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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正史——杨愔 王晞 高德政

历史大观园 魏晋风度 2020-07-23 08:43:09 0


杨 愔(511—560) 字遵彦,小名“秦王”,弘农(郡名,辖境相当于今河南省黄河以南、宜阳以西的洛、伊、淅川等流域和陕西省洛水、社川河上游、丹江流域)华阴人。其父杨津,在元魏时代官至司空侍中。

杨愔在幼年时期似乎显得十分木讷,不苟言笑,异于其他同龄儿童。他家一门四世同居,故而家庭成员很多,与他同辈的弟兄有三十多人,一起读书。学堂前面的庭院中有棵苹果树,苹果成熟后掉落地上,其他孩子纷纷上前哄抢,唯独杨愔正襟端坐,目不斜视,顾自认真看书。当时恰逢叔父杨简明正史——杨愔 王晞 高德政经过学馆,见此情景不禁大为赞叹,嗣后对亲友们说道:“遵彦区区一个小儿,竟有如此恬淡之心,日后必成大器,光耀我家门庭。”于是,杨愔从此获得特权,得以独自在竹林旁的小屋中就读,伙食也比别人丰盛。杨府的家长们经常训诫其他孩子道:“你们若能如遵彦那样认真求学,就能竹林别居、肉食精美了!”杨愔遂成为众人的楷模。

杨愔在北魏孝明帝的正光、孝昌年间,曾跟随父亲杨津前赴并州、定州等地上任;后来杜洛周的叛军攻陷中山,他全家便遭囚禁;未几,杜洛周灭亡,则杨家又落入葛荣之手。葛荣看中杨愔的才貌,欲将女儿嫁给他,并逼他就任伪职。但是杨愔则清楚地知道,葛荣这类“乱世英雄”决不会久长,故而装作病息奄奄的样子,当众吐出含在口中的鲜红牛血,终于摆脱了葛荣的纠缠。

至孝庄帝永安元年(528),杨愔回到洛阳,拜为通直散骑侍郎,年仅十八岁。此后,洛阳的元氏宫廷变故频仍,杨愔因此颇受牵连,东躲西藏,在外流亡了好长时间。后来得知高欢兵至信都,便前去投靠,颇获信用,署为行台郎中。杨愔在高欢攻破邺城的一役中立有大功,因此转授大行台右丞。此后,他便参与了最高朝政的司理。

在高氏专政的东魏孝静帝期间,杨愔大体上始终得到重用。他曾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侍郎、尚书吏部郎中、吏部尚书、侍中、卫将军等职;至高洋禅代,正式建立北齐政权之后,他又任太子少傅、尚书右仆射、尚书左仆射等职,在文宣帝的末年,他更出任尚书令,拜特进、骠骑大将军,封开封王等,地位之高、声望之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当天子临轩,公卿拜受,都由杨愔发号施令,宣读诏册。文宣帝晚年虽然嗜酒成癖,残杀无度,但对于杨愔却并未亏待。因此,当文宣帝发丧之日,群臣都只装模作样,干号而已,杨愔却真正地声泪俱下,伤心至极。

文宣帝崩后,由其长子高殷(字正道)继位,是即史称的“废帝”;废帝尊娄太后为“太皇太后”,其母李皇后为“太后”。杨愔先前曾受文宣帝遗诏辅政,故而此时仍掌朝廷大权。然而,文宣帝的六弟常山王高演、九弟长广王高湛既是废帝的亲叔父,地位崇高,又甚得母亲太皇太后娄氏的宠爱;氏命高演替天子先决一切朝议之事,因此形成威胁皇权之势。

杨愔负有维护嗣主高殷的重任,所以对于常山王与长广王相当忌惮,便在一个多月之后设法解除了高演长居昭阳殿之东,先决朝政的权位,使之归居藩邸,不再预闻诏敕。杨愔与皇叔之间的矛盾因此渐趋激烈。当时的领军大将军可朱浑天和乃是文宣帝之妹东平公主的丈夫,他常对杨愔说道:“假使不除去常山王与长广王,那么年轻的天子就绝对无法安稳地执掌政权。”燕子献的看法则是:不但二王必须除去,就是目前仍然对朝政有相当影响的太皇太后也得归隐北宫,而让皇上的母亲李太后参与执政。

