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铁骑——胤禛胤祯：究竟谁是接班人？

胤祯在平定西藏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为争夺太子之位大大加分，与此同时，胤祉犯了大错。本来康熙是很欣赏胤祉的，康熙五十二年（1713）康熙命令胤祉负责编纂一部关于律吕、算法的书籍，胤祉趁机网罗陈梦雷、方苞等一批学者，书成后康熙赐名《律历渊源》。随后康熙让胤祉负责编纂《古今图书集成》。

康熙五十六年（1717）皇太后去世，由皇太后抚养大的皇五子胤祺提出要料理后事，他说：“一应事务，臣可代理。”康熙大怒：“我在，尔何可代耶？”朕还在，哪用得着你？不是你想做就能做，而是朕想让谁做就让谁做，康熙让胤祉和胤禛来负责丧礼。主持丧礼一事可见康熙对胤祉的信任。可就在此时，胤祉的属下孟光祖私下到山西、陕西、四川、湖广活动，代表胤祉向四川巡抚年羹尧赠送礼品，年羹尧回赠银两和马匹，江西巡抚佟国勷也回赠胤祉礼品。这违反了亲王与属下外任官员不得私下收受物件的定制，也破坏了中央官员须有勘合地方官才能供应车船骡马的定制（孟光祖没有勘合却畅通无阻）。康熙得知后，将孟光祖斩首，佟国勷革职，年羹尧革职留任。由此，康熙将胤祉从接班人里否决。

此时在康熙眼里，只有胤禛和胤祯可以作为太子的候选人了，康熙说：“朕万年之后，必择一坚固可托之人与尔等做主，必令尔等倾心悦服。”

康熙五十五年（1716）戴铎来信给胤禛，说在武夷山结识一个道人，用装上土产的匣子的双层夹底来藏记载道人所言的密信，密信说见到道人后，“暗暗默祝将主子问他，以卜主子，他说乃是一个万字……”胤禛得知后，喜不自胜，“万”字乃万岁天子也，胤禛说：“你好造化！”他自认已有上天庇佑，于是开始全面行动，他清楚地知道，康熙不是好大喜功的浅薄帝王，他最讨厌花言巧语或矫情自饰，所以皇八子胤禩就被康熙早早否决，康熙最喜欢的一定是既有能力又不紧盯着皇位之人，因此胤禛继续校正与微调着自己的策略与行事风格。

胤禛派戴铎去福建拜会在家治丧的李光地，探听康熙立储的动向，因为此时康熙最信任的大臣就是李光地了。李光地说：“目下诸王，八王最贤。”戴铎说：“八王懦弱无能，不及我四王爷聪明天纵，才德兼备，且恩威并济，大有作为，大人如肯相助，将来富贵共之。”戴铎自以为是地把这段与李光地的谈话汇报给胤禛，谁都知道戴铎是胤禛的“藩邸旧人”，以为他的言论是秉承了其主子旨意的，这无疑透露了胤禛有“争储”之心。所以胤禛得知此事后大怒，回复道：“你在京时如此等语言，我何曾向你说过一句？你在外如此小任，骤敢如此大胆。你之生死轻如鸿毛，我之名节关乎千古。我做你的主子正正是前世了。”

胤禛此时很注意拉拢朝臣中的实力派，隆科多是满洲镶黄旗人，康熙五十九年（1720）成为理藩院尚书兼步兵统领（掌握北京九个城门的进出），他是一等公佟国维的儿子，是康熙生母的侄子，康熙的孝懿仁皇后的弟弟，也就是胤禛的舅舅。胤禛如何拉拢到他历史没有记载，总之这个关键人物成了胤禛的死党。湖广提督魏经国、兰州府同知沈廷正等人此时都成为胤禛的死党，虽然这些人未必都是在一方权倾内外，但是起码也能一呼百应。

与胤禩相比，胤禛的人脉显然要少很多，此时胤禛的嫡系只有戴铎、步兵统领隆科多、四川陕西总督年羹尧、湖广提督魏经国、兰州府同知沈廷正和丰台大营统领，重要的人只有这6个人，而这6个人中，戴铎是自己的头号谋臣，隆科多和丰台大营统领可以控制北京防务，年羹尧和沈廷正在关键时刻可以在甘肃挡住胤祯，使他在新疆的大军根本回不来。除了魏经国相比之下没那么重要外，另外五个人都是关键时刻可以左右政局的。与他截然相反，胤禩对于僧人、道士、喇嘛、算卦的、戏子、奴仆、西洋人等等都用心施恩，与其交往，以便有朝一日派上用场。在士大夫中更是有很高的威望，畅春园的投票表决也是得到了全票，但是最终自己早早被康熙打入另册。

通过此事，我们就可明白，人脉在精不在多，结交1000个关键时刻不一定能派上用场的人，不如结交5个要害部门的实权派。到处结交人脉，成为交际中心，只能早早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中，从而无法秘密做任何大事，而如果只结交几个要害部门的朋友，不显山不露水，最后的胜利很可能就属于你！

