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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开国——建州女真整合统一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15 23:27:59 0


清朝的兴起,明朝的灭亡,从中国辽东建州女真古勒寨揭开了历史的序幕。一座高楼大厦被大火焚毁,往往是从一点火星引发的;一个庞大王朝被推翻,往往是从一件小事引起的。星火燎原,蚁穴溃堤,古今中西,概莫能外。这点火星,这个蚁穴,在萌发时,细如芥末,对立的双方,都没注意到。然而,它燃烧为熊熊烈火,汇合为奔腾洪水,能将大厦吞噬,会将王朝冲垮。这个小小的火星,这个小小的蚁穴,就发生在明朝辽东建州女真一个普通的村屯——古勒寨。这里是清朝焚烧明朝熊熊烈焰的火星,也是清朝冲垮明朝滚滚江河的蚁穴。

(一)清兴明亡的历史起点

在中国东北地区,有很多少数民族,其中最重要的有两个:一个是蒙古,另一个是满洲。满洲的先世是女真,天聪时改称满洲,民国改称满族。在明朝后期,女真分为四大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和黑龙江女真。

先是,元末明初,在三姓(今黑龙江省依兰县)地区,有五个万户,其中住居在胡里改(火儿阿)城的万户阿哈出,居住在斡朵里城的万户猛哥帖木儿,同后来建州女真兴起有着重要的直接关系。明永乐元年(1403年),女真胡里改(火儿阿)首领阿哈出到应天(今江苏南京)朝贡。第二年明设建州卫,以阿哈出为建州卫指挥使。这是建州女真名称的由来。永乐十年(1412年),女真斡朵里首领猛哥帖木儿到应天(南京)朝贡。明增设建州左卫,以猛哥帖木儿为指挥使。阿哈出死后其子释加奴袭官,释家奴死后又由其子李满住袭建州卫指挥使。建州卫女真几经迁徙,到明正统三年(1438年),李满住率部自婆猪江(今浑江)瓮村,迁至浑河支流苏克素浒河(苏子河)灶突山(烟筒山)一带居住(后又迁回瓮村)。猛哥帖木儿也经过多次迁徙,到朝鲜斡木河即阿木河(今朝鲜会宁)居住。明宣德八年(1433年),发生“斡木河之变”,猛哥帖木儿被杀,长子阿谷(权豆)战死、次子董山被俘,弟凡察负伤出逃,寨破人亡,损失惨重。明廷命猛哥帖木儿之弟凡察执掌建州左卫事务。他经明朝允准,艰难地迁徙到苏克素浒河(苏子河)一带居住。后董山被赎出,也来到灶突山(烟筒山)居住,被明廷授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不久,叔侄二人,争夺卫印。正统七年(1442年),明廷将建州左卫析出建州右卫,由董山掌左卫印,凡察掌右卫印。于是出现建州卫、建州左卫、建州右卫,这就是建州三卫的由始。建州三卫,会合联姻,部族势力,日渐强大。明成化三年(1467年),建州女真的著名首领董山和李满住,前者被明边官羁縻广宁(今辽宁省北镇市)而杀害,后者被明军与朝鲜军合攻而身亡寨破,建州女真遭到一场浩劫。

建州三卫合住,不断联姻融合,建州女真逐渐形成为两大部——建州本部和长白山部。建州本部又分为苏克素浒河部、浑河部、完颜部、董鄂部和哲陈部;长白山部又分为讷殷部、朱舍里部和鸭绿江部。当时建州各部的形势,如《满洲实录》所载:“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互相战杀。甚且骨肉相残,强凌弱,众暴寡。” (1) 其时,建州女真的巨族小族、强部弱部,或各据城寨,或自主屯堡,争雄长,相攻掠。《听雨丛谈》记载:数十姓世族,则各据城寨,小族亦自主屯堡,互相雄长,各臣其民,均有城郭 (2) 。明朝辽东总兵李成梁,利用蒙古与女真、海西女真与建州女真以及建州女真内部的各种矛盾,纵横捭阖,分化瓦解,拉彼打此,威胁利诱,以实现明廷对辽东地区的统治。

其时,在建州女真诸部中,以王杲的势力最强。王杲为建州右卫指挥使,史称他“生而黠慧,通番、汉语言文字,尤精日者术”。他勇敢多谋,文武超群,“建州诸酋,悉听杲调度” (3) ,成为当时建州女真的著名首领。王杲曾率兵“犯辽阳,劫孤山,略抚顺、汤站,前后杀指挥王国柱、陈其孚 (4) 、戴冕、王重爵、杨五美,把总温栾、于栾、王守廉、田耕、刘一鸣等,几数十辈” (5) ,枭雄诸部,辽东大震。明万历二年(1574年),王杲以明廷断绝贡市、部众坐困为借口,大举犯辽阳、沈阳。王杲率诸部三千余骑入五味子冲,明军四面突起;诸部兵悉走,退保王杲寨。李成梁自认为声势强大,俘获王杲,可以坐待。但王杲寨在山上,形势阻险,城高堑深,易守难攻。明总兵李成梁率领六万车骑,携带炮石、火器,分路围攻王杲寨。明军先挥斧砍断数重城栅,又用火器进攻。王杲督率守寨军兵,施放矢石,奋力据守。李成梁令军士冒矢石,攀险崖,登寨垣。王杲以三百勇士登城堞,射明军。明军纵火,寨内房屋、粮秣焚毁,烟火蔽天,守军大溃。明辽东总兵李成梁令明军纵击,“毁其巢穴,斩首一千余级” (6) 。王杲势绌,突围遁走。明军车骑六万,杀掠人畜殆尽。翌年,王杲再出兵犯边,为明军所败。王杲兵败无依,逃到觉昌安六弟保实之子阿哈纳寨隐匿。后明军得讯来攻捕,阿哈纳穿戴王杲蟒挂红甲,伪装掩护王杲出逃。王杲投奔海西女真哈达部首领王台。王台素忠于明朝,率子虎尔罕赤,缚王杲,献朝廷。明万历三年(1575年)八月,万历帝御午门城楼,受辽东守臣献王杲俘,命将其“磔尸剖腹”。这就是史籍记载的建州女真首领王杲被“槛车致阙下,磔于市”。王杲为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之死给努尔哈赤埋下不满的种子。王杲之子阿台,逃脱而去。阿台之妻为努尔哈赤伯父礼敦之女。努尔哈赤父亲塔克世(他失)、祖父觉昌安(叫场),曾参与此事。先是,觉昌安、塔克世父子通于明辽东总兵李成梁。侯汝谅在《东夷悔过入贡疏》中载述:“建州贼首差草场、叫场等部落之王胡子、小麻子等四名到关” (7) ,联系本部与明朝通好之事。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两代,都同李成梁结好,故史称李成梁同他们“有香火之情” (8) 。另如《筹辽硕画》亦载:“叫场、他失皆忠顺,为中国出力。” (9) 可见他们父子均忠顺于明朝。特别是在明军进攻王杲寨时,塔克世对明军有所贡献。史称塔克世以助明征讨王杲之功,受封为建州左卫指挥使 (10)

