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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开国——沈辽大战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15 23:28:28 0


(一)明朝政局突然变化

后金取得萨尔浒大捷之后,在军事上主要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攻取开原、铁岭,另一件是攻灭叶赫。前一件事得到一石三鸟的结果——政治上夺取明朝辽东的两座重镇,经济上获取大量粮食和财富,军事上打开大规模进军叶赫的通路。后一件事则是上述三点汇聚为一个成果,就是吞并扈伦四部中最顽强、最强大的叶赫部,从而实现女真的统一。此事为后金与明朝的重大关节。早在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四月,明总督蓟辽薛三才就看清后金攻取叶赫(北关)的意图。他说:“奴酋窥伺我开原,志久不小,所忌南、北二关款酋,为我开原藩篱,未敢遽逞。比年席卷南关,蚕食卜酋,而又厚结煖、宰西酋,阴谋大举,群驱耕牧,罄垦猛酋旧地,震惊我开原边垒,此其志岂在一北关哉!无北关则无开原,无开原则无辽,无辽而山海一关谁与为守?” (1) 当然,薛三才计算努尔哈赤进攻城镇的顺序与努尔哈赤的实际顺序不同,而是先开原、次北关(叶赫),却都是为了进一步夺取沈阳和辽阳。因之,后金在吞并叶赫与夺取抚顺、清河、开原、铁岭之后,使明朝在辽东最重要的两座城镇——沈阳和辽阳,完全暴露在后金进攻的前沿。后金与明朝在辽东的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历史性变局。

后金军事意图,尚不十分明朗,兵锋所指,扑朔迷离。一说是南向金州、盖州。山东巡抚王在晋奏报:“探知奴酋破开原后,计欲不攻辽、沈,先取金、盖。因见海运有数十万之粮,欲绝饷道。” (2) 就是说其目的在于,既可取粮明朝,又可骚扰山东。二说是东向宽甸、镇江。辽东巡抚周永春据得自朝鲜消息上奏:乞请添兵买马,分防宽甸、岫岩等处,戍守镇江,强固东藩,防海运,佐声援。三说是西向沈阳、辽阳。后金大贝勒代善领兵掳掠辽沈地区,一路由抚顺关入,一路由东州堡入,进至仅距沈阳十里的浑河,抢掠大批粮食和人口。后金的军事动向,或东、或南、或西,故意虚张声势,试探明朝防务,进兵沈阳预演,使人难以捉摸。但是,熊廷弼指出:“惟倾巢引其人马,移住新寨,添筑山城,扎屯关口,专心并力,以图我辽、沈。谓辽、沈得,而宽、叆、镇江,可无更举,此贼扼要之计。” (3) 辽东巡按御史陈王庭也认为:“贼谋不在抢掠,而在攻克;志不在村屯,而在沈、奉。” (4) 就是说后金用兵的意图,是重要城镇,而不是村屯;是攻占城镇,而不是掳掠。那么,后金进攻的重镇,是辽阳,还是沈阳?

沈阳与辽阳,孰轻孰重?时有人主张坚守沈阳,因其为明朝辽东的枢纽、辽阳的屏障。也有人主张坚守辽阳,因其为辽东的首府、军政的中心。熊廷弼力主重点防守辽阳,他以“沈阳空垒,独立难支”,而奏请并得到旨允坚守辽阳。为着力保辽阳,遏敌深入,除在辽阳城挑壕固垣,借水为防外,他向皇帝奏议厚集兵马,分守险要。熊廷弼说:“今日制贼之说有三:一曰恢复,一曰进剿,一曰固守。”又说:顾以此时漫谈恢复、进剿之事,何敢草草,似又不如分布险要,以守为稳着。何也?守正所以为战也。然而守何容易?并认为:“顷臣亲至各边隘口,相度地形,算贼之出路即可为我之入路者有四:在东路为叆阳,南路为清河,西路为抚顺,北路为柴河、三岔儿间。俱当设置重兵,为今日防守他日进剿之备。而镇江南障四卫,东顾朝鲜,亦其不可少者。此分布险要之大略也。” (5)

面对后金的进逼,明朝采取了措施。调遣大将领兵援辽,有总兵柴国柱、游击朱万良、总兵李怀信。李如柏被罢,李怀信代之为辽东总兵;他告疾,又以柴国柱代之。命四川副总兵陈策援辽,升其为总兵。四川土司女将秦良玉也奉命率兵援辽。明朝辽军有来自全国的川兵、浙兵、蓟兵、保定兵、宁夏兵、宣府兵、大同兵、固原兵、甘肃兵等,以及淮、浙水兵。同时还调集九万马匹。

但是,正当明朝辽东形势初步好转之时,后金挥戈西进时机不利之际,明廷内部发生重大政局变化。万历四十八年即天命五年(1620年)七月二十一日,明神宗万历帝朱翊钧病死。其长子朱常洛于八月初一日继皇帝位,是为光宗泰昌帝。但在九月初一日,新皇帝朱长洛又吞红丸死于乾清宫。朱常洛长子由校,年十六岁,袭受皇位,是为熹宗天启帝。“今上所遭,二帝见背” (6) 。天启帝是在“一月之内,梓宫两哭”的悲氛中袭受皇位的,时“三案构争,党祸益炽” (7) 。“三案”就是“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天启朝庙堂内部的“党争”,日争日甚,愈演愈烈。庙堂宦竖,大臣之间,内外勾结,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互相讦告。熊廷弼虽在辽东防务上力挽颓势,劳绩可纪,但他秉性刚直,拒受私贿,也不曲意逢迎,得罪了一些人,成为党争中的被攻讦者。

光宗暴死,熹宗初立,党争激烈,封疆议起。刘国缙和姚宗文先挟私鼓煽同类,上奏书讦告,倾陷熊廷弼,廷弼上疏自辩;御史冯三元、顾慥、张修德又弹奏熊廷弼。廷弼再疏自明:“辽已转危而致安,臣且之生而致死。” (8) 给事中魏应嘉等复连章攻劾,朝廷派袁应泰代熊廷弼为辽东经略。熊廷弼在朝廷内部政治斗争中再次被挤下台。他含愤抗辩道:

今朝堂议论,全不知兵。冬春之际,敌以冰雪稍缓,哄然言师老财匮,马上促战;及军败,始愀然不敢复言。比臣收拾甫定,而愀然者又复哄然责战矣。自有辽难以来,用武将,用文吏,何非台省所建白,何尝有一效!疆埸事,当听疆埸吏自为之,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一不从,辄怫然怒哉! (9)

廷弼心中不平,奏请查明事实。天启帝即命魏应嘉、冯三元、张修德三人往辽东。给事中杨涟反对派原来上疏弹劾的人前去调查,于是改派朱童蒙。朱童蒙调查后的奏报,“备陈廷弼功状”,其言《明史·熊廷弼传》记载:“臣入辽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至于其罪:“独是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及见官兵驽弱,遽尔乞骸以归,将置君恩何地?廷弼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此则罪浮于功者矣。”就是说,熊廷弼经略辽东一年,如果有罪,其罪在于,辞职乞归,有负君恩。这就是“罪浮于功”。经过调查和熊廷弼自辩,天启帝认为廷弼“力保危城,仍议起用”。然而,庙堂上还是小人嚣张,发出要求罢免熊廷弼、任用袁应泰的声音。

