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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正史——高孝琬 斛律光 祖珽 和士开

历史大观园 魏晋风度 2020-07-23 08:43:15 0


高孝琬(?—566) 乃是高澄的第三子,母亲元氏,则是东魏孝静帝的姊姊。他的祖父高欢及父亲高澄都是北齐政权的奠基者,在其二叔父高洋正式禅代称帝后,分别被尊为“神武皇帝”和“文襄皇帝”。高孝琬亦于天保元年(550)被封为“河间王”,至齐后主天统初,累迁尚书令。

高孝琬生性耿直,对于卑污苟且之事十分痛恨,再说其身世也确实高人一等,所以他有恃无恐,往往能说出一般朝臣不敢说的话,作出一般朝臣不敢做的事。

河南王高孝瑜,是高孝琬的同父异母兄长,历任中书令、司州牧。高孝瑜与其九叔高湛同岁,青少年时代一直相处得很好,后来高湛与高演设谋诛杀杨愔等人,夺取废帝高殷的政权,高孝瑜也曾参与其事。待到高湛即位称帝(即“武成帝”)之后,高孝瑜更受到特殊的宠遇。然而,他看不惯武成帝对和士开等佞臣的宠幸,直截了当地反对和士开与胡皇后朝夕玩耍,因此遭致和士开等人的忌恨,遂在武成帝面前大讲高孝瑜的坏话,甚至造谣道,山东地区只知河南王,而不知有皇帝。武成帝信以为真,因此深为衔恨,竟在河清二年(563)六月庚申日,借故逼高孝瑜饮酒三十七杯,命人用车载出,再饮以鸩酒,导致他投水而死。

其他诸王及朝廷大臣慑于武成帝的淫威,大多敢怒而不敢言,甚至不敢有哀悼的表示。唯独河间王高孝琬则无所畏惧,当着众人之面,在宫中大哭而出。武成帝对于高孝琬的这种大胆举动反而有所顾忌,因此赠高孝瑜为太尉、录尚书事,算作一种抚慰。

在向武成帝进谗言的人中,除了和士开,还包括武成帝的堂兄弟赵郡王高睿。通常说来,高孝琬对于高睿应该十分怀恨,伺机报复,但是当事关国家大局时,高孝琬却非但不对高睿打击报复,反而竭力推荐他出掌大权。

河清二年(563)十二月,北周联结突厥,大举寇侵北齐。周将杨忠接连攻克北齐的二十余座城池;突厥的木杆、地头、步离三可汗则以十万铁骑呼应,从恒州分三路入侵。武成帝亲率大军,驻守晋阳,但在周军与突厥人紧逼的情况下,却怯于交战,意欲带领宫人一逃了之。这时,高孝琬拦住武成帝的马头,一再苦苦谏劝,陈述齐军取胜的可能性,并坚持推荐赵郡王高睿统率全军,认为他有能力夺取此战的胜利。武成帝最后采纳了高孝琬的建议,将节度六军的大权交给高睿。高睿不负所望,果然在翌年正月击退了周军和突厥人。高孝琬亦因此功而被拜为并州刺史。

不过,高孝琬对于武成帝个人的种种言行仍旧大不以为然,尤其是其兄高孝瑜惨死一事,始终令他耿耿于怀。在一时之间无法解除心头之恨的情况下,高孝琬便扎了个草人,经常用箭射它,聊以发泄怨愤之气。

不料,此事被和士开探知,遂与祖珽一起向当时已是“太上皇”的高湛进了一番谗言:“高孝琬的这个草人肯定是代表圣上,竟欲致圣上于死地,足见其用心的狠毒。又回想到数年前,突厥人寇侵并州时,圣上御驾亲征,而高孝琬却曾将头盔扔在地上,出怨言道:‘我又不是老太婆,戴这种玩意儿干嘛?!’显然,他是将圣上比作老妪,实在不敬之至。更有甚者,元魏之世就有童谣云:‘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上金鸡鸣。’这里所说的‘河南’‘河北’,即是暗示‘河间’;而新帝登基都要大赦天下,其仪式便是设金鸡揭于竿。那么,这一童谣岂非是指‘河间王’将要篡夺帝位吗?”经过他们的这番“解释”,太上皇高湛的一股怒火油然升起,决定尽快寻得借口,处死河间王高孝琬。