王杲死后,其子阿台(阿太)驻古勒寨,另一头人阿海(阿亥)驻莽子寨,两寨相依,互为犄角,彼此联络,互援固守。哈达部王台缚献王杲以后,受明封为龙虎将军,但于万历十年(1582年)死去,其子扈尔干(虎尔罕赤)怯弱。阿台、阿海怨王台缚献王杲,要向王台之子扈尔干(虎尔罕赤)报仇。同年,阿台、阿海约叶赫部清佳努贝勒和杨佳努贝勒共攻哈达。明辽东总兵李成梁提兵至曹子谷,大破之,斩俘一千五百六十三级。

万历十一年(1583年)正月,李成梁以“阿台未擒,终为祸本” (11) ,督兵攻阿台驻地古勒寨与阿海驻地莽子寨:“总督周大清开国——建州女真整合统一、巡抚李松与宁远伯李成梁,决策往征之。成梁乃勒兵从抚顺王刚台出塞百里,直捣古勒寨。寨势陡峻,三面壁立。李成梁麾诸军火攻两昼夜,射阿台殪。而别将秦得倚已破阿海寨,诛阿海。” (12) 时苏克素浒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受到明朝的扶植。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利用尼堪外兰为傀儡,企图通过他加强对建州女真各部的控制。尼堪外兰为讨好李成梁,引导明军至古勒寨,攻打阿台。古勒寨在苏克素浒河南岸、扎喀关西南,今新宾上夹河镇古楼村。阿台之妻是觉昌安的孙女(努尔哈赤伯父礼敦之女) (13) 。觉昌安见古勒寨被围日久,想救出孙女免遭兵火,又想去劝说阿台归降,就同他的儿子塔克世到了古勒寨。塔克世留在外面等候,觉昌安独身进入寨里。因伫候时间较久,塔克世也进到寨里探视。明军攻城益急,双方交战激烈,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都被围在寨内。

明宁远伯、辽东总兵李成梁,攻城不克,颇为恼怒,要绑缚尼堪外兰,问师老兵折之罪。尼堪外兰害怕,愿身往城下招抚。他到古勒寨下,高声喊话赚道:“天朝大兵既来,岂有释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杀阿太(阿台)归顺。太师有令,若能杀阿太(阿台)者,即令为此城之主!” (14) 太师就是李成梁。阿台部下有人信以为真,便杀死阿台,打开寨门,投降明军 (15) 。李成梁虽然占领古勒寨,但因攻城,损兵折将,极为生气,以杀泄愤。他在古勒寨降顺后,下令“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 (16) 。古勒寨内,男女老幼,均遭屠戮。全寨兵民,无一幸免,尸横屯巷,血流成河。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也在混乱中被攻陷古勒寨的明军所误杀。此事,《明神宗实录》据蓟辽总督周咏奏报作了记载:“建州逆杲子阿台,复诱虏酋阿海等,从靖远、榆林入寇。总兵李成梁督兵破之,二酋就戮,荡扫巢穴,斩获者二千三百有奇。” (17)

是役,古勒寨与莽子寨共破,阿台与阿海并死。明军共得二千二百二十二级,并曹子谷之战,总共三千余级。明以此功,告捷郊庙,录周大清开国——建州女真整合统一、李松、李成梁之功。

古勒寨之役,努尔哈赤父、祖死于寨内。《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载述,较明人记述为详,现将全文,引录如下:

宁远伯李成梁,攻古勒城主阿太、夏古城主阿亥。成梁于二月,率辽阳、广宁兵,与尼康外郎约,以号带为记,二路进攻。成梁亲围阿太城;命辽阳副将围阿亥城,城中见兵至,遂弃城遁,半得脱出,半被截困,遂克其城,杀阿亥。复与成梁合兵,围古勒城。其城倚山险,阿太御守甚坚,屡屡亲出,绕城冲杀。围兵折伤甚多,不能攻克。成梁因数尼康外郎谗搆,以致折兵之罪,欲缚之。尼康外郎惧,愿往招抚,即至城边,赚之曰:“天朝大兵既来,岂有释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杀阿太归顺。太师有令,若能杀阿太者,即令为此城之主。”城中人信其言,遂杀阿太而降。成梁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

阿太妻,系太祖大父李敦之女。祖觉常刚,闻古勒被围,恐孙女被陷,同子塔石,往救之。既至,见大兵攻城甚急,遂令塔石候于城外,独身进城,欲携孙女以归,阿太不从。塔石候良久,亦进城探视。及城陷,被尼康外郎唆使大明兵,并杀觉常刚父子。 (18)

上引《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文字,古勒城即古勒寨,夏古城即莽子寨,阿太即阿台,阿亥即阿海,觉常刚即觉昌安,塔石即塔克世,李敦即礼敦,尼康外郎即尼堪外兰。在古勒寨之役中,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均被明军所杀。

努尔哈赤惊闻父、祖蒙难的噩耗,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他往诘明朝边吏道:“我祖、父何故被害?汝等乃我不共戴天之仇也!汝何为辞?”明朝遣使谢过,称:“非有意也,误耳!”遂还努尔哈赤祖、父遗体,并与“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复给都督敕书” (19) 。大明皇朝万历帝,辽东总兵李成梁,屠一座边塞小城,杀若干东夷草民,易如反掌,如耍儿戏。但是,人心不可欺,民志不可辱。怨,可化不可聚;仇,可解不可结。明朝万历帝、总兵李成梁,一次一次地焚掠女真屯寨,一次一次地屠杀女真部民,同女真各部,同女真民众,积下民族之怨,结下民族之仇。女真与明朝,边民与明军,其怨其仇,其愤其恨,集中表现在努尔哈赤身上。努尔哈赤同大明皇朝结下四重仇恨——外祖父王杲、姑父(亦为舅父)阿台、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都死于明朝官军之手。从此,努尔哈赤与大明皇朝,积下不可化解之怨,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万历帝、李成梁杀了觉昌安、塔克世,在他们子孙努尔哈赤心里,点燃起燎原之复仇星火,挖掘开溃堤之复仇蚁穴。努尔哈赤将复仇的星火,逐渐燃烧成为焚毁大明皇朝的燎原大火;将复仇的穴水,逐渐汇聚成为冲毁大明皇朝的滔滔洪水。最终,以清代明,江山易主。

明军杀害觉昌安、塔克世后,一面抚慰努尔哈赤安定其情绪,一面扶植尼堪外兰做“建州主”。当时建州女真的许多部,见尼堪外兰势力很大,又受到明朝的支持,都投归尼堪外兰。即使努尔哈赤同族的宁古塔诸祖的子孙,也对天立誓,要杀害努尔哈赤,投附尼堪外兰。努尔哈赤对明朝扶持尼堪外兰极为不满,但又无力兴兵攻明,便将杀死其祖、父之仇,倾泄到尼堪外兰身上。他对明朝边官说:“杀我祖、父者,实尼康外郎唆使之也,但执此人与我,即甘心焉!” (20) 明边吏婉辞拒绝了他的要求。努尔哈赤便椎牛祭天,起兵复仇。