熊廷弼先后五疏,极辩边吏得不到君主的信任,针砭当时弊政的要害。明廷罢免辽东经略熊廷弼,任命袁应泰为辽东经略,正是自坏辽东长城。

袁应泰代熊廷弼为经略,薛国用为巡抚。袁应泰受职后,杀白马祭神,愿与辽事相始终。但《明史·袁应泰传》对他评论道:“历官精敏强毅,用兵非所长,规画颇疏。” (10) 熊廷弼在辽,部伍整肃,法令严明,守御为主;袁应泰则宽纵将士,虚妄自诩,谋取抚顺。袁应泰改变熊廷弼原来部署,撤换许多官将,造成前线混乱;又收纳过多蒙古和女真降人,混入大量谍工,阴为后金内应。

后金在明统治集团内部发生政局变化之时,既有胜利,也有困难。后金灭叶赫,抚蒙古,女真实现统一,势力空前强大,军队约近十万人 (11) 。同时,辽东大旱,赤地千里,年荒米奇贵,石米银四两 (12) 。后金人口增多,粮食奇缺,数以千计的女真人南丐东乞。天命汗为摆脱经济困境,度过灾荒,需向辽河流域兴兵。但熊廷弼任经略使努尔哈赤原拟进军辽、沈的计划推迟一年多。他经过耐心地等待,向明进兵时机终于到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善于等待时机,巧于捕捉时机,是努尔哈赤聪明机智的火花。努尔哈赤与八大贝勒等,就进兵事宜,“聚会诸将,逐日谋议” (13)

努尔哈赤紧紧地抓住明朝皇位更替,党争益烈,经略易人,军心涣散,辽东大饥,防务紊乱的有利时机,决定统帅八旗军向沈阳、辽阳大举进发。

(二)夺取沈阳

天命六年即天启元年(1621年)春,努尔哈赤为夺取辽阳、沈阳,进入辽河流域,发动了沈辽大战。他在战前,刺侦情报,厉兵秣马,制钩梯,造楯车,作了精心准备。福余卫头目煖兔名下把速等向明边吏密报:“有达子哈喇等四名持布匹,前往奴儿哈赤家贸易,闻奴酋欲于闰二月来克沈阳。” (14) 被后金掳掠辽民逃回者,也“皆言奴酋制造钩梯、营车,备糗粮,将犯沈、奉” (15) 。后金要夺取辽阳、沈阳,而奉集居辽、沈之间,于是努尔哈赤先略奉集堡,扫除进攻沈辽的外围堡垒。

奉集堡是明朝辽东沈阳和辽阳之间的战略要地。熊廷弼言:“沈之东南四十里为奉集堡,可犄角沈阳。奉集之西南三十里为虎皮驿,可犄角奉集。而奉集东北距抚顺、西南距辽阳各九十里,贼如窥辽阳,或入抚顺,或入马根单,皆经由此堡,亦可阻截也。不守奉集则沈阳孤,不守虎皮则奉集孤,三方鼎立。” (16) 努尔哈赤深知奉集堡居于辽、沈之间的重要战略地位。明给事中倪思辉言:“奉集居辽、沈之中,奉集危则辽、沈中断,此奴之所眈眈而视也!” (17) 努尔哈赤正是要举兵略奉集堡,以武力侦探辽阳和沈阳两城明军的实力。

二月十一日,努尔哈赤率诸贝勒大臣,统左右翼步骑劲旅,分兵八路,略奉集堡,揭开沈辽大战的序幕。

明奉集堡守城总兵官李秉诚,得到八旗兵来攻的哨报。他未能固守坚城,凭借堑壕,施放火炮,抗御敌兵,却领三千骑兵出城六里,安营迎战。他先派二百骑兵为前探,与后金军左翼四旗相遇,被击败。李秉诚率兵结为方阵,后金军驰击,便拔营奔城。后金军追至城下,明军争相入城。后金军追至壕岸,城上发射大炮。后金参将吉拔克达中炮而死,兵士也死伤多人。时努尔哈赤在城北三里高岗处指挥,他命其第十子德格类等率右翼四旗兵追击明军。明军二万骑兵溃逃,德格类率骑兵冲杀,至明兵屯聚之所,其众惊遁。明副将朱万良引师来援,但“见虏而溃,死者数百人” (18) 。明监军道高出,得后金军围奉集堡的驰报后,“睨视佩刀,即有意外,引以自裁” (19) ,完全失去战斗的意志与胜利的信心。总兵李秉诚、朱万良交锋失利,兵溃而逃。时开原道崔儒秀领数百骑驰赴虎皮驿,兵马奔驰,尘土飞扬。后金以为明朝大军将到,第二天回兵。努尔哈赤在奉集堡进行的一场“矢镞侦察”,获得意外的成功。

后金军在略沈阳的一只犄角奉集堡四天之后,又攻沈阳的另一只犄角虎皮驿 (20) 。后金军在奉集堡与虎皮驿之间行动。十八日,后金兵又至奉集所属王大人屯,次日东去,“往来无定,骎图大举” (21) 。努尔哈赤麾兵四击,忽东忽西,既试探明军的虚实,又麻痹明兵警觉,以准备率倾国之师,进取沈阳。

沈阳是明朝在辽东的重镇,为辽阳城的屏藩,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在辽代建土城,置沈州,是为沈阳建城之始。金袭沈州之名。元改称沈阳路,初创城郭。元贞二年(1296年)以沈州地处沈水(今浑河)之北,水南为阴、水北为阳,改沈州为沈阳 (22) 。明朝改为沈阳中卫,领有左、中、右、前、后五个千户所,后又增设汎河、蒲河两千户所。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指挥闵忠重修沈阳旧城,城垣包砖。沈阳城墙垣高广,堑壕深阔。史载其城池曰:“周围九里三十步,高二丈五尺。池二重,内阔三丈,深八尺,周围一十里三十步;外阔三丈,深八尺,周围一十一里有奇。城门四:东曰永宁,南曰保安,北曰安定 (23) ,西曰永昌。” (24)

沈阳城为辽东之咽喉。时明户科给事中官应震指出:“奴若一军由抚顺直犯沈阳,则沈阳必不能支。沈阳破,而辽阳之藩篱撤,东西两路之血脉断矣!”因之,明朝将沈阳作为辽东重点防守的要镇。明之兵力,总兵贺世贤率亲兵一千余人和收降兵共五六万之众,副将尤世功兵一万五千人,总兵力约七八万人。明朝守军,捍卫沈阳。

三月十日,努尔哈赤亲率诸贝勒大臣,统领八旗大军,从萨尔浒新城启程,将板木、云梯、楯车、器械,以舟装载,“顺浑河而下,水陆并进” (25) ,向沈阳进发。明军闻警,举燧传报。沈阳守将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得警报后,连夜率领一万兵丁守城。“沈阳城颇坚,城外浚濠,伐木为栅,埋伏火炮” (26) 。城周挖有沟堑,设置陷阱,阱底插有尖桩 (27) ,并覆盖秫秸,虚掩浮土。城上环列火器,分兵昼夜坚守。

十一日,明辽军台兵在晚间已望见后金兵来攻的烽火。后金大军进逼的哨报,传到沈阳城内,辽东总兵官贺世贤等得到后金大军直逼沈阳的警报后,部署兵力,登城戍守。

贺世贤,陕北榆林人,出身卑微,从军行伍,屡经战阵,多立军功,从沈阳游击,升至总兵官。时为抵御后金进攻,辽东汇集四方宿将,畏缩怠战者多,勇敢拼搏者少。贺世贤是辽东最骁勇的一员战将,他在沈阳积极设防,城外挖掘陷阱十道,阱底插上丛密尖桩。城壕以内,一箭之远,挖一道壕,安设栅栏。城外栅栏一侧,又挖两道大壕。其内筑拦马墙一道,留下炮眼,布设楯车,排列火炮。