后主天统二年(566)十二月,有人送给高孝琬一件据称是“佛牙”的宝物,到了夜间便能发出光亮,见者无不称奇,都说这是佛的神光。这一消息传到佛教管理机构的最高长官昭玄都(魏末齐初专司佛教的机构称“昭玄”)法顺那里,法顺劝高孝琬将此事上奏天子,因为它涉及“祥瑞”之流,只有帝君才配拥有。但是河间王由于对太上皇无甚好感,故而置之不理。未几,高湛闻讯,对于高孝琬轻视自己的行为大感恼怒,旧恨加新仇,便立即命人搜查河间王府。

搜查的结果竟使太上皇得到意外的“收获”:王府中发现了数百面镇国库用的槊幡。于是,“私藏国家器物”当然成为造反的“确凿证据”,太上皇有了绝好的借口,遂“名正言顺”地将高孝琬投入大狱。在对王府成员的逐一审讯中,一名失宠的姬妾居然诬称高孝琬经常跪在太上皇像前悲哭,以咒死圣上。太上皇怒火中烧,不管高孝琬如何辩称跪哭者乃是先父高澄之像,仍下令一顿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

高孝琬在极度的痛楚之中高呼“叔父请住手”,然而这声称呼却犹如火上添油,高湛气鼓鼓地责问道:“什么,你竟然不顾君臣之礼,称我为‘叔父’了?这还了得!”高孝琬至此仍然一味申辩,说道:“我是神武皇帝的嫡孙、文襄皇帝的嫡子、魏孝静皇帝的外甥,怎么不能称你为叔?”此话固然有理,令高湛一时语塞,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恼羞成怒,命武士施以酷刑,竟将高孝琬的一双小腿折断,以致伤重而死。

斛律光(515—572) 字明月,其先为敕勒部人(即通常所说的“铁勒”),世居朔州(辖境相当于今山西朔县一带)。其父、祖都以骁勇闻名,作为部落酋长,深得民众拥戴。斛律光自幼就娴习骑射之术,以高强的武艺而名播遐迩。

北魏末年,年仅十七岁的斛律光跟随父亲斛律金西征,与宇文泰的长史莫者晖对阵交战。斛律光驰马而出,箭无虚发,竟将莫者晖射于马下,生擒而归。高欢极为赏识,立即擢升他为都督。高澄成为渤海王的世子之后,斛律光便充任其亲信都督,稍后迁征虏将军,累加卫将军。东魏孝静帝武定五年(547),封为永乐县子。

斛律光曾经随高澄校猎于洹桥,看见一只大鸟在云端翱翔,他立即引弓一箭,正中大鸟颈部。大鸟如车轮般地旋转坠地,走近一看,乃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雕。高澄对他如此高超的射术赞叹不已,当时的丞相属邢子高称赞道:“真是一位射雕手啊!”从此,“落雕都督”便成为斛律光的雅号,远近皆知。他旋即兼左卫将军,晋爵为伯。

北齐政权建立后,斛律光又加开府仪同三司。天保三年(552),他出塞破敌立功,回来后出任晋州刺史。天保七年(556),他击破屡为边患的西魏要塞;天保九年,则又夺取北周的绛川、白马、浍交、翼城四个戍镇,改任朔州刺史;天保十年二月,击败周军,斩杀开府曹迥公,夺取文侯镇;河清三年(564)正月,率步骑三万击退来犯的周将达奚成兴,并乘胜追入北周境内;同年冬天,以五万骑兵在邙山击得寇侵洛阳的十万周军大败而归。

武平元年(570)正月,斛律光率领三万人马,旨在对付围困洛阳,阻断粮道的北周大军。他首战便击溃了周将张掖公宇文桀的部队,斩首二千余级;其次,又将北周齐国公宇文宪率领的五万追兵打得大败,俘虏其开府宇文英、都督越勤世良、韩延等,斩首三百余级,获马千匹。武平二年,斛律光筑平陇、卫壁、统戎等镇戍十三所,大破来侵的北周柱国普屯卫、韦孝宽等,俘虏和斩杀千人;嗣后,又率步骑五万出平阳道,攻克姚襄、白亭等城戍,虏获数千人;未几,再与周柱国纥干广略大战,夺取建安等四个镇戍,俘获一千多人。