(二)努尔哈赤起兵

灾难突然地降临到头上,会刺激有大志大勇者,奋扬精神,整顿内部,积聚力量,夺取胜利。努尔哈赤正是这样一位满族的大志大勇者。

努尔哈赤,姓爱新觉罗,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生于建州左卫苏克素浒河部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赫图阿拉村)。他的祖父觉昌安(叫场),曾任建州左卫都指挥;父塔克世(他失),曾任建州左卫指挥。他的父祖,忠于明朝,实心任事,对努尔哈赤产生很大的影响。他的母亲是建州右卫都督王杲的女儿,姓喜塔拉氏,名额穆齐。喜塔拉氏诞育三子一女:长子努尔哈赤,三子舒尔哈齐,四子雅尔哈齐和一个女儿。他的继母纳喇氏,名肯姐(恳哲),是哈达贝勒万所养的族女,为人刻薄,只生育一个儿子,即第五子巴雅喇。他的庶母李佳氏,为古鲁礼之女,也养育一个儿子,即第二子穆尔哈齐。努尔哈赤身为长兄,待弟宽厚,聪明机智,喜爱骑射,勤于劳作,体格强壮,勇敢果断。他十岁时,生母不幸病逝。继母纳喇氏,心胸狭隘,待人刻薄,经常嫉妒、虐待他。父亲常偏听偏信,他幼年便经受世态炎凉。他曾到外祖父王杲家暂住,也受到表兄弟的冷遇。这些都锻炼他顽强自立的品格。万历五年(1577年),努尔哈赤娶本部塔本巴颜之女佟佳氏、名哈哈纳札青为妻,这年他十九岁。他成家后,分立门户;但是,“家产所予独薄”。第二年,生下长女东果格格。为着维持小家庭的生活,他常到抚顺马市去出卖自己采集的松子、蘑菇、木耳、人参等。在马市贸易中,他同汉人、蒙古人、朝鲜人等广泛接触,磨练意志,增长见识。他还到李成梁部下,“每战必先登,屡立战功” (21) 。他勤奋好学,“好看《三国》、《水浒》,自谓有谋略” (22) 。当然,努尔哈赤在同汉人交往中,会说汉语、喜听《三国》、《水浒》故事,应是不成问题的。至于他是否会汉文、能读汉文书籍,还是值得再研究的。正当努尔哈赤在人生轨道上前进的时候,外祖父、姑(舅)父,特别是祖父和父亲蒙难的噩耗,改变了他人生的道路。努尔哈赤为报父、祖之仇,在赫图阿拉起兵,拉开满洲崛兴、反抗明朝的历史帷幕。

赫图阿拉是努尔哈赤起兵的根据地。赫图阿拉坐落在一座平顶冈丘上,北濒苏克素浒河(苏子河),东临苏克素浒河的支流皇寺河、加哈河,南为里加河(其水注索尔科河后汇加哈河入苏克素浒河)。赫图阿拉四面近水,三壁陡峭,平地兀凸,冈顶平展,是一座鬼斧神工的山寨城。它四面环水之外,又四面临山:东为皇寺山,南为鸡鸣山,西为烟筒山(呼兰哈达),北面则群峰起伏。建州的苏克素浒河部,因地处苏克素浒河而得名。苏克素浒河发源于今五凤楼岭,流到今抚顺东营盘地方与浑河汇合后,南注辽河,泻入辽东湾。苏克素浒河穿过千沟万壑与茂密丛林,到赫图阿拉附近形成一片宽敞的河谷平原。苏克素浒河其时水量较大,可以行船,水产丰富。苏克素浒河谷地,土层深厚,土壤肥沃,雨量充沛,气候宜农。沿河的两岸大野,谷地丘陵,都被垦殖。平原谷地,春日融融的季节,耕牛布散,禾谷丰茂。山坡丘陵,树木繁盛,人参、松子、榛子、山禽、野兽,给人们提供了丰富的山珍、林产、肉兽与毛皮。

生于赫图阿拉的努尔哈赤,要报祖、父之仇,杀尼堪外兰,需组成一支队伍。他巧妙地把对尼堪外兰不满的人,拉到自己一边。如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寨主卦喇,曾因尼堪外兰诬陷,受到明朝抚顺边关的责治。卦喇之弟诺米纳、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及其弟扬书等,都忿恨尼堪外兰。他们投归努尔哈赤后说:“念吾等先众来归,毋视为编氓,望待之如骨肉手足。” (23) 努尔哈赤同四位寨主对天盟誓,共同反抗尼堪外兰。

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努尔哈赤借报祖、父之仇为名,以塔克世“遗甲十三副”,率兵百余人,向尼堪外兰的住地图伦城发动进攻。图伦城,其满文体为turun hoton,turun(图伦)汉意为纛,hoton汉意为城。据《盛京吉林黑龙江等处标注战迹舆图》二排四上所标:图伦城在苏克素浒河与浑河会流处东南,萨尔浒城之东,界凡渡口之南。图伦在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汤图附近。是役,打败尼堪外兰,攻克图伦城 (24) 。努尔哈赤胜利而归,时年二十五岁。

但是,此战并未达到目的,让尼堪外兰逃跑了。原因是诺米纳违约,并未率兵会攻图伦城。先是,索长阿(努尔哈赤之三伯祖父)子龙敦言于诺米纳兄弟,尼堪外兰筑甲版城,得到明朝的支持和哈达的帮助,你们为何附和努尔哈赤,而去攻打尼堪外兰呢?所以,诺米纳背盟而不以兵来会,尼堪外兰又预知消息,携带妻子离开图伦城,逃至甲版城。同年秋,尼堪外兰又携妻子、近属及部众等,从甲版城徙至鹅尔浑,并筑城驻居。

鹅尔浑城,属浑河部。在浑河北岸,西通抚顺,近明边墙,易受明军庇护。万历十四年(1586年)七月,努尔哈赤率兵征取尼堪外兰驻地鹅尔浑城。时努尔哈赤起兵已经三年,仇人尼堪外兰尚未擒获,埋藏在心底中的仇恨并未消除。擒斩尼堪外兰,洗雪父祖之仇,成为努尔哈赤下一个奋斗目标。由是,努尔哈赤心急如焚,星夜兼驰,率兵往攻鹅尔浑城。努尔哈赤督兵径攻,城攻陷后,因尼堪外兰外出而没有将其索获。努尔哈赤登城遥望,见城外逃遁的四十余人中,为首一人头戴毡帽,身穿青绵甲,疑为尼堪外兰。他下城纵骥,眼冒仇火,单骑直入,身陷重围。他被乱矢中胸贯肩,受创三十余处,仍奋勇力战,射死八人,斩杀一人。他在余敌溃散后,返回鹅尔浑城。回到鹅尔浑城以后,当努尔哈赤得知尼堪外兰被明军保护起来的消息时,愤怒的乌云遮住了理智之光。努尔哈赤因仇恨而失去理智,杀死城内十九名汉人,对捉住六名中箭伤的汉人,把箭镞重新插入伤口,让他们带箭去向明朝边吏传信,索要尼堪外兰:“执送尼堪外兰;不然,且兴兵征明矣!”

明朝辽东边将并不害怕努尔哈赤的威胁,因为他的力量还很弱小;但是,明朝认为努尔哈赤势力日渐强大,留着尼堪外兰这个傀儡已成赘疣,就决定抛弃他。于是,明朝边吏派人答复道:“尼堪外兰既已归我,岂便执送?尔自来杀之可也!”

