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大繁荣——高颎号称“真宰相”

高颎（541—607年），字昭玄，一名敏，渤海蓨（今河北景县）人。隋代第一名臣，号称“真宰相”。

高颎父宾，仕东魏，因避谗奔西魏，大司马独孤信引为僚佐，赐姓独孤氏。

高颎少时，聪明敏锐，颇富器局，又知文史，善于辞令。17岁时，北周齐王宇文宪引为记室；武帝时，袭爵武阳县伯。由内史上士，迁下大夫。以平齐有功，拜开府；宣帝即位，隰州稽胡为乱，高颎从越王宇文盛讨平之，初现军事才能；北周末，杨坚为左大丞相，总揽朝政，阴图禅代。素知高颎之高明，又习兵事，要他为辅佐，高颎欣然承命，“愿受驱驰。纵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灭族”。于是高颎做了相府司录，亦为杨坚之心腹。

在高颎欣然承命之时，相州总管尉迟迥却向杨坚开战，反对杨坚。于是杨坚派战将韦孝宽等出击，至武陟（今属河南），与敌隔沁水为阵，僵持不进。在此关键之时，诸将不一，杨坚恐生变故，欲派心腹前往监军。杨坚先后欲派崔仲方、刘昉、郑译等去督阵，这些“心腹”之人，借口“父在山东为辞”，或“没有带兵打过仗”，又“母老不便远行”，而推辞不去。正在杨坚无可奈何之时，高颎临危不惧，挺身而出，自请前往。由此，杨坚非常高兴，一口应允。到了前线，高颎便在沁水上架桥，待军队渡河后，便令焚桥，以绝后退之路，打消士卒反顾之心。紧接着，韦孝宽便率军奋击，大破敌军，敌将单骑逃窜，韦孝宽乘胜追击，至邺下（今河南安阳），尉迟迥全力抗争，孝宽等战不利，只好止步。此紧急时刻，高颎与大将宇文忻、李询等人，设计破尉迟迥之战术，经此一战，遂平尉迟迥。高颎的这一战，便更加得到杨坚的信任。高颎就此进位柱国，改封义宁县公，迁相府司马。

杨坚称帝，以高颎为左仆射，兼纳言，进封渤海郡公，又拜左领军大将军。一时贵宠，“朝臣莫与为比”。在此后将近20年中，高颎辅佐隋文帝，在政治、经济、军事各方面都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

开皇元年（581年），高颎与郑译、杨素等修订刑律，“多采后齐之制而颇有损益”，制定新律，奏请颁行。对旧律做了一定程度的改进。

开皇二年，隋文帝以长安旧城自汉以来屡经战乱，凋残日久，在苏威、高颎等人的筹划下，在龙首原创建新都，以高颎领新都大监，“制度多出于颎”。为后来唐代长安的繁荣奠定了基础。除此之外，在高颎的主持下，斟酌损益，行政、官制等方面，也都建立了新的制度，巩固了隋朝的统一局面。

自北齐以来，“暴君慢吏，赋重役勤”，贫苦的农民，大多被迫沦为豪强的荫户，这既严重地损害了农民的最根本的利益，同时也严重地影响了国家的财政收入。高颎此时建议采用“输籍定样”的措施，“定其名，轻其数，使人知为浮客被强家收大半之赋，为编氓奉公上，蒙轻减之征”。这使得“烝庶怀惠，奸无所容”，得到显著的成效。“设轻税之法，浮客自归于编户。隋代之盛，实由于斯”。

开皇八年，高颎以“诸州无课调处，及课州管户数者，官人禄力，恒出随近之州”，不为合理，奏请“于所管户内，计户征税”，这也较妥善地解决了部分官吏的俸禄问题，提高了他们的行政热情。

高颎在军事方面也有突出的表现。开皇二年，高颎参与伐陈之役，因陈宣帝去世，高颎以礼不伐丧，奏请班师。于是隋文帝向高颎询问取陈之策，高颎建议，每值江南秋收之际，“微徵士马，声言掩袭，彼必屯兵御守，足得废其农时”。既收之后，“密遣行人，因风纵火”，烧其“储积”，“由是陈人益敝”。