由于这一系列的卓著军功,斛律光的官职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他曾任并州刺史,封钜鹿郡公,任尚书右仆射,迁司徒,升太尉,转大将军,除太保,袭爵咸阳王,别封武德郡公,迁太傅,以及拜为右丞相、左丞相,等等。其长女在孝昭帝高演的皇建元年(560)被纳为当时的皇太子高百年之妃,其次女则在武成帝高湛的河清年间(562—564)被纳为其太子高纬之妃,至高纬即位,斛律氏被拜为皇后。

斛律光在后主的武平二年(571)出任左丞相。他虽然贵极人臣,但是生性节俭,不好声色,不贪权势,不受贿赂,每言公事,都首先考虑国家利益,合情合理,对于卑污苟且的人与事则深恶痛绝,难以容忍。而当时的尚书右仆射祖珽虽然双目已盲,却由于善于阿谀奉承,结党营私,勾结权奸,因此依然势倾朝野。斛律光当然对他十分厌恶,远远看见,就骂道:“惹是生非、贪得无厌的小人!又想搞什么鬼把戏?”并常对诸将说道:“赵彦深任尚书令时,经常与我辈共同商讨;但是自从这个瞎子主掌机要事务之后,却把众人全都撇在一边,国家大事岂非都给他耽误了?!”

斛律光在人前、人后所表现出的对祖珽的厌恶,难免会传入祖珽耳中,祖珽便贿赂斛律光身边的仆人,了解斛律光对他的看法究竟如何,仆人说道:“自从您主掌朝政以来,斛律相爷经常抱膝长叹:‘盲人专擅朝政,国家必亡无疑!’”祖珽闻得此言,一方面深深怨恨斛律光,另一方面也知道,若不除去斛律光,自己必然没有安宁之日。

斛律光得罪的弄权小人尚不止祖珽一人:穆提婆是内宫最有权势者陆令萱的儿子,他试图娶斛律光的一个女儿为妻,却被斛律光断然拒绝,并且还将他奚落了一顿。后来,后主要将晋阳的田产赐给穆提婆,斛律光则坚决反对,说道:“自从神武帝以来,这些田都用以栽种饲马之草,供数千匹军马所食。如今若赐给了穆提婆,岂不是有损国家边防?”穆提对此恨得咬牙切齿,于是与祖珽勾结起来,伺机中伤斛律光。

武平三年(572),北周的将军韦孝宽鉴于斛律光英勇善战,对周政权十分不利,因此编造了一些童谣,命间谍在北齐首都邺城内大肆传播,以离间斛律光与后主的关系。童谣云:“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云:“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祖珽闻后大喜,自己再编造了“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之类的童谣,命妻兄郑道盖一并上奏后主。祖珽解释道:“‘百升’即是一‘斛’,‘明月’乃斛律光的字,‘高山’显指高氏的江山,‘盲老公’分明指我,‘饶舌老母’似谓女侍中陆令萱。由此看来,岂不是说斛律光将要篡夺高氏天下,把我们这些效忠于圣上的人一网打尽?”陆令萱在旁再添油加醋,把昏庸的后主说得心烦意乱,幸亏韩长鸾力主不可鲁莽行事,后主才没有立即下令对斛律光采取行动。

然而,祖珽仍然于心不甘,过几天再向后主提出这个问题。当时正在后主身旁的佞臣胡洪珍也竭力撺掇;又恰逢丞相府佐封士让前来密告,诬陷斛律光家藏弩甲,僮仆千数,阴谋造反。后主哪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当即同意除去斛律光。祖珽并献计道:“陛下可遣使赐斛律光骏马一匹,假称明日将游东山,请他陪伴。他必定入宫谢恩,便可乘机擒获。”

六月戊辰日,斛律光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入宫,至凉风堂时,刘桃枝与三名武士从后面突然扑出,斛律光猝不及防,未能脱逃,他大声喊道:“我并未辜负国家,你们怎敢如此行凶?!”然而,杀手们不允许他再加分说,立即用弓弦套住其颈,拉杀之,当场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后主随即下诏,声称斛律光阴谋造反,并将其子开府仪同三司斛律世雄、仪同三司斛律恒伽一起处死。

