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刘锜　李宝

刘　锜（1098—1162）　字信叔，德顺军人。出身将门。少时从军征战，善于射箭。据说，他曾发箭射中衙门前盛水的水斛，拔箭后，水斛中的水从箭眼向外流注，他随即再射出一箭堵住了箭眼。宋徽宗宣和年间（1119—1125），因权臣高俅的推荐，特授閤门祗侯。

建炎三年（1129）冬，张浚宣抚川陕，很欣赏刘锜的才干，任命刘锜为泾原经略使兼知渭州。次年，刘锜率泾原军与其他各路宋军一道参加富平会战。他身先士卒，率泾原军与金军激战，曾一度迫退金军。后因环庆军兵溃，牵动大局，宋军遭到惨败。富平之战后，环庆军将领慕容洧在庆州（治今甘肃庆阳）降金，进攻环州（治今甘肃环县），刘锜奉张浚之命由渭州出发讨伐叛军。金军乘机出动，攻占了渭州。刘锜进退失据，被迫撤退到德顺军。刘锜部将李彦琪降金。刘锜因此受到降职处分，任知绵州（治今四川绵阳）兼沿边安抚使。

绍兴三年（1133），刘锜恢复旧官，任川陕宣抚司统制。其后，被朝廷召到临安（治今浙江杭州），担任没有实权的江东路副总管。绍兴六年，任权提举宿卫亲军。不久，受命接管王彦的前护副军（即八字军）和解潜的马军，整编为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中军、游奕军，每军千人，分为十二将，始独立成军。

绍兴九年，宋金议和，金朝把河南、陕西归还南宋。绍兴十年春，刘锜被任命为东京（今河南开封）副留守、节制军马。他率所部一万七千人、殿前司三千人及全军家属沿水路北上，向东京进发。五月中旬，刘锜行至顺昌府（治今安徽阜阳），得悉金朝已撕毁和约，重占东京的消息后，便与知顺昌府陈规商议，决定停止前进，在顺昌守城御敌。

顺昌北濒颍水，南临淮河，但城防工事薄弱。为了坚定将士固守的决心，刘锜下令凿沉停泊在淮河里的船只，断绝南撤的退路。刘锜作了最坏的打算，把自己的家人安排在一所寺院中居住，并在门口堆上柴火，吩咐守门的士兵说：“如果战败，就立即放火焚烧我家，以免落入敌人手中遭受侮辱。”刘锜命令统制官许青、贺辉、钟彦、杜杞分守东西南北四门，派出侦察分队，招募当地人为间谍，密切注意东京方面的金军动向。刘锜还登上城头督促修城，下令把原伪齐政权留下的废旧战车拉拽上城墙，埋住轮辕，并拆下民房的门板安装在战车周围，作为城头壁垒，加固城防；又绕城修筑“羊马垣”，以护卫主城。

五月二十五日，金军渡过颍河，进迫顺昌城郊。刘锜乘其初至，派兵千余乘夜袭击距城三十里的金军营寨，重创金军。二十九日，金军集中三万余人包围顺昌，强行攻城。宋军用破敌弓、神臂弓、强弩从主城和羊马垣的箭窗射击金军，并乘势以步兵出击。金军攻势受挫，伤亡数千人。刘锜还派小部队两次趁雷雨夜袭金营，将金军迫退几十里。

金军主帅完颜宗弼（兀朮）在开封得知金军进攻顺昌失利的消息后，急忙率军从东京赶来，亲自指挥金军进攻顺昌城。刘锜得知兀朮率重兵增援的情报后，一面派曹成等二人随探骑行动，故意让金军俘虏，向金军散布刘锜喜好声色、贪图安乐、无所作为等假情报，以麻痹金军；一面派人在颍水上流及沿岸地带的草丛中施放毒药。

六月初十日天明，金军越过颍河浮桥，以主力猛攻顺昌的东、西城门，兀朮自率重甲牙兵三千骑往来助攻。宋军轮番休息登城作战，以逸待劳。由于金军不善于在酷暑条件下作战，攻城器械的准备也不充分，人马又多数中毒，战斗力锐减。战斗至次日下午，刘锜见金军人困马乏，便指挥数千精锐宋军冲出西门和南门，主动出击，突入兀朮的营垒，与其装备最好的三千重甲牙兵展开激战。宋军先用长枪挑去金军的头盔，然后用刀斧猛砍金军。宋军奋勇作战，统制官赵撙、韩直身中数箭，仍坚持战斗。一些宋军士兵甚至拽着马上的金兵一起落入城壕，徒手肉搏。金军大败，伤亡五千人马。

兀朮移营城西，掘壕列阵，企图休整兵马，再攻顺昌。这天晚上，大雨突降，平地水深尺余。宋军又乘机发动夜袭，骚扰金军。十二日，兀朮在大雨和宋军的骚扰下，被迫率领金军狼狈撤退。宋军尾随追击，给金军以重大杀伤，赢得了顺昌保卫战的胜利。