努尔哈赤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不肯轻易相信明朝边吏的许诺。他说:“尔等叵测,将诓我耶!”明使者又言:“毋亲往,以少兵来,即执与汝!”于是,努尔哈赤派斋萨率四十人去索取尼堪外兰。斋萨到后,尼堪外兰见到斋萨,要登台躲避。明边吏撤去梯子,将尼堪外兰绑缚,送给斋萨。斋萨斩杀尼堪外兰,向努尔哈赤跪献其首级。

明朝将尼堪外兰送给努尔哈赤,建州斩杀尼堪外兰;建州同明朝的矛盾,暂时得到缓解。《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明自此岁输银八百两、蟒缎十五匹,通和好焉!”

努尔哈赤克图伦城、鹅尔浑城,杀尼堪外兰,开始了统一建州女真的战争。这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崛兴的起点,是满洲崛兴的起点,也是清朝崛兴的起点。从此,崭露头角的努尔哈赤,采取“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的策略,拉开了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战争的帷幕。

努尔哈赤起兵之初,势力很单薄,需团聚宗族,形成合力,共同对敌。其祖父兄弟六人,共有子二十二人;其父兄弟五人,又有子多人,所以其父祖、伯叔、兄弟、宗侄多至数十人。努尔哈赤起兵初始,宗族之内,多人不服。如努尔哈赤伯祖德世库、刘阐、索长阿,叔祖宝实等之子孙,忌其才能,“誓于堂子,同谋害上”。又如其叔祖宝实之子康嘉等三人同谋,纠合外部势力,“劫上所属瑚济寨而去”。努尔哈赤采取宽宏态度,嘉善斥恶,团聚本族,发展实力。《满文老档》后来载述:“聪睿恭敬汗自幼生活贫苦,心存公正,沉默寡言,善于劝阻族人殴斗。劝而不从,则责其用壮逞强者,并科以重罪。其知错认错、听从劝告者,则嘉之。重罪从轻,从容完结。其见善者,纵是仇敌,论功擢之。其犯罪者,即为亲戚,亦必杀之。因一贯公正善良,故此本族伯叔、兄弟等无论何事,俱委聪睿恭敬汗予以了结。” (25)

努尔哈赤在起兵之时,既团结宗族,又知人善任。他身边有两个重要人物,如同左膀右臂,即额亦都和安费扬古。

额亦都,钮祜禄氏,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生,小努尔哈赤三岁。额亦都世居长白山地方,“幼时父母为仇家所害” (26) ,藏匿邻村,得以免死。额亦都十三岁,拔刀杀死仇人后,逃往建州苏克素浒河部嘉木瑚寨主穆通阿。穆通阿是他的姑父,依靠姑父、姑母,勤劳度日。万历八年(1580年),努尔哈赤到嘉木瑚寨,夜宿穆通阿家。额亦都同努尔哈赤交谈,言语投契,要跟从努尔哈赤,但他的姑母不允。额亦都说:“大丈夫生世间,能碌碌终乎?” (27) 第二天,额亦都不告而别,跟从努尔哈赤而去。他之所以断然跟从努尔哈赤,史载:“太祖过其地,额亦都识为真主,请事太祖。” (28) 这显然有所渲染,但额亦都当时确已认识到,努尔哈赤并非常人,跟随他能够做出一番事业。这年努尔哈赤二十二岁,额亦都十九岁。努尔哈赤起兵攻图伦城,额亦都奋勇先登。额亦都对努尔哈赤,忠心效力,患难与共,曾小心护卫努尔哈赤,甚至夜间和努尔哈赤互换睡处,以防努尔哈赤遭到暗算 (29) 。努尔哈赤多次遇险,赖额亦都护卫左右,而消弭灾难。后努尔哈赤以第四女穆库什嫁给额亦都。额亦都对努尔哈赤的赤诚,《清史稿·额亦都传》记载一个很生动的故事。额亦都次子达启,少年英武,聪明伶俐,深受努尔哈赤喜欢。努尔哈赤将达启养育在汗宫里,后将第五女指婚给他。达启恃宠而骄,甚至对努尔哈赤诸子也无礼貌。额亦都对达启很气愤,深恐成为日后之害。一日,额亦都在野外别墅,召集诸子前来饮酒。酒行正兴,命执达启,众皆惊愕。额亦都抽刀道:“天下安有父杀子者?顾此子傲慢,及今不治,他日必负国、败门户。不从者,血此刃!”说完之后,将达启引入室内,用被覆面杀之。杀完达启,额亦都向努尔哈赤谢罪。努尔哈赤既惊愕,又惋惜,沉思良久,乃叹息道:“额亦都为国深虑,不可及也!”额亦都跟随努尔哈赤四十余年,骁勇百战,身先士卒,“屡被重创,遍体疮痍” (30) ,深受努尔哈赤信任,后为开国五大臣之一。

安费扬古,觉尔察氏,与努尔哈赤同岁,世居瑚济寨。他的父亲完布禄,跟从努尔哈赤,有章甲、尼麻喇人诱其背叛,不从;又劫其孙以相要胁,但终无贰志。努尔哈赤含恨起兵,安费扬古即跟从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率兵克图伦,攻甲版,安费扬古皆临阵,率先奋勇,不畏矢石。安费扬古跟随努尔哈赤四十余年,每遇强敌,挺身突入,冲锋陷阵,尤为杰出,后为五大臣之一。

努尔哈赤起兵之初,人数很少,军纪涣散。以攻打兆佳城为例。万历十七年(1589年)正月,征兆佳城。此战,《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记载:“太祖率兵,往攻赵家城酋长宁谷钦章京。太祖伏兵赵家城下。城内兵百余,出遇伏兵,射之。敌兵直冲太祖所立之处,欲奔入城。太祖独入百人中,手刃九人,余众四散,未得进城。围四日,其城将陷,我兵少懈,四出掳掠牲畜、财物,喧哗争夺。太祖见之,解甲与大将奈虎曰:‘我兵争此微物,恐自相残害,尔往谕禁之。’奈虎至,不禁人之掳掠,亦随众掠之。太祖将己绵甲,复与把尔代,令往取奈虎铁甲来,以备城内冲突。把尔代复随众掳掠。忽城内十人突出。有族弟王善,被敌压倒于地,跨其身,将以枪刺之。太祖一见,身无甲胄,挺身驰往。发一矢,中敌面额,应弦而死。救起王善,克其城,杀宁谷钦而回。” (31) 但是,《清太祖高皇帝实录》却作了如下记载:

上率兵征兆佳城主宁古亲,伏兵城下。时城内兵百人出,伏兵不即击,引弓射之。敌知有伏,大惊,欲奔入城,冲至上前。上独入百人中,手刃九人,击败其众,悉溃走。攻四日,城将下。我兵遂弛备,争俘获,聚而哗。上见之,解甲授侍卫鼐护被之,曰:“我兵互争,恐自相蹂躏,尔往禁之。”鼐护往,弗为禁,亦争取焉。上又以绵甲,授巴尔太被之,曰:“敌将遁,趣取吾甲。”巴尔太往,亦争俘获,不即至。适敌兵十人突出。上有族弟王善者,敌掷之仆地,踞其身,欲刺。时上未甲,奋身直入,发矢中敌人额,应弦而踣,救王善,克其城,斩宁古亲而还。 (32)

以上记载,可以看出:

第一,《高录》文字,明显修饰。《武录》为“我兵少懈,四出掳掠牲畜、财物,喧哗争夺”,《高录》将其改为“我兵遂弛备,争俘获,聚而哗”,可以明显看出,《高录》将“四出掳掠牲畜、财物”,改为“争俘获”。这样一改,就把其军队同百姓的利益冲突,变为其军队内部利益的均衡矛盾,从而掩饰了建州初期军队掳掠的野蛮行为。