祖 珽 字孝征,范阳(郡名,辖境约相当于今河北内长城以东,永清以西,霸州市、保定市、紫荆关以北及北京市房山以南地区)遒人。其父亲祖莹,曾任元魏政权的护军将军。

祖珽自幼就聪慧异常,在待人接物方面,鉴貌辨色,十分机灵;在学业方面,则长于记忆,触类旁通,乃至有过目不忘之能,故而文章诗词,皆臻上乘。他才名四播,常被官绅人家视作自己子弟的楷模。祖珽以秘书郎起家,任尚书仪曹郎中,专司仪注。他为冀州刺史万俟受洛所撰的《清德颂》文辞典雅,读来令人赏心悦目,众人交口称赞,其美名便为高欢所闻。高欢将他推荐给当时出任并州刺史的次子高洋,祖珽遂成为高洋的开府仓曹参军。

高欢曾经口授三十六件事,随后命他整理成文,祖珽居然能一无疏漏地全部复述出来;又,高欢护送魏兰陵公主出塞降嫁柔然时,名士魏收曾赋《出塞》及《公主远嫁》诗二首,而祖珽所和的二首则毫不逊色,大为文士们赞赏,到处传咏。他的才名因此愈益远播。

祖珽的才情固然可称上佳,然而其道德修养却相当卑劣。他的仓曹之职虽然不是高官,却主管民间交纳的粮食等物,所以“油水”相当丰足。他乘机大肆受贿,未隔多时即成巨富。有钱之后,便靡费挥霍,招引一帮纨绔子弟,经常纵酒歌舞,游宿娼家,乃至以巨额财物为代价,与同僚的妻子相淫乱。“大丈夫为人一世,决不能亏待了自己,应该及时行乐”,这便是祖珽经常讲的一句“名言”,也是其人生哲学的真实展示。

祖珽贪财成性,为官时利用职权受赃纳贿,自不待言,他甚至对于亲朋好友的财物也毫不客气,哪怕细微财物,都可以聊以满足其贪财的欲念。有一次,他到胶州刺史司马世云家饮酒,居然顺手牵羊,将两只铜盘藏入怀中。厨师遍觅不得,深感事情蹊跷,便在征得主人同意后搜查宾客,最终在祖珽身上找到。众人都替他感到羞耻,但是祖珽自己却仍显得若无其事。又有一次,祖珽已担任高欢的中外府功曹,参加高欢招待僚属的宴会。转眼之间,一只精美的金质酒杯忽然不翼而飞。包括祖珽在内的与宴者全都主动让人搜身,以示自己的清白,酒杯仍然不见影踪。最后,窦泰建议众人将帽子脱下,这才真相大白:酒杯正插在祖珽的发髻上!

对于祖珽来说,诸如此类的盗窃和贪图小利之举不计其数。他在替高澄抄书时,偷了数帙原本,变卖后再去赌博;利用元康因身受重伤而委托他代写家信的机会,从其仆人那里勒索了元康捎往家中的金锭;因职务之便,盗取官书《华林遍略》一部。如此等等,使得祖珽“贼”名大振,以致文宣帝见到他时,常常呼之为“贼”。而祖珽也因此丢失了许多次晋级升官的机会,甚至被捕入狱,险遭绞刑。

祖珽之所以能在数次犯法之后仍被赦免,乃是得益于其出色的文才,文宣帝不仅没有对他处以重刑,还令直中书省,给他一官半职,以示“惜才”之意。然而,祖珽并未满足于此,他企求的是更大的荣华富贵。

天保十年(559),文宣帝去世之后,其子高殷继位,但是长广王高湛则竭力怂恿其六哥常山王高演取而代之。机敏的祖珽立即发现,实际上长广王本人也很有意于称尊,于是想方设法奉承和亲近长广王,以图今后的高官厚禄。一次,他献上用胡桃油所绘之画,博得长广王的赞赏,对他表示了一些亲热之意。祖珽遂乘机进言道:“我擅长相面之法,见殿下的骨法非同寻常;再说,那天我还梦见您乘龙上天。看来,殿下不日还将高升。”长广王闻得此语,正中下怀,于是得意地笑道:“我异日若真能如愿,一定会赐给你莫大富贵。”

