就走出了三界。但与佛家的“出世”观相反,他是坚定的“入世”派,“天者不为而自成,人者为之然后成”[3]。他没有与长老论争,但长老从他的沉默中已经明白了一切,说道:世俗之人,自有世俗之烦恼。说罢,自顾念经,置司马光于无。

长老说得没错。他因想逃避朝廷中的烦恼而回乡,而回乡后又遇到乡下的烦恼。“青松敝庐在,白首故人稀。”回乡扫墓自然要见亲人和乡亲,两杯浊酒下肚,“白首故人”们向他诉说起民间疾苦。曾几何时,司马氏所居之坡底村还是个富裕的村子。这得益于其堂伯司马浩,他说服县官,在涑水下游筑了一座坝,使乡人尽得灌溉之利。但近几年来,灾害频仍,先是洪水冲垮水坝,接着干旱让涑水断流,再后来蝗虫吃光了庄稼,去年好不容易获得一个好收成,偏偏遇到刺义勇,三丁刺一,没有刺的也要出钱。因刺一丁补贴二千文,上头没拨,全靠老百姓分摊。君实啊!你是朝廷大官,回去得给皇上说说呀,老百姓的日子没法过呢。他们哪里知道,司马光就是因反对刺义勇而气着请假回乡的。他不能给乡亲们讲这些,但为民请命的激情像一把火,烧得他坐卧不宁。在乡间故居里,他写出了《言钱粮上殿劄子》,要求废止给人民的额外负担。尽管他知道这多半也是白说,但白说也要说。他决定尽快回京,回去参加战斗。

挑战欧阳修

司马光回到京城,刺义勇的事情,已经被一件士大夫们认为更大的事所掩盖。一场史称“濮议”的礼法大论战开始了。

所谓“濮议”,即关于英宗的生父濮王赵允让该怎么称呼的争论。从第十三章我们知道,因仁宗无子,便立堂兄濮王之子宗实为皇子,改名赵曙,继承皇位。在今人看来,“濮议”非常无聊,甚至无理。允让是英宗的生父,当然要称父,死后要称“考”。但按封建礼法和春秋大义,英宗是被仁宗立为皇子后才继承皇位的,应称仁宗为父皇,那生父允让该怎么称呼呢?问题就来了。一个是血缘关系上的理,一个是封建礼法中的礼,两相冲突。

司马光早就估计到英宗继位后会追尊生父,在嘉祐八年(1063)四月调解两宫矛盾时,就在《上皇帝疏》中提出了“重于大宗则宜降其小宗”观点。仁宗和濮王允让虽然都是太宗赵光义的孙子,但仁宗为大宗,濮王为小宗。重大宗、降小宗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应称仁宗为父,而不可再称生父允让为父。根据何在?有史为证:“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汉武帝之被废太子、汉宣帝之祖父)、史皇孙(卫太子之子,汉宣帝之父);(汉)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钜鹿都尉,刘秀祖父)、南顿君(刘秀生父)。此万世法也。”[4]至于汉代的哀、安、桓、灵四个皇帝,从旁亲入继大统,追尊其祖、父,这不是孝,而是犯义侵礼,是昏君所为。司马光希望英宗深以为鉴。在司马光上疏后,宰相韩琦等也建议:“礼不忘本,濮安懿王德盛位隆,所宜尊礼,请下有司议。王及夫人王氏、韩氏、仙游县君任氏(英宗生母)合行典礼,用宜称情。”就是让有关部门拿出一个意见,如何称谓濮王和他的三位夫人,他们应该享受什么待遇。当时,英宗指示,此事要等仁宗“大祥”(死后二十四个月)之后再议。到治平二年(1065)四月,“大祥”日已过,此事被提上议事日程,英宗下诏,让礼官与待制以上讨论,拿出具体意见来。

面对皇帝的诏书,翰林学士王珪等人都吓得不敢吱声,因此事历来敏感,弄得不好,轻则丢官,重则丢命。司马光刚刚从老家扫墓回来,见大家噤若寒蝉,果断拿起笔来,写道:

为人后者(过继给人)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爱之心,分施于彼,则不得专壹于此故也。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老皇帝死了)之后,援立之策,或出母后,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袛承天地之意,于宗室众多之中,简拔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而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相承者,皆先帝之德也。臣等愚浅,不达古今,窃以谓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一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谯国太夫人、襄国太夫人、仙游县君亦改封太国太夫人。考之古今,实为宜称。

(《传家集·卷三五·与翰林学士王珪等议濮安懿王典礼状》)

