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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传——最后十八天

历史大观园 文人墨客 2020-07-06 02:03:09 0

司马光昏厥在西府,被抬回家十八天后,元祐元年(1086)九月初一日,卒。

一颗史学巨星陨落了,一面保守派的大纛倒下了。

他是病死的,更是累死的。他当政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1]

最大的遗憾:看不到《通鉴》印行了

人之将死,该盘点遗产,考虑后事了。

司马光最大的遗产是《资治通鉴》。正如他在给神宗的《进书表》中所说,“臣之精力,尽于此书”。眼看人生路将断,黄泉路在前,他自然想起这部大书来。卧榻之上,他问儿子司马康:《通鉴》校订完了吗?

司马康含泪回答:儿与黄庭坚昼夜加班,恐怕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完成。这让司马光非常失望,催促说:你们得抓紧,总得让我看到校订本吧!他多想再看一遍这部大书啊!哪怕是抚摸一下也好。还须一个多月,他也许等不到了。可这该责备谁呢?时间其实是被自己耽误了啊!

自奉召进京位列执政以来,他一门心思用在废新法、复旧法上,忙着写奏章,忙着除“四害”,忙着驱“三奸”,好长时间无暇顾及这部大书。直到入朝五个月后的元丰八年(1085)九月十七日,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大作还未最后校订、镂版。去年十一月神宗因《通鉴》修成,颁布了给他的嘉奖诏令,给了他丰厚的物质奖励,指示中书应尽快付梓,至今十个月过去了,书稿还锁在中书省的柜子里。执政大臣多是变法派,不排除有故意拖拉的可能,但你司马光也没有请示由谁来负责校订,这么重要的著作,不校订怎敢付印?接着是神宗大行,哲宗登基,太后垂帘,政权交替时期,哪里顾得上一部书稿?要求尽快付梓是神宗的指示,按你司马光“母改子政”的施政纲领,这一条是否也该改?而你入朝以来,没有一次过问《通鉴》的事。怨谁?怨你自己。这天,他匆匆起草了一道劄子,请旨准范祖禹、司马康校订《通鉴》。奏疏呈上之后,他突然想起范祖禹已被差遣编神宗实录,根本没有时间顾及《通鉴》,于是又上《乞黄庭坚同校〈资治通鉴〉劄子》,希望“早得了当”,不至影响镂版。两个校订官,司马康因要照顾病重的父亲司马光,其实全靠黄庭坚一个人。

黄庭坚校订了一年,现在,《通鉴》即将校完,司马光却看不到校订本了,遗憾,天大的遗憾!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黄泉路上,他可以给献身于《通鉴》的刘恕一个交代了。刘恕是《通鉴》的“同编修”,逝世已经十年了(见第三十三章)。在神宗嘉奖《通鉴》编成时,因他已过世,便啥也没分。司马光一直觉得欠了他的,如果再不还债,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七月六日,他上《乞官刘恕一子劄子》[2],得到朝廷批准,官其子刘羲仲为郊社斋郎(文官最低一级)。

在他死后一个半月,十月十四日,朝廷颁旨将《通鉴》送杭州镂版(当时活字印刷书已发明二三十年,但也许重要文献还靠雕版印刷)。作为学者,他是带着这个最大遗憾走的。但作为政治家,他就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见老冤家王安石了,最关心的是他清算新法是否彻底,是否还有遗漏。

他想起与王安石的第一次正面冲突是在阿云案上(第二十章)。王安石说什么首承、自首从轻,当政后写进法律,使许多杀人犯免于死罪。于是他废了王安石所定新法。对大辟(死刑)犯,他改变了一律上报朝廷复核的规定,如州县认为没有疑问就不再上报。他未曾料到,这个口子一开,元祐元年(1086)大辟就高达五千七百八十七人,比原来翻了两三番,而执行新法期间,每年大辟多者二千余,少者一千余(数字来源《长编》)。这个后果,他是看不到了,但史官记下来了。他躺在病床上,扳着指头盘点他的战果:青苗、水利、市易、免役、保甲、保马,这些新法,已下了废除的诏令(许多实际未废彻底甚至依旧),与西夏也讲和了,还有什么遗漏呢?王安石的科举新法就是一项,但他的改革意见却得不到大家的认可,烦!看来他是等不到废除的这一天了。