孝昭帝高演只当了一年多皇帝,他鉴于九弟高湛咄咄逼人的威势,在临终之前不敢再将皇位传给太子,而是交给了高湛。祖珽则由于是武成帝的“佐命功臣”而擢拜中书侍郎;后来又相继任安德太守、齐郡太守、太常少卿、散骑常侍、假仪同三司等职。

当祖珽发现胡皇后宠爱第三子东平王高俨,有意让他取代长子高纬而为太子时,便又觅得一个“立功”的良机。他联结佞臣和士开,说动武成帝之心,使之认为自己立即禅位而为“太上皇”,就更为高贵,更符合上天之意,更能令社稷安宁。这样一来,太子高纬登基称帝,自然感激祖珽的“拥戴”大恩;太上皇高湛也认为他忠心皇室,于是拜为秘书监,加仪同三司,大加亲宠。

祖珽既然得到长、幼二帝的宠信,便开始觊觎宰相之位。他撺掇黄门侍郎刘逖弹劾侍中尚书令赵彦深、侍中左仆射元文遥,以及侍中和士开,试图排挤他们,夺取权力。刘逖胆怯,不敢参奏,密谋却已泄露。和士开等人风闻之后,就先下手为强,反告祖珽一状。武成帝本来对和士开就极有好感,因此指责祖珽。祖珽见事败露,索性装出一副伸张正义的样子,大骂和士开等人专擅威权,控制朝廷,危害国家。不料武成帝恼羞成怒,竟鞭杖乱下,意欲扑杀之。祖珽这才恐惧,连声讨饶,表示愿为太上皇炼长生不老的金丹,总算逃得一命。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因囚禁时遭芜青子烛所熏而失明。

天统四年(568),武成帝去世。后主高纬对于祖珽倒颇存怀念,便免除其罪,任命他为海州刺史。祖珽故态复萌,再次卷入宫廷内部的权力之争。他讨好权倾内外的陆令萱、穆提婆母子,离间他们与赵彦深的关系。这一次,他的运气很好,连和士开也与他捐弃旧嫌,在后主面前替他大说好话。于是,祖珽得以入京,进为银青光禄大夫、秘书监,加开府仪同三司。

武平二年(571)六月,和士开被琅邪王高俨诛杀。嗣后,祖珽出任侍中,遂与陆令萱等人进一步勾结。陆令萱劝后主尽快除去高俨,以免日后篡位之虞。后主对于杀死亲兄弟犹豫未决,便问计于祖珽,祖珽则直截了当地鼓励后主诛杀琅邪王。在此之后,祖珽与陆令萱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以至祖珽意欲将陆令萱这位“太姬”捧上太后的宝座,肉麻地称之为“女中雄杰”,“女娲以来第一人”;而陆令萱也投桃报李,称祖珽为“国师”“国宝”,推荐他为尚书左仆射,监国史,加特进,封燕国公。在二人的共同诬陷下,忠良之臣斛律光惨遭灭门之祸。

祖、陆二人一唱一和,将高元海、尹子华、李叔元、张叔略全都赶出京城,出任各州刺史。祖珽遂得以专主朝政,总司骑兵、外兵,连其亲戚也不分良莠,均成显要大员。至此,祖珽的“事业”可谓臻于顶峰。

武平四年(573)五月,祖珽与陆令萱母子因争权夺利而导致公开决裂。陆令萱向后主揭露了祖珽的贪污之事,使他遭到出为北徐州刺史的惩罚。祖珽受尽羞辱后怏怏赴任,未几,卒于任上。

和士开(524—571) 字彦通,其祖先乃是来自西域的商胡,本姓“素和”,可能即是中亚的粟特人。后来,该家族则定居于清都临漳,遂以该地作为祖籍。其父名和安,鉴貌辨色,善察人意,在东魏孝静帝时迁升中书舍人。有一次,孝静帝夜间与朝廷的学士们一起谈古论今,命和安看看星空中北斗柄的指向。和安却毫无惭色地答道:“臣不懂如何辨认北斗。”当时执掌大权的高欢反而认为他忠厚爽直,后来任之为仪州刺史。