杨愔不仅对于这些看法和建议均表赞同,并且还另外采取了一些措施,对文宣帝后期以来爵赏太滥的弊端加以纠正。他首先以身作则,请求解除自己的“开府”职衔和“开封王”称号;这样一来,其他许多没有什么功绩的“开府”和“王”也就只能勉强仿效,遂纷纷失去地位和权力。这些人怀恨在心,当然大多投靠与杨愔对立的常山王、长广王等皇叔。平秦王归彦最初与杨愔、燕子献同党共谋,后来由于切身利益受到损害,则改投二王门下,便将杨愔意欲除去二王的一言一行全部密告。帝党与皇戚之争趋于白热化。

乾明元年(560)二月,杨愔等人计议将常山王和长广王出为刺史,以免在京师逼胁圣上。但是,他们又怕天子碍于皇叔的戚谊,不敢采取行动,因此先通报皇太后李氏,以求她的协助。哪知李太后不识人心险恶,竟将这份启书给“亲信”李昌仪过目。李昌仪其实心向太皇太后,遂向娄氏告密。二王决定率先下手。

杨愔等稍后改变主意,决定让长广王高湛出镇晋阳,而以常山王高演在朝录尚书事。二王不动声色,表示完全接受新的任命,并按惯例,在尚书省举办宴会,答谢百僚,时间定在乙巳日。杨愔等人毫无戒备,即将赴宴,但是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郑颐却比较警觉,说道:“此事内情究竟如何,目前尚不知晓,最好不要轻易赴宴。”杨愔却道:“我们一片赤诚,忠心为国,有什么害怕的?常山王设宴,乃例行公事,怎能不去?”

实际上,长广王早已埋伏了数十名家丁,约定在宴席上劝杨愔等人双杯酒时,伏兵突出,将他们擒下。杨愔在饮酒时突然被拥出的伏兵所擒,怒骂道:“你们身为王爷,难道竟想造反,残杀忠臣吗?!我拥戴天子,削弱诸侯,这是赤心奉国,难道竟有罪吗?!”然而,此时说这些话已经无济于事,众人拳棒相加,杨愔、可朱浑天和、宋钦道等人都血流满面;燕子献逃跑未遂,终遭擒获;郑颐被抓后,喟然叹道:“杨愔不用智者之言,乃至遭此惨败,岂非命该如此啊!”

高演等将杨愔一帮人押至昭阳殿,太皇太后坐殿上,李太后与废帝则站立一旁。武卫娥永乐的武功高强,当时正执刀立于庭中,两庑并有卫士二千多人,均全副武装,实际上全都愿意为帝效劳,清除二王。娥永乐更是频频叩刀,以目示意圣上。然而,废帝此时吓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更不用说下令诛杀二王了。

太皇太后却声色俱厉地责骂废帝:“都是你不好,纵容逆臣,企图杀害我的两个儿子,接着岂非还要杀我?!”废帝一味点头,不作丝毫申辩。最后,竟嚅嚅地对常山王说道:“我作为天子,也不在叔父眼里,况且杨愔这些汉人,更不在话下了。我只望保全性命,下殿之后,随你叔父任意处置这些人吧!”皇帝既出此言,杨愔等人自然绝无生理,遂被一一处死。杨愔时年五十岁。

王 晞(511—581) 字叔朗,小名“沙弥”,北海(郡名,辖境相当于今山东潍坊市及安丘、昌乐、寿光、昌邑等县)剧人。其六世祖王猛,乃是前秦苻坚在位时期的丞相;父亲王云,则仕于元魏政权。王晞自幼好学不倦,知书达理,更兼气度高雅,仪容俊美,因此颇得亲友的好评。北魏末年,王晞随同母亲与兄长东赴海滨,与邢子良交游。邢子良对他的聪明颖悟十分赏识,曾经写信给他在洛阳的两个哥哥,称赞道:“贤弟弥郎,见识深远,器度不凡,胸襟豁达,言谈有理,诗赋吟咏,亦称冠绝。你们作为兄长,大可不必顾虑他是否会有长进。”从此,王晞的清名越传越远。

