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李公麟　米芾

李公麟（1049—1106）　字伯时，号龙眠居士，舒州（今安徽舒城）人，出身于大族、儒学世家。熙宁三年（1070）中进士，先任地方官，以文学闻名，后经陆佃举荐为中书门下后省删定官，累官至朝奉郎。

李公麟一生爱好广泛，尤其在古文物鉴赏及绘画方面造诣颇深，以至累及官运不能亨通。

他“好古博学”，认识许多奇字，自夏、商以来的钟、鼎、尊、彝、圭璧等古器物，能准确地辨别其年代，考定世次，认别款识，其水平“无与伦比”。听说哪里有古器物，不惜千金购买，以至古器“森然满家”。哲宗绍圣末，朝廷得一玉玺，礼官诸儒进行辨识，各持一说，真伪难定。公麟一看，即认定为秦玺。他说：“秦朝玉玺用蓝田玉制成。现今这方玉玺颜色正青，以龙蚓鸟鱼为文饰，刻有‘帝王受命之符’，玉质坚甚，非用昆吾刀（据传削玉如泥）及蟾肪不能刻，可是这种雕技早已绝迹，因此，这一方玉玺为秦朝李斯所制真品无疑。”对李公麟的鉴定，他人无异议。元丰后，取平生所得及所见古器，绘为图形，加以说明，名之《考古图》。大观初，徽宗仿此作《宣和殿博古图》，人称士大夫留意三代鼎彝之学，“实始于伯时”。

公麟少时，家藏书法名画甚富，而他又有天赋悟性，稍加翻阅，就能领悟前人用笔之意，作真行书，有晋人楷书风格，绘画尤绝，为世所宝。他博学精识，用意所到，凡所目睹，即能领略其要。

最初，他喜欢画马，曾以骐骥院的御马作写生，如西域于阗所贡的好头赤、锦膊骢之类，每匹都画得神形兼备，栩栩如生，以至养马人恐怕把马的“神物”夺去，恳求高抬贵手不要再画了。他画马学韩幹，而又高出一筹。居京师十年不游权贵之门，每有休息日，与志同道合者二三人，访名园茂林，坐石临水，悠然终日。当时富贵人士想得到他的真笔，往往带上礼物，愿相交往，而他总是拒绝不答。对于名人高士，虽不相识，他也相与追逐不厌，乘兴落笔，了无难色。人称都城黄金易得，而伯时马不可得。后经道人指点，乃改画观音菩萨，他的宗教画遂妙绝天下。

他的人物画尤为精绝，使人一看便能分别出人物的贵贱尊卑及各种动态，尤其能画出全国东西南北各方人物的特点，以及人物的美恶妍丑。绘画时以立意为先，布置缘饰为次，染色精致，能把杜甫诗作移于绘画，创作出杜诗中的《缚鸡行》、《茅屋为秋风所拔叹》等，别有意境。人们称他的画，创意如吴道子，潇洒如王维，把前人笔法中的精绝处，总汇在自己心中，以为己有，更自立意，成为一家。本来，他在学习绘画时，对于前世的名作佳本，得到后即进行临摹，家藏名画，无所不有。正因为如此，他能集各家之长于一身，所画皆胸中所蕴，落笔如行云流水，为宋画第一高手。

元祐间，黄庭坚、秦少游等曾观赏李公麟画的一幅《贤己图》，博者六七人，方据一局，骰迸盆内，五皆六，而一枚犹旋转不已，一人俯盆疾呼，旁观者皆变色而立，纤毫毕现，曲尽其妙，堪称卓绝。正巧，苏东坡从外面进来，辨出画内张口者乃闽语之人。

他创造性地发展了“白描”画法，不设色彩，独用澄心堂纸，而仅以墨笔勾勒线条来表现事物。这种画法在宋代大为流行，与他的推广是分不开的。

元符三年（1100），得病退休，而右手则一病三年，作画困难，但在归老之地龙眠山（今安徽桐城西北）自绘《山庄图》，为世所宝。

公麟一生，多才多艺，文章有建安风，书法如晋宋间人，画风追顾恺之而又有发展，加之高水平的古器物鉴定，忙碌不堪。仕宦三十年，尽管与王安石、吕惠卿、苏轼交谊甚厚，政治上却无由上达。终年只有五十七岁。