十二日,八旗军兵临沈阳城郊,在城东七里处浑河北岸安营扎寨。努尔哈赤统兵猝至,鉴于城守严密,未敢遽逼攻城,先派数十精骑,隔壕进行侦探。武举出身的明总兵尤世功,带家丁冲出,杀死四人,略获小胜。努尔哈赤又命“用战车冲锋,马步继之” (28) 。后金军进战不利,撤回营寨,准备明日的厮杀。数万八旗军队,将沈阳城逼围。

十三日,后金军进攻沈阳城。八旗兵采用轻骑诱敌策略,将守城军队诱出,以骑兵战而歼之。是日清晨,努尔哈赤再派骑兵挑战。行伍出身的总兵官贺世贤勇而寡谋,旦日饮酒 (29) ,贪功出战。贺世贤亲率家丁千余人,出城迎击,宣称杀尽敌兵,胜利而返。有人谏止,拒而不听。后金军利用贺世贤的弱点,佯败退却,进行引诱。贺世贤乘锐轻进,突遭敌骑四合,虽经力战,招架不住,边抵挡,边退却。退到永昌门,身已中四箭。据《明熹宗实录》记载:

世贤故嗜酒,次日 (30) 取酒引满,率家丁千余出城击奴,曰:“尽敌而反!”奴以羸卒诈败诱我,世贤乘锐轻进。奴精骑四合,世贤且战且却,至沈阳西门,身已中四矢。 (31)

此刻城中,一片混乱。有人劝贺世贤退向辽阳,但遭拒绝。他说:“吾为大将,不能存城,何面目以见袁经略!”贺世贤锐意拼杀,但转瞬之间,后金骑兵,将他包围。贺总兵挥起铁鞭,进行顽强决斗,又杀了数十人。虽挥铁鞭奋力抵御,却身中十四矢,坠马而死。总兵尤世功出西门营救,士卒哄散,马仆身死。时努尔哈赤一面派精骑追杀贺世贤部众,一面督兵用云梯、楯车攻城。八旗兵从城东北角挖土填壕,城上连发炮,因发炮过多,炮身炽热,至装药即喷 (32) 。八旗兵乘机蜂拥过壕,急攻东门。此时,城中闻贺世贤兵败,尤世功战死,参将夏国卿、张纲等被斩,官兵慌乱,汹汹溃散。后金军绕城拼力纵击,伏尸累积。危急关头,沈阳城内,“降夷复叛,吊桥绳断” (33) ,八旗兵拥门而入,进占沈阳城,明兵民被杀死者,据说有七万人 (34)

沈阳城内激战刚结束,城外浑河野战正开始。时明总兵官童仲揆、陈策等统川、浙兵由辽阳北上援沈,行至浑河,得到哨报,沈阳已陷。陈策下令还师,游击周敦吉等坚请进战。他们说:“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 (35) 先是,明征石砫女土官秦良玉率兵援辽。良玉有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且驭部下严,每行军令,上下贯一,军伍肃然。辽东事急,征良玉兵。良玉先遣兄邦屏以数千人行,时已至沈阳,即投入激战。明军遂分为两大营,周敦吉与四川石砫都司佥书、副总兵秦邦屏等率四川石砫、酉阳土司之兵先渡河营桥北;童仲揆与陈策及副将戚金、参将张名世等统浙兵三千营桥南。努尔哈赤得到侦报后,急命右翼四旗兵前去驰击。明军桥北川兵营结阵未就,被四面围攻,双方开展激战。这支四川步兵,手执一丈五尺的竹柄长枪和大刀,戴棉帽,披棉被,特别勇敢,无所畏惧,迎战后金兵二三千人。后金军“却而复前,如是者三”;明军既远道而来,又交锋激烈,攻势减弱,饥疲不支。后金军前仆后继,顽强拼杀。在后金骑兵猛击下,这支川兵,或在陆上,或在河中,虽经力战,大部被歼。周敦吉、秦邦屏及参将吴文杰、守备雷安民等皆战死,其余兵将奔桥南浙兵营。后金军参将布哈、游击朗格、石尔泰等俱战死。桥南的浙兵营,在浑河五里外布阵,列置车炮,掘壕安营,秫秸为障,外涂泥巴,后金军渡河后将浙兵营围困数重。桥南的浙兵营,继续坚持作战。这时明守奉集堡总兵李秉诚,守武靖营总兵朱万良、姜弼领兵数万来援,至白塔铺,观望不前。特别是朱万良,作为总兵官,拥兵不救,临阵脱逃。援军遣兵一千为前探,遇到后金军将领雅荪率二百精兵也来侦探。雅荪见明兵就退,明兵放鸟铳紧追,直追到后金左翼四旗兵营附近。努尔哈赤闻报大怒,亲率大军往击。行到皇太极大营,告知这一军报。皇太极自告奋勇,愿为父汗代劳。皇太极得到努尔哈赤同意后,引军策马飞驰,把追来明兵杀得东逃西散,一直击杀到白塔铺。明总兵李秉诚、朱万良、姜弼等始进前一战,不能拒敌,惊慌而退。时大贝勒代善、台吉岳讬所率后军又到。明三总兵力不能敌,大败而逃,被后金左翼四旗兵杀三千人 (36) ,遁归大营。傍晚,后金军左右两翼,并力进攻浙兵营。后金军用楯车进攻,明浙兵以火器射击,互有死伤,尸体枕藉。浙兵营火药罄尽,短兵相接,激烈拼搏,力战拒敌,步兵对铁骑,竹矛对弓箭,夜幕降临,鏖战犹酣。明军浙兵秫栅徒步,抵挡不住铁骑驰突,浙营被冲垮,陈策先战死,总兵童仲揆、副将戚金及袁见龙、邓起龙、张名世等皆战死 (37) 。浙兵营虽败,但奋死殊战,极为壮烈。《明熹宗实录》记载:“自奴酋发难,我兵率望风先逃,未闻有婴其锋者。独此战,以万余人当虏数万,杀数千人。虽力屈而死,至今凛凛有生气。” (38) 当时亡归残卒,有至辽阳者,以首功献,按臣张铨命照例给赏。但是,《明熹宗实录》记载:“卒痛哭阶前,不愿领赏,但愿为主将报仇!”

努尔哈赤攻陷沈阳,击破明两路援军之后第五天,即三月十八日,集诸贝勒大臣道:“沈阳已拔,敌兵大败,可率大兵,乘势长驱,以取辽阳。” (39) 诸贝勒大臣会议同意努尔哈赤的重大军事决策。会后,天命汗亲率八旗军,“旌旗蔽日,弥山亘野” (40) ,向辽阳进发。

(三)攻占辽阳

辽阳自汉朝以来,是一座历史名城。明洪武四年(1371年),故元辽阳行省平章刘益,以辽东州郡图籍献明投降,明太祖朱元璋始设辽东卫指挥使司,又改为定辽都卫指挥使司,是为明在辽阳设治之始。洪武八年(1375年),改定辽都卫指挥使司为辽东都指挥使司,简称辽东都司。尔后逐渐发展扩大,总辖辽东二十五卫。自隆庆元年(1567年),镇守辽东总兵官由广宁(今北镇)移驻辽阳 (41)