高欢执掌东魏朝政期间,着意于对自己的儿子们精心培养,于是寻访朝廷大臣子弟中那些品德高尚、学识广博的人,使之与诸子频繁交往,一起生活。王晞与崔瞻、李度、范正通等人都是首批入选者。当时高欢的长子,业已出任大将军的高澄握着王晞的手,认真地说道:“我的弟弟们年龄尚小,志向未定,见识浅薄,易于受声色犬马的诱惑,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盼望你们担负起正确辅导的责任,只要弟弟们走上正道,你们都能获得高官厚禄;相反,如若误教误导,致令吾弟堕入邪道,那么你得明白,受到严惩的将不仅是你一人,而是你们全家、全族!”

王晞闻听此言,当然不敢怠慢,遂专心致志于本职工作。嗣后,他跟随高欢来到晋阳,补中外府功曹参军,专门陪伴和辅导高欢的第六子,时为常山公的高演。

高演的二哥高洋不久后正式取代东魏,建立北齐政权,是即“文宣帝”。然而,文宣帝的行事方式颇多不妥之处,常山王高演(他在天保之初封“常山王”)屡次加以劝谏,文宣帝因此颇为恼怒。他对亲兄弟无可奈何,便迁怒于王晞,认为是他在背后指使常山王出面与自己为难,遂欲借故处以极刑。

常山王闻讯后,急忙对王晞说道:“博士,我明天将当众干一件事,既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也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请你体谅,不要见怪。”翌日,他便当着众人之面,故意寻找王晞的错处,予以严厉指责,而王晞也心领神会,反唇相讥,因此被责杖二十下,鲜血淋漓。文宣帝得知此事后,误以为王晞未必特别受宠于常山王,怒气也就消了不少,遂改王晞的死罪为发配。三年后,常山王为恢复王晞的地位,居然绝食数天,致令母亲娄太后大为忧虑,迫使文宣帝赦免王晞,再度仕于常山王府。

文宣帝在位的后期,日益放纵,沉溺酒色,不理朝政,乃至肆意杀戮。常山王心急如焚,几次三番要犯颜苦谏,但是多被王晞晓以道理,要他以大局为重,暂且忍耐,先保全性命,再徐徐图之。果然,不多几年,文宣帝便暴病身亡,由其长子高殷继立,是为“废帝”。

常山王对于年仅十五的侄儿入继大统,起初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觉得从此朝廷有希望宽厚仁慈一些,国泰民安也就可以企求了。但是,王晞于此时倒反而劝常山王为了高氏皇权不致旁落,必须担起辅政的大任,扶持年少的嗣主,犹如西周初期的周公那样,“抱成王而朝诸侯”,先行摄政。高演还有一些犹豫,说道:“我能与周公相比么?”王晞则进一步为他壮胆:“按殿下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你想不做周公也不行了!”在他的一再怂恿之下,常山王高演终于下定决心,随新帝高殷进京,意欲扮演“周公”的角色。

常山王既然怀有这样的意图,就必定与以“维护少主”为目标的杨愔等人发生冲突,因此随后发生了一方策划清除二王,另一方密谋收捕杨愔党派的宫廷斗争,结果则是杨愔、燕子献等被处斩,常山王出任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督摄文武。高演此时的地位已与“周公”相仿了。

当时王晞在并州担任长史之职。常山王获得朝政大权之后,来到并州,将王晞请到内堂,与之亲切交谈。高演说道:“我进京后,幸亏及时采纳了你的建议,与杨愔等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如今帝君之侧已经廓清,你倒说说看,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最为适宜?”王晞答道:“殿下在此前或许还进退自由,可以终生作为臣下;但是如今的局势已变,殿下若不思进取,恐怕有逆天意。因此依我之见,殿下还是不要过分拘泥于陈旧的伦理道德。”其意思十分清楚:希望常山王进而取代少主高殷,正式称帝。

常山王闻得此言,虽然口头不作表态,但私下却怦然心动,于是对王晞更为亲宠。一天,他将王晞引进密室,说道:“近来不少朝臣都有劝我禅代之言,声称不然就有违天意。我觉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简直有点无法无天,所以在考虑将他们绳之以法。你以为如何?”王晞却振振有辞地答道:“圣上此前疏远皇亲,重用外姓,殿下无奈之下,采取非常措施,清除了杨愔一党。实际上,这已经超出人臣的职权范围,您与圣上早已互相猜疑。试想,这种局面能够长久维持下去吗?您若一再谦退,则是对先帝基业的不负责任,对上天意志的公然违拗,不可取啊不可取!”