他想起了高太后。他是假借高太后的权力强行匆忙废除新法的,他快不行了,高太后也老了,是否会人亡政息?邢恕劝他的话又响在他耳边:“今日之改革,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却是子改父之法令,皇上成年后会如何作想,相公不为日后虑邪?”邢恕是个脚踩两只船的奸臣,已被他逐出朝廷。当时他回答得义无反顾:“他日之事,吾岂不知?顾为赵氏虑,当如此耳!”邢恕说:“赵氏安矣,司马氏岂不危乎?”他说:“光之心本为赵氏,如其言不行,赵氏自未可知,司马氏何足道哉!”[3]“或谓光曰:‘熙(宁)、(元)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离)间(皇)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4]他自信废新法是按天意行事,而天意是不可违的。但你今天可打天意的旗号废新法,明天人家也可打天意的旗号复新法。关键不在天,在人!“必无此事”的预言靠得住吗?他心里也没底。而一个八品芝麻官给他的来信,让他不禁毛骨悚然。

此人名叫毕仲游,新上任的卫尉丞。卫尉丞是卫尉寺(掌管内库、军器库和仪鸾司事务)的副手。

最大的恐惧:小皇帝已经言利了

毕仲游的这个职位是因保守派推荐才得到的。他给司马光写信,带有感恩戴德的意味。他在信中说:

昔王安石以兴作之说动先帝,而患财不足也。故凡政之可得民财者无不举。盖散青苗,置市易,敛役钱,去盐法者,事也;而欲兴作,患不足者,情也。盖未能杜其兴作之情,而徒欲禁其散敛变置之法,是以百说而百不行。今遂废青苗,罢市易,蠲役钱,去盐法,凡号为利而伤民者,一扫而更之,则向来用事于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不可废罢蠲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动(皇)上意,虽致石而使听之,犹将动也,如是则废罢蠲去者皆可复行矣。为今之策,当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使经费可支二十年之用,数年之间,又将十倍于今日,使天子晓然知天下之馀于财也,则不足之论不得陈于前,然后新法永可罢而无敢议复者矣。

(《续资治通鉴·卷七十九》)

这是毕仲游信中的第一层意思,简单点说,就是王安石的敛财之法所以能成,缘于皇上有“患不足”之情,现在废了王安石的新法而“患不足”之情未去,将来变法派一煽动,新法说恢复就恢复了。怎么办呢?建议将天下财富尽集于京师,可供二十年国用,数年后又增十倍,皇上见财有余,就不会产生“患不足”之情,就不可能恢复王安石的敛财之法了。

毕仲游“将天下财富尽集于京师”的建议荒诞不经,不值一驳,但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可以说击中了司马光的“软肋”。他一股劲地废除所谓敛财之法,青苗钱不贷了,免役钱不收了,市易贷款停了,食盐专卖取消了,却没有拿出解决国用不足的办法来。皇上的“患不足”之情,固然有欲壑深浅的问题,但宋朝自仁宗以来一直财政短缺,寅吃卯粮,不足之事实在前,“患不足”之情在后。从神宗来说,即位时国库之空虚,甚至让他无法体面地安葬父皇,墓室无钱封顶,不得不求助于转运使薛向,所以他明确提出财政最为急务。对神宗的“患不足”之情,司马光呈道德说教,王安石呈治国之术,所以他用王安石而远司马光。司马光始终坚信他的道德决定论,现在虽是高太后掌权,但迟早要还政于哲宗小皇帝,只要对小皇帝辅之以道,导之以德,就不会变成神宗第二。可惜,他听到的汇报却与他美好的愿望相反:十一岁的哲宗已经有了“患不足”之“情”!

司马光病倒后,谏官王岩叟和朱光庭被小皇帝召见,对话良久,《长编·卷三百八十五·元祐元年八月己亥》二十八条记载为:

(哲宗)又曰:“青苗已罢。”

岩叟曰:“此非陛下圣德高明,何以能行?天下幸甚。”

上曰:“又恐国用不足奈何?目下未觉,五七年后恐不足。”

岩叟对以:“此非陛下所忧,青苗是困民之法,今既罢之,数年之后,民将自足。民既足,国家何忧不足?”

又曰:“太皇太后一身则得,恐数年之后,教他官家(指自己)阙用不便。”

岩叟曰:“陛下但自今日养民,比至归政,已成太平丰富之世矣,却不须如此过忧。”

又曰:“今不可比祖宗时,缘添起宗室、百官不少,国家所入却只这个是。”

岩叟曰:“自古国家有历世数百年者,何尝逐旋增赋敛,自然亦足。”

太可怕了!这番对话传到司马光耳里时,他半天没有说话。小皇帝十一岁就言利,亲政后还能不想起王安石?