辽阳是明朝辽东的首府,是东北地区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的中心。辽阳城规制宏伟,“两倍于沈有奇”,居东北诸城之首。城高广大,墙垣包砖,周十六里二百九十五步,高三丈三尺,设六门,俱有城楼,四隅有角楼 (42) 。辽阳为辽东繁华之区,人烟稠密,市井喧闹。其时,明辽东经略驻守辽阳。辽阳成为后金攻占沈阳之后,必与明朝争夺之地。辽东经略熊廷弼、袁应泰,都先后驻镇辽阳,他们部署的辽东防务,都以辽阳为中心,而将周围城镇寨堡,作为其护卫之屏藩。熊廷弼在开原、铁岭失陷后,力主固守辽阳。他在辽阳挑堑浚壕,增强兵力,修筑工事,布设火器。经熊廷弼之策划,在辽阳城周围,挖掘数层城壕,沿壕排列火器枪炮,环城四面分兵把守。沈阳、奉集陷落后,辽阳失去屏障:“初,辽阳恃沈阳、奉集二城为藩蔽,而沈东捍建州,西障土蛮,较奉集更重。沈阳既陷,奉集失犄角之势,亦没。时骁将劲卒,皆萃沈、奉,辽兵不满万。” (43) 袁应泰得知沈阳失陷的败报之后,急檄撤各路兵马,集卫辽阳。他下令撤奉集堡、虎皮驿、威宁营的全部守军,力卫辽阳,缘城布兵,加强防守。

其实,后金攻占沈阳之前,便准备先取沈阳,再占辽阳。努尔哈赤占领沈阳后,在沈阳城驻扎五天,论功行赏,惩罚懦将,整顿兵马,补充器械。接着,后金下一个攻夺的目标就是辽阳。努尔哈赤在攻陷沈阳,击破明两路援军之后第五天,即三月十八日,集诸贝勒大臣作出进攻辽阳的重大决策 (44)

明辽东经略袁应泰、巡按张铨得到这一哨报后,部署兵力,登埤坚守,并命令放代子河水于城壕,想用水防来抵御后金的军事进攻。但是,辽阳的最大屏障是沈阳,沈阳既失,辽阳孤立。袁应泰将辽阳周围城堡撤得越多,其结果固然增多辽阳城御守兵力,却也更加失去存在保障。

天命六年即明天启元年(1621年)三月十八日到二十一日,后金军与明辽军展开辽阳攻守战。

十八日,进军辽阳。努尔哈赤召集诸贝勒大臣曰:“沈阳已拔,敌兵大败,可率大兵,乘势长驱,以取辽阳。” (45) 商议已定,立即行动。后金八旗大军,由北向南挺进。渡过浑河后,夜至虎皮驿,城内军民,逃避一空,就地扎营,准备进战。明军哨探飞报辽阳:后金大军,来攻辽阳。八旗军“旌旗蔽日,漫山亘野,莫测首尾”,已到虎皮驿扎寨。辽阳城坚池固,外围城壕,沿壕列火器,环城设重炮。明军于是开代子河水,注水壕内,排列枪炮,四面设兵,防守严密。

十九日,城外激战。后金军出虎皮驿,扑向辽阳。中午,后金军进抵辽阳东南城外。经略袁应泰乘后金军尚未全部过代子河之时,急催总兵官李秉诚、侯世禄、梁仲善、姜弼、朱万良五总兵 (46) ,率兵五万,出城五里,扎营结阵,与敌对垒。袁应泰留张铨据守,亲自出城督战。后金兵发现明军,努尔哈赤即率左翼四旗兵前往迎战。后金兵见辽阳城池险固,兵众甚盛,多意沮欲退。据《光海君日记》记载:“老酋曰:‘一步退时,我已死矣。你等须先杀我,后退去。’即匹马独进。” (47) 时皇太极带领精锐骑兵赶到请战。努尔哈赤说已派左翼兵上阵,并命他带领右翼四旗兵驻守城边瞭望。皇太极则说让后到的两红旗兵瞭望。努尔哈赤命阿济格去劝止,皇太极却执意要去。努尔哈赤同意,并派两黄旗护军协助。皇太极引军直前,奋力冲杀,进击明兵营左侧,明兵放炮接战。皇太极破明军营,杀入营内。时后金左翼四旗兵赶到,两相夹攻,明兵大溃。其逃走之兵,溃散南奔。后金军乘胜追击六十里,至鞍山胜利返回。同时,有明兵从辽阳西关出援,同后金两红旗兵相遇。明军受阻,转身回返,争相入门,人马自践踏,死者相枕藉。辽阳西关出援的明兵,也被后金军击败。后金军进薄城下,攻打小西门受挫。是夜,明兵在城外扎营,经略袁应泰宿营中。努尔哈赤也在城南七里地方安营,在包围辽阳的八旗军中过夜。

二十日,两面攻城。先是,努尔哈赤已探明辽阳的护城河水,西有闸门,东有水口。是日早上,他命令诸贝勒大臣们,率左翼四旗兵掘开西边的闸门,放泄城壕之积水;率右翼四旗兵堵塞东边的水口,断绝城壕之入水。时明朝辽阳守城军队,兵力重点放在东门和小西门,努尔哈赤命后金兵分为左右两翼,右翼四旗兵攻打东门,左翼四旗兵攻打小西门,双方在辽阳城的东门与小西门展开激战。

明军三万人在城东门外安营,抵抗后金军进攻。辽东经略袁应泰认为后金军容易战胜,督兵出城作战,还派由家丁组成的“虎旅军”助阵 (48) 。明军排列枪炮三层,炮火连射不止。明军布阵,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两军交锋之初,明军火力势猛,后金军威受挫。努尔哈赤命令绵甲兵,推拥楯车,进战明兵。明军排列三层,施放火器抵御。后金兵呼喊而进,明骑兵先动摇,步兵坚持作战。后金兵发动强攻,明军步兵受挫败退。后金骑兵猛冲,呐喊向前,两军酣战。后金两股精兵,并力冲杀而来,明兵不抵,乱了阵脚。先是骑兵动摇,接着后金精兵,一齐冲杀,反复夹攻,明兵一败涂地。明总兵梁仲善、朱万良战死,步骑兵大溃,望城而奔退。明兵争先夺路,纷往城内退却。后金兵紧跟追击,明军人马蜂拥过河,许多官兵落入水里淹毙,死者满积,河水尽赤。袁应泰退入城内,与巡按御史张铨分陴固守。

当两军激战之时,努尔哈赤命右翼分兵堵塞城东入水口,左翼分兵挖开小西门闸口以泄壕水。当入水口被堵住,城壕开始干涸时,天命汗又命右翼四旗兵推楯车攻城。

与右翼四旗兵攻打城东门的同时,左翼四旗兵在攻打小西门。明军在城上放火箭,掷火罐,隔壕射击,奋力守御。时后金的左翼四旗兵遣人向努尔哈赤报告:西边闸门,难以掘开,夺桥而入,可望成功。努尔哈赤命令:桥可夺则夺之,如夺到手,速来报告。不久,堵塞水口既已经完毕,左翼军派官向努尔哈赤驰报:小西门桥,能夺下来!天命汗努尔哈赤命令道:“你们试夺桥入!” (49) 莽古尔泰贝勒、阿敏贝勒遂率兵,冒着炮火,拼力夺桥。扬古利奋勇陷阵,夺桥渡河,近城强攻。城上万矢下射,后金兵奋死前进。傍晚,左翼军竖云梯,列楯车,登城而上,同城垛守军展开肉搏战。明军提灯夜战,直至天亮。当辽阳城危时,监军高出、胡嘉栋、韩初命、牛象乾、邢慎言等乘乱缒城而逃,后被斥为“同逃五监军” (50) 。户部管饷郎中傅国、道员牛维曜等也乘乱而逃。辽阳城内,官员出逃,军心动摇,民心离沮。

