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魏晋南北朝不同于秦汉的地方

这三百七十年，是从献帝建安二十四年，即公元219年，算到隋的统一，即公元589年，也就是中国在政治上长期分裂的一段时间。

在这三百七十年里，即便是在西晋短暂统一期间，帝国体制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统一运作。这个帝国体制，是东周封建制度崩坏后，经历长期的演变，才在秦朝形成，再在汉朝完全确立下来的。在长达约四百年的时间里，中国处于帝国体制之下，一旦帝国体制不再继续运作，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将魏晋之后、隋唐之前的中国与秦汉时代相比，可以明显看出几个关键差异。

第一，即便西晋统一全国，那也只是表面上的统一，它并不具备统一推行政务的官僚系统。没有从中央到地方一贯的官僚系统，那就不叫帝国。九品中正制可以评定地方人才任官的资格等级，却不是一个完整的任官制度。有了资格，不见得就有官可做；另外，这段时间里更突出的现象是，有了做官资格的人，不见得就愿意当官。

九品中正制的深层意义，是将东汉的大族联合政体进一步严格化，借此保证得到任官资格的，一定都是这些豪族世家的子弟。而且，大家在乱世中为了自保，会联合起来支撑中央朝廷，这是一种豪门之间的联盟形式，不是真正的考核任官机制。

第二，从桓帝、灵帝朝开始，经过三国时的大战乱，人口迁移，许多城市没落，甚至消失。它们失去了城市的功能，也就失去了以城市为中心的商业贸易活动。汉帝国成熟时期，城市在商业上的重要性逐渐提升，因而有了《史记·货殖列传》和《汉书·食货志》所记录的热闹现象。但从汉末以降，城市和商业贸易，又随着汉帝国的沦丧而瓦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恢复。

活跃的商业贸易，需要有效的货币；有效的货币，有赖强大的政治保障。魏晋以降，大家都信任且具备价值尺度和价值储藏功能的货币基本消失了。没有通行的货币，商业贸易很难进行，商业贸易萎缩、停滞，城市就更难复兴了。

魏晋时期的交易退回到以物易物的形式。实物交易，缺乏货币媒介，就不可能在较远的距离间进行，于是，运输、买卖都成了地区性的。没有货币，没有经济中心，因而朝廷的赋税系统也很难正常运作。没有正常运作的赋税系统，没有稳定的收入，朝廷又要如何维持帝国所需的庞大官僚体制？这是另一个让官僚体系瘫痪的致命因素。

九品中正制授予地方人才任官资格，但官职在哪里？更关键的是，官俸在哪里？过去汉朝官制中的三百石、五百石、二千石，此时只剩下象征意义，这些官没有实际的收入。所以，什么样的人能当官，当得起官？只能是拥有豪族世家提供的经济基础的人，也就是拥有门第支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