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吸纳世家大族是外族政权的生存之道

打败慕容宝，接收了后燕的政治资源之后，拓跋珪进一步与汉人接触，更认识到了汉人的重要性。此时有两个汉人进入北魏朝廷，发挥了很大的影响，一个是燕凤，一个是崔宏——后来为了避孝文帝拓跋宏的名讳，史书通称崔宏为崔玄伯。

《魏书·燕凤传》记载：“燕凤，字子章，代人也。好学，博综经史，明习阴阳谶纬。昭成素闻其名，使人以礼迎致之。凤不应聘。乃命诸军围代城，谓城人曰：‘燕凤不来，吾将屠汝。’代人惧，送凤。”燕凤是代郡的人，所学的是汉朝的旧学问，经学和史学，还有阴阳、谶纬之学。拓跋氏听闻他的名声，客客气气邀他入朝当官，燕凤不答应。然而拓跋氏对燕凤势在必得，请不来就动武，派兵包围了燕凤所在的代城，恐吓城内的百姓：如果燕凤坚持不入朝，拓跋氏军队就屠城。代城的人吓得赶紧将燕凤送过去。

那崔玄伯呢？《魏书·崔玄伯传》记载：“太祖征慕容宝，次于常山，玄伯弃郡，东走海滨。太祖素闻其名，遣骑追求，执送于军门。”崔玄伯本来住在常山郡，拓跋氏攻伐后燕时，部队停留在常山，崔玄伯就逃到海边去了。为什么要逃到海边？因为他太有名了，拓跋珪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拓跋珪还是派了人去追，把崔玄伯抓到部队里了。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原先都不想与拓跋氏合作，是拓跋氏慕其声名，用了强迫的手段逼他们就范的。他们的名气是怎么来的呢？他们都是北方世族大姓，燕凤代表代郡燕家，崔玄伯代表清河崔家。

西晋永嘉之乱后，跟随司马氏南迁的大族，一般是与皇室最亲近也就是当时地位最高的世族。留在北方的世族，相对而言地位低一些。去了南方的大姓与当地“吴姓”互动协调，共同扶持司马氏政权，他们的地位比皇室还高。留在北方的大姓就没那么容易过日子了，他们反复遭遇政权更迭，而且必须时常与各个外族周旋。

他们的基本策略是“以坞堡自守”，也就是以家族为单位组成防卫系统，阻止军队和政权的侵扰。于是，构成坞堡的家族成员就越发重要，家族的观念也就更强了。

“姓族”大于“家族”，在相对安定的南方，“姓族”作为扩大团结势力的因素，其重要性高过个别的“家族”；然而在北方，“姓族”虽然还在，但真遇到动乱时，同姓、同郡望的人是发挥不了实质的保护作用的，只有“家族”才是最切身的防卫组织，因而“家族”的重要性上升，“姓族”下降。

北方不同的家族有不同的策略，也有不同的遭遇。“以坞堡自守”的家族，有的守得住，有的守不住。整体而言，世族“以坞堡自守”的能力在持续动荡中不断削弱，永嘉之乱超过半个世纪后，世族大姓普遍无法自外于动乱，都必须以某种方式与他不熟悉的外族，以及拥有草原遗风的游牧民族政权合作，甚至妥协。

这些世族大姓在社会上仍有很大的影响力，进入中原的外族，如果想要建立稳定的统治，就得找到合适的汉人社会精英来合作。拓跋珪已经学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会锁定代郡的燕凤和清河的崔玄伯，无论如何要将他们纳入政权系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