第二,努尔哈赤之兵,纪律太差。军兵掳掠财物,下令而不能止;派官前往宣谕,官员同流合污;再派官前去,复随之掳掠。一而再,再而三,令不行,禁不止。努尔哈赤力图整顿军队纪律,没有收到实效。这时他还没有建立起首领的权威。后来在战争中逐渐加强军队纪律,树立起首领的权威。

第三,夺取赵家城,主要靠智谋。先是围城设伏,继是诱敌出城,次是以静击动,复是围而困之,再是打疲惫之敌,最后是攻而下之。这种作战的方法和韬略,后来一再重复,并不断地丰富和完善。

在这里,附带说明有关清太祖起兵的历史文献。现行清廷官修记载清朝开国之初的文献,主要为三种“实录”,就是《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清太祖高皇帝实录》和《满洲实录》。《清太祖实录》,始修于清太宗皇太极时。天聪九年(1635年)八月,命画工张俭等合绘清太祖实录图告成。因这同历代皇帝实录体例不合,寻命内国史院大学士希福、刚林等,对《清太祖实录》去图加谥,以满、蒙、汉三体文字改编。崇德元年(1636年)纂辑告成,题名为《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共四卷。这是《清太祖实录》的初纂本。清世祖顺治初年,命重缮《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初纂本遂佚。顺治重缮《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这个本子,1932年北平故宫博物院出版其铅印本。1970年台北故宫博物院出版、广文书局刊行其影印本。康熙朝特开史局,仿《清太宗实录》体例,重修《清太祖实录》。历经五年,厘为十卷,题名为《清太祖高皇帝实录》。雍正十二年(1734年)再加校订,历时五载,到乾隆四年(1739年)告成,亦为十卷。是为《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的定本,也是至今通行的版本。另外还有满、蒙、汉三体文字的《满洲实录》。《清太祖实录》的三次重修,虽然每次都匡正疏误、润饰文字;但《清太祖实录》,屡经重修,“尽删所讳,湮没史迹”。上述引文,可见一斑。以上所述三种实录,其史料之来源,为满文《无圈点老档》(又称《旧满洲档》、《老满文原档》、《满文老档》、《满文旧档》)。然而,《无圈点老档》从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开始,其前断简,文献残阙。其间,缺载从清太祖起兵的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到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共二十四年的历史记载。这段历史,清朝官方文献主要靠《清太祖武皇帝实录》顺治重缮本的记载。所以,顺治重缮本《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是清朝官修清太祖起兵最重要、最基本的史料。

(三)整合建州女真

努尔哈赤起兵后,东西征战,南北驰突,重新整合女真的事业一步步地取得进展。他当时没有战略规划,也没有总体部署,而是因时、因地、因部、因人,变换攻守,机动灵活,积累小胜,逐步推进。对苏克素浒河部、董鄂部获取重大胜利后,又兵指哲陈部,在统一建州女真的道路上策马奔驰。万历十一年(1583年),努尔哈赤带领额亦都、安费扬古等百人的队伍,以打败尼堪外兰、夺取图伦城为起点,开始统一苏克素浒河部。努尔哈赤家族所在的苏克素浒河部,分布于苏克素浒河(即苏子河)下游到该河注入浑河处的一带地方。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城主诺米纳、鼐喀达,曾同努尔哈赤歃盟,但因见尼堪外兰依恃明朝而势力较强,便背弃盟誓,“阴助尼堪外兰,漏师期,尼堪外兰得遁去” (33) 。努尔哈赤对诺米纳、鼐喀达虽怀恨在心,但他不用力攻,而用计取。他暗自定下破诺米纳、鼐喀达而取萨尔浒城之计。

时值诺米纳、鼐喀达派人来约,会攻浑河部巴尔达城。努尔哈赤佯同诺米纳等约盟,合兵攻巴尔达城。临战时,他要诺米纳先攻,诺米纳不从。这时,努尔哈赤便使用预定之计,轻而易举地除掉了诺米纳。据记载:“太祖曰:‘尔既不攻,可将盔甲、器械与我兵攻之。’诺米纳不识其计,将器械尽付之。兵器既得,太祖执诺米纳、鼐喀达杀之,遂取萨尔浒城而回。” (34)

努尔哈赤杀了诺米纳、鼐喀达后,派安费扬古率兵攻克其城。努尔哈赤虽夺取萨尔浒城,但对诺米纳、鼐喀达的部民不加伤害,让他们照旧住在萨尔浒城,并修整城栅。在统一女真各部战争中,努尔哈赤用兵的一个特点是,不仅用步骑强攻,而且以计谋智取。他很快地统一苏克素浒河部,势力渐强,威信日增。

万历十二年(1584年),努尔哈赤起兵一年后,对附近城寨主动出击。

正月,努尔哈赤伐李岱,攻兆佳城。其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岭高路险,城在山上。努尔哈赤督众凿山为蹬,鱼贯攀登。但李岱已预知有备,严守以待。兵士中有人畏难,要罢兵返回。努尔哈赤不允,曰:“吾固知其有备而来,何遽回耶?” (35) 遂督兵猛攻,克之,获李岱。

六月,努尔哈赤又伐萨木占,攻马尔墩寨 (36) 。先是,努尔哈赤的妹夫噶哈善,被其继母之弟萨木占等邀杀于路。努尔哈赤闻讯后,披甲跃马,引弓疾驰,抢回其遗体殓葬之。努尔哈赤为给噶哈善复仇,率兵四百,往攻马尔墩寨。寨踞山顶,势险备严。努尔哈赤设木牌、蔽矢石,分三组、并列进。寨上飞石檑木齐下,兵士难以迎面仰攻,连战三日,损兵折将。努尔哈赤冒矢石,发矢射中寨上一头目讷申,穿面贯耳,又射倒四人,守兵遂怯。努尔哈赤连攻四日,不能攻克马尔墩寨。安费扬古夜间乘敌疏防,率兵从间道,跣足缘崖,崎岖而上,两面夹攻,破马尔墩。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一年来,继图伦、兆佳之后夺取的第三座城寨。

但是,努尔哈赤既要攻取外部的敌人城寨,又要应付内部的身处逆境。他在内部的不利条件下,也能善机变,少树敌,逐渐由弱变强。

如在四月初一日半夜,努尔哈赤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便起身佩刀执弓,将子女藏在僻静处,让他的妻子装作上厕所,他紧跟在后面,用妻子的身体作掩护,潜伏在烟囱的侧后。努尔哈赤借闪电见一人逼近,以刀背击仆,喝令近侍洛汉把他捆起来。洛汉把那人捆绑后要将他杀掉。努尔哈赤暗想:要是杀了他,其主人会以我杀人为名,派兵攻我,而我兵少难敌,于是佯言道:“尔必来偷牛!”那人回答道:“偷牛是实,并无他意。”近侍洛汉插话道:“此贼实害我主,诈言偷牛,可杀之,以戒后人。”努尔哈赤高声道:“此贼实系偷牛,谅无别意!” (37) 于是将那人释放。