这里面的要害是“尊无二上”四字。在亲生父母和入继父母之间,只能尊一而不能尊二。

司马光起草后,“两制”(翰林学士、知制诰)和台谏(御史台、谏院)官都愿附议。王珪犹豫了一个多月,终于让人抄录,以二十名“两制”和台谏官名义上呈。就这样,司马光成了台谏派的旗手。韩琦等执政大臣看后,认为此状没有明确回答濮王“当称何亲(称谓),名与不名(是否存其父子关系)”。司马光、王珪等议定:濮王于仁宗为兄,英宗“宜称皇伯而不名”(不存其父子关系)。但是,副相欧阳修作《为后或问》上篇[5],提出了与司马光“尊无二上”相反的观点——“降而不绝”:

“为人后者不绝其所生之亲,可乎?”曰:“可矣,古之人不绝也而降之。”“何以知之?”曰:“于《经》见之。”“何谓降而不绝?”曰:“降者所以不绝,若绝则不待降也。所谓降而不绝者,《礼》‘为人后者降其所生父母三年之服以为期,而不改其父母之名’者是也。”问者曰:“今之议者以谓,为人后者必使视其所生,若未尝生己者,一以所后父为尊卑疏戚,若于所后父为兄,则以为伯父;为弟,则以为叔父。如此,则如之何?”馀曰:“吾不知其何所稽也……”

欧阳修认为司马光等人的观点没有根据,特别是“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然后引经据典,论证“降而不绝”:“亲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尔,丧服是也。”降丧服即不用穿三年孝服,而在心里守孝三年。之所以要降,是因为已为人后,以表示重大宗。

父子之道,天性也,临之以大义,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于至仁,则不可绝其天性。绝人道而灭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为也。故圣人之于制服也,为降三年以为期,而不没其父母之名,以著于《六经》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以见服可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没也……

这样就有了两种不同的观点。曹太后听说欧阳修提出了“降而不绝”论,派人送来手诏,严厉责问执政大臣:究竟想干什么?太后的介入使这场礼法之争的火药味一下子变浓,等于逼着朝臣必须在太后和英宗之间选边站。英宗不得不下令暂停,让相关部门广泛搜集典故,但争论既已展开就很难停下来了。

侍御史知杂事吕诲、判太常寺范镇、道学先生程颢等参与进来,支持“尊无二上”论。司马光更是觉得这场争论关系到大宋的皇统,绝不可妥协。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英宗之所以能继位,因为他是仁宗立的“皇子”,若无“皇子”身份,而是濮王之子,能继位吗?追尊濮王,那就会影响继位的合法性。因此,他挑头与欧阳修论战。

八月十七日,司马光上《言濮王典礼劄子》[6],要求英宗采纳大多数人的意见,认为执政大臣意在尊濮王为“皇考”,以“巧饰词说,误惑圣听,不顾先王大典,蔑弃天下公议”。

政府言:《仪礼》、令文、《五服年月敕》皆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即出继之子于所继所生皆称父母。臣按礼法必须指事立文,使人晓解,令欲言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之服,若不谓之父母,不知如何立文。此乃政府欺罔天下之人,谓其皆不识文理也。又言: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为皇考。臣按宣帝承昭帝之后,以孙继祖,故尊其父为皇考,而不敢尊其祖为皇祖考,以其与昭帝昭穆同故也,光武起布衣,诛王莽,亲冒矢石以得天下,名为中兴,其实创业。虽立七庙,犹非太过,况但称皇考,其谦损甚矣。今陛下亲为仁宗之子以承大业,《传》曰:“国无二君,家无二尊。”若复尊濮王为皇考,则置仁宗于何地乎?……设使仁宗尚御天下,濮王亦万福,当是之时,命陛下为皇子,则不知谓濮王为父为伯?若先帝在则称伯,没则称父,臣计陛下必不为此行也。以此言之,濮王当称皇伯,又何疑矣……

坦白地说,此奏足以表明司马光维护礼法的赤诚,但不足以驳倒欧阳修的观点,特别是关于汉宣帝和汉光武的史实引用前后说法不一,这是硬伤。欧阳修接着写了《为后或问》下篇:

“子不能绝其所生,见于《经》,见于《通礼》,见于《五服之图》,见于律,见于令,其文则明矣。其所以不绝之意,如之何?”曰:“圣人以人情而制礼者也。”问者曰:“事有不能两得,势有不能两遂,为子于此则不得为子于彼,此岂非人情乎?”曰:“是众人之论也,是不知仁义者也。圣人之于人情也,一本于仁义,故能两得而两遂,此所以异乎众人而为圣人也。所以贵乎圣人而为众人法也。父子之道,正也,所谓天性之至者,仁之道也。为人后者,权也,权而适宜者,义之制也。恩莫重于所生,义莫重于所后,仁与义,二者常相为用而未尝相害也,故人情莫厚于其亲。抑而降其外物者,迫于大义也,降而不绝于其心者,存乎至仁也。抑而降则仁不害乎义,降而不绝则义不害乎仁,此圣人能以仁义而相为用也……”

