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孟珙　杜杲

孟　珙（1195—1246）　字璞玉，随州枣阳（今湖北枣阳）人，出身将门。其曾祖父孟安曾服役于岳飞军中，立有战功。其父孟宗政系抗金名将赵方部将，官至荆鄂都统制，屡败金军，威名远扬，被金人呼为“孟爷爷”。

在宋金第五次战争中，孟珙随父亲出入行阵，并为父亲出谋划策，在樊城罗家渡设伏，重创金军。在枣阳之战中，孟宗政被敌军围困，孟珙率领骑兵冲入敌阵，将孟宗政解救出来。孟宗政麾下的将士对孟珙都很叹服。孟宗政招纳唐州、邓州、蔡州的壮士两万余人，组建成“忠顺军”，让部将江海统领。孟宗政去世后，忠顺军不服江海的指挥，京湖制置司于是让孟珙代替江海，统领忠顺军，驻守枣阳。

孟珙尊重读书人，关心退伍老兵，爱护士卒，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和指挥才能，在忠顺军军中有很高的威信。他经常召集几十位部将聚会，与大家一起席地而坐，自上而下轮流发言，只要不攻讦他人隐私，拉家常、说笑话、发议论都可以。在商讨军务时，孟珙也鼓励参谋、将佐畅所欲言；如果大家意见分歧太大，他只需折中大家的意见，简要作一总结，便可将合理的方案确定下来，大家也心服口服。因而，忠顺军上下之情极为融洽，战斗力极强。绍定元年（1228），为了进一步加强军队建设，孟珙在征得制置司同意后，在枣阳大修水利。他组织修建了平堰、渡槽，从枣阳城下直到枣阳军西境，弥漫十八里。

这座水库在战时既能阻挡敌军骑兵前进，在平时又能灌溉农田十万顷。孟珙又把这十万顷农田分为十庄三辖，分给军民屯种，年收粮食十五万石，保证了军粮供给。孟珙还命令忠顺军将士各家自己养马，由部队供给马料，由此而建立了一支强大的骑兵。

绍定六年夏秋之际，金哀宗完颜守绪在蒙古军的进攻下南逃蔡州，妄图进犯光化军，取道攻入四川，以躲避蒙古军的兵锋。孟珙奉宋廷之命，率军主动进攻，击败驻守唐州的金将武仙、驻守邓州的金将移剌瑗等军，收编了不少金军残部，缴获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军事实力大为增强。孟珙因战功卓著，升任鄂州、江陵府（治今湖北江陵）副都统制。

同年十月，孟珙受命与都统制江海率兵四万，会合那颜倴盏率领的蒙古军，围攻蔡州。端平元年（1234）正月，孟珙指挥部将马义、赵荣在蔡州南门首先登城，杀死金军元帅兀林达及金兵二百人，迫使金朝丞相乌古论栲栳投降，打开西门，放蒙古军入城。金哀宗完颜守绪自焚身亡，金朝灭亡。

还军襄阳后，朝廷特授孟珙为武功郎（武阶第三十五级）、主管侍卫马军行司公事。不久，孟珙又升任建康府都统制兼权侍卫马军行司职事。

宋蒙战争爆发后，孟珙被任命为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兼主管管内安抚司公事，节制黄州、蕲州、光州、信阳军四郡军马，驻扎黄州。蒙古军进攻蕲州，孟珙派兵增援，击退蒙古军。端平三年三月，京湖制置使赵范统御无方，宋军驻扎在襄阳的南、北两军内讧，镇北军将领王旻、李伯渊焚劫襄阳仓库，投降蒙古军。蒙古军乘势南下，攻占了襄阳这一战略要地，随即又攻陷了随州、荆门军（治今湖北荆门）和郢州等地，直逼江陵。宋理宗诏令孟珙率军火速救援江陵。孟珙先派部将张顺率先头部队渡江，自己亲率主力随后跟进。蒙古军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复州（治今湖北天门），一路在枝江、监利编造竹筏，准备渡江。宋军要防守数十里的江面，兵力明显不够。孟珙命令部队不断变换旗帜和服装，循环往来；夜晚则排列火炬照耀江面，数十里相接；以迷惑敌军。由于蒙古军力量强大，孟珙未能收复襄阳。然而，他却保住了江陵，阻止了蒙古军渡江，稳定了江陵一带的局势。

嘉熙元年（1237），宋廷任命孟珙为京西、湖北安抚副使兼知江陵府、鄂州诸军都统制，命令他尽快收复襄阳。孟珙认为要收复襄阳，首先得收复郢州，以保证后勤运输；必须收复荆门，才能出奇制胜。这时，蒙古将忒没、口温不花分别率军进犯汉阳和淮西，先后攻占了蕲州、光州等地，进围黄州。孟珙只好把收复襄阳的计划搁置起来，亲自率军由江陵赴援，击退了蒙古军，保全了黄州。

