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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变局——陈献章:“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05 16:48:41 0

1. “江门心学”的怀疑精神

对于一般读者而言,宋明理学令人望而生畏,太多的概念、术语,含义难以捉摸,当时人的行文与言说方式,也与今人相去甚远。因此,愿意阅读这类文章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有鉴于此,我想用浅近的文字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尽量跳出玄虚的窠臼。

陈献章的学问,被后人称为“江门心学”,博大精深,我认为最值得称道的是怀疑精神。他的至理名言传诵至今,影响最大的无疑是这样一段通俗易懂的话:“前辈谓:学贵知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疑者觉悟之机也,一番觉悟,一番长进。”这段话在明代思想史上的地位,无论怎样高度评价,都不会过分。他所说的“疑”,无论是“小疑”还是“大疑”,指向十分明确:儒家圣贤和儒家经典。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敢怀疑圣贤,不敢怀疑经典,就不可能有“觉悟”,也不可能有“长进”。在思想因官方钳制而日趋僵化的时代,这样直抒胸臆的言论,弥足珍贵,仿佛于无声处听惊雷,振聋发聩,使得无数痴迷于死记硬背圣贤语录而无自觉思想的士子们,幡然醒悟。

这一段文字,是他与弟子张诩(字廷实)讨论“学诗”书信中的话,故而前面几句说:“半江改稿,翻出窠臼,可喜。学诗至此,又长一格矣”。在这段话的后面,他强调“凡学皆然,不止学诗”,可见他是就学问的一般规律与境界而言的,并不仅仅限于“学诗”。

陈献章能够取得这样的“觉悟”,决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经过不断的挫折与探索,才渐入佳境的。他回顾道:“予少无师友,学不得其方,汩没于声利、支离于秕糠者盖久之。年几三十,始尽弃举子业,从吴聘君(吴与弼)游,然后益数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取向所汨没而支离者,洗之以长风,荡之以大波,惴惴焉惟恐其苗之复长也。坐小庐山十余年间,履迹不逾于户阈。俯焉孳孳以求,少进于古人,如七十子之徒于孔子。盖未始须臾忘也。”显然,师从著名的儒学大师吴与弼,并没有破解求学的迷惘,博览群书也没有领悟学问的真谛,真正奏效的是静坐中的思考。他的另一段自述,讲得更为清楚:“吾才不逮人,年二十七,始发愤从吴聘君学,其于古圣贤垂训之书,盖无所不讲,然未知入处。比归白沙,杜门不出,专求所以用力之方,既无师友指引,惟日靠书册,寻之忘寝忘食。如是者亦累年,而卒未得焉。所谓未得,谓吾此心与此理未有凑泊吻合处也。于是舍彼之繁,求吾之约,惟在静坐。久之,然后见吾此心之体隐然呈露,常若有物,日用间种种应酬,随吾所欲,如马之衔勒也。体认物理,稽诸圣训,各有头绪来历,如水之有源委也。于是涣然自信曰:作圣之功其在兹乎?”

他说得非常清楚,对于心学真谛的觉悟,对于“学贵知疑”的觉悟,对于“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的觉悟,是在静坐思考中得来的,即所谓静坐自得,就是他向门生反复强调的:“为学须从静中坐养出个端倪来。”因此他最重视“自得”二字,追求自己的心得,不人云亦云。在他看来,“学贵自得,苟自得之,则古人之言我之言也。”他批评当时的学者不求自得的倾向,说:“今世学者各标榜门墙,不求自得,诵说虽多,影响而已。”他所写的《道学传序》有一段批判后学者的文字:“夫子之学非后世所谓学,后之学者记诵而已耳,词章而已耳……吾闻之六经夫子之书也,学者徒诵其言而忘味,六经一糟粕耳,犹未免于玩物丧志。今是编也采诸儒行事之迹与其论著之言学者,苟不但求之书,而求诸吾心。察于动静有无之机,致养其在我者,而勿以闻见乱之,去耳目支离之用,全虚圆不测之神,一开卷尽得之矣。非得之书也,得自我者也。盖以我而观书,随处得益,以书博我,则释卷而茫然。”他认为后世之学与孔子之学相去甚远,因为后世学者只知背诵词章,抛弃了内核,在他们嘴里的六经变成了糟粕,研究经学无异于玩物丧志。所以他主张为学之道,最要紧的是“求诸吾心”,“以我观书”,而不要“以书博我”。