米　芾（1051—1107）　初作黻，字元章，襄阳（湖北襄樊）人，自号襄阳漫士、海岳外史，后居吴（江苏苏州）。

其母为助产婆，因曾侍奉过尚在藩邸时的宣仁皇后，得以补子芾为殿侍，后又登进士第。曾任地方官，后召为书画学博士，在艺术与古器鉴赏方面，均有很高成就。

首先，他是北宋著名的书法家，所谓苏、黄、米、蔡，米芾在四家中独树一帜。人称他妙于翰墨，沉着飞翥，深得晋人王羲之、王献之笔意，超妙入神。他为学习前人笔法，工于临摹，常借他人收藏的前代名人墨迹，往往以摹本归还原主，原主竟无法辨识。所临唐人楷书，连当时著名鉴赏家薛绍彭也辨不出真伪。由于徽宗很器重他，曾允许他入内府观历代名人手迹，刻意临摹，一勾一点，一笔一画，都留心学习，把前人用笔的方法，字形结构，章法气韵，都领会于心，集众家之长于一身。米芾以行草见长，仿王羲之，而篆书则追宗史籀，隶书师法宜官。自谓善书法者只得一体之长，而他却独善四体。晚年作书，出入规矩，深得意外之旨。他的代表作《多景楼诗》最为豪放，燥笔与浓墨相间，顿挫转折而变化无穷，全篇气势淋漓峭拔，如快剑砍阵，强弩射千里。自称其笔法为“刷字”。一次，徽宗召其进宫中作字，见他“反系袍袖，跳跃捷便，落笔如云，龙蛇飞动”。他书写《周官篇》于御屏后，掷笔于地，大言：“一洗二王恶体，照耀皇宋千古。”世人目为狂生，但其成就抱负，于此可见。

关于绘画，米芾也自成一家。他自称在李公麟病右手时，开始作画，其画风源于董源。董乃五代、北宋初江南山水画的代表人物，但在北宋中期以前的画坛上，这一画派一直处于劣势，后继乏人。米芾一生多游江湖间，居住必选择山明水秀处，先领略江山自然之美。学画时，先进行临摹，至乱真不可辨。善画山水人物，天真发露，怪怪奇奇，枯木松石，时出新意。人见其在纸上画一松梢，用淡墨画成，针芒千万，攒错如铁，古今画松者，未见此种画法。另一幅画梅、松、兰、菊于一纸，交柯互叶，而不相乱，“以为繁则近简，以为简则不疏，太高太奇，实旷代之奇作也”。他作画不全用笔，或以纸筋，或以蔗滓，或以莲房，皆可为画。其水墨山水画“多以烟云掩映树木，不取工细”，创造了后代称为“米点山水”独特表现手法。

其子米友仁，字元晖，继承并发展了其父的画法，“点滴烟云，草草而成，而不失天真”。米氏父子的“米点山水”，特别适合表现江南水乡那种“春雨初霁，江上诸山云气涨漫，冈岭出没，树林隐见”的景色。这种以点代替线条的表现手法，标志着山水画创作方面“以简代密”的转变，给后世以巨大影响。

米芾还是一位古器物鉴赏家，遇到古器物与书画，必竭力求取，得而后已。徽宗时，曾应宣入内，参观宣和殿禁内所藏，鉴定过不少真品。

其著作有多种，如《宝晋英光集》、《书史》、《海岳题跋》、《画史》等，在书画理论方面也多有贡献。

米芾在生活上颇多怪癖，性豪放，不拘礼法，冠服用唐制，戴高檐帽，坐轿去顶，露帽而坐，招人聚观。见灵璧（安徽灵璧）奇石，一玩多日，不理政事。赖徽宗喜其书画，每加优容，卒成其名。

评：李公麟之画，米元章之书，均可为有宋一代宗师，二人尤长于古物鉴赏品评，对中国文化史很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