但是,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谁当政谁都会言利。司马光当了首相还能不言利,一是因为时间短,二是变法派留下了雄厚的财力。他选李常为户部尚书(元丰改制后撤销了三司,户部掌财政),人说他不懂财政,司马光却说,我就是要找一个不懂的人来管,让天下知道,如今朝廷不言利,以刹聚敛之风。宋人李心传说:“国朝混一之初,天下岁入缗钱千六百余万,太宗皇帝以为极盛,两倍唐室矣。”“熙宁间”(行新法时期)“合苗役易税等钱,所入乃至六千余万”[5]。李常上任后查账,发现新党留下的财政余额五千余万贯,谷、帛二千八百余万石、匹,这是自太宗后期以来从未有过的。这些约三分之一入了国库,三分之二存在下面。废新法废得全国乱哄哄的,夏秋二税收不上来。他要求把存在下面的钱全部收上来,并下诏加紧催收二税,严惩慢吏。他是攻击王安石敛财的急先锋(见第二十六章),现在也言利了。难怪小皇帝要问:将来我咋办?

这可不行!必须要让小皇帝消除“患不足”之“情”。咋办?保守派只能靠儒家的教条。哲宗的专职老师是司马光推荐的道学先生程颐。在课堂上,程颐总是正襟危坐,授之以礼,让小皇帝惧怕。讲到《论语》中有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时,小皇帝斗胆问:“太皇太后是君还是臣?”程颐迟疑半天后回答:“天下只有一位君,即陛下,太皇太后也是臣。”不料小皇帝“呜呜”哭起来,边哭边说:“太皇太后也是臣,为什么教训我?”听了程颐的汇报,司马光一下凉到脊梁骨。高太后百年后,世事难料啊!他要求程颐对小皇帝严加管教。有天讲完课,到小轩喝茶,小皇帝起身折了一条柳枝玩儿,程颐板起面孔就是一通教训,小皇帝气鼓鼓地掷柳枝于地。司马光闻报,对程颐颇为不爽,说:“遂使人主不欲亲近儒生,正为此辈。”[6]可如果撤掉程颐,换谁呢?哲宗的侍读、侍讲有好几位,每人因此每月多领三十千的津贴,但都是挂名的重臣,再找一个专职老师,难!

最大的隐忧:谁来扛保守派的大旗

毕仲游来信中的第二层意思为:

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救前日之弊,而左右侍从,职司使者,十有七八皆安石之徒,虽起二三旧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其数十,乌在其势之可为也!势未可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散,况未废乎?市易虽罢且复置,况未罢乎?役钱、盐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弊,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子兄弟喜见颜色而未敢贺者,以其病之犹在也。

因官员队伍大多是王安石的人,司马光虽然靠高太后的支持强行废了新法,但没废彻底,就像一个病人被强行灌了一剂猛药,看似有了起色,其实病根还在。由于干部队伍后继无人,将来说翻船就翻船。这又是司马光的一条软肋,简直令他伤透了脑筋。他离开朝廷十五年,“朝中士大夫百人中,所识不过三四”,又把是否反变法作为划分君子、小人的标准,加上又有对南方人的偏见,他的君子圈子小得可怜,且基本都是白胡子,年轻人极少。他在洛阳真率会的会友楚建中七十七岁了,早已退休,他推荐做户部侍郎,被苏轼封还词头。他在郓州做通判时认识的州学生李大临有气节有学问,却考不上进士,被他推荐为太学录,可任命书下达时,其人早已作古。此事成为笑谈。

为培养保守派接班人,司马光两次上疏要求废了王安石以策论取士的科举法,提出了他的科考方案:合进士和明经为一科,考试先《论语》《孝经》,次《尚书》,次《诗》,次《周礼》,次《礼仪》,次《礼记》,次《春秋》,次《周易》,共九经。至于《孟子》,那是王安石推崇的,必须摈弃。可即使是保守派,也不认可他这个方案,范纯仁、苏轼、程颐等人都坚决反对将《孟子》排除在外。不能按他的方案开科取士,那就请大家公开举士。他提出按“行义纯正”、“节操方正”等“十科”举士,侍从以上每年于“十科”中举三人,如发现被荐者不称职,推荐者连坐。可推荐一开始,朝堂就闹翻了天,你说我徇私,我说你舞弊,弄得高太后也烦了。就在他昏厥于西府之前,高太后召执政御前训话,说:“台谏官言,近日除授多有不当。”他辩白说:“朝廷既下诏让臣僚举任,所举就当试用,待其不称职再罢免,追究举主责任。”吕公著说:“虽让人推荐,但中书不可不考查就任命。”他以“过去从来如此”来辩护。韩维说:“司马光讲得不对,朝廷设执政,就是要审查选择官员,哪有推荐谁就用谁的?待其不称职再罢免,甚无义理。”李清臣说:“到那时,损失就大了。”吕公著又说:“任人不当与过分强调资格有关。”韩维直截了当地批评司马光“当用年高资深之人”的观点,说:“司马光持资格太严,倘不称职,光有资格有什么用?”他反驳说:“不讲资格怎么行?”韩维说:“资格只能用于叙选,岂能用于选拔人才?”[7]自反对他的割地之议后,这是执政大臣又一次一致批评司马光,而且是当着高太后和小皇帝的面。