常山王顿时装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叱骂道:“你怎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这谋王篡位之事岂能做得?看来我先得将你绳之以法!”王晞则显得“大义凛然”,答道:“正因为天时、人心全都归向于殿下,所以我才敢不怕刀斧加身地屡进此言。难道有什么不应该的吗?”常山王其实并非不愿正式称帝,只是不太了解朝野的人心所向,至此,则不再怪罪王晞,并命他进一步探询其他重臣的意见。

最终,在得到母亲的彻底支持后,便于八月壬午日,由娄氏以太皇太后的名义下令废高殷为济南王,出居别宫;常山王高演则在晋阳即皇帝位,史称“孝昭帝”;大赦,改元皇建(560);太皇太后再称“皇太后”。王晞没有辜负高欢的期望,通过多年的“辅导”,终于将高演推上了权力的最高峰。

孝昭帝对于王晞的长处也始终没有忘记,他称帝之后便要求王晞、尚书阳休之、鸿胪卿崔劼三人在本职公务之外,更悉心探讨历代的礼乐、职官、舆服、交通、税赋、婚丧等等各方面的制度和仪式,指出哪些是一直在使用,而于当今却不利的,哪些是于当今有利,却已弃置不用的。孝昭帝的目的乃是希望借助王晞等人的渊博知识和高超见解,对政权的管理提出合理的建议,后者则尽其所能,效忠帝君。王晞奉旨在东堂督察太子的冠服和行为礼节诸事,出任太子太傅,兼中庶子,极获圣上的恩宠。

孝昭帝意欲任王晞为侍中。侍中一职,常侍皇帝左右,出入宫廷,应对顾问,其权位实际上已相当于宰相。显然,这是一个十分重要、十分荣耀的职位,因此对许多人而言,是梦寐以求的富贵。然而,王晞却一再谢绝,苦辞不受。同僚们劝他,不必如此“不识抬举”,王晞则答道:“我从少年时代以来,见到的显贵不计其数,凡是滥竽充数者,无不落个悲惨下场。我自知才学平庸,无法担负天下重任,与其日后辜负圣上厚望,身败名裂,不如目前谦退养心,淡于名利。我并非不要高官显爵,只是不愿名不副实罢了。”一番话说得百官心悦诚服,赞叹不已。

皇建二年(561)十一月甲辰日,孝昭帝因惊马跌伤后不治而崩,年仅二十七岁。王晞闻讯后哀悼不已,乃至身体衰弱,骨瘦如柴。嗣后继位的皇弟高湛(即“武成帝”),对王晞不甚看重,只给予监修《起居注》,待诏文林馆等闲职,王晞也不以为意,仍然熙熙而乐。北周击灭北齐(577)之后,他曾出任北周的仪同大将军、太子谏议大夫之职。至隋开皇元年(581),则卒于洛阳,终年七十一岁;赠仪同三司、曹州刺史。

高德政(?—559) 字士贞,渤海蓨人,其父高颢,乃是元魏时期的沧州刺史。高德政自幼就机敏聪慧,勤于学习,步入成年之后,不但博学多才,更兼仪表堂堂,风度不凡,因此声誉甚佳,颇获同辈的钦羡和上司的赏识。

高欢的次子,即后来成为北齐文宣帝的高洋,在东魏孝静帝天平二年(535)出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封太原公。他对高德政十分看重,任之为管记(记室参军之职),二人的关系日趋亲密,逐步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其后,身任东魏丞相的高欢将高德政擢为相府掾,委以心腹之任,后来又迁黄门侍郎。高欢去世后,其长子高澄接替了父亲在东魏政府中的权力和地位,并在自己赴晋阳根据地时,令二弟高洋留守京师,高洋则重用高德政,让他一起参与机密大事的商议。

