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中国第一位政治家 ——周公

武王去世后，周公在宗周取得大权，引发了周人内部动乱。管叔和蔡叔联合商人力量反对周公，这是个巨大的危机。

摆在周公面前的，是个大难题、大考验。这不只是兄弟阋墙，更麻烦的是，成了东西之争。他该怎么做？

周公，加上支持他的召公，在此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们不对东方妥协，甚至不求先在西方自保，他们要带着周人根据地的力量，第二次朝东方进袭。那就意味着不只要压制管叔和蔡叔，而且要再度征服商人的旧有势力。

东征的过程很辛苦，战争的范围及强度，很可能超过了武王伐纣的过程。打败管、蔡与武庚的联合很不容易，但更不容易的还在后面。东征成功了之后，又该怎么办？

这时，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政治家出现了。正因为过去传统中讲中国古史，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传说人物，从黄帝到尧舜禹汤，所以在重新认识中国历史的过程中，我刻意不提这些人物，避免用人物串联的方式来铺建古史。

从黄帝一直到文王，他们的事迹一则没有确切的史料根据，中间都夹杂了许多明显带有时代窜乱和不可信的内容，二则无法由后世所建立的制度或文化中得到证实。换句话说，既无当代记录可供依据，又没有长远的影响可供覆案，那么在说明中国历史起源与发展时，我宁可存疑。

从另一个角度看，过去几十年丰富庞杂的考古成就，让我们已经能够跳过这些极不可信的人物传说，画出另外一幅历史图像来。考古遗址与器物，配合古文献的考索，当然要比这些传说可信得多。而考古所获和古文献对照，至今也没有能够为这些传说中的圣王增添具体的信息。

以这样的标准，周公是第一个历史人物，因为我们手上所掌握的古文献中，尤其是《尚书》的资料，近百年来还有对于《尚书》的详密考据，分辨其间真假。更重要的是，铸刻在青铜器上确凿的金文提供了对照检核材料，我们对于周公这个人，尤其是他所做的事，有了当代的文献作为基础。

周公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是在二次东征之后建立了封建制。这套制度足足存在了七八百年，一直到中国文字记录高度成熟的战国末期。如此一来，我们也就能够以对这项制度的认识，回头重建周公的成就，甚至他的用意。

用这种方式看到的周公，绝对不同于三皇五帝、尧舜禹汤。周公不是以众多无法检验的传说构筑起来的。就算他的生平事迹中有许多传说，在史学上，我们今天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材料与方法，可以拨开这些传说的迷雾，找出核心、坚实和清晰的历史图像来。

这样的图像无法刻画周公的全面，但至少在他为何及如何建立起封建制上，已经能够大致看明白，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