又如在五月一个阴云密布的黑夜,有一个叫义苏的人,潜入努尔哈赤的住宅栅内。努尔哈赤发觉后,着短甲,持弓矢,假装外出如厕,藏在烟囱的后面。闪电一烛,他看见贼人逼近,扣弦一箭,被贼人躲过;再发一箭,射中其足,后把义苏捆缚鞭挞。族中兄弟要把义苏杀死,努尔哈赤道:“我若杀之,其主假杀人为名,必来加兵,掠我粮石。粮石被掠,部属缺食,必至叛散。部落散,则孤立矣。彼必乘虚来攻,我等弓箭、器械不足,何以御敌?又恐别部,议我杀人启衅,不如释之为便。” (38)

说完便把义苏释放。努尔哈赤释义苏、少树敌,临事机变、深沉大度,是为着积蓄力量,准备条件,继统一苏克素浒部之后,将董鄂等部吞并。

董鄂部与苏克素浒河部为邻,位置在董鄂河(今浑江)流域及其诸支流一带,东北邻讷殷部,西界苏克素浒河部,南接鸭绿江部,北抵辉发部。九月,努尔哈赤得知董鄂部“自相扰乱”的消息后,要乘时往攻。诸将谏阻说:“兵不可轻入他人之境,胜则可,倘有疏失,奈何?”努尔哈赤力排众议,说:“我不先发,倘彼重相和睦,必加兵于我矣!” (39) 他说服诸将后,率兵五百人,携带蟒血毒箭,往征董鄂部主阿海巴颜驻地齐吉答城。阿海巴颜聚兵四百,闭门守城。努尔哈赤统兵围攻城栅,并纵火焚毁城上悬楼和城外庐舍。城将陷,天降大雪,遂命还师。

在还师途中,又进攻翁科洛城。翁科洛人得知消息,敛兵城里,紧闭城门。努尔哈赤兵临城下后,下令放火焚烧城上悬楼和环城房屋。他登房跨脊,往城里弯射。城中有一人叫鄂尔果尼,引弓发矢,射中努尔哈赤,穿胄伤肉,深有指许。他拔下箭镞,血流至脚。即用所拔之箭,反射城下,一人应弦而倒,表现了顽强的战斗精神。努尔哈赤虽负箭伤,仍弯射不止。城中另一人名洛科,乘浓烟潜近,暗发一箭,正中努尔哈赤项部,箭镞穿透锁子甲围领,镞卷如双钩,伤创寸余。他拔下矢镞,带出两块血肉,血涌如注。别人见努尔哈赤负重伤,要登房把他搀扶下来。努尔哈赤说:“尔等勿得近前,恐敌知觉,待我从容自下。” (40) 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拄弓下房。努尔哈赤从容下来后,因箭镞创伤静脉血管,血流不止,几次昏迷,只得弃城而回。

努尔哈赤伤创愈合后,又率兵攻打翁科洛城。城陷后,俘获鄂尔果尼和洛科。众将把鄂尔果尼和洛科绑缚,让他们跪在努尔哈赤面前,请求对二人施以乱箭穿胸的酷刑,以雪翁科落城之恨。但是,努尔哈赤说:

两敌交锋,志在取胜。彼为其主,乃射我;今为我用,不又为我射耶!如此勇敢之人,若临阵死于锋镝,犹将惜之,奈何以射我故而杀之乎! (41)

努尔哈赤没有杀掉鄂尔果尼和洛科,亲自给他们释缚,并授为牛录额真(后称佐领),加以厚养。努尔哈赤不计私怨、宽宏大度的襟怀,深深地感动了诸将,加强了其统治群体内部的团结,也加快了其统一建州女真的步伐。

万历十三年(1585年),伐哲陈部。哲陈部分布于浑河上游,东接王甲部(完颜部)、南邻苏克素浒河部、西界浑河部、北邻哈达部。这年二月,努尔哈赤率披甲之士二十五人、士卒五十人攻哲陈部界凡(界藩)寨。因敌人预知有备,毫无所获。当回军至界凡南的太兰岗时,萨尔浒、界凡、东佳和巴尔达四城的城主,合兵四百余追袭努尔哈赤,到达界凡南太兰岗的原野。界凡城主讷申、巴穆尼疾驰逼近,努尔哈赤单骑拨马迎敌。讷申从军中疾驰而出,策骑猛扑,砍断努尔哈赤马鞭。努尔哈赤拨转马头,奋力挥刀,将讷申砍为两段;又转身回射,巴穆尼中箭落马毙命,追兵也因之惊怯呆立。努尔哈赤见敌众己寡,乘敌惊魂未定,一面指挥步骑退却,一面驻马讷申尸旁。讷申部众呼叫道:“人已死,何不去?欲食其肉耶!汝回,我辈欲收主尸!”努尔哈赤回答道:“讷申系我仇〔人〕,幸得杀之,肉亦可食!” (42) 言毕,他作殿后,缓骑退却。努尔哈赤率七人,如埋伏之状,将身体隐蔽,仅“露其盔,似伏兵” (43) 。敌军丧其首领,又疑有伏兵,边喊边退。努尔哈赤引兵徐返,敌兵未敢再追。

四月,努尔哈赤率马步兵五百人再征哲陈部。因途中遇大水,他令步骑回军,只留绵甲五十人、铁甲三十人,共八十人继续前进。到浑河畔时,因嘉哈的苏枯赖虎密报消息,于是托漠河、章甲、巴尔达、萨尔浒、界凡五城的城主,急集兵八百余人,凭浑河、依南山、阵界凡,声势强盛,驻兵以待。敌人兵力,十倍于己,气势汹汹,颇为险恶。努尔哈赤的部属、五叔祖包朗阿之孙扎亲、桑古里 (44) ,见敌兵众多,势焰高涨,吓得解下身上甲胄,交给别人,准备逃跑。努尔哈赤怒斥道:“汝等平昔在家,每自称雄于族中,今见敌兵,何故心怯解甲与人?” (45) 说罢,亲自执纛,率弟穆尔哈齐和近侍颜布禄、兀凌噶,总共只有四人,往前冲击,奋勇弯射,杀二十余人。敌兵惊惶阵乱,涉河争遁回奔。

经过一阵厮杀,努尔哈赤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用手断扣,卸甲稍憩。旋又见一股退敌,即着胄纵骑疾追,斩杀四十五级。驰至界凡险隘吉林崖,登崖遥望敌兵十五人一股,气势汹汹,奔崖而来。努尔哈赤取下盔缨,隐身待敌。等敌人逼近时,他先倾力射出一箭,敌中为首一人中箭,穿脊而倒。穆尔哈齐继发一箭,又射死一人。余敌溃乱,逃至山崖,无路可走,坠崖而死。努尔哈赤全胜回师。

两军相逢,勇者胜。勇敢,是战胜强敌的一个法宝,是努尔哈赤的重要品质,也是他夺取浑河之役胜利的基本原因。浑河之役,努尔哈赤展示勇敢与机智的品质,运用伏击与猎射的战法,创造了女真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奇迹。他在总结浑河之役时说:“今日之战,以四人而败八百之众,此天助我以胜之也!” (46) 有人认为“以四人而败八百”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说它无,没根据;说它有,为夸张。然而,以少胜多的奇例,史书里不胜枚举。应当说,《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的浑河之役记载,不仅有夸张的笔墨,也有神秘的色彩。

两年之后,努尔哈赤派额亦都率兵复征哲陈部巴尔达城。额亦都夺取巴尔达城之战,打得异常勇敢、顽强、激烈、精彩。《满文老档》作了如下载述:

巴图鲁姑夫独攻巴尔达城,克之。取该城时,骑墙鏖战,身被敌乱箭射中,贯于城上,不能下,挥刀断之,遂乃入城。于该城所获敕书、户口、诸申,尽赐与彼。其离城逃往哈达复来归附于汗之户口,乃以彼户口缺,尽赐与彼。因克该城,汗亲来迎,杀二牛赐宴,又以巴尔达城备鞍辔之栗色名马,赐与彼。该城之役,受透皮肉伤五十处,且红肿伤处甚多。 (47)

上文中的巴图鲁姑夫,就是额亦都。因额亦都娶努尔哈赤之女为妻,故尊称之。这段文字后加修饰,成为额亦都生平的传记资料。《清史列传·额亦都》中有一段生动的记述:

(额亦都)督兵取巴尔达城,至浑河,河涨不能涉,以绳联军士,鱼贯而渡。夜薄其城,率骁卒先登。城中兵猝惊起拒,跨堞而战,飞矢贯股著于堞,挥刀断矢,战益力。被五十余创,不退,卒拔其城而还。 (48)

额亦都率师凯还,努尔哈赤亲迎于郊,行抱见礼,大宴劳师,将所有俘获赐赏之,并赐号“巴图鲁”。巴图鲁,为满文baturu的对音,是大力士、勇士或英雄的意思。

至此,灭掉哲陈部。

九月,攻苏克素浒河部,克安土瓜尔佳城,其城主诺一莫浑被斩。

万历十四年(1586年),五月,攻克浑河部播一混寨。

七月,招抚哲陈部托漠河城。

万历十五年(1587年)六月,征哲陈,克阿尔泰寨,获寨主阿尔泰并斩之。

八月,攻克洞城,降其城主扎海。

万历十六年(1588年)九月,又克完颜(王甲)城,斩城主戴度墨尔根,灭完颜(王甲)部。

万历十七年(1589年)正月,征兆佳城。克其城,斩城主宁古亲。

建州在统一过程中,巧妙地处理同明朝的关系。同年九月,蓟辽总督张国彦、辽东巡抚顾养谦等疏请对女真各部采取转剿为抚、“以夷制夷”的策略,并疏议让努尔哈赤做女真之哈达王台。万历皇帝从其请,以努尔哈赤为都督佥事。从此,努尔哈赤得到明廷的信任,既同明贡赏互市、充实军力,又加快统一步伐、避开干扰。

这样,努尔哈赤历时五年,先后吞并苏克素浒河部、董鄂部、浑河部、哲陈部和完颜部,重新整合了建州女真本部。

此后,对长白山三部的经营又延续了几年。

万历十九年(1591年),努尔哈赤派兵攻略长白山之鸭绿江部,“尽收其众”,兼并其部。到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又先后夺取长白山三部中的另两部——讷殷部和朱舍里部。

至此,明建州左卫都督佥事努尔哈赤,在十年之间,将蜂起称雄环建州而居的各部皆削平,实现统一:

上招徕各路,归附益众。环境诸国,有逆命者,皆削平之,国势日盛。明亦遣使通好,岁以金币聘问。我国产东珠、人参、紫貂、元(玄)狐、猞猁狲,诸珍异之物,足备服用。于抚顺、清河、宽奠、叆阳四关口互市,以通商贾。自此,国富民殷。 (49)

建州女真五部及长白山三部完全归一,建州女真实现了自元末以来二百多年空前大一统的局面。

在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过程中,万历十六年(1588年)有苏完部长索尔果及其子费英东、董鄂部长克辙巴颜之孙何和里、雅尔古寨扈喇虎及其子扈尔汉,各率其所属军民族众,到佛阿拉归顺。费英东、何和里、扈尔汉,后来同额亦都、安费扬古共为开国五大臣。额亦都和安费扬古,前已略述;费英东、何和礼和扈尔汉,下作概述。

费英东,瓜尔佳氏,苏完部人,为苏完部长索尔果次子。“瓜尔佳为满洲著姓,而居苏完者尤著” (50) 。苏完部长索尔果有十八子,其族繁盛。万历十六年(1588年),费英东随其父索尔果率五百户,归顺努尔哈赤。这年费英东二十五岁,比努尔哈赤小六岁。努尔哈赤后将长子褚英之女,予费英东为妻。费英东年轻英武,聪颖机智,体强力大,精于骑射。史称其“自少从征诸国,三十余年。身先士卒,摧锋陷阵,战必胜,攻必克,屡奏肤功” (51) 。费英东在归附努尔哈赤之后,赤诚忠耿,自励直言。《清史列传·费英东》记载:“见人不善,必先自斥责,而后劾人;见人之善,必先自奖劝,而后举之。被劾者,无怨言;被举者,亦无骄色。” (52) 费英东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并建立了殊勋。

何和礼,又作何和里、何和理,董鄂氏,以地为姓。其祖克辙巴颜、父额勒吉、兄屯珠鲁,世为部长。万历十年(1582年),何和里代兄长其部。何和里所部素强,兵精马壮。其归附之事,《啸亭杂录》载:“高皇初起兵时,满洲军士尚寡。时董鄂温顺公讳何和理者,为浑春部长,兵马精壮,雄长一方。上欲藉其军力,乃延之,至兴京,款以宾礼,而以公主妻之。公乃率众归降,兵马五万余,我国赖以缔造。” (53)

上文所记述,其兵马数字,颇有张饰。何和礼的祖先是瓦尔喀人,地在今图们江、乌苏里江一带,后迁到建州董鄂地方,以地为姓。何和礼的祖父克辙巴颜兵强部众,与建州章甲城主阿哈纳相仇杀。阿哈纳为努尔哈赤堂伯父(或堂叔父),是“宁古塔六贝勒”之一。阿哈纳向哈达借兵,同克辙巴颜互相攻掠。努尔哈赤起兵后,对何和礼备加尊重,优礼相待。万历十六年(1588年),努尔哈赤娶哈达贝勒扈尔干女哈达纳喇氏为妻,特邀何和礼率三十骑卫行。此行,何和礼与努尔哈赤加深友情。回到佛阿拉后,何和礼归附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后以长女东果格格给何和礼为妻,何和礼比努尔哈赤小三岁。何和礼原妻长于骑射,闻其尚主,怒率兵马,“扫境而出,欲与之战,高皇面谕之,然后罢兵降”。经努尔哈赤谕和,其原妻始罢兵降附 (54) 。后来世袭何和礼爵位者,都为公主所出,其前夫人所生者,不许列名。何和礼后随努尔哈赤征战三十六年,拼死征战,温顺勇勤,功绩显赫,位列元勋。

扈尔汉,佟佳氏,父为扈喇虎,世居雅尔古寨 (55) 。万历十六年(1588年),扈喇虎同族人相仇,率部众投奔努尔哈赤。这年,扈尔汉十三岁,被努尔哈赤收为养子。稍长,努尔哈赤收其为侍卫,尤加恩宠。扈尔汉“感上抚育恩,誓以戎行效死,每出战,辄为先锋” (56) 。扈尔汉忠心耿耿,效力内外,后列为五大臣之一。