嘉熙二年正月，宋廷提升孟珙为宁远军承宣使、依旧带御器械、鄂州江陵府诸军都统制。二月，又任命他为枢密副都承旨、京湖安抚制置副使兼都督行府参谋官。不久，又任命他为制置使兼知岳州。孟珙分派部将，开始反攻。张俊率部收复郢州，贺顺率部收复荆门。刘全率部进攻樊城，数次击败蒙古军。次年正月，曹文镛率部收复信阳军，刘全率部收复樊城。孟珙乘胜挥师进攻，终于收复了襄阳。

朝廷嘉奖孟珙的战功，提升他为枢密都承旨、京湖安抚制置使兼知鄂州。孟珙坐镇鄂州，主持京西、湖北军务，采取以攻为守的战术，出兵攻袭蒙古军的砦栅，焚烧其造船材料及仓库积蓄，并招抚敌占区的各族壮士，先后组建了忠卫军、宁武军、飞鹘军等新军。他还精心规划京湖辖区的防御体系，部署纵深防御，较为成功地抵御住了蒙古军的进攻。

由于四川战区的局势急剧恶化，宋廷又拜孟珙为宁武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兼知夔州并节制归、峡、鼎、澧州军马，还让他兼任夔路制置大使及屯田大使。孟珙在四川宋军的控制区内颁布禁令，严禁差除计属、功赏不明、减克军粮、官吏贪黩、上下欺罔，并严令各主兵官：不许失弃寸土。他积极组织部署反攻，派兄弟孟璋、部将张顺率精锐部队，收复了夔州等要地。余玠入川主持军政，孟珙不仅送给他十万石军粮，还派部将晋德率兵六千入蜀支援，并让儿子孟之经担任策应司都统制，以确保京湖和四川间的长江通道的畅通。

孟珙坐镇江陵，其兄孟璟坐镇武昌，兄弟二人相互配合，不仅有力地保证了南宋长江中游地区的安全，而且还有力地策应了四川和淮西方面宋军的作战。孟珙在江陵兴修水利，建造大坝，把原从城西入江的沮水、漳水引导东流，使其绕城北而过，流入汉水，给江陵城加上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孟珙虽出身行伍，但却有很高的文化修养，著述颇多。他精通《周易》，曾从六十四卦中各辑出四句编成《警心易赞》。他也精通佛学，自号“无庵居士”。当时，他见从四川、襄阳等地逃难来的士人很多，便主持创建了公安、南阳两所书院，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读书和学习环境。

淳祐六年（1246）九月，孟珙病卒。

杜　杲（1173—1248）　字子昕，邵武县（今属福建）人，出身官宦之家。曾祖父杜杞官至江西提举常平，祖父杜铎曾任知万载县（今江西万载），父亲杜颖官至江西提点刑狱。杜杲荫补入仕，在宋蒙战争爆发之前，他先后任通州海门买纳盐场（在今江苏启东东北）、摄（代理）建阳（今福建建阳）、闽县（今福建福州）县尉，又被江淮制置使李珏聘为幕僚。

嘉定十二年（1219），在宋金第五次战争中，金军攻打滁州（今安徽滁州）等地，江淮制置司派杜杲率偏师前往救援。金兵围城数重，杜杲登陴督战，身中箭矢，仍坚持指挥，州城得以保全。

其后，杜杲历任江山（今浙江江山）县丞、崇明（今上海崇明）监镇、庐州节度推官、知定远县（今安徽定远）、通判濠州、知濠州、知安丰军（今安徽寿县）等职。杜杲久历边任，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宋蒙战争爆发时，杜杲已是一位六十二岁的老人。为了加强淮西地区的防御，朝廷再次任命他知安丰军。

公元1236年（宋理宗端平三年，蒙古窝阔台汗八年）冬，蒙古大将口温不花、察罕率军进攻两淮。安丰军成为蒙古军攻击的主要目标之一。杜杲针对蒙古军在发动对目标攻击前往往先取邻近一城作为“家基寨”（基地）、然后再行深入的特点，在征得制置司同意后，将远在淮河以北的顺昌府的民众全部南迁到寿州（治今安徽凤台），使尾随而至的蒙古军仅得到了一座无法筹集物资的空城。杜杲为了加强寿州与安丰军之间的联系，又进一步修缮了安丰县城（在安丰军以北）的防御设施，并派亲信幕僚沈先庚主持防务，使三城形成一个防御整体。