“十科”举士,司马光举荐了张舜民、孙准、刘安世。此三人又如何呢?对刘安世,他知根知底。司马光虽与其父刘航是“同年”,但他是通过文彦博认识刘安世的。在第二十八章,我们已经看到了他的勇气,他在父亲刘航退缩后主动站出来为司马光给吕诲起草的墓志铭书石,表现了对王安石的无惧。他考中进士后不去当官,却在洛阳追随正落魄的司马光。问“尽心行己之要”,司马光送他一个字:“诚”。又问从何开始,司马光说“从不妄语始”。就是从不说假话开始。后来他任洺州司法参军,同僚司户参军贪污,转运使吴守礼来调查,刘安世说没有此事,司户因而幸免过关。事后,刘安世反躬自问:“司户实贪而吾以不诚对,吾其违司马公教乎!”一直是块心病,后来读扬子《法言》“君子避碍则通诸理”(在不方便的时候不说实话,合乎情理,不算不诚实),释然了[8]。司马光对他寄予厚望,推荐他是有把握的。而另外二人,张舜民和孙准,他都不认识,是听别人介绍的。孙准入选是沾了先人的光,其祖父孙爽被仁宗称为大儒,父亲孙瑜“齐家严”。上述三人已被召进京,只等学士院考试后就入馆阁任职。可恰在这时,有人揭发孙准为争夺一女侍,与妻兄赵元裕开打,一直闹到官府,被判罚铜六斤。司马光是二十六日听到这个消息的,这天是他生命倒计时的第“五”天。已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的他,硬是要儿子司马康把他抱起来,坐到书桌前,用颤抖的手写下了《所举孙准有罪自劾劄子》[9]。劄子说:“臣昧于知人,所举有罪,理当连坐,请赐责降。”

劄子上去,御批:“(孙)准因私家小事罚金,安有连坐。”但他不想因此而原谅自己,接着又上自劾第二劄子(同上)说,臣以“行义无缺”推荐孙准,结果其行义有缺,“臣备位宰相,身自立法,首先犯之,此而不行,何以齐众?”但朝廷下诏“不允”,只是取消了孙准召试馆阁的资格。他还想上第三劄子,但实在没有力气再写了……

孙准被罚铜事小,可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不仅说明他推荐错了,而且说明靠官员“举士”来培养接班人的办法行不通。直至临终,他仍然还想着宁可受处分,也要为朝臣留下一个严于律己的道德典范,这点要求,高太后没有成全他,这让他遗憾,但他最大的隐忧是在他走后,谁来扛这面保守派的大旗?在第一次请病假的时候,他已将国事付吕公著,但吕公著比他年龄还大,吕公著走后,又有谁能担此大任?就这样,他带着一连串的问号进入弥留状态,口中喃喃,如同梦呓,据说讲的都是国家大事。

九月初一日,他恋恋不舍地走了,享年六十八岁。床头留下了八张奏疏草稿,还有一本没写完的《役书》。他强行废了免役法,但对究竟该实行何等役法,临死还没谱。

司马光执政,总共十七个月(副相九个月,首相八个月),且病居其半,转瞬之间,他几近废了全部新法,可惜大都煮成了“夹生饭”。他曾说“‘四害’不除,死不瞑目”,他走时瞑目了吗?

[1]《宋史·司马光传》。

[2]《传家集·卷五十三》。

[3]《曲洧旧闻·卷六》。

[4]《续资治通鉴·卷七十九》。

[5]《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一四》。

[6]《邵氏闻见录》。

[7]《长编·卷三百八十四·元祐元年八月辛卯》。

[8]《宋史·刘安世传》。

[9]《传家集·卷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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