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拼图——端平入洛，宋蒙战争全面爆发

1234年，宋理宗端平元年的正月初十，宋蒙联军攻破金国最后的都城蔡州，金哀宗自杀，金国灭亡。宋将孟珙将金哀宗的遗骨运回临安，送到太庙告慰先人。南宋全国上下一片欢腾，南宋君臣用盛大的仪式，庆祝宋金世代血仇的了结。

按照事先约定，宋军和蒙古军在灭金后各自撤退。当时宋蒙之间对河南的归属没有做出明确的规定，蒙军北撤后，河南就成了无人占领的地区。南宋宰相郑清之采纳了赵范、赵葵兄弟的建议，北依黄河，西守潼关，收复三京，与蒙古对峙。三京是指东京开封府（今开封），西京河南府（今洛阳），南京应天府（今商丘）。但统率灭金之战的兵部尚书史嵩之等多数大臣反对这一计划，认为这将授人以柄，给蒙古人借口向南宋宣战。从战役方面，中原地区尽遭破坏，荒无人烟，无法保障军需后勤，南宋军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机动性十分有限，无法防御漫长的黄河防线。

这一年，年轻的宋理宗刚刚亲政，血气方刚，欲行恢复之计，听到赵氏兄弟“据关守河”的建议，当然主张趁蒙古北撤之机，出兵北伐。赵氏兄弟的建议有着令人信服的历史依据，因为金国就是依靠潼关-黄河防线，拒险而守，与蒙古相持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南宋借道给蒙古，让其军队绕到金的后方，金国尚不至于灭亡。而事实上，金国灭亡后，宋蒙双方心照不宣，都知道开战是迟早的事。先下手的一方，如果能够获得重大利益，扼守住地缘上的各个要点，无疑可以在战略上赢得主动。

1234年6月，全子才率宋军先锋直趋汴京，赵葵主力部队后继跟进。简要的战争经过如下。

6月24日占领亳州，6月末收复商丘。7月5日宋军占领汴京，消息传到临安，举国欢腾。然而这时两淮的运粮车队陷入黄河泥潭，作战部队开始缺粮。7月28日，宋军进入洛阳城，洛阳居民登城欢迎宋军收复西京。而此时宋军粮尽，洛阳残破无法补给，宋军的运粮线路被元军截断，宋军败象显露。

宋军北进同时，蒙将塔察儿闻报，故意示弱宋军，退到黄河以北，以引诱宋军深入。当宋军前锋离开汴京往洛阳之后，塔察儿率部渡过黄河，到洛阳东边的龙门设伏，准备放过宋军第一梯队进入洛阳城后，突袭宋军第二梯队，把洛阳和汴京的宋军切断，各个击破。7月29日，宋军第二梯队抵达洛阳郊外的龙门镇，进入蒙古军的伏击圈。龙门之战，是一场蒙古骑兵伏击战。宋军猝不及防，未及列阵便被冲垮，溺死洛水无数，遭到毁灭性打击。洛阳城里宋军无援无粮，空城难守，决定突围回师，而蒙军就扎寨城下，等待猎物的逃窜。宋军突围后，蒙军骑射手在后面追杀，宋军绝大多数是步兵，尽被践踏杀戮。洛东之战，宋军几乎全军覆没。

宋军在洛阳溃败的消息传到汴京后，赵葵和全子才决定撤军。否则，洛阳和黄河以北的蒙古军队一合围，汴京宋军的下场便与洛阳一样。撤军途中人心大乱，虽蒙古大军未到，宋军自行溃散，全部辎重都被遗弃。

端平入洛惨败后，宋蒙联盟公开破裂。同年年底，蒙古使者来到临安，谴责宋廷“败盟”。次年，窝阔台发动全面侵宋战争。

端平入洛之役略图

原图出自〔法〕勒内·格鲁塞《图解草原帝国》，陈大为译，武汉出版社，2012。

翟月根据原图绘制。

站在蒙古人的立场上，端平入洛是宋朝破坏盟约，导致了持续半个世纪的宋蒙战争。但这种判断基于一个隐含的假设，就是宋军不进河南，蒙古人就不会来。这种想法是天真的。金国灭亡后，蒙古谋臣耶律楚材就向窝阔台汗呈报《平南之策》：“先谋犯蜀，顺流而下窥江南。”侵宋计划早在蒙古君臣的战略规划之中。所以端平入洛在战略上是可取的，但是输在战术层面。增加领土面积，加大防御纵深，据关守河，阻挡和迟滞蒙军的进攻，一旦建成宋军的主要前沿防线，或许还能保住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