和士开在善解人意方面,一点也不逊色于乃父。他幼年时代就以聪慧著称,在选为国子学生后,展示了杰出的悟性,成为同辈中的佼佼者。北齐文宣帝天保(550—559)之初,高湛封为长广王,便任和士开为开府行参军。长广王特别嗜好称为“握槊”的博戏,和士开则老于此道,并能弹奏胡琵琶,因而颇获宠幸。再加上和士开的奉承拍马之术“高人一等”,所以与高湛的关系更为密切。他曾赞美长广王道:“殿下不是天人,而是天帝。”长广王则道:“你也不是世人,而是世神。”二人肉麻地相互吹捧,为当时的正人君子所不齿。

文宣帝高洋虽然自己在后期也曾荒淫无度,但是他清醒时对于诸王的管教却颇为严格,至少对和士开以声色教唆长广王甚为不满,因此曾将他徙往边地,后来经长广王的一再请求,才改任京畿士曹参军。

孝昭帝高演在皇建二年(561)去世,将帝位传给了九弟高湛。长广王登基而为武成帝后,和士开也就随之“鸡犬飞升”了:累迁侍中,加开府仪同三司,后来又拜为右仆射。和士开一味地奉承讨好武成帝,中听入耳的甜言蜜语连绵不断,新奇低级的玩乐项目层出不穷,二人日夜厮混,无话不谈,以致不再有君臣之礼。武成帝无论是上朝处理国事,还是内宫设宴欢饮,几乎连片刻时间都少不了和士开,有时候刚刚放他离开,又立即差人追还,乃至和士开未到之前,武成帝接连好几次派遣飞骑催促。

而和士开作为一名朝臣,对于君主的最经常的“忠告”便是这样一番话:“自古以来的帝王,不论‘圣帝’、‘昏君’,死了以后还不是都成灰烬,有什么两样?!实际上,尧、舜与桀、纣根本没有区别。因此,陛下不如趁年富力强之时,及时行乐,无论怎样都不过分,您一日快乐可以胜过别人千年,何乐而不为?至于国家大事,则尽可交给臣下去办,又何必您亲自操劳,浪费精力。”

对于这样的“忠谏”,武成帝居然欣然采纳。于是,他全权委托赵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财务,唐邕掌外兵、骑兵,冯子琮、胡长粲掌东宫,如此等等,大权全部“下放”。武成帝本人则三四天上一次朝,签上几个字,说上几句话,旋即罢朝,入内与和士开等人取乐去了。当了三年多皇帝后,更在和士开、祖珽的怂恿下,禅位于年幼的太子高纬,自己号称“太上皇”,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寻欢作乐。

后主天统四年(568),高湛去世。临终前将和士开作为最亲信的大臣,“托孤”于他,握着他的手,连连说“不要辜负我”。于是,一个主要以拍马奉承为其“专长”的奸佞之徒,在北齐后主时期竟成为掌握政权命脉的“元老”与“重臣”。

早在高湛在世之时,就引和士开与皇后胡氏一起玩乐,致使二人私通,发生宫闱丑闻;待到高湛去世之后,和士开与胡太后则更加肆无忌惮,日夕亲狎,朝廷的大权也愈益集中到和士开及其同党的手中。他的政敌们对此现象当然十分不满,不少朝臣提出让和士开离开京师,出为外任的建议。

天统五年(569)二月,太尉赵郡王高睿、大司马冯翊王高润、安德王高延宗,以及司空娄定远、侍中尚书左仆射元文遥都要求后主下诏调出和士开。高睿公开指责和士开贪赃枉法,秽乱宫廷,这使胡太后恼羞成怒,斥骂道:“先帝在世时,你们怎么不说。今日岂不是想来欺侮我们寡妇、孤儿吗?”但是高睿等人仍不甘休,连日来不断请愿。

胡太后与后主没有办法,只能问和士开自己有何看法。和士开答道:“先帝托孤于我,当然要求我忠心辅佐年轻的陛下。如今诸王逼我离开京师,显然旨在削弱陛下的力量,其用心可想而知。依臣之见,陛下与太后不妨先用缓兵之计,声称待先帝丧事结束之后,将我与先帝重用的元文遥一起出为刺史。他们必定信以为真,我们便可徐徐图之。”后主与太后遂用和士开之计,诏以和士开为兖州刺史,元文遥为西兖州刺史。

高湛的葬礼完毕之后,高睿等人便又敦促和士开离京上任,并禁止他入宫相见太后与帝君。和士开于是求见娄定远,送上大量珠宝以及两名美女,装出一副可怜相,说道:“诸王想杀我,只有您能同情我。我在京城本来就感到很不自在,如今得以外放,则是如愿以偿,再也不想入朝。只是将出远门,总觉得于情于理都应向恩重如山的圣上和太后辞行,不知阁下能否予以方便?”

