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铁骑——二废太子：胤礽用明矾水写成的密码信

胤礽重新当上皇太子后，本应该痛改前非，不承想变本加厉。一开始，康熙对胤礽处处迁就，胤礽在饮食、服饰、陈设等诸多方面规格都超过康熙，康熙都没有说什么。甚至胤礽想斥责什么人，康熙就斥责什么人，胤礽想处罚什么人，康熙就处罚什么人，胤礽上奏想杀谁，康熙就杀谁。康熙对胤礽到了无所不从的地步，一代雄猜之主康熙曲意维护胤礽的权威，不成想胤礽毫不知收敛。康熙五十一年（1712）十月初一，康熙终于忍无可忍，他公开表态：“之前因胤礽行事乖戾，朕曾经禁锢他。继而朕躬不安患病，念父子之恩，从宽放了他。朕在众人面前曾说他看起来能改过。他在皇太后、众妃、诸王大臣前，也曾发誓改错。朕想他应该痛改前非，昼夜警惕。但自释放之日，其乖戾之心就露出来了。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朕隐忍很长时间了，之所以没有爆发，就是因为盼着他改悔。今观其行事，绝不是能改错的人。朕已经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多少年，况天下乃太祖、太宗、世祖所创之业，传至朕躬，非朕所创立。凭着先帝的英灵庇佑，守成五十余载。朝乾夕惕，耗尽心血，竭蹶从事尚不能详尽。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心之人，朕怎么能放心把江山托付给他？故将胤礽仍行废黜禁锢。”（《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卷二百五十一）

康熙说胤礽“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显然不对。两年后，康熙五十四年（1715）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侵略哈密，康熙调兵遣将进行反击，胤礽逮住这一时机，用明矾水 ［KAl（SO₄）₂·12H₂O］写了一封隐形信给普奇公爵，嘱托他在康熙面前举荐自己为大将军。这封信要涂上小苏打（NaHCO₃）才能看到。

化学方程式为：2KAl（SO₄）₂·12H₂O 6NaHCO₃=K₂SO₄ 3Na₂SO₄ 2Al（OH）₃↓ 6CO₂↑ 24H₂O

最后生成的氢氧化铝［Al（OH）₃］是白色固体，这种白色固体就是显示出来的字迹，当然，写这封信的纸张肯定不是白色的。此事可见胤礽还是懂化学的，这是只有高级特工才能干出来的事，绝不是一个疯人干得出来的。胤礽抓住朝廷用兵，需要人才之际想要戴罪立功，东山再起。要不是康熙已经彻底把他否决，他极有可能此次死里逃生。

在对废太子公开表态后康熙发布上谕，上谕记载在《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卷二百五十一。康熙这段话表明了五个意思：

一、此时大臣有“两处总是一死”的话，意思是亲近康熙，今后被太子杀了，一死；斗胆亲近太子，现在就被康熙杀了，又一死。朝中政局岌岌可危，自己必须当机立断。

二、胤礽残暴至极，跟着康熙的侍卫都很幸运，而跟着胤礽的侍卫就是活受罪了。胤礽失人心到他的妻子都觉得他应该被废，毫不值得同情，已经天怒人怨。

三、上次废太子康熙很郁闷，这次谈笑处之，对自己没打击。

四、太子党的人别害怕，这次总共就会杀一两个罪大恶极者，其余人既往不咎。

五、这次是对太子判死刑，今后再也不会复立胤礽为太子了。

康熙对胤礽党羽恨之入骨，严厉惩罚，如用铁钉将尚书齐世武钉在墙上钉死，将死于狱中的步军统领托合齐锉尸焚烧。

康熙五十二年（1713），康熙六十大寿（康熙生于1654年，古人算年龄法为比实际年龄加一岁）。当然，康熙的六十大寿是过不踏实的，储位之争愈演愈烈，由是户部尚书赵申乔上奏主张康熙早立太子，康熙不愿意立太子，而他的儿子们此时都坐不住了。胤禩已经失宠，于是胤禟等人转而支持皇十四子胤祯，皇九子胤禟对亲信说：“我初生时，有些奇处，妃娘娘曾梦日入怀，又梦北斗神降，虽然如此，我心甚淡，胤祯才德双全，我弟兄皆不如，将来必大贵。”

胤禛也没闲着，他的头号智囊、福建知府戴铎（《雍正王朝》里邬思道的原型）写信给胤禛说：

奴才戴铎谨启主子万福万安……皇上有天纵之资，诚为不世出之主；诸王当未定之日，各有不并立之心。论者谓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处孤寡之手足易，处众多之手足难。何也？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而不知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而父子兄弟之间，无不相得者。我主子天性仁孝，皇上前毫无所疵，其诸王阿哥之中，俱当以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为忌，无才者以为靠。昔者东宫未事之秋，侧目者有云：“此人为君，皇族无噍类矣！”此虽草野之谚，未必不受此二语之大害也。奈何以一时之小而忘终身之大害乎？

至于左右近御之人，俱求主子破格优礼也。一言之誉，未必得福之速，一言之谗，即可伏祸之根。主子敬老尊贤，声名实所久著，更求刻意留心，逢人加意，素为皇上之亲信者，不必论，即汉官宦侍之流，主子似应于见面之际，俱加温语数句，奖语数言，在主子不用金帛之赐，而彼已感激无地矣。贤声日久日盛，日盛日彰，臣民之公论谁得而逾之。

至于本门之人……恳求主子加意作养，终始栽培，于未知者时为亲试，于已知者恩上加恩，使本门人由微而显，由小而大，俾在外者为督抚提镇，在内者为阁部九卿，仰籍天颜，愈当奋勉，虽未必人人得效，而或得二三人才，未尝非东南之半臂也。