二十一日,攻陷辽阳。努尔哈赤督率左右翼军,悉尽精锐,发起总攻。所有八旗官兵,一致行动,沿城追杀。袁应泰列楯大战,奋死守城。后金军施放火炮,顷力攻城。时明军大势已去,兵败如山倒。傍晚,后金派入城内的谍工放火骚扰。小西门火药起火,城上各军窝铺、城内草场俱焚,守城军士溃乱,全城土崩瓦解。先是,袁应泰仁柔,纳贺世贤用降夷之说,至是,“堕奴计也” (51) 。城外后金军夺门,城内谍工巨族内应:“薄暮,谯楼火,大清兵从小西门入,城中大乱,民家多启扉张炬以待,妇女亦盛饰迎门,或言降夷导之也。” (52) 《东江疏揭塘报节抄》亦载后金用奸事:“李永芳儿女亲家马汝龙亲弟马应龙子马承林,于天启元年三月十六日,与柯汝栋为奴酋多带奸细进辽阳城,藏匿于家窖中。二十日,献城。” (53)

袁应泰见城楼火焰冲天,知城已陷,他在城东北镇远楼上,佩剑印,自缢死,其妻弟姚居秀同死。其仆人唐世明伏尸恸哭、纵火焚楼而死 (54) 。袁应泰自缢前望阙哀叹道:“臣至辽,见人心不固,不可以守,是以有死辽、葬辽之誓。今果陷,臣力竭而死,望皇上收拾人心为恢复计。” (55) 分守道何廷魁备兵辽阳,反对招纳降人,主张乘后金兵半渡代子河击之,并议后金兵临城下悉锐御之,皆未被袁应泰接纳,城破后怀印率妻妾投井死。都司徐国全闻讯,也在公署中自经而死。监军道崔儒秀分守辽阳东城,兵溃后北向跪拜,雉颈而死。其他总兵、副将、参将等战殁多矣。辽东巡按御史张铨被俘不屈而死,《明史》表彰其为“洪量同天地,大义悬日月”的丹青人物。在明朝辽东死难文武诸臣中,张铨之英烈,尤动人肝胆。

张铨,字宇衡,山西沁水人,万历三十二(1604年)进士 (56) 。天启元年(1621年),出按辽东。袁应泰收纳降人,张铨以恐杂有奸细力争,不听。张铨预言:“祸始此矣!”后金军进攻辽阳,张铨与袁应泰画城防守:张铨守西门,应泰守北门。在城危之时,袁应泰令张铨退保河西:“应泰以身许国,按臣无颛阃责。盍收余烬,为河西计。”遣人护铨下城,张铨不从。城将失,他又“衣绣衷甲”,被随从的人拥出小西门,劝他换去官服,不听,返回衙署。城破,被俘。李永芳劝降,铨怒麾之;天命汗诱以高爵,铨山立不跪,声言:“我身为天子大臣,岂能屈膝!”后金贝勒举刀相逼,铨引颈以待。问他送回如何?铨说:“力不能杀贼,无颜求归!”皇太极敬仰他的忠诚精神,引宋徽、钦二宗被大金天会帝所擒,屈膝叩见受封公侯的故事,劝他不必执迷不悟。张铨仍不为所动,只求速死。他说:我受朝廷厚恩,如降你们,遗臭万年。你们虽想活我,我却只想一死。养人,这是你们做的好事;死去,则使我的美名流芳。最后,张铨终于被后金下令用绳索勒死 (57) 。张铨与何廷魁及后来广宁失守自缢的高邦佐都是山西人,明朝下诏为他们在北京宣武门外建祠,称为“三忠祠” (58)

明朝辽左之将,委身许国,见危而上,死得壮烈,令人重之。张铨之外,张神武又是一例:“神武,新建(今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县)人。万历中举,武会试第一。授四川都司佥书。既论死,辽左兵兴,用经略袁应泰荐,诏谕从征立功。神武率亲丁二百四十余,疾驰至广宁。会辽阳已失,巡抚薛国用固留之,不可,曰:‘奉命守辽阳,非守广宁也。’曰:‘辽阳殁矣,若何之?’曰:‘将以歼敌。’曰:‘二百人能歼敌乎?’曰:‘不能,则死之。’前至辽河,遇逃卒十余万。神武以忠义激其帅,欲与还战,帅不从。乃独率所部渡河,抵首山,去辽阳十七里而军。将士不食已一日,遇大清兵,疾呼奋击,孤军无援,尽殁于阵。” (59) 后监察御史方震孺绘神武像,率领将士,肃敬罗拜,并作祭文,进行悼念。

但是,辽阳的居民,英烈者少,迎降者多。辽阳城内百姓,多打开街门,男人剃了头发,妇女穿上盛装 (60) ,迎接后金军队入城。《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辽阳城民“阖城结彩焚香,以黄纸书万岁牌”,欢迎后金天命汗。他们抬着大轿,恭候天命汗努尔哈赤进城。当天正午,大张鼓吹,导引入城,官民俯伏,夹道山呼。努尔哈赤作为胜利者,进入被大明统治二百五十多年的辽东首府——辽阳。昨日辽东经略镇守的官署,今日成为后金大汗的衙门。

努尔哈赤攻占辽阳,下令汉民剃发,以示归顺。他派三人骑着马,持红旗,传令“自髡者,贳不杀”!后金利用“自髡降奴”的通判黄衣,剃去头发,穿红蟒衣,骑着骡子,沿街游说。黄衣得到后金重用,被派到广宁游说劝降。辽东巡抚薛国用发现黄衣,将其捉拿,戮之枭示 (61)

后金连陷沈、辽,“河东十四卫生灵尽为奴属”。努尔哈赤夺取辽阳之后,“数日间,金、复、海、盖州卫,悉传檄而陷” (62) 。据《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记载:

辽阳既下,其河东之三河、东胜、长静、长宁、长定、长安、长胜、长勇、长营、静远、上榆林、十方寺、丁字泊 (63) 、宋家泊、曾迟、镇西、殷家庄、平定、定远、庆云、古城、永宁、镇夷、清阳、镇北、威远、静安、孤山、洒马吉、叆阳、新安、新奠、宽奠、大奠、永奠、长奠、镇江、汤站、凤凰、镇东、镇夷、甜水站、草河、威宁营、奉集、穆家、武靖营、平虏、虎皮、蒲河、懿路、汎河、中固、鞍山、海州、东昌、耀州、盖州、熊岳、五十寨、复州、永宁监、栾古、石河、金州、盐场、望海埚、红嘴、归服、黄骨岛、岫岩、青台峪等,大小七十余城官民,俱剃发降。 (64)

后金占领辽阳、沈阳及辽东、辽南、辽北广大地区。

(四)后金进占辽沈地区

后金占领辽阳及辽东地区,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历史影响。

第一,明清兴亡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自天命元年即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以来,六年之间,辽东地区接连发生三次影响中国近世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第一件是建立后金。这是满洲兴起与明朝灭亡的历史性转折点(本书前已有述)。第二件是萨尔浒之战。这是在辽东地区,明朝由进攻转为防守、后金由防守变为进攻的转折点(本书前已有述)。第三件是沈辽之战。这是明朝在辽东地区结束统治,后金在辽东地区确立统治的转折点。同时,女真—满洲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由女真—满洲地区,转移到汉族地区。以上述三件重大历史事件为标志,从此后金—清朝进入辽河流域汉族地区,并以辽东为根据地,发展壮大,开拓进取,入主中原,统一华夏。