宋高宗得知顺昌大捷的消息，任命刘锜为武泰军节度使、侍卫马军都虞候、知顺昌府、沿淮制置使。不久，又任命他为淮北宣抚判官。

绍兴十一年，金军进攻庐州、和州。刘锜奉命率军增援，先是在庐州的东关、青溪两地击败金军；随即又在柘皋会同杨沂中、王德等部大败金军。然而，宋军不久即在濠州之战中受挫兵败。在作战中，刘锜因与张俊、杨沂中发生冲突，结果遭到二人诬陷，被秦桧以“作战不力”的罪名免去了宣抚判官之职，改任知荆南府。岳飞上奏请求留下刘锜掌兵，也被朝廷拒绝。

绍兴三十一年，宋金第三次战争爆发。宋廷任命刘锜为江、淮、浙西制置使，节制诸路军马。刘锜年老多病，又久不掌兵，对部队情况不熟悉，加之用人不当、指挥无方，结果导致两淮宋军全线溃败。淮西王权所部宋军退过长江，屯兵采石矶；刘锜也退回镇江，上疏请求辞职，只留下其侄刘汜率兵防守瓜洲。刘汜是个纨绔子弟，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结果在瓜洲一战中，刘汜所部宋军全军覆没。

受到这个消息的刺激，刘锜病情加重。当都督府参赞军事虞允文在采石矶指挥宋军取得采石大捷，扭转战局后，刘锜更感到羞愧难当。虞允文路过镇江，探望刘锜病情时，刘锜拉着虞允文的手说：“我的病不必问了。朝廷养兵三十年，我们一技不施，而一位儒生却立了大功。这真令我们羞愧死了！”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刘锜羞愤交集，吐血而死。

李　宝（？—1166？）　兴仁府乘氏（今山东菏泽）人。年轻时无赖霸道，人称“泼李三”。绍兴七年（1137），他聚众谋杀金朝濮州知州未遂，投奔南宋，在岳飞军中当骑兵。因不受岳飞重用，李宝怏怏不乐，于是串联军中四十余人，准备夺船渡江，返回家乡。事情败露后，李宝等人全被逮捕入狱。岳飞通过审讯，认为李宝能成大事，便放他返回山东，组织义军。在宋金第二次战争中，李宝率领义军配合岳飞北伐，担任京湖宣抚司忠义统领，立有战功。其后，任镇江都统司游奕军统领官、后军统制等职。绍兴三十年春，殿前都指挥使杨存中得知李宝与镇江都统制刘宝不和，便将他调离镇江都统司，改任不厘务（不担任实际工作）的路分副都监。

不久，因权刑部侍郎黄祖舜的推荐，宋高宗授予李宝“带御器械”的荣誉头衔，改派他知黄州（治今湖北黄冈）。李宝还未动身，边报已传来金军即将大举南侵的消息。于是，李宝向宋高宗请战，说：“连江接海、便于战船出动的最佳地点，莫过于江阴。臣请求去防守江阴。如江阴失守，就请杀了臣。”宋高宗点头同意，于是任命李宝为浙西马步军副总管，先驻扎在平江，与地方官员共同布置防御。

绍兴三十一年（1131）六月，宋高宗得知金海陵王完颜亮命投敌的倪询、梁简等人在金将苏保衡的指挥下，指导金兵在潞河一带建造战船，准备在明年让苏保衡指挥水师，由海道进攻浙江的消息后，马上就想到了李宝。宋高宗认为李宝骁勇非常，而且很有心计，便再次召见他，要他陈述破敌良策。李宝说：“海道无险要可守。敌舰一旦出海，就难以荡灭。要消灭敌舰，臣只有一条计策。”宋高宗急忙向他询问。李宝说：“从用兵的原则上讲，在自己地盘上作战与在敌方地盘上作战是完全不同的。在自己地盘上作战，将士都缺乏必死的决心；而在敌方地盘上作战，将士却都能具有拼死的勇气。缺乏必死的决心，就容易被击败；而具有拼死的勇气，就能攻无不克。如今，敌人还没有离开巢穴，臣仰仗皇上的天威，如主动出击、深入金境，趁敌人惊惶失措之际发起猛攻，就必然能大获全胜！”宋高宗听了，连声叫好。他任命李宝为右武大夫（第十四级武阶）、宣州观察使、沿海提督，并赐给李宝衣带、鞍马，尚方所造的弓、刀、戈、甲以及银、绢数万，命令他尽快出发。

李宝回到部队，立即派儿子李公佐和部将边士宁先期出发，到山东沿海一带侦察金军的动静虚实，并着手部署进兵的有关事宜。将士们反对深入金境作战，强调现今西北风正刮得厉害，逆风作战不便。李宝为了统一军心，斩钉截铁地下令：“部署已定。敢阻挠大计者，斩！”八月，李宝率领一百二十艘战船、三千名将士由江阴出发，进入东海。