努尔哈赤其时三十岁,诸子尚幼,赖额亦都、安费扬古、费英东、何和礼、扈尔汉等诸将,素忠悃,同甘苦,共赴难,并死生。筚路蓝缕,三十余年,“辅成大业,功绩灿然”!自努尔哈赤起兵,仅五六年的时间,使建州女真的内外发生了变局:

第一,攻克图伦城,斩尼堪外兰,洗雪父、祖被害之仇,开始了统一女真各部的军事活动。

第二,统一建州部,即统一建州女真本部和长白山三部,加强了建州女真的军事、政治、经济与社会的实力,使建州女真后来成为满洲的核心。

第三,改善同明廷关系,明廷给努尔哈赤以赐封,又“岁输银八百两、蟒缎十五匹,通和好焉” (57) 。努尔哈先后到北京朝贡。

第四,明开设关市,于抚顺、清河、宽奠、叆阳四关口设市,以通商贾,互市交易,加强了建州女真的经济实力。

总之,《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对努尔哈赤起兵五年后的建州女真社会,及其同明朝的关系,作了如下的记述:

太祖遂招徕各部,环满洲而居者,皆为削平,国势日盛。与大明通好,遣人朝贡,执五百道敕书 (58) ,领年例赏物。本地所产,有明珠、人参、黑狐、玄狐、红狐、貂鼠、猞猁狲、虎、豹、海獭、水獭、青鼠、黄鼠等皮,以备国用。抚顺、清河、宽奠、叆阳四处关口,互市交易,照例取赏。因此,满洲民殷国富。 (59)

上录稍作夸张的文字,如“满洲民殷国富”等云,不需讨论,以此作为本节“整合建州”的终结和下节“建佛阿拉”的铺垫。

附:

建州统一军事活动表

大清开国——建州女真整合统一 大清开国——建州女真整合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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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满洲实录》,第1卷,第6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2) 福格:《听雨丛谈》,第1卷,第2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84年。

(3)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王杲列传》,中华书局影印本,1962年。

(4)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王杲列传》作“陈其学”。

(5) 《清史稿·王杲传》,第222卷,第9124页,中华书局标点本,1977年。

(6) 《明神宗实录》,第2卷,第18页,万历二年十一月辛未朔,内阁文库本。

(7) 《东夷悔过入贡疏》,《清朝全史》,上一,第79页,商务印书馆,1913年。

(8) 《明神宗实录》,第580卷,第17页,万历四十七年三月癸卯,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9) 程开祜:《筹辽硕画》,首卷,《东夷奴儿哈赤考》,1936年影印本,首都图书馆藏。

(10) 马晋允:《皇明通纪辑要》,第19卷,高丽活字本,北京大学图书馆藏。

(11) 《明神宗实录》,第133卷,第12页,万历十一年二月戊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2) 彭孙贻:《山中闻见录》,《王杲》,上虞罗氏刻本,1924年。

(13) 孟森《清太祖起兵为父祖复仇事详考》载:“阿台前妻,生女为景祖第四子妇;阿台后妻,又为景祖长子之女也。”此述有一信二疑:一信为阿台之妻是觉昌安子礼敦之女,史言凿凿。二疑为,阿台前妻后妻说,未见记载,当属推论;阿台之女是景祖第四子塔克世之妻,即努尔哈赤之生母。《万历武功录·王杲传》载,王杲死于万历三年(1575年),时年四十七岁。努尔哈赤生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其时王杲三十岁。其子之女为努尔哈赤之生母,于情理不合,故此断存疑。

(14) 《满洲实录》,第1卷,第7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15) 阿台之死,诸书记载不一,另如《明史纪事本末·补遗》第1卷载:“成梁用火攻,冲其坚,经两昼夜,阿台中流矢死。”《万历武功录》第11卷载:“李成梁出边百余里,追袭至古勒寨,击破之,斩阿台、阿海等首虏。”

(16)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10页,北平故宫博物院本,1932年。

(17) 《明神宗实录》,第133卷,万历十一年二月壬子,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8)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9~10页,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广文书局影印本,1970年。

(19)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卷,第10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20)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10页,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广文书局影印本,1970年。

(21) 彭孙贻:《山中闻见录》,第1卷,《建州》,上虞罗氏刻本,1924年。

(22) 黄道周:《博物典汇》,第20卷,第18页,明崇祯八年(1635年)抄本。

(23) 《满洲实录》,第1卷,第8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24) 萧一山:《清代通史》上卷第15页云:“遂克图伦,得兵百人,甲十三副。”《实录》载:“上克图伦城而归。当是时,兵百人,甲三十副而已。”是知,《实录》所载为努尔哈赤其时所有之兵械,而非所获之兵械。

(25) 《满文老档·太祖》,上册,第41~42页,中华书局译注本,1990年。

(26)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第5卷,第1页,辽沈书社,1989年。

(27) 《清代碑传全集·额亦都传》,第3卷,第2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

(28) 《清史列传·额亦都》,第4卷,第2页,中华书局,1928年。

(29) 《镶黄旗满洲钮祜禄氏弘毅公家谱》,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本。

(30) 《弘毅公额亦都碑文》,李凤民:《清弘毅公额亦都残碑简报》,《沈阳故宫博物院论文集》,1983年。

(31)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2卷,第25~26页,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广文书局影印本,1970年。

(32)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2卷,第9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33) 《清史稿·安费扬古传》,第225卷,第9186页,中华书局标点本,1977年。

(34) 《满洲实录》,第1卷,第10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35)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卷,第16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36) 马尔墩寨:今辽宁新宾上夹河乡马尔墩村,寨在马尔墩岭上。

(37) 《满洲实录》,第1卷,第12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38)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16页,北平故宫博物院刊印本,1932年。

(39) 《满洲实录》,第1卷,第14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40) 《满洲实录》,第1卷,第15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41)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卷,第21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42) 《满洲实录》,第2卷,第3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43)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7页,北平故宫博物院刊印本,1932年。

(44) 《满洲实录》第2卷,第4页:“有札亲、桑古哩二人(宝朗阿之孙也)”;《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7页:“有夹陈、桑古里二人(豹郎刚之孙也)”;《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2卷,第3页:“包郎阿孙札亲、桑古里二人”;中华书局校点本《清史稿·太祖本纪》作“包朗阿之孙札亲桑古里”,误。

(45) 《满洲实录》,第2卷,第2页,辽宁通志馆影印本,1930年。

(46)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2卷,第4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47) 《满文老档·太宗》,下册,第1221~1222页,中华书局译注本,1990年。

(48) 《清史列传·额亦都》,第4卷,第2页,中华书局,1928年。

(49)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2卷,第7~8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50)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费英东传》,第1卷,第1页,辽沈书社,1989年。

(51)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费英东传》,第1卷,第1~2页,辽沈书社,1989年。

(52) 《清史列传·费英东》,第4卷,第1页,中华书局,1928年。

(53) 昭梿:《啸亭杂录》,第2卷,第24~25页,上海文瑞楼印行本,1909年。

(54) 《清史稿·何和礼传》,第225卷,第9183页,中华书局标点本,1977年。

(55) 《清代碑传全集·扈尔汉传》,第3卷,第2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1987年。

(56) 《清史列传·扈尔汉》,第4卷,第3页,中华书局,1928年。

(57)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2卷,第6页,中华书局影印本,1986年。

(58) 其时努尔哈赤所执有的敕书不足五百道。

(59)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第24~25页,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广文书局影印本,197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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