在沈辽之战中,明朝军队何以失败,后金军队何以胜利?其根本原因在于,明朝先失民心,后失辽沈。时任山西道御史毕佐周说:“闻辽城中私通李永芳者凡数十家,相与约期举事,不知二百年来休养抚字之人,何一旦若此?则我实有以失其心耳。军兴以来,援卒之欺凌诟谇,残辽无宁宇,辽人为一恨;军夫之破产卖儿贻累车牛,辽人为之再恨;至逐娼妓而并及张、刘、田三大族,拔二百年难动之室家,辽人为益恨;至收降夷而杂处民庐,令其淫污妻女,侵夺饮食,辽人为之愈恨。有此四恨,而冀其为我守乎?” (65) 明朝在辽东统治的黑暗腐朽,已历时很久,且愈演愈烈。明失辽、沈直接原因,还需进行具体分析。

在沈阳、辽阳的攻守争局中,时仅十天,地限辽河,其兵力之集结,其局面之复杂,其拼搏之激烈,其战术之诡变,迥异于萨尔浒之残酷野战,超越于后金以往之攻城激战。本来,明军长于守城,短于野战;而后金军长于野战,短于攻城。但在沈辽之战中,后金军却能以短击长,在十天之间,连陷沈阳和辽阳。这固然由于明朝战机不利,失去民心,经略易人,士气不振,用将不当,滥收降人,援兵不救,指挥失措;后金战机有利,上下一心,将士勇猛,兵力集中,准备周详,战术灵活,里应外合,指挥得当。

然而,更由于努尔哈赤的策略,有两个显著的特点:

其一是,诱敌出城,歼其精锐。如沈阳的贺世贤,辽阳的袁应泰,都误堕其计。明军没有发挥“凭坚城、用大炮”的优势,而出城同八旗军野战争锋。其结果是:明朝变己之长为短,变敌之短为长;后金则使敌之长为短,使己之短为长。

其二是,用计行间,里应外合。朝鲜《光海君日记》载义州府尹郑遵驰启:辽阳和沈阳“城中(人)受虏间金,开门引入,经略袁应泰、总兵贺世贤死之。盖奴贼攻城非其所长,前后陷入城堡,皆用计行间云” (66) 。这是一语破的之言。明朝官员在疏奏中也指出:“臣闻攻城而破者矣,未闻不攻而破者也。沈阳以吊桥绳断破,说者谓降夷实为之。辽以角楼火起破,的系辽人为内应。闻辽城中私通李永芳者凡数十家,相与约期举事。” (67) 努尔哈赤从夺取明朝辽东第一座城堡抚顺起,中经清河、开原、铁岭、沈阳,直至辽东首府辽阳,都是用计行间,里应外合而得手的。

明朝兵略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依据《明史》记载,自明朝与后金交战以来,明朝阵亡总兵官十三人——抚顺之战的张承胤,萨尔浒之战的杜松、王宣、赵梦麟、刘,开原之战的马林,沈阳之战的贺世贤、尤世功、童仲揆、陈策,辽阳之战的杨宗业、梁仲善、朱万良。至于副总兵以下官兵,则数以万计。

第二,后金进占辽沈地区。

努尔哈赤早想在辽河地区建立统治,果然占领了辽阳、沈阳,统治辽河以东广阔地域。其实,叶赫贝勒金台石、布扬古早在告明万历帝书中,就明白表示:努尔哈赤并哈达、灭辉发、亡乌拉、攻叶赫,其目的在于——尽取女真诸部后,征明朝、取辽阳、占沈阳,并意欲建都辽阳。天命汗进城不久,就命令都堂阿敦、副将李永芳等,将原来辽东地区的兵员、城堡、百姓、工匠等,全部调查,如数上报。然而,当时明朝一些封疆大吏,并没有认识到努尔哈赤的久驻之计。明朝辽东巡抚王化贞说:“奴自得辽阳后,搜括民间米粟牛羊,俱置新寨。而辽城一切器具,如盆盎之类,尽挈以去。海州盖殿而不果,辽阳修城砖石又复中止。城中房屋,半撤而为薪。意欲俟收获后,尽驱妇女出边为质,胁其子弟为先锋,胜则前进,败则归巢,意不安于辽阳。此奴酋之情形也。” (68) 王化贞分析并论断努尔哈赤不想占据辽阳。这个分析和论断,不久就被努尔哈赤迁都辽阳而否定。朝鲜官员的分析和论断,同王化贞迥异。朝鲜处于明朝与后金之间,看法要比明朝官员客观一点,报告的情况也真实一些。当后金刚占有辽阳时,《续乱中杂录》记载:“守直胡人末介等来言,酋有因据辽东之意。其妻子尽令移住,诸酋妻子亦尽随去之。”按照朝鲜人的看法,努尔哈赤取得辽阳后,后金大军,屯驻不撤,甚至努尔哈赤及诸贝勒大臣们,都把妻子接到辽阳——这就说明努尔哈赤不想放弃这座明朝辽东的首府。

上述王化贞给朝廷奏报的时间,是天启元年(1621年)八月乙未,就是八月二十六日。然而,早在同年三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后金占领辽阳的第二日,《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

上集贝勒诸臣议曰:“天既眷我,授以辽阳。今将移居此城耶,抑仍还我国耶?”诸臣俱以还国对。上曰:“国之所重,在土地、人民。今还师,则辽阳一城,敌且复至,据而固守。周遭百姓,必将逃匿山谷,不复为我有矣!舍已得之疆土而还,后必复烦征讨,非计之得也。且此地,乃明及朝鲜、蒙古接壤,要害之区,天既与我,即宜居之。”贝勒诸臣皆曰:“善!”遂定议迁都。迎后妃诸皇子。 (69)

上面载述,可以看出:

其一,努尔哈赤决定迁都辽阳,其决定之迅速,实在是令人惊讶。这充分说明,他攻夺并占据辽阳是久已谋划的国策。

其二,努尔哈赤政策作了重大调整,就是以掳掠金银、财物为主,转变为以占有土地、人民为主。即是说,不作“山寇”,而作“国君”。

其三,占据辽东四达之中枢的辽阳,东联朝鲜,西结蒙古,南抗明朝,北靠女真,以图后金更大的拓展。

所以,明朝的兵部、督抚,对努尔哈赤,对后金国,识见之浅,谋略之乏,估算之错,应对之慢,说明大明天子不是后金大汗的对手。由此可见,清朝之兴,明朝之亡,并非天意,绝非偶然。

后金八旗贵族对迁都辽阳并不理解。如四月十一日,扬古里额驸儿子的尸体要送回萨尔浒,努尔哈赤就此事召集诸贝勒说:“为何要归葬萨尔浒?在那里的尸骨,也将要移葬这里。你们这些贝勒大臣,天所赐予辽东城(辽阳)都不想居住。我国奴仆们逃跑,都是因为没有盐吃,现在有了。辽河以东,各路已降,为何要丢弃而还呢?从前金国阿骨打汗征伐宋和蒙古尚未尽降,到其弟吴乞买汗时才使他们全降。蒙古成吉思汗征而未服各部,至其子窝阔台汗才完全征服。为父我为你们创业兴兵,你们有何不能呢?” (70) 于是,定都辽阳。

上述努尔哈赤的《汗谕》,表明:

第一,后金要长久占领辽东。他认为后金能攻下辽阳是巨大的胜利,既然已经占领辽阳,不应再返回萨尔浒,而要从萨尔浒迁到辽阳;辽阳是辽东的政治中心,有了辽阳就有了全部辽东地区。

第二,要提升部民的生活。后金部民,原居住条件很差,不要说穿衣吃饭,就连食盐也极为困乏,何况其他。既已占领富庶的辽东地区,为何要弃富趋贫呢!