李宝船队行进三天后遭遇狂风。海面波涛汹涌，船队被刮散。有人劝李宝取消这次行动。李宝却坚定而诙谐地对左右说道：“这是不是老天在试探我李宝呢？李宝心如铁石，决不改变！”李宝命令船队退往明州的关澳（今舟山群岛）停泊，以便收拢散舟。这时，边士宁自密州返回，向李宝详细报告了密州方面的敌情，并且说李公佐已帮助忠义人魏胜攻取了海州。李宝大喜，便命令宋军立即向海州进发。不料，海上又出现风暴，李宝被迫将出发日期延缓了一个月。

十月五日，李宝率船队到达东海县（在今连云港市稍南，当时尚为一海岛）时，正值金军的山东路都统和总管率领数万金兵进攻海州。魏胜派人向李宝告急。李宝麾兵登岸，以剑画地，说：“这已不是我们境内了，要想获胜就得靠大家奋力作战。”他握槊率军前进，在距城北二十里的新桥乘金军半渡时向金军发起猛烈进攻。激战至黄昏，经过三场血战，终于将金军击退，砍下金兵首级二百余颗，缴获了不少衣甲、弓箭、旗鼓、蕃枪等军器以及金将所用的清凉伞和明银裹文椅等器物。魏胜出城迎接宋军。李宝对他进行了嘉奖和勉励。魏胜非常感动，于是为宋军维修船只、犒劳将士，并派遣能说会道的人到周围地区招纳降附。一时间，魏胜的名声响彻山东，不少豪杰纷纷举起义旗，招集义勇，争相与宋军联络。李宝开列他们的名字，上报朝廷，并命令他们或攻城掠地或率部向密州胶西县（今山东胶县）集结，以配合宋军的下一步行动。

十月二十七日，李宝率领宋军战船到达胶西县的陈家岛（又名石臼岛，即今薛家岛）外。这时，金军的船队已驶出胶州湾，停泊在唐岛（今黄岛）。两军相距三十里，仅一岛之隔。李宝指挥宋军乘着强劲的东南风，向金军发起突然进攻。为金军驾船的都是被强行征发来的汉族船工。他们的家属在为他们送衣物时，就已经告诉他们说宋军要来了，让他们在宋军进攻时协助宋军。因此，当他们远远望见宋军船队后，便蒙骗金军，说那是金军的船队，让金兵到船舱中休息。顷刻之间，宋军战船已逼近金船。李宝命令擂响战鼓。金军大惊，急忙起锚举帆迎战。金军的船帆都是用油绢制造的，极其宽阔。仓促之间，被风浪卷聚，更是难以张开。金军船队因此而大乱。李宝命令宋军用火炮、火箭向金军船帆猛烈射击。金军船只起火，延烧数百艘，烟焰蔽日。船工和汉族签军纷纷弃船跳水，爬到岸上，向宋军投降。一些没有着火的金军战船，还拼命向前与宋军拒战。李宝喝令壮士跳上金军战船，短兵击刺，消灭了这股顽抗的金军。

这次作战，共杀死、杀伤及活捉金军将士三百余人，俘虏汉军三千余人；焚烧及夺取战船六百余艘，缴获金军统军符印与文书、器甲、粮食等数以万计。金军浙东道水军都统制苏保衡逃跑，副都统制完颜郑家奴则被击毙。金军的水军力量被消灭殆尽。

战后，李宝还打算乘势席卷，继续深入金境作战。但李公佐认为如今金海陵王完颜亮已率领大军渡过了淮河，通州、泰州已经失陷，江淮局势危急；便劝说李宝应回师救援。于是，李宝率军南撤，驻扎在东海，派遣部将曹洋轻舟往临安报捷。因金军渡过淮河、两淮地区宋军遭到惨败而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宋高宗接到李宝捷报后，万分喜悦，说：“朕独用李宝，李宝果然立功。这为天下开了个好头！”他下诏奖谕李宝，提升李宝为靖海军节度使、沿海制置使，赐给李宝金器、玉带，并在一面旗帜上亲笔写下“忠勇李宝”四字，赠给李宝。其后，李宝又率部参加了救援海州的战斗。

宋孝宗即位后，任命李宝兼御营统制官，调他负责浙西海道的防守。隆兴二年，李宝被任命为沿海驻扎御前都统制，并出兵增援防守高邮军的宋将陈敏，将金军迫退。

大约在乾道二年（1166）春，李宝病逝。

评：顺昌之战，使刘锜声震四海、一举成名。但刘锜并非善战之将。正如宋高宗的评价那样，顺昌之战的胜利，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特殊情况所造成的，还不能归结为刘锜善战。刘锜的长处只是在危急关头能保持镇定。吴璘则认为刘锜虽有雅量，但缺少英雄气概。刘锜在两淮作战的败北，印证了吴璘的预见。

李宝有杰出的军事才能，但早年却因特殊经历而不受朝廷信任。在宋金第三次战争中，胶西海战和采石之战是宋军由败转胜的关键。特别是胶西海战，意义更为重大。它不但破坏了金军从海道进攻临安的战略计划，而且是世界海战史上使用火药兵器的首例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