胤禛的苦心经营卓有成效，康熙逐渐把许多大事都交给胤禛来做，康熙五十一年（1712）胤禛参与对太子党托合齐等人的审讯。康熙五十四年（1715）策妄阿拉布坦侵略西藏，胤禛参与共商军事方略。康熙五十七年（1718）皇后梓宫安放典礼，康熙生病不能亲往，派胤禛代替自己来主持。康熙六十年（1721）举行康熙登基六十年庆典，康熙把赴盛京祭祀的最重要任务交给胤禛。这年冬至，康熙命胤禛代替自己到天坛祭天。由此，许多历史学家认为康熙是想让胤禛来接班的，他们给出的理由是胤禛不结党、诚孝、多才，完全符合康熙选储君的标准。

而事实上，我们如果逐一分析，发现这些论断经不起推敲。

一、胤禛并非不结党。虽然胤禛与戴铎、年羹尧、隆科多的秘密交往几乎滴水不漏，起码没有被康熙抓住任何把柄，但是以康熙这样的雄猜之主，不可能不怀疑胤禛的。胤禩患病时胤禛的表现已经让康熙怀疑胤禛与胤禩结党，只是康熙不愿深究而已，康熙自己在诏书里说各位皇子“但年俱长成，已经分封。其所属人员，未有不各庇护其主者”。已经点明在康熙眼里所有皇子都结党，因此康熙绝不会因为不结党而选接班人。

二、胤禛的诚孝。康熙四十七年（1708）康熙曾夸胤禛“性量过人”“深知大义”“似此居心行事，洵是伟人”，胤禛“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勤恳切，可谓诚孝”。但事实上康熙对于所有儿子的孝顺问题都是不满意和有怀疑的，之所以夸胤禛是因为其他皇子更糟糕，康熙在废太子后昭告太庙时悲痛地说：“臣自幼而孤，未得亲承父母之训子，惟此心此念，对越上帝，不敢少懈。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如大清历数绵长，延臣寿命，臣当益加勤勉，谨保终始；如我国家无福，即殃及臣躬，以全臣令名。臣不胜痛切。”可见康熙凄凉的心境已经到了极点。如果说康熙只认为胤禛孝顺，而以此把皇位传给他，不免太看低康熙的城府了。

三、胤禛的多才。历史证明，胤禛的确是康熙的儿子里政治才能最出色的（军事才能最出色的是胤祯），但这是靠胤禛继位后那13年的施展来证明，这些才能在康熙生前并没有显露出。戴铎在给胤禛的信中说“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所以胤禛在做事时都是点到为止，恪尽职守，见好就收，他的政治才能根本没有得到过酣畅淋漓的施展。在康熙眼里，胤禛的才能主要在诗文和书法上，前面我们已经摘列过胤禛的诗词，与胤禛有同样雅好的康熙要么为胤禛书写匾额，要么与他对对联，两个人作为笔友很融洽。胤禛擅长模仿康熙的书法，这一点非但没有让一贯雄猜的康熙警觉，反而康熙经常让胤禛给自己代笔。因为每年都有许多大臣找康熙题字，康熙好题字，但自己又精力不济，所以交给胤禛，多时胤禛一年能替康熙代笔一百多幅字。

在康熙眼里，胤禛只能写书法、作诗词或主持典礼，所以除了胤禛19岁那年随康熙御驾亲征噶尔丹时掌管正红旗大营外，康熙再没有让胤禛做过重要的军国大事，只不过是让他代替自己祭天、祭祖、祭孔而已。康熙曾让胤禔做裕亲王福全的副手来征讨噶尔丹，让胤礽在自己三次御驾亲征噶尔丹时监国，让胤祉来编修《古今图书集成》，让胤禩来掌管内务府，让皇十二子胤祹来担任镶黄旗满洲都统，让胤祯来出兵西藏击退策妄阿拉布坦，这些事随便哪件都比交给胤禛的最大的事——掌管正红旗大营要大。由此可见，康熙别说让胤禛接班，就是让他独当一面都没干过。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胤禛太小心了，太循规蹈矩了，在康熙面前除诗文书画的才能外就没表现出任何才能，以至于康熙压根就不认为胤禛有担当军国大事的才能。

本册书写康熙时期最主要的参考资料是《清圣祖仁皇帝实录》，有人根据该书从康熙四十六年（1707）起到康熙去世，康熙临幸胤禛的园子达11次之多，以此推断康熙晚年与胤禛最好，从而认为这是康熙要让胤禛接班的佐证。这个不成立，因为同样根据《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康熙晚年临幸胤祉的花园达18次，比胤禛还多7次呢，而胤祉显然早已被康熙从接班人的行列里拿掉。因此从康熙来花园次数来断定接班人问题是不靠谱的。