第三,后金要有更大拓展。他引述阿骨打、成吉思汗的史例说明,一个弱小的政权,要战胜强大的政权,往往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奋争,万万不可将已经到手的果实,轻易地自己丧失掉。经过浴血奋战得来的辽东,不能放弃。

五月初三日,他率领诸贝勒大臣,坐轿登上城楼远眺,并说:“天不把这个辽东城赏给我们,我怎么能登上这个城呢!”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富庶的辽东地区到手,于是举行庆典,摆设大宴。从此,辽沈大地成为后金的国土,辽沈百姓也成为后金的臣民。

迁都辽阳是后金进占辽沈地区的重大决策。攻取辽阳以后,不到一个月,努尔哈赤并诸贝勒、大臣们就把他们的妻子都从萨尔浒接到辽阳城。到了八月,努尔哈赤又决定在代子河(太子河)北岸,建筑新城。他向诸贝勒大臣说,辽阳城年久失修,已颓废不堪。城又宽广,出去打仗,需要很多人防守。东边的朝鲜,西边的蒙古,都对我们不驯服,如不顾他们而去进攻大明国,会有后顾之忧。建筑坚固小城,集中留下的兵,不为后方的家担忧,可放心大胆地出征南方。诸贝勒、大臣因怕国人受苦,反对建筑新城。天命汗劝谕他们说,不能只从小处着眼,你们想的是小苦,我想的则是大处。最后按照天命汗的意志行事,建成东京城,它成为后金时期继赫图阿拉之后的第二个都城。

第三,颁布“计丁授田”汗谕。

后金进入辽沈地区后,对降服汉人不杀,保护劳动力。朝鲜人赵庆男《续乱中杂录》记载:“贼得辽之后,不杀一人,尽剃头发,如前农作云。” (71) 所谓“不杀一人”,显系溢词,不足征信。至于土地,天命六年即天启元年(1621年)七月十四日,天命汗颁布“计丁授田”汗谕:吾今计田,每一男丁,种粮田五日,种棉田一日,均平分给。每三男丁,种官田一日。每二十男丁中,征一丁当兵,以一丁应公差 (72) 。后金综合明辽东封建军事屯田制和后金八旗牛录屯田制,颁布的“计丁授田”制度,是对女真生产关系的一次重大变革。他命将收取辽阳等地方田地共计三十万日(每日约合六亩),给予进入辽沈地区八旗官兵及其眷属。“计丁授田”就其土地所有制来说,后金国家是土地的最高所有者,将土地分为官田和份地,直接生产者除以无偿劳役耕种规定的官田外,可在所得份地上经营自己的经济,而无真正的土地所有权;就其直接生产者地位来说,直接生产者虽不像奴隶那种人身隶属关系,但不许隐匿人丁,被钉附在土地上,成为八旗封建主依附土地的农奴;就其分配形式来说,生产者耕种规定官田作为劳役地租,份地则为“一家衣食,凡百差徭,皆从此出” (73) 。“计丁授田”制度表明,土地所有制、直接生产者地位和产品分配形式,都属于封建生产关系的范畴,而其基础则是满洲八旗军事封建土地所有制。

天命十年即天启五年(1625年)十月初三日,努尔哈赤发布“按丁编庄”谕。先是,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建州在其辖区内实行牛录屯田,规定:每一牛录出男丁十名,牛四只,以充公差。令其于空旷地方垦田,耕种粮食,以增加收获,储于粮库 (74)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又重申:因向国人征粮为贡赋,国人必定困苦,乃令每牛录出男丁十人,牛四头,耕种荒地,多获谷物,充实仓库 (75) 。实行牛录屯田之后,诸申要披甲执弓,从征厮杀;种田植谷,交纳贡赋;筑城应差,负担徭役。后金进入辽沈地区,普遍推行牛录屯田:“男丁十三人,牛七头,编成一庄。”庄头之姓名、庄中十二男丁之姓名、牛驴之毛色,书写清楚,给村领催,然后上报。规定:总兵官以下,备御以上,每备御给予一庄。后金的“按丁编庄”,每庄男丁十三人,牛七头,地百日,其中二十日交纳官粮,八十日供壮丁食用。这是大规模地用划一标准建立起来的田庄。“按丁编庄”就其生产关系来说,田庄的土地,分为纳粮和自食两个部分:纳粮部分,每丁用自己的劳动、耕牛和农具,耕种庄主的土地,产品作为劳役地租,归农奴主占有;自食部分,对壮丁来说它提供生活资料,对庄主来说它提供劳动力。田庄的壮丁,有自己的经济,其身份是附着在土地上,为农奴主服徭役、纳租赋的农奴。

此外,《建州闻见录》记载:后金特别“告谕”国人要养蚕、植棉。这同建州女真衣服奇缺有关:“闻胡中衣服极贵,部落男女殆无以掩体。近日则连有抢掠,是以服着颇得鲜好云。战场僵尸,无不赤脱,其贵衣服可知。” (76) 后金提倡要饲养家蚕,以缫丝织缎;种植棉花,以纺纱织布 (77) 。从而促进了男耕女织的、一家一户的、农业与家庭手工业相结合的自然经济的发展。

总之,努尔哈赤进入辽沈地区之后,控制了其辖区的全部土地。他通过后金政权,一面使原有的牛录屯田发展为“计丁授田”,就是将其中一部分土地,授给后金诸申和汉族民户,从而使屯田转变为旗地;另方面使奴隶制拖克索转化为封建制拖克索,就是将其中另一部分土地,分给大小军事封建主,“按丁编庄”,从而使庄田转变为官田。无论是“计丁授田”或是“按丁编庄”,其共同特点是,直接生产者作为农奴被束缚在土地上,而且必须为土地占有者交纳劳役地租。在这种经济下,直接生产者必须分有一般生产资料特别是土地,同时他必须被束缚在土地上。所以,天命汗行“计丁授田”和“按丁编庄”,都是封建主占有土地,农奴分得份地,依附于土地,为农奴主纳租税、服徭役,并受其超经济的强制。这种官庄与旗地,对后来清朝入关后的圈地与庄田,产生深远而广泛的影响。

后金在辽沈地区,实行“仍依明制”和“如前农作”两点,说明努尔哈赤不仅在后金原有辖区,而且在新占辽东地区,都实行封建制的生产关系。不过,“按丁编庄”制度,存在诸多弊病。《清太宗实录》对此记载详明:“先是,汉人每十三壮丁,编为一庄,按满官品级,分给为奴。于是同处一屯,汉人每被侵扰,多致逃亡。上洞悉民隐,务俾安辑,乃按品级,每备御止给壮丁八、牛二以备使,令其余汉人,分屯别居,编为民户,择汉官之清正者辖之。” (78) 至于后来实行部分汉民“分屯别居”,这在生产关系上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只不过是在民族关系上作了一些调整。

努尔哈赤的“计丁授田”和“按丁编庄”,对于辽东地区相当发达的封建经济,是个历史的洄漩。后金在辽东地区的经济政策及其实施,主要引起四种人的不满:

第一种是后金诸申的不满。如在计丁授田时,上等肥饶之地,或被本管官占种,或被豪家占据,余剩薄地,“绳扯分田,名虽五日,实在不过二三日” (79) 。他们除纳劳役地租外,还应公差,服兵役。连年战争,马不卸鞍,卖牛典衣,买械治装,丧身疆场,妻子无依,其生活苦不堪言。

