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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思史——萨顿胡头盔

历史大观园 帝国时代 2020-07-01 20:15:38 0

盎格鲁-撒克逊头盔,出土于英国萨福克郡萨顿胡

公元六○○年至公元六五○年

上一节里我们身处炎热的阿拉伯,目睹了先知穆罕默德死后伊斯兰帝国的兴起及中东政治的重塑。这一节的物品则将我们带到寒冷的东安格利亚,在这里,七十多年前,诗歌与考古曾神奇地交叠,改变了我们对英国国家认同的理解。本节中的头盔是现代考古最重要的发现之一。它向我们讲述了千百年前一个位于北海的世界,讲述了诗歌与战争。 

一九三九年夏,英国考古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发现之一出现在距萨福克海岸数英里的萨顿胡。在一座公元七世纪早期的盎格鲁-撒克逊墓葬中发现的物品深远地改变了人们对所谓的“黑暗时代”,也就是罗马帝国在英国的统治崩溃之后那几个世纪的看法。国家信托组织的东安格利亚考古学家安格斯·韦恩赖特描述了当地的景象:

在一道约三十米高的山脊上坐落着几十个大土丘,俯视着德本河。那些最大的当中有一个被我们激动地称为土丘一号,一九三九年我们就是在那儿发现了大型船葬墓地。附近还有十八至二十个类似的土丘。

著名的萨顿胡头盔便出土于这个船葬墓地,同时出土的还有来自欧洲各地的数目惊人的珍宝:武器、盔甲、精美的黄金首饰以及宴会用的白银餐具和许多货币。之前从未发现过类似的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文物。发掘工作给人们带来了一大疑团:坟墓里没有尸体。对此,安格斯·韦恩赖特的解释是:

博物思史——萨顿胡头盔

人们曾认为这可能是个衣冠冢,是无法得到逝者尸体时的一种象征性墓葬。但我们现在认为,它的确曾埋葬过逝者,只是当地特殊的酸性土壤分解了所有尸骸。你知道,船是不透水的,因而埋入地下之后,泥土中析出的水分逐渐汇聚其中,基本上形成了一个注满酸性液体的浴缸。一切有机物如尸体、皮革、木头等都被溶解,因而消失了。

船葬的发现吸引了英国公众的注意力,他们欢欣鼓舞,称之为“英国的图坦卡蒙”。但一九三九年的政治形势给这一发现带来了阴影:不仅仅因为战争邻近,挖掘工作不得不加快节奏,同时也因为墓葬本身便是历史上某个使用日耳曼语的民族成功入侵英国所留下的痕迹。安格斯·韦恩赖特记录了他们的发现:

挖掘工作伊始,人们便发现了船只使用的铆钉,那是用来将船板固定在一起的钉子。同时他们也发现所有的船板都已完全腐烂,但由于一个神秘的过程,船的形状以一种陈年黑沙的形式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因此,在小心地挖掘之后,人们逐渐挖出了整艘船。船体长达二十七米,是已知最大最完整的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船只。 

对当时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说,船只极为重要。河流与海洋是他们主要的交通路径。在那时,水路交通比陆路方便得多。因此,当时居住在现代斯温顿的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居住在世界尽头,而丹麦和荷兰则是他们的近邻。

我们至今仍未了解这艘船的主人是谁。但萨顿胡头盔给了这段难以捉摸的历史一张面孔,一张自发现以后便不断出现在书籍、报纸和杂志上,庄重地凝视着人们的面孔。它已成为英国史的代表性物品之一。 

这是一副英雄的头盔,一经发现,人们便立刻联想起伟大的盎格鲁-撒克逊史诗《贝奥武甫》。在一九三九年前,人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贝奥武甫》完全是虚构的,是一个想象中的由武士的荣耀与丰美的盛宴组成的世界。但萨顿胡船葬中发现的大锅、酒器、乐器、磨损严重的武器、大量的皮草与为数众多的金银财宝,都表明《贝奥武甫》绝不只是诗歌想象,而是对一个在文字出现之前就已存在、业已逝去的光辉世界的精确记忆。 

头盔上装饰着用镀金青铜制作的动物图案以及银线,带着战场厮杀的痕迹。看着它,再看看《贝奥武甫》中的描述:

为了护头他戴着闪亮的头盔 

将来必会被水底的淤泥污染 

还会被旋风卷得模糊 

它用金箔打造 

王子般的帽子紧紧扣住 

一个武器工匠创造的奇迹 

饰以公猪 

自此之后抵御刀剑无数

很明显,这位盎格鲁-撒克逊诗人曾仔细观察过类似萨顿胡头盔的物品。

我询问过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桂冠诗人、《贝奥武甫》的译者谢默斯·希尼对萨顿胡头盔的看法:

我从不觉得这头盔属于哪个历史人物。在我的想象中,它来自《贝奥武甫》的世界,在诗章中闪耀,又消失于土丘。最好的方式是,想象它与某位历史上的国王或别的什么人一起入葬,然后它的光亮在泥土中慢慢暗淡。《贝奥武甫》中有一节特别精彩的《最后的老兵》,部落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将珍宝埋藏起来,说,待在这里吧,珍宝,你属于爵爷们,世界已经改变了。他向这些财宝告别,将它们掩埋起来。这是一首哀歌,向美好告别,向珍宝告别。我觉得类似这样的哀歌一直萦绕在这头盔周围。它属于诗歌,同时也属于萨顿胡的墓室。但当它进入想象世界,便离开了墓室,成为诗歌的欣赏者和大英博物馆的参观者脑内的奇观。

当然,萨顿胡头盔的主人一定不是诗歌中想象的英雄,而是现实中的某个统治者,只是我们不知道是哪位。人们普遍认为,拥有如此高规格墓葬的人一定是位势力很大的武士首领。而由于我们都希望能在历史记载中找到对应的人物,长期以来,我们都倾向于认为他有可能是东盎格鲁的国王雷德沃尔德。比德在他的《英吉利教会史》中提到过他,他可能是六二○年左右全英格兰最强大的国王。 

但我们无法确定。很可能他只是雷德沃尔德的一位继任者,或是一个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的统治者。头盔依然充满诱惑力地漂浮在历史与想象之间。谢默斯·希尼说:

九一一事件中,纽约的消防队员舍生忘死。在那之后,头盔对我个人而言有了全新的意义。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名波士顿消防员就送过我一个消防员头盔,分量极沉,用传统工艺制成,原料是皮革和黄铜等等,还有一道金属脊。接受这件礼物对我而言有宗教仪式般的感觉,就和贝奥武甫杀死哥伦多后接受来自荷罗斯加的礼物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萨顿胡墓葬都是一件仪式性的礼物,展示了两位历史人物的财富与权力:一位是埋葬在这里的受人尊敬的逝者,另一位是拥有巨大财富、安排了这次豪华葬礼的人。 

萨顿胡船葬无意中将诗歌《贝奥武甫》拉近了历史现实。在这个过程中,它彻底改变了我们对英国这一时期历史的认识。罗马撤离后的几个世纪曾长期被认为是“黑暗时代”,现在我们了解,这其实是个高度发达的社会,贸易范围十分广泛,东安格利亚不仅与斯堪的纳维亚和大西洋地区建立了密切联系,甚至与东地中海以外的地区也有往来。 

船葬是斯堪的纳维亚常见的墓葬形式。我们的萨顿胡船轻松地穿越北海,使东安格利亚成为包括现代丹麦、挪威和瑞典在内的一个更广阔世界的一部分。你也许猜到了,头盔也是斯堪的纳维亚式的。但船里还有来自法国的金币、英格兰西部的凯尔特悬碗、拜占庭的宫廷银餐具和印度或斯里兰卡的石榴石。尽管船葬仪式是属于异教的,但陪葬品中仍有两把银勺直接或间接地与基督教世界有关。这些发现迫使我们改变对盎格鲁-撒克逊及不列颠的看法。不管这个国家大西洋一侧的情况如何,在东安格利亚这一侧,英国一直是更广阔的欧洲世界的一部分,贸易与人口迁徙已持续数千年。 

正如希尼所言,这座盎格鲁-撒克逊船葬墓地让我们立刻想到《贝奥武甫》的世界。它是英国诗歌的基石,但诗中没有一个人物是真正的英格兰人。他们是瑞典人和丹麦人,是来自北欧的勇士,同时,萨顿胡船葬中的珍宝产地从东地中海一直延展到印度。这些物品讲述的英国历史是陆地的历史,也是海洋的历史。早在公元六百年,这个岛屿就与欧亚两洲建立了长期联系,海岸之外的世界一次次地塑造、影响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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