顺昌府通判王安有与蒙古军交战的实战经验。他告诉杜杲说蒙古军攻城主要依仗石炮的威力。其炮石极大，往往用数百人拽动抛射，一炮便能击毁围楼或方楼式的楼橹。杜杲采纳王安的建议，将旧式的围楼和方楼全部改建为串楼，即用二三尺粗的栗、枣、榆、槐等硬木沿城壕打桩埋立，入土五六尺，地面高丈余，上部架设横木，修造箭窗，下部修建羊马墙遮护。这种串楼，一般能经得住蒙古军的三炮。为了以防万一，杜杲又下令预先建造了许多串楼，以便在战斗中随坏随补。

这次，蒙古军首先向安丰县城进攻，受挫后又转攻安丰军城。杜杲派部将聂斌部署重兵守城，四隅设伏；又派部将赵谅率轻骑作为突击队，出城袭击蒙古军。当宋军援军到达、蒙古军北撤时，杜杲命令寿州的樊辛率敢死队截击，夺下战马四百余匹，缴获了大量物资。

嘉熙元年（1237）冬，蒙古军再次进攻安丰军。蒙古军向城楼发射炮石，派出“八都鲁硬军”（敢死队），戴着金属面罩，披挂牛皮重甲攻城。杜杲组织善射的士兵用小箭专射其目，使“八都鲁硬军”遭到重创。蒙古军填平城壕，堆筑起二十七座土坝，并乘东南风纵火焚城。但因风向改变，雨雪骤至，蒙古军的火攻失败。杜杲命令宋军乘着风雪发动反攻，占领了土坝，将蒙古军的炮座及其攻城器械全部焚毁。在宋军吕文德、余玠、赵东、夏皋等军的支援下，杜杲率领安丰军的军民再次击退了蒙古军的进攻。蒙古军在安丰军城下遗尸一万七千具。

嘉熙二年，朝廷任命杜杲为安抚使兼知庐州，晋升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兼转运判官。庐州为淮西重镇，是蒙古军进攻的重点。为了坚守庐州，杜杲博采众长，制造了鹅梨炮、三弓弩。鹅梨炮是一种单兵抛射的手炮，可抛射鹅梨大小的石块；三弓弩则可射千步之远。

同年九月，蒙古大将察罕率军猛攻庐州，在城壕外修筑土城六十余里，堆筑土坝，高于城楼，在坝上架设炮座，日夜发射不停。杜杲率军民英勇抵抗，在城中又建了一座土城，以防不测；并在串楼内立雁翅（三角形的支撑横木）七层，使串楼的防炮功能有所提高。杜杲又下令用油浇在干草上，把干草堆积在蒙古军的土坝下，点火焚烧了蒙古军的炮座。待敌军攻势衰竭之际，乘胜出击，追奔数十里而还，击毙蒙古军二万六千名。

朝廷得知庐州获胜的消息后，立即提升杜杲为兵部侍郎、淮西制置使兼转运副使。嘉熙三年，蒙古军再次南侵。杜杲配合余玠等各路宋军作战，派舟师进扼淮河，命令儿子杜庶、吕文德、聂斌率领精锐设伏于要路，伏击蒙古军，获得大胜。宋廷提升杜杲为权刑部尚书，宋理宗还赐给杜杲衣带鞍马。

淳祐元年（1241），杜杲因与当政的宰相史嵩之有矛盾，累疏请老。朝廷提升杜杲为工部尚书，但杜杲坚决要求退休，在朝廷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乘坐一叶扁舟，径自回到了故乡。史嵩之指使御史刘晋之弹劾杜杲，杜杲遂被免职奉祠。这时，传言蒙古军将自安南（今越南）入侵，宋理宗想起用杜杲主持广西军政事务，但又因史嵩之从中作梗而罢。淳祐二年（1242），因宋理宗坚持起用杜杲，朝廷这才任命杜杲知太平州（治今安徽当涂）。不久，又提升杜杲为华文阁学士、沿江制置使、知建康（今江苏南京）府、兼节制和州（今安徽和县）、无为军（今安徽无为）、安庆府（今安徽安庆）。蒙古军窜扰真州（今江苏仪征），杜杲派杜庶、聂斌提兵八千往援，击退了来犯之敌。

其后，杜杲以功进敷文阁学士，迁刑部尚书，兼吏部尚书，进徽猷阁学士奉祠。淳祐六年，升宝文阁学士致仕。淳祐八年六月二十七日，病卒，终年七十六岁。

评：孟珙智勇双全，是在宋金第五次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名将。在宋蒙联合灭金的作战中，他有出色的表现；在宋蒙战争之初，他又建立起了京湖战区的纵深防御体系，从而奠定了南宋后期长江中游防御体系的基本格局。

杜杲大器晚成，尽管出身文职，但却在长期的军事活动中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他所指挥的安丰军和庐州两战，重创蒙古军，堪称城市攻防战的模范战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