第二种是汉族地主的不满。所谓没收“无主之田”和实行“按丁贡赋”的政策,直接损害辽东汉族地主的利益。因为“无主之田”原是有主的,其主人多为原辽东官僚地主、缙绅豪富,他们或死或逃,同后金贵族利益相矛盾。同时,“按丁贡赋”对辽东汉族地主也是一个打击。

第三种是辽东自耕农的不满。辽东的广大汉民自耕农,他们的土地,以“无主之田”,而被“绳扯分田”,自身降为“计丁授田”的民户,或“按丁编庄”的壮丁。无论是“计丁授田”的民户,还是“按丁编庄”的壮丁,其身份都被降作大汗、贝勒、额真的农奴,所受人身奴役,较前更为严重。

第四种是辽东汉人的不满。他们或城市居民,或村屯农民,除少数投靠新主者外,其经济,其身份,都有所下降。特别是强行剃发,杀戮儒生,他们所遭受的物质与精神、族群与人格的落差,就民族情感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凌辱。

后金沈辽大战的胜利,后金统治重心的转移,无论是对后金这个国家,还是对满洲这个民族,都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后金既占领辽河以东广大地区,更贪婪辽河以西广袤土地,便兵指辽西重镇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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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神宗实录》,第507卷,第2页,万历四十一年四月甲午,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2) 《明神宗实录》,第586卷,第5页,万历四十七年九月丙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3) 熊廷弼:《扶病看边疏》,《明经世文编》,第6册,第5285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62年。

(4) 《明光宗实录》,第4卷,第9页,泰昌元年八月壬子,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5) 熊廷弼:《敬陈战守大略疏》,《明经世文编》,第6册,第5281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62年。

(6) 《明熹宗实录》,第1卷,第35页,泰昌元年九月己亥,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7) 《明史·光宗本纪》,第21卷,第295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8) 《明熹宗实录》,第2卷,第2页,泰昌元年十月戊申,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9) 《明史·熊廷弼传》,第259卷,第6694~6695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10) 《明史·袁应泰传》,第259卷,第6689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11) 《熊经略集》,第3卷,第6册,第5282页,《明经世文编》,中华书局影印本,1962年。

(12) 《明光宗实录》,第7卷,第8页,泰昌元年八月庚午,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3) [朝]李民寏:《栅中日录》,第19页,日本天理大学图书馆藏玉版书屋本。

(14) 《明熹宗实录》,第6卷,第20页,天启元年二月乙丑,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5) 《明熹宗实录》,第7卷,第9页,天启元年闰二月丙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6) 《明经世文编》,第6册,第5311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62年。

(17) 《明熹宗实录》,第7卷,第7页,天启元年闰二月乙酉,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8) 《明熹宗实录》,第6卷,第10页,天启元年二月癸丑,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9) 王在晋:《三朝辽事实录》,第3卷,第38页,江苏省国立图书馆藏本。

(20) 《明熹宗实录》,第6卷,第14页,天启元年二月戊午,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21) 《明熹宗实录》,第6卷,第15页,天启元年二月庚申,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22) 《元史·地理志》,第59卷,第1399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6年。

(23) “安定”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改名为“镇远”。

(24) 毕恭:《辽东志》,第2卷,《建置》,《辽海丛书》影印本,1985年。

(25)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7卷,第15页,天命六年三月壬子,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26)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7页,天启元年三月乙卯,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27)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284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28)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6页,天启元年三月甲寅,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29) 《明史·贺世贤传》,第271卷,第6952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30) 次日:即十三日,有的著述作十二日。本文据《满文老档》、《明熹宗实录》、《满洲实录》、《清太祖高皇帝实录》、《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和《明通鉴》等有关记载。

(31)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7页,天启元年三月乙卯,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32)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熊王功罪》,第4册,第1424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7年。

(33)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7页,天启元年三月乙卯,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34)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284~286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35) 《明史·童仲揆传》,第271卷,第6954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36)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286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37) 《明史·童仲揆传》,第271卷,第6954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38)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8页,天启元年三月乙卯,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39) 《满洲实录》,第6卷,第15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40)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7卷,第16页,华文书局影印本,1962年。

(41) 《明史·职官五》,第76卷,第867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42) 康熙《辽阳州志》,《城池志》,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刻本。

(43)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熊王功罪》,第4册,第1424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7年。

(44)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7卷,第16页,天命六年三月庚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45)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288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46) 五总兵:《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3卷第13页载为李秉诚、侯世禄、梁仲善、姜弼、童仲揆,《满洲实录》第7卷第2页载为李怀信、侯世禄、柴国柱、姜弼、童仲魁,《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7卷第17页载为李怀信、侯世禄、蔡国柱、姜弼、童仲揆,《明史·袁应泰传》和《三朝辽事实录》均作侯世禄、李秉诚、梁仲善、姜弼、朱万良。案:童仲揆已死于沈阳城下,本文从后二书。

(47) 《李朝光海君日记》,第169卷,第9页,十三年九月戊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1962年。

(48)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12页,天启元年三月壬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49)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288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50) 计六奇:《明季北略·五监军》,第2卷,第4页,光绪十三年(1887年)刻本。

(51)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14页,天启元命三月壬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52) 《明史·袁应泰传》,第259卷,第6690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53) 毛承斗辑:《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5卷,第67页,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

(54) 查继佐:《罪惟录·袁应泰传》,卷25,第2491页,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

(55) 计六奇:《明季北略·袁应泰传》,第2卷,第2页,光绪十三年(1887年)刻本。

(56) 明朝进士中有三位张铨,其中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甲辰科进士,“同姓名者张铨,一大名人,一沁水人,供乙亥(万历三年)正月二十六日生”。参见查慎行《人海记》,但其书中“甲辰”误作“甲申”。

(57) 《满洲实录》,第7卷,第4页。又,京师有三忠祠,祀张铨、高邦佐、何廷魁等辽东死事者,见《藤阴杂记》,《日下旧闻考》,第3册,第951页,北京古籍出版社。

(58) 《明史·高邦佐传》,第291卷,第7459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59) 《明史·童仲揆传附张神武传》,第271卷,第6954~6955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60) 《明熹宗实录》,第8卷,第13页,天启元年三月壬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61) 《明熹宗实录》,第9卷,第16页,天启元年四月癸未,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62) 王在晋:《三朝辽事实录》,第4卷,第12页,江苏省国立图书馆藏本。

(63) 丁字泊:《满洲实录》第7卷第4页作“丁家泊”,误。

(64)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3卷,第39页,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广文书局影印本,1970年。

(65) 《明熹宗实录》,第9卷,第15页,天启元年四月壬午,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66) 《李朝光海君日记》,第163卷,第5~6页,十三年三月庚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1959年。

(67) 《明熹宗实录》,第9卷,第14页,天启元年四月壬午,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68) 《明熹宗实录》,第13卷,第23页,天启元年八月乙未,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69)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7卷,第22~23页,天命六年三月癸亥,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70)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312~313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71)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第5辑,第21卷,第662页,朝文本。

(72)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355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73) 《天聪朝臣工奏议》,上卷,第7页,辽宁大学历史系铅印本,1980年。

(74) 《清太祖朝老满文原档》,第1册,第51页,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刊本。

(75) 《满文老档·太祖》,上册,第37页,中华书局译注本,1990年。

(76) [朝]李民寏:《建州闻见录》,第32页,日本天理大学图书馆藏玉版书屋本。

(77) 《满文老档·太祖》,册Ⅰ,第355~356页,东洋文库本,1955年。

(78)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1卷,第7页,天命十一年九月丁丑,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79) 《天聪朝臣工奏议》,上卷,第7页,辽宁大学历史系铅印本,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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