东魏孝静帝武定七年(549)八月,高澄在邺城遇刺身亡,高洋虽然及时平定了叛乱,但是对于日后如何处理大局,却仍有些犹豫不决。高德政等人则参与密议,认为高氏的实力基础主要在并州,高洋应该尽快赶赴晋阳,控制兵权,以奠定在东魏政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高洋采纳这一建议,遂以杨愔留守京师,其他人多随至晋阳。

高德政纵观当时的政局,认为高氏有可能取代元氏而拥有中原东部的这一政权,而高洋也确实有此才干担负起帝君的大任,于是积极筹划拥戴高洋为帝。他首先引荐了善于图谶的金紫光禄大夫徐之才、北平太守宋景业,向高洋宣扬“太岁在午,当有革命”之类的说法,因为武定八年(550)正好是庚午年。

高洋自己很有“禅代”之心,但是对于能否得到上下的普遍支持尚无把握,因此先将此语转告母亲娄太妃。娄太妃斥责道:“你的父亲犹如龙,你的哥哥犹如虎,尚且不敢对天子之位存非分之想,始终只是面北为臣。你何德何能,居然生出这种妄想!”高洋心有不甘,异日再与母亲及其他亲信议论此事,娄太妃恼怒地对众人说道:“吾儿忠厚懦弱,不可能有这种狂妄的野心。肯定是高德政企图从中渔利,才教唆吾儿铤而走险。今后若再提此事,唯你高德政是问!”

尽管娄太妃如此动怒,但是高德政却未放弃拥戴高洋为帝的想法,他继续为此事到处奔忙。在他的一再敦促下,高洋派遣他前赴京师,与杨愔晤谈,了解京城各位朝臣的看法。然而,除了杨愔表示响应之外,其他大臣似乎都不热心。司马子如更是赶奔辽阳,劝告正在前赴京城而途经那里的高洋,切莫夺取元氏政权。高洋见人心不附,只得怏怏地返还晋阳,心中闷闷不乐。

高德政依然坚持己见,一味地鼓动高洋,积极推进“禅代”大业。他利用术士李密、北平太守宋景业等人的卜筮结果,声称当年五月是最佳的受禅日期。高洋闻言,大合心意,于是不再顾及其他方面的阻挠,决定开赴邺城,取元魏而代之。高德政为他制定了具体步骤,以便顺利登基。

高洋派遣亲信陈山提前疾速进京,交代杨愔预作准备。于是,杨愔召集太常卿邢邵、秘书监魏收等人,造仪注,以及起草九锡、禅让、劝进诸文;同时,将东魏太傅,咸阳王元坦等宗室人员全都召入北宫,留在东斋,以防中途生变。高洋在进发邺城的途中,由于所乘坐骑忽然摔倒,以为是不祥之兆,便不肯再进。高德政见状大惊,再三苦苦请求,才使高洋回心转意,重新踏上征程。高德政用心良苦,由此也可见一斑。

东魏孝静帝见大势已去,便交出政权,“禅位”于高洋;高洋则在五月戊午日正式登基称帝,是为北齐的“文宣帝”。受禅之日,高德政同时被任为侍中,并旋即封“蓝田公”。高德政多年来辛苦的经营,似乎获得了足够的报偿,他已迈入权力的最高阶层。

文宣帝在位初期,有意于励精图治,高德政与尚书令杨愔一起尽心辅佐,遂令北齐的纲纪政务面貌一新,他在天保七年(556)则迁任右仆射,兼侍中。杨愔尽管是一位极有才干的朝廷要臣,但是对于也跻身于丞相之位的高德政,则不免有所妒忌。所以,当文宣帝在位后期狂饮嗜杀,高德政屡次劝谏时,杨愔便利用了文宣帝的不满,打击和排挤高德政。

文宣帝曾经因酒后发狂而辱骂母亲娄太后,酒醒后则深自悔恨,要平秦王高归彦将自己杖责至背上出血,并且发誓戒酒。然而,一旬过后,他又故态复萌,狂饮不已。这样的时醉时醒,已经有过许多次,高德政也谏过不知多少遍。有一天,文宣王又召高德政侍饮,高德政非但拒绝,并且再次劝谏道:“陛下以往反复地发誓‘不再喝酒’,但总是自食其言,乃至变本加厉。您这样如何对得起高氏的社稷,如何对得起娄太后啊!”

