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政治制度——明宪宗对万贵妃“恣宠专幸”的问题

朱元璋的祖训中还规定一条帝王对“妃嫔无恣宠之专幸”。如果君王恣宠专幸某一妃嫔，必然会在宫廷妃嫔之间因争宠而引起各种矛盾，同时被宠幸专恣的妃嫔可以挟其地位干预朝政，同时还有可能导致外戚的专权，在立太子的问题上更会引起纠葛。然而朱元璋的皇子皇孙能做到这一条吗？很难。恣宠专幸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人的本性，他喜欢哪一个女人，这是情感上的问题，是非理性的，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有时也很难改变。朱元璋还有一个考虑，不恣宠专幸，可以多生几个儿子。朱元璋有二十六个儿子，马皇后为他生了五个儿子，其他儿子是另外十五个妃嫔为他生的。故明代皇太子在东宫时，皇帝就给他配很多女人。英宗时，宪宗被立为皇太子，到了十二、三岁，去东宫生活了，“英宗为择配，得十二人。”（《明史·后妃传·孝贞皇后王氏传》）让宪宗从中选了三人，吴氏、王氏、柏氏，而在东宫侍候宪宗的远不止这三人。那时真不把女人当人，只是当作生育的机器。朱元璋身后诸帝有关妃嫔恣宠专幸这个问题，我们有两个典型案例，一个是宪宗专宠万贵妃，另一个是神宗专宠郑贵妃。

宪宗专宠的万贵妃，《明史》称其为诸城人，四岁选入掖庭，为孙太后（明宣宗孙皇后）身边的宫女。孙皇后自己没有生子，取宣宗与宫女所生之子为己子，即后来的英宗，英宗有子，即宪宗。孙皇后派万贵妃去照顾自己的孙子，万贵妃年龄比宪宗大十七岁（宪宗即位以后，万贵妃已三十五岁了），看来男女之事，是万贵妃教会宪宗的，史传称其“机警，善迎帝王”。天顺八年，宪宗即帝位时立的皇后是吴氏，然而宪宗在东宫时，万贵妃已擅宠，皇后因万贵妃有过杖之。“帝怒，下诏曰：‘先帝为朕简求贤淑，已定王氏，育于别宫待期。太监牛玉辄以选退吴氏于太后前复选。册立礼成之后，朕见举动轻佻，礼度率略，德不称位，因察其实，始知非预立者。用是不得已，请命太后，废吴氏别宫。’”（《明史·后妃·吴氏传》）明代为太子选妃的时候，是太子在若干妃子中挑选数人。宪宗选的是王氏，而太监居然以吴氏掉包，宪宗以这个理由把吴氏废了，立王氏为皇后。宪宗在东宫时，英宗配给他十二个女子，由他从中挑选，他选了王氏、吴氏、柏氏三个人，吴氏立了一个月便废了，于是立王氏为后。万贵妃是宣宗身边的宫婢，是被派去照顾宪宗生活的宫人，结果成了宪宗专宠的贵妃了。最早给宪宗择配的三人都没有生子，而万氏在成化二年便生下一子，因此而封为贵妃，但这个皇子没有成活，第二个儿子也是夭折的。孝宗是宪宗的第三个儿子，是纪氏所生。《明史·后妃传》中有关于纪氏的内容，其云：

贺县人。本蛮土官女。成化中征蛮，俘入掖庭，授女史，警敏通文字，命守内藏。时万贵妃专宠而妒，后宫有娠者皆治使堕。柏贤妃生悼恭太子，亦为所害。帝偶行内藏，应对称旨，悦，幸之，遂有身。万贵妃知而恚甚，令婢钩治之。婢谬报曰病痞。乃谪居安乐堂。久之，生孝宗，使门监张敏溺焉。敏惊曰：“上未有子，奈何弃之。”稍哺粉饵饴蜜，藏之他室，贵妃日伺无所得。至五六岁，未敢剪胎发。时吴后废居西内，近安乐堂，密知其事，往来哺养，帝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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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一年，帝召张敏栉发，照镜叹曰：“老将至而无子。”敏伏地曰：“死罪，万岁已有子也。”帝愕然，问安在。对曰：“奴言即死，万岁当为皇子主。”于是太监怀恩顿首曰：“敏言是。皇子潜养西内，今已六岁矣，匿不敢闻。”帝大喜，即日幸西内，遣使往迎皇子。使至，妃抱皇子泣曰：“儿去，吾不得生。儿见黄袍有须者，即儿父也。”衣以小绯袍，乘小舆，拥至阶下，发披地，走投帝怀。帝置之膝，抚视久之，悲喜泣下曰：“我子也，类我。”使怀恩赴内阁具道其故。群臣皆大喜。明日，入贺，颁诏天下。移妃居永寿宫，数召见。万贵妃日夜怨泣曰：“群小绐我。”其年六月，妃暴薨。或曰贵妃致之死，或曰自缢也。谥恭恪庄僖淑妃。敏惧，亦吞金死。

……

孝宗既立为皇太子，时孝肃皇太后居仁寿宫，语帝曰：“以儿付我。”太子遂居仁寿。一日，贵妃召太子食，孝肃谓太子曰：“儿去，无食也。”太子至，贵妃赐食，曰：“已饱。”进羹，曰：“疑有毒。”贵妃大恚曰：“是儿数岁即如是，他日鱼肉我矣。”因恚而成疾。

这里的怀恩，便是宪宗时掌司礼监的宦官，他是自小因罪人家属被宫为小黄门的，本传称其“性忠鲠无所挠”。宪宗末，惑万贵妃言，欲易太子，恩固争，帝不怿，斥居凤阳。孝宗立，召归，仍掌司礼监。这是专宠在宫廷内部引起妃嫔之间互斗的悲剧。宪宗专宠万贵妃的结果不仅影响后宫，也影响朝廷的政治生活。《明史》万贵妃的传中讲到：

佞幸钱能、覃勤、汪直、梁芳、韦兴辈皆假贡献，苛敛民财，倾竭府库，以结贵妃欢。奇技淫巧，祷祠宫观，糜费无算。

这些佞幸都是宦官，如汪直，初给事万贵妃于昭德宫，迁御马监太监，后来设西厂，以汪直领之，权焰出东厂上。这个人做了不少坏事，内阁大学士商辂等奏其恶行，宪宗不得已罢西厂。梁芳，亦是宪宗朝的宦官，史称：

梁芳者，宪宗朝内侍也。贪黩谀佞，与韦兴比。而谄万贵妃，日进美珠珍宝悦妃意。其党钱能、韦眷 、王敬等，争假采办名，出监大镇。帝以妃故，不问也。

久之，帝视内帑，见累朝金七窖俱尽，谓芳及韦兴曰：“糜费帑藏，实由汝二人。”兴不敢对。芳曰：“建显灵宫及诸祠庙，为陛下祈万年福耳。”帝不怿曰：“吾不汝瑕，后之人将与汝计矣。”芳大惧，遂说贵妃劝帝废太子。

宪宗专宠万贵妃的结果，不仅宫廷妃嫔不和，而且造成宦官败坏朝政。成化二十三年春，宪宗病重，万贵妃以暴疾终。《明史·宪宗纪》的赞语最后一句话说：“妇寺之祸，固可畏哉！”其实问题不在万贵妃与汪直、梁芳等寺人，而在于宪宗的专宠为他们作威作福提供了客观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