开皇九年，隋军大举伐陈。晋王杨广等为行军元帅，高颎为元帅长史。“三军咨禀，皆取断于颎”。高颎“区处支度，无所凝滞”。及陈叔宝被俘，高颎先入建康，杨广派人驰告，令留陈叔宝宠妃张丽华。高颎说：“昔太公蒙面以斩妲己，今岂可留丽华！”便把她杀了。杨广得知后，立刻不悦，说：“昔人云‘无德不报’，我必有以报高公矣！”从此对高颎怀恨在心。高颎又与元帅府记室裴矩收图籍，封府库，资财一无所取。这次战争结束了东晋以来南北纷争的局面，实现了全国的统一。高颎以功加上柱国，晋爵齐国公，赐物9000段。隋文帝慰劳他说：“公伐陈后，人言公反，朕已斩之。君臣道合，非青蝇所间也。”隋文帝曾命高颎与贺若弼言及平陈事，高颎说：“贺若弼先献十策，后于蒋山苦战破贼。臣文吏耳，焉敢与大将军论功！”隋文帝赞扬高颎的谦让美德。

高颎在反击突厥的战争中，也屡立功勋。隋初突厥势盛，屡次寇掠，骚扰边境。开皇三年，隋文帝下诏，大举塞外出击，突厥沙钵略可汗战败逃走。高颎得赐，马百余匹，牛羊以千计。沙钵略后归附于隋朝，边境暂存和平。后来，都兰可汗又来骚扰边境，开皇十九年，诏以左仆射高颎出朔州道，协同合作，大举攻击都兰。高颎使上柱国赵仲卿将兵3000为前锋，至族蠡山，与突厥相遇，交战7日，大破之；追至乞伏泊，又破之，虏获牲口、杂畜甚多。突厥复大举而至，仲卿为方阵，坚持了5天的对抗。待高颎率领大军赶到，合力反击，突厥败走，追度白道，逾秦山700余里而还。杨素也打败了达头可汗，因而大获全胜。

高颎一贯识人。隋朝有名的文武大臣，几乎都是他引荐的。“颎有文武大略，明达世务。及蒙任寄之后，竭诚尽节，进引贞良，以天下为己任。苏威、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等，皆颎所推荐，各尽其用，为一代名臣。自余立功立事者，不可胜数。”高颎不但善识人才，而且还保护人才。隋文帝曾因事欲杀大将史万岁，高颎为大将请求道：“史万岁雄略过人，每行兵用师之处，未尝不身先士卒。尤善抚御将士，乐为致力，虽古名将未能过也。”史万岁才免一死，后来史万岁在出击突厥时建立了殊功。

高颎对隋文帝的忠诚，也是举世少有的。高颎遇事献策，总是得到隋文帝的采纳。高颎无所畏惧，不计得失，敢于进谏。当时，隋文帝有意废太子杨勇，另立晋王杨广，便对高颎说：“晋王妃有神凭之，言王必有天下。若之何？”高颎长跪而言道：“长幼有序，其可废乎？”隋文帝听后，默不作声。但此已引起了独孤皇后的猜忌。开皇十八年，高丽一度入寇辽西，隋文帝要出兵讨伐，高颎再三请求，坚决不要用兵。但是隋文帝不听，还是派水陆大军30万攻伐高丽，而且还派高颎为汉王长史，实际上是主持军事工作。无论如何，高颎还是服从了隋文帝的决定，应命出征。不料陆军出临渝关（今山海关），发生疾疫；水军自东莱泛海，遇大风，船多漂没。水陆军士几乎全部不存，空空而归，至此，高颎开始走向失宠。

长期以来，隋文帝对高颎信任与倚重。但高颎却深避权势，一再辞让官爵。隋文帝曾下诏说：“公识鉴通远，器略优深，出参戎律，廓清维海，入司禁旅，实委心腹。自朕受命，常典机衡，竭诚陈力，心迹俱尽。此则天降良辅，翊赞朕躬，幸无词费也。”尽管当时别有用心之人离间他们，结果反被“疏黜”。隋文帝因此对高颎说：“独孤公犹镜也，每被磨莹，皎然益明。”