文宣帝闻得此言,大感不悦,当场叱骂道:“你凭什么这样逼迫我?!如此以下犯上,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高德政见状不妙,也就“唯唯”而退。此后,文宣帝还曾对左右提起此事,显得耿耿于怀。高德政心生惧意,于是声称患病,避居佛寺之中,表面上是学习坐禅,修心养身,实际上则是避免与文宣帝再起冲突,招致祸殃。

但是,杨愔的一句话却轻而易举地断送了他一家人的性命:那天,文宣帝对杨愔说道:“我很担心德政,他的病情到底如何?”杨愔却“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若任他为冀州刺史,他的‘病’就好了!”言下之意,高德政只是装病,目的是想避开皇帝。文宣帝依言而行,诏拜高德政为冀州刺史。高德政不知是计,见到诏书,不禁大喜,以为圣上已经原谅他了,竟立即从床上起来,顿时显得生龙活虎。

文宣帝得知此情,勃然大怒,马上将高德政召来,责骂道:“你说有病,那么让我来替你针灸吧!”居然丧心病狂地用小刀乱刺高德政,使之血流满地;并且吩咐武士刘桃枝将他拖下去,斩去脚趾。不知何故,向来杀人如割草的刘桃枝竟下不了手。文宣帝见状更怒,威胁刘桃枝道:“他的脚趾若不落地,你的头颅就要落地了!”刘桃枝无奈,斩下了高德政三个脚趾。文宣帝尚不解恨,还将高德政囚禁于门下省,至晚上方始命人送还其家。

第二天,高德政的妻子取出满满四筐珍宝玩物,意欲托人说情,要文宣帝饶赦了高德政。哪知文宣帝突然来到他家,见到这么多的珍宝,妒火中烧,说道:“我御库中都没有如许宝物,你倒是哪里来的?”高妻在威逼之下,只得从实招出:它们大都是原东魏元氏皇族为了免遭北齐高氏残杀之祸,而给予高德政的贿赂。至此,文宣帝更有了借口,“理直气壮”地处死了高德政夫妻俩及其儿子祭酒高伯坚。时为文宣帝天保十年(559)闰四月。

评:杨愔自以为“赤心奉国”,“尊天子,削诸侯”,理直气壮,一意与皇戚争斗,不顾自身安危,其精神确实可嘉。然而,他所竭力扶持的帝君高殷,却懦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自己拥有勇兵悍将,却根本不敢动用,只是把忠臣杨愔等人拱手交给政敌,致使他们惨遭杀身之祸。杨愔之“忠”,实在盲目;杨愔之死,也很不值。这类悲剧,恐怕只是封建专制制度的独特产物。

王晞起初受高欢、高澄之托,辅导他们的子弟,对于常山王高演,可谓不辞辛劳、呕心沥血,最终将他推上帝位,其功至伟至巨,自不待言。然而,王晞的最为成功之处,乃是他身处乱世,经历数朝而竟能保得一生平安、寿终正寝。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他能始终抑制贪婪之心,对富贵名利淡然处之,少作或不作非分之想。作为一个长期混迹于官场的人,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不易;王晞的可贵之处,亦在于此。

高德政从当初出任高洋的管记开始,直到被文宣帝处死,历经二十余年。他在此期间不懈地努力,先是千方百计地将高洋推上帝座,后则尽心竭力地劝谏文宣帝不要嗜酒嗜杀,其“忠心”即使不算登峰造极,也可谓出类拔萃。然而,他的最终结局是转眼间一家三口身首异处。这一惨祸虽然与杨愔之谗言及高德政自己的受贿有关,但是主因还在于帝君的残暴和无情。“伴君如伴虎”,这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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