那么究竟谁才是康熙心中最中意的接班人呢？

皇十四子胤祯与胤禛是同父同母，母亲都是乌雅氏。乌雅氏生过三个儿子，皇六子胤祚去世得早，长大成人的是老四和老十四。本来胤祯是胤禩的党羽，但是自从康熙彻底表态抛弃胤禩后，胤祯就单干了。康熙晚年最信任的是李光地，胤祯对李光地的门人陈万策很好，李光地在士大夫里地位很高，逐渐形成了“十四爷礼贤下士”的口碑。

康熙五十七年（1718）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派大策零敦多布攻陷西藏，康熙任命胤祯为抚远大将军来平叛，此举其实已经说明康熙要立胤祯为太子，这次是让他历练，不然，怎么可能把大清最精锐的十几万军队给他带呢？胤祯的才能绝不像康熙眼中的胤禛那样仅会诗文书画，胤祯可以出则将兵，入则治国，对于一个必须靠强权和铁腕统治的专制帝国，会打仗是先决条件。

胤禛最能装，城府最深，但跟谁都不远不近，让他做事没人说什么，让他接班会阻力很大。胤祯的人缘比胤禛好很多，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都与胤祯关系亲密，如果用胤祯继位的话阻力会很小，所以，胤祯才是康熙心中的接班人。

在康熙心中确定胤祯为接班人的同时，康熙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是年二月初六，满汉官员来请安，康熙回复说：“若谓身安，则羸瘦已甚，仅存皮骨，未觉全复。足痛虽较前稍愈，步履尚难。近方阅理政务，一时难于清楚。因虑壅积渐多，心悸不安，更痛皇太后大事（指皇太后去世）。适值朕躬抱病，未尽朕心。而一二不法匪类，曾经治罪免死之徒，探知朕疾，伙同结党，谋欲放出二阿哥。观此，则乱臣贼子，尚不乏人。每思此等事，食且不能下咽，何由万安？”

九王夺嫡至此，胤礽的政治生涯彻底不可能恢复，而胤禔、胤禩也早就被康熙否决，胤禟、胤从来没被康熙看上过，胤祉也不太行，胤禛和胤祯是康熙最看得上眼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我们没交代过，那就是皇十三子胤祥。

胤祥“生秉粹质，至性过人”，童真无瑕，对康熙十分崇拜，“尝随行，以稚弱未能前视，圣祖过，循履迹伏地嗅之，其孺慕诚切如此”。康熙六次南巡，他参加四次，成为跟随次数最多的皇子。他对于治水也很擅长，多次跟康熙巡视永定河等河道工程。胤祥精于骑射，一次出巡狩猎，一头猛虎突然呼啸而出，胤祥“神色不动，手利刃刺之”。胤祥能文能武，也擅长诗文书画，他的诗清新淡雅，如《奉和兄雍亲王山居偶成元韵》：“莲漏无声鸟不哗，山居习静味偏赊。闲寻别院新栽竹，坐数前溪未放花。小瓴日高松影直，方塘风过水纹斜。太平盛世身多暇，著屐携筇踏浅沙。”

《奉和兄雍亲王春园读书元韵》：“紫燕穿帘西复东，一庭柳絮扬春风。书开缃帙迎新绿，砚试端溪点落红。雨霁霞光明户牖，日斜香篆出房栊。分阴珍重攻文史，益信前贤蕴不穷。”

这两首诗都是胤祥写给胤禛的，他是皇子中胤禛唯一的真朋友，胤禛和胤祥早年的关系，虽然没有太多史料可寻，但通过胤禛在胤祥去世后所写祭文也可见端倪，“忆昔幼龄，趋侍庭闱，晨夕聚处。比长，遵奉皇考之命，授弟算学，日事讨论”，每逢塞外扈从，兄弟俩“形影相依”。胤祥的数学是胤禛教的，由此可见胤禛的数学也是不错的。

这样的才能使得胤祥不可能不卷入政治斗争，康熙四十七年（1708）第一次废太子胤礽后，康熙将胤禔、胤祥、胤礽一同圈禁。究竟胤祥为何会被圈禁，翻遍《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康熙起居注》及其他野史，也没找到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胤祥一定是为了保护胤禛，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以不让康熙怀疑胤禛，才倒霉的。康熙四十八年（1709）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后，康熙加封了胤祉、胤禛、胤祺、胤祐、胤禟、胤、胤祹、胤祯，除了已经被康熙彻底否决的胤禔和胤禩外，康熙就差胤祥没有加封。之所以如此，因为其他皇子在让康熙发怒后纷纷服软，见风使舵，只有胤祥始终不认错，于是就一直被圈禁，从康熙四十七年被圈禁到康熙六十一年，从22岁被圈禁到36岁。胤祥在监狱里不知道胤禛会有登上九五之尊的那一天，也不知道自己这份苦难何时是个头儿，22岁到36岁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就这样毁了，所以胤祥在胤禛继位后便拼尽全力去做事，直到8年后积劳成疾而去世。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