开皇十年，隋文帝往晋阳（今山西太原市），命高颎居守。隋文帝回京后，赐缣5000匹，又赐行宫1所以为庄舍。高颎的妻子病重，隋文帝遣使询问，络绎不绝。高颎的儿子高表仁，娶太子勇的女儿为妻，与皇室结亲，赏赐不可胜计。尽管如此，“天性沉猜，素无学术”的隋文帝，由于皇室内部激烈而复杂的争斗，对高颎的信任也并不能够长久。隋文帝有宠姬尉迟氏，被独孤皇后杀了。隋文帝愤而出走，高颎追上，扣马苦谏道：“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这“一妇人”之说，令独孤皇后从此对高颎心怀不满。那时，隋文帝夫妇正想废掉太子杨勇，另立杨广为太子。高颎表示反对，独孤后便想暗地里将高颎除掉。

高颎的妻子死了，独孤后便对隋文帝说：“高仆射老矣，而丧夫人，陛下何能不为之娶！”隋文帝把这话告知高颎。高颎流泪致谢道：“臣今已老，退朝之后，唯斋居读佛经而已。虽陛下垂哀之深，至于纳室，非臣所愿。”隋文帝因此作罢。不久，高颎的爱妾生了个男孩，隋文帝得知后，很是高兴，独孤皇后却并不这样。当隋文帝询问她为何时，独孤后却说：“陛下当复信高颎耶？始陛下欲为颎娶，颎心存爱妾，面欺陛下。今其诈已见，陛下安得信之！”隋文帝听而信之，便开始疏远高颎了。

征伐高丽的战争，高颎本来不同意，结果师出无功，独孤后便对隋文帝说：“颎初不欲行，陛下强遣之，妾固知其无功矣！”隋文帝又以元帅汉王杨谅年少，专委军事于高颎。“颎以任寄隆重，每怀至公，无自疑之意，谅所言多不用。”杨谅因此对高颎很不满意，回京后，哭诉于独孤皇后道：“儿幸免高颎所杀。”隋文帝听了这番话，很为不平。隋文帝加深了对高颎的不满和不信任。

开皇十九年，凉州总管王世积因事被杀。当审讯时，有宫中秘事，说是从高颎处得知，隋文帝为此极为震惊。法司又奏高颎曾与王世积交通，收受王世积赠送的名马，为此而被问罪。此时，上柱国、吴州总管、刑部尚书、民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都出面为高颎作证无罪。为此，更加激怒了隋文帝，便把为高颎作证的人们拘留起来，从此，朝臣中没有再敢为高颎说话的人了。这年8月，高颎罢官，以齐公就第。不久，隋文帝在秦王杨俊府中召高颎侍宴。高颎感叹至悲，所在之人都为高颎而落泪。隋文帝却对高颎说：“朕不负公，公自负也。”并且指责高颎“不可以身要君，自云第一也”。紧接着高颎的国令上书揭发他的阴事，说高颎的儿子表仁对他说：“司马仲达初托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于是隋文帝大怒，把高颎囚禁起来加以审讯。法司又奏称：沙门真觉曾对高颎说：“明年国有大丧。”尼令晖也说：“十七、十八年，皇帝有大厄，十九年不可过。”隋文帝听了，更加大怒，当着群臣说：“帝王岂可力求！孔子以大圣之才，作法垂世，宁不欲大位邪？天命不可耳！颎与子言，自比晋帝，此何心乎？”法司请斩高颎。隋文帝说：“去年杀虞庆则，今兹斩王世积，如更诛颎，天下其谓我何！”于是除名为民。高颎欢然，也无悔恨之色。

开皇二十年，为高颎被黜后的第二年，在杨素、杨广等阴谋策划下，太子杨勇被废，杨广当了太子。四年后，杨广谋害隋文帝，登上了皇位。高颎被起用为太常卿。那时突厥启民可汗将入朝，隋炀帝要以富乐相夸。下诏征集周、齐乐家子弟及天下散乐。高颎上奏道：“此乐久废，今若征之，恐无识之徒弃本逐末，递相教习。”隋炀帝不悦。高颎此后连连对隋炀帝所作有异，隋炀帝认为高颎诽谤朝政，便下令将67岁的高颎杀了，此年正是大业三年（607年）。

高颎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对隋代的统一和发展做出了历史的贡献。《隋书》：“当朝执政将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异议。治致升平，颎之力也。论者以为真宰相。及其被诛，天下莫不伤惜，至今称冤不已。”“历观制作之旨，固非易遇其人。周之兴也得太公，齐之霸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强也得商鞅，后周有苏绰，隋氏有高颎，此六贤者，上以成王业，兴霸图，次以富国强兵，立事可法。”这是杜佑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