以上数条，万祈主子采纳。奴才身受深恩，日夜焚祝。我主子宿根深重，学问渊宏，何事不知，何事不彻，岂容奴才犬马之人，刍荛之见。奴才今奉差往湖广，来往似需数月。当此紧要之时，诚不容一刻放松也！否则稍为懈怠，倘高才捷足者先主子而得之。我主子之才智德学素俱，高人万倍，人之妒念一起，毒念即生，至势难中立之秋，悔无及矣。冒死上陈之罪，实出中心感激之诚，万求主子恕其无知，怜其向上，俯赐详阅纳行，则奴才幸甚，天下臣民幸甚。

戴铎的话实在是太经典了，尤其是那句“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胤禛此前所作所为正是在露其长与不露其长的恰到好处之间。胤禛看了戴铎的信后心中暗喜，但表面仍不为所动，他写了一些装腔作势的话：“语言虽则金石，与我分中无用。我若有此心，断不如此行履也。况亦大苦之事，避之不能，尚有希图之举乎？至于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全不在此，无祸无福，至终保任。汝但为我放心，凡此等居心语言，切不可动，慎之，慎之。”

戴铎在福建当知府时，身为北方人的他不习惯福建的气候，想要告病回京，胤禛给他写信说：“为何说这告病没志气的话，将来位至督抚，方可扬眉吐气，若在人屋宇下，岂能如意乎？”胤禛现在就许给戴铎，将来自己登基后你就是督抚了，如此怎能不让部下干劲十足。

胤禛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的同时，胤禩已经跳出来了，他在胤礽刚被废后就对康熙说：“我今如何行走，情愿装病不起。”意思是我现在以什么身份出现好呢？我还是装病躲一躲吧！康熙大怒：“尔不过一贝勒，何得奏此越分之语，以此试朕乎？”此前康熙曾下令将胤禩的奶妈的丈夫雅齐布发配到边地，后来才得知，胤禩竟然胆大包天地把他藏在自己府中。康熙怒不可遏，将雅齐布正法。

康熙五十三年（1714）康熙出京打猎，驻跸京北遥亭，与此同时，胤禩为生母去世二周年祭祀，完后住京北汤泉。他没有去遥亭请安，而是派一名太监给康熙送去两只死鹰。胤禩没有说明此举用意，本来此举也可做多种解释，但康熙因此事大怒。十一月二十六日，康熙说：“（胤禩）藐视朕躬，朕因愤怒，心悸几危。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等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若果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殁已耳。朕深为愤怒，特谕尔等。……胤禩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伊之党羽，亦皆如此。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卷二百六十一）

胤禩上奏说自己冤枉，康熙说：“伊折内奏称冤枉，试问伊所谓冤抑者何在？总之此人党羽甚恶，阴险已极，即朕亦畏之。”胤禩已经到了让康熙都害怕的地步了。康熙五十四年（1715）正月康熙下令停发胤禩和他的亲信的俸禄，将胤禩的死党何焯革职。

就在九王夺嫡剑拔弩张之际，西藏出事儿了，这一切都跟仓央嘉措的神秘死亡有关。康熙二十一年（1682）五世达赖圆寂后，康熙三十六年（1697）仓央嘉措成为六世达赖。值得一提的是，他并不是藏族，而是门巴族，他也是唯一不是藏族的达赖喇嘛。康熙三十九年（1700）青海的蒙古和硕特部拉藏汗继位，由于归附康熙的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的压迫，拉藏汗只得带着部属南下进入西藏。这自然引发了青藏矛盾，拉藏汗凭借蒙古骑兵战胜了藏军，废掉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由于拉藏汗在康熙御驾亲征噶尔丹的战争中一直支持大清，而且康熙怕策妄阿拉布坦将六世达赖利用，所以准奏拉藏汗，下令将六世达赖押解北京后废黜。康熙四十五年（1706）六世达赖在押解途中于青海湖被害，年仅24岁。仓央嘉措被废后，拉藏汗拥立新的六世达赖，名叫阿旺伊什嘉木措，康熙表示认可，但是这一废立并不能让藏传佛教世界的其他可汗们拥护。康熙五十六年（1717）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派大策零敦多布率领六千铁骑自阿里地区强行突破，直接攻取拉萨。康熙绝不会容许西藏由大清宿敌准噶尔部控制，于是命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康熙将胤祯直接由贝子提升为郡王（贝子上面是贝勒，再上面才是郡王）。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的事让胤禩和胤禟兴奋不已，胤禟在胤祯出征前多次来见胤祯，并送给他大笔银子，说胤祯“才德双全，我兄弟内皆不如，将来必大贵”。胤祯说：“皇父年高，皇太子这差使想来属于我。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儿！”胤禟回去后对自己的心腹说：“十四爷现今出兵，皇父看得很重，将来太子一定是他。”“十四爷立为皇太子后，必然听我几分话。”

胤祯出征那一天，康熙亲自在太和殿把大将军敕印给胤祯，康熙命诸王子和二品以上所有文武大员到德胜门为胤祯送行。胤祯所率领的部队号称三十万人，实则有十几万人，甘肃、青海、外蒙古的所有军队都由胤祯指挥。康熙下诏给青海厄鲁特部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故命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即与我当面训示无异。”由于时任永宁（四川叙永）副将的岳钟琪一支奇兵突入拉萨，胤祯的军事行动大获全胜，清朝终于彻底控制了西藏，了却康熙一桩心病，胤祯在康熙那里交上了圆满的答卷。

指胤礽还没被废时。

关于仓央嘉措的结局问题，一说病死，又一种说法则是，他在行至青海湖时于一个风雪夜失踪，后半生周游印度、尼泊尔、康藏等处，继续弘扬佛法，后来在阿拉善去世，终年6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