明白了这些,我们就可以理解他高唱“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的深意了。毫无疑问,臻于这种境界,和他拒绝仕进、隐居静坐的生涯,有着很大的关系。

2. “为学须从静坐中养出个端倪来”

陈献章,字公甫,广东新会人,世居白沙里,人称白沙先生。正统十二年(1477),二十岁时乡试中举,次年会试中乙榜,得以进入国子监。景泰五年(1454),二十七岁时师从吴与弼。康斋先生性格严毅,学者来问,大多不答,唯独优遇陈献章,问答讲求夜以继日。但是白沙先生并不满意,因为“未知入处”。半年以后离去,放弃举子事业,杜门不出,专心致志探求“学贵自得”方法。每天都埋首于书册,寻寻觅觅,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用功过度,几乎病倒,仍然没有“自得”——找不到“此心”与“此理”可以“凑泊吻合”的境界。于是构筑阳春台,每天在其中静坐思考。终于有一天豁然顿悟,就是他后来所说的“见吾此心之体隐然呈露”,自信地感叹道:“道在是矣!”后来他每每告诫来向他求学的士人,希望他们在静坐中养出端倪来,完全是自己的经验之谈。邓元锡评论道:“学自宋南渡以来,穷理、居敬为二门。而穷理者颇役心于载籍,专文析辞为致精;其居敬者又以心操心,以念克念,以用心失之者恒众也。公甫实始求之静,求之一,舍繁求约,舍难求易,而学以自然为宗,以忘己为大,无欲为至。其用力以勿忘勿助之间,纤毫人力不着,为天则也。”

成化三年(1467),他再度重游太学,国子监祭酒邢让要他和杨龟山《此日不再得》诗。他应声赋诗一首:

能饥谋艺稷,冒寒思植桑。少年负奇气,万丈摩青苍。梦寐见古人,慨然悲流光。吾道有宗主,千秋朱紫阳。说敬不离口,示我入德方。义利分两途,析之极毫芒。圣学信非难,要在用心臧。善端日培养,庶免物欲戕。道德乃膏腴,文词固秕糠。……迩来十六载,灭迹声利场。闭门事探讨,蜕俗如驱羊。隐几一室内,兀兀同坐忘。那知颠沛中,此志竟莫强。譬如济巨川,中道夺我航。顾兹一身小,所系乃纲常。枢纽在方寸,操舍决存亡。胡为漫役役,斫丧良可伤。愿言各努力,大海终回狂。

就诗论诗,并没有多少诗意,他的诗大多想阐明哲理——为学之道,比如喜欢用“鸢飞鱼跃”的意象来说明“学贵自得”,“正在勿忘勿助之间,便是鸢飞鱼跃”。写给弟子湛若水的诗曰:“君若问鸢鱼,鸢鱼体本虚。我拈言外意,六籍也无书。”这首诗也是如此,所要宣扬的是“道德乃膏腴,文词固秕糠”,有鉴于此,他自己“迩来十六载,灭迹声利场。闭门事探讨,蜕俗如驱羊”。他一向批评学者只知记诵词章,使得六经沦为糟粕,未免玩物丧志,因为他们不懂得“求诸心”,一味“求之书”。而为学之道的真谛,“非得之书,得自我”。邢让深知其中三昧,对这首诗大为赞赏:“龟山先生不如也,真儒复出矣!”焦点不在诗的本身,而是“真儒复出”。陈献章就此名震京师,名士罗伦、庄昶与之结为道学之交,户科给事中贺钦听他论学,叹道:“至性不显,宝藏犹霾,世即用我,而我奚以为用?”即日辞官而去,执弟子礼。贺钦告别白沙后,回归家乡,日夜读书,随事体验,不得要领。陈白沙写信指点,他的那句传世名言——“为学须从静中坐养出个端倪来,方有商量处”,就是致贺钦信的原话。进士姜麟专程前往白沙,谒见陈先生,事后对人说:“吾阅人多矣,如先生者,耳目口鼻人也;所以视听言动者,殆非人也。”连声称赞:“活孟子,活孟子!”