娄定远既得重贿,又见和士开一脸的诚恳,便允许他入宫觐见皇帝、太后。这真可谓纵虎归山:和士开得以入宫,有了后主与胡太后的保护,遂定计将政敌们一一清除,尤其是要严惩赵郡王高睿。高睿不知内宫已定毒计,翌日仍旧入谏太后,终于被伏兵所执,杀死于华林园雀林佛院。和士开却依然在朝为侍中、尚书左仆射。

后主武平二年(571),后主的三弟、琅邪王高俨对和士开和穆提婆的所作所为十分憎恶,颇有清除这二人之意。和、穆因此忌惮高俨,抢先削弱他的地位和权力。胡太后的妹夫冯子琮当时正与和士开争权夺利,并且企图废黜后主而立琅邪王,以便自己成为“佐命功臣”,于是竭力撺掇高俨诛杀和士开,高俨遂依计而行。

首先,御使王子宜上表弹劾和士开,冯子琮则将这件文书夹在其他许多文书中,一起交给后主批阅。后主哪有心思细看,便全部准奏,一一签署。于是,高俨以此为据,命领军厍狄伏连“奉旨”收捕和士开。七月庚午日,和士开依例入参早朝,厍狄伏连中途拦住他,亲热地握着他的手道:“如今对于阁下来说,有件大好事。”王子宜接着给和士开一封函件,说道:“圣上有旨,请阁下前赴御使台。”和士开不知是计,随同卫士们前赴御使台,却被都督冯永洛当场斩杀。是年,和士开四十八岁。

评:高孝琬封为河间王,后迁尚书令,既是“神武皇帝”之孙,又是“文襄皇帝”之子,更兼文宣帝、孝昭帝、武成帝之侄,在北齐政权中,就地位之贵而言,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按理说,他若能恰如其分地利用这种身份,是不难干出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的。然而,他似乎过于自负,不肯变通,在对付佞臣方面,又缺乏必要的策略,乃至屡遭小人暗算,最终屈死杖下。看来,要当“忠臣”“直臣”,仅有心意还不够,尚须机变和才智,否则便会一事无成或者半途而废。

斛律光骁勇善战,一生东征西讨,为国家的安全立下过赫赫功勋。他忠于职守,勤于朝务,清廉自律,嫉恶如仇。他在与外敌的斗争中成为常胜将军,然而面对昏君和为数众多的内贼却显得力不从心,终遭陷害,并致灭门之祸。祖珽之类的权奸真正替敌国北周政权做了一件“好事”,除去了一个有能力保卫北齐疆土的帅才。北齐随后亡于北周,恐怕在相当程度上应“归功于”这些弄臣。“家贼”危害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祖珽自幼才气横溢,闻名遐迩,不可谓不聪明;步入政坛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以一个盲人而竟能主司朝政多年,不可谓不能干。然而他道德败坏,居心险恶,其聪明才智几乎全部用在牟取私利方面。将政权交给这样的人,北齐焉能不亡?祖珽固然目盲,但后主重用他,则显然其心已“盲”。有此心盲之君,才有此目盲之臣!悲哉,这真是亡国之兆!

和士开以擅长“握槊”博戏而起家,以诱导帝君“及时行乐”以及恬不知耻地吹捧而获宠,以淫乱宫闱而取得太后的大力支持,以结党营私和诛杀异己而巩固权力。他的所作所为大致可用“卑劣、庸俗”四字来概括,为任何稍有正义感的人所不齿。然而,他却在权力的最高层飞扬跋扈了许多年,无数的“正人君子”都曾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更有不少政客对他阿谀奉承,或者与之狼狈为奸。和士开为何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问题在于最高统治者武成帝、胡太后、后主对他青眼有加、宠爱异常!“小人”之所以能“得志”,在于主人与之“臭味相投”。和士开固然可恶,但是那些君主更有罪责!后世的统治者能不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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