欧阳修条分缕析,讲得头头是道,但似乎只有他的学生曾巩一个人公开响应。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开封发生了严重的水患,淹死人、畜无数。皇宫内也一片汪洋,洪水冲垮了侍卫部队的营房,死者知姓名者有一千五百八十八人。司马光觉得“灾异应时君之德”[7],借机上疏说,“大臣专权,甚于先朝”,天下失望,暗示追尊濮王是灾异发生的原因,劝英宗虚怀纳谏,潜心修德。这场天灾带来一阵上疏高潮,无非是借天说事。

输了辩论赢得名

转眼到了治平三年(1066)正月,“濮议”仍然没有结论,最后完全演变成政治斗争。韩琦等人执政太久了,太后垂帘也好,英宗亲政也好,其实是宰执当家。台谏派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在他们看来,宰执为英宗尊崇亲生父母寻找理论根据,是投其所好,意在控制英宗,巩固自己的地位。主张“降而不绝”的是“两府”大臣,才五六个人;而主张“尊无二上”的是“两制”与台谏,二十多人。争到后来,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了。司马光打起了“多数”牌,说如果三个人有两种意见,一个人应该听两个人的,少数服从多数。

但执政不比台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们必须着眼现实,稳定政局。英宗与太后本已互相猜忌,好不容易太后才被迫撤帘还政,现在如果按司马光所议,剥夺英宗对生身父母称亲的权利,两宫矛盾必将再次激化,以至于不可收拾。韩琦、欧阳修也想赶快结束这场愈来愈情绪化的争论,想出一个主意:先动员太后出手诏,追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显示太后之慈以安慰英宗;然后由英宗降旨谦让,显示英宗之孝以安慰太后。如此这般后,双方各退一步,按欧阳修的“降而不绝”方案处理。在韩琦等秘密游说两宫时,不知怎么风声传了出来。

司马光听到这个“闻诸道路,未知信否”的消息,马上上《论追尊濮安懿王为安懿皇劄子》[8],质问道:“今臣不知陛下之意,故欲追尊濮王者,欲以为荣邪?以为利邪?以为有益于濮王邪?”他分析说:

第一,于皇上不足为荣。“前世帝王以旁支入继追尊其父为皇者,自汉哀帝为始。其后安帝、桓帝、灵帝亦为之。哀帝追尊其父定陶恭王为恭皇,今若追尊濮安懿王为安懿皇,是正用哀帝之法也。陛下有尧、舜、禹、汤,不以为法,而法汉之昏主,安足以为荣乎?”

第二,于皇上不足为利。“海内之心所以归附陛下者,为亲受仁宗之命为之子也。今陛下既得天下,乃加尊号与濮王,海内闻之,孰不解体,又安足以为利乎?”

第三,于濮王也无益。“陛下不忘濮王之恩,在陛下之中心,不在此外饰虚名也。孝子爱亲,则祭之以礼。今以非礼之虚名,加于濮王而祭之,其于濮王果有何益乎?”

结论:“三者无一可,而陛下行之”,是上了一二执政大臣的当,他们只能自欺,骗不了天下人,希望陛下速罢此议。

韩琦等执政没有理会司马光,仍按原计划行动,最后决定,对濮王和夫人,不受尊号(即不称皇),只称亲(父母亲);在濮王陵园立庙,封其子赵宗朴为濮国公,负责祭祀;令臣民避濮王名(允让),讳“让”字。

这等于宣布:欧阳修的“降而不绝”论胜,司马光的“尊无二上”论败。

这一“判决”遭到台谏官集体抵制,侍御史知杂事吕诲带头上缴告敕(委任状),英宗派人送回,吕诲不接,声言与宰执势不两立。欧阳修被台谏官视为“首起邪说”的奸佞,成了“箭靶子”。一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对英宗说,台谏既然与辅臣势难两立,若臣等有罪,请陛下出臣等而留台谏,反之,也请降圣旨。

两派都以辞职相威胁,英宗不得不“二选一”,犹豫再三,最后决定留执政而出台谏,吕诲、范纯仁(范仲淹子)、吕大防被外放,谏官赵鼎、赵瞻、傅尧俞出使辽国回来,说曾与吕诲联名上疏,请求同贬,也被外放。

司马光首提“尊无二上”论,输掉了辩论,却赢得了名声。眼下他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1]《道德真经论·卷一》。

[2]《潜虚·名图说》。

[3]《扬子法言·卷四·问神》。

[4]《宋史纪事本末·濮议》。

[5]《宋史纪事本末·濮议》。

[6]《传家集·卷三十六》。

[7]《扬子法言·卷一〇·孝至》。

[8]《传家集·卷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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