出于对这位“活孟子”的敬仰,广东布政使彭韶、巡抚都御史朱英,先后向朝廷推荐,希望仿照当年礼聘吴与弼的先例起用陈献章。吏部的官僚不以为然,打起了官腔:陈献章不过是“听选监生”,并非隐士,如欲起用,必须经过吏部的考试。殊不知陈献章做学问不是为了当官,当即以旧疾发作为借口婉言谢绝。为此写了情真意切的奏疏,向皇帝“恳切终养”,让人们看到了白沙先生富有感情的另一面:

臣父陈琮年二十七而弃养,臣母年二十四而寡居,臣遗腹之子也。方臣幼时,无岁不病,至于九龄,以乳代哺。非母之仁,臣委沟壑久矣。臣生五十有六,臣母七十有九,视臣之衰,如在襁褓。天下母子之爱虽一,未有如臣母忧臣之至、爱臣之深者也。臣以母恩,无以为报,而臣母以守节,应例为府县所白,已蒙圣恩,表厥宅里。是臣以母氏之故,荷陛下之深恩厚德,又出于寻常万万也。顾臣母以贫贱早寡,俯仰无聊,殷忧成疾,老而弥剧。使臣远客异乡,臣母之忧臣日甚,愈忧愈病,愈病愈忧,忧病相仍,理难长久。臣又以病躯忧老母,年未暮而气则衰,心欲为而力不逮……惟陛下以大孝治天下,以至诚体万物……察臣初年愿仕之心,悯臣久病思亲不能自已之念,乞放臣暂归田里,日就医药,奉侍老母,以穷余年。

皇帝同意他的请求,授予他翰林院检讨的头衔,要他在“亲终疾愈”之后,“仍来供职”。此后虽然不断有人推荐,他始终隐居不出。可见他的辞官并非矫情,确实是不愿进入仕途,终其一生都在践履自己的信念:“为学须从静中坐养出个端倪来”。在他看来,熙熙攘攘你争我斗的官场,无法清静,当然养不出“学贵自得”的端倪来。

弘治十三年(1500)二月十日,在一片虚寂中,陈献章安然病逝,享年七十三岁。死前身穿朝服头戴朝冠,在弟子扶掖下,焚香礼拜,向北面五拜三叩头,说:“吾辞吾君。”然后作诗一首;

托仙终被谤,托佛乃多修。

弄艇沧溟月,闻歌碧玉楼。

他对弟子说:“吾以此辞世。”七月二十一日,葬于圭峰之麓、辛向之原,参加葬礼的有几千人。十一月十二日,改葬于皂帽峰下。

白沙先生的思想学说,很长一段时间为政界学界主流人士所不屑,张岱为他立传,在文末道出了其中缘由:“《石匮书》曰:予读国史载献章之学,无以逾人,岭南宿学有仕于朝者,皆不之许。献章授官之后,称病不谢而去。途中拥驺从别义槊,扬扬得意,闻者笑耻。疑而不信,取献章所著书读之,而后知献章也。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古人举动亡也久矣。末世耳目,空自异也。所谓岭南宿学,谓丘浚耶。”当然对陈献章不屑一顾的并不仅仅只有丘浚一人。直到万历年间,朝廷批准他从祀孔庙,争议才告一段落。

万历十二年(1584),耿定向为王守仁、陈献章从祀孔庙所写的奏疏,给予陈献章高度评价:“当训诂汨溺之余,名理棼呶之日,而学以静观默识为务,以致虚立本为宗,其深造自得之趣,竖贞明懿之履,抑可谓醇乎醇者矣。昭代学术知反约而求诸心,不为口耳支离之鹜者,实其开先也。”确实,陈献章的贡献就在于开一代风气之先。万历十三年(1585),皇帝下达诏书:批准陈献章从祀孔子庙庭,称先儒陈子,赐谥号文恭。聚讼纷纭多年的公案终于有了定论。门人林俊对先生作了这样的总结:“其立志甚专,涵养甚熟,德器粹完,脱落清洒,独超造物牢笼之外,而寓言寄兴于风烟水月之间,盖有舞雩陋巷之风焉。”其中“独超造物牢笼之外”,堪称传神之笔,与耿定向的开风气之先的论说,可以遥相呼应。

3. 陈门弟子:从贺钦到湛若水

陈献章终其一生没有担任一官半职,翰林院检讨不过是皇帝赐予的虚衔,从未履职,无权无势。然而他的思想影响了整整一代知识人,门下弟子无数,较著名的有贺钦、林光、李承箕、湛若水等,纷纷效法先生,不求仕进,专注于学问,把江门心学发扬光大。

贺钦,字克恭,成化二年(1466)进士,出任户科给事中,服膺于白沙先生学说,辞官而去,执弟子礼。告别白沙后,回归闾山,构筑小斋,悬挂先生肖像,夙夜读书,随事体验,觉无要领。白沙先生写信告诫他:“为学须从静中坐养出个端倪来,方有商量处。”于是沉味此旨,十余年杜门不出,有来求教者,他逊谢道:“学者君子之为己,教者圣贤之余事,自治不赡,何暇及人?”弘治初年,朝廷授予陕西参议、抚治商洛之职,他以老母有病为由,上疏恳辞,但不忘推荐老师,在奏疏中说:“新会县历事监生陈献章,天性高明,学术纯正,诚当世之大贤,为士夫之矜式,宜以非常之礼起之,或任内阁,俾参大政;或任经筵,使养君德。”朝廷并没有接受这一建议,假如真的“以非常之礼起之”,恐怕陈献章也未必肯出山。由此我们可以窥见贺钦对于老师的高山仰止之情和无上的企盼。

林光,字缉熙,成化间举人,进京会试时,得见白沙先生,遂纳贽称弟子,放弃会试。先生隐居家乡不出,他也深居青湖,在榄山筑室,闭门静养。在给先生的书信中说:“端默喻月,从此得些光景,服膺夫子‘朝闻夕死’之说,以为圣言激切若此,必不欺天下、误来世。所谓闻者,断不在耳目之间,陈述之上。读尽天下书,说尽天下理,无自得人头处,总是闲也。”深得乃师“学贵自得”的真谛,后人评曰:“(林)光之学,务自得,故其体验独有卓见若此。”

李承箕,字世卿,成化中乡试中举,放弃会试,投奔陈献章。当时白沙先生以心学名重天下,反对者讥刺其近于禅学。陈献章对此是不以为然的:“为毁者有曰:自开立门户者是流于禅学者,甚者则曰‘妄人率人于伪者’。姑以迹之近似者言。孔子教人文行忠信,后之学孔氏者则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而动直,然后圣可学而至矣。所谓‘自立门户者’,非此类欤?佛氏教人曰‘静坐’,吾儒亦曰‘静坐’;曰‘惺惺’,吾儒亦曰‘惺惺’。调息近于数息,定力有似禅定。所谓‘流于禅学者’,非此类欤?”李承箕对陈献章心悦诚服,不远千里前往谒见,先生大喜曰:“吾与子神交久矣。”两人形影不离,登临吊古,赋诗染翰,投壶饮酒,从不谈及为学之方。日子久了,李承箕恍然大悟说:“箕得之矣,凡学以言传非真传也,其有目击而道存者乎?”告别之日,先生赠诗一首:

上上昆仑峰,诸山高几重?

望望沧溟波,百川大几何?

卑高入揣料,小大穷多少?

不如两置之,直于了处了。

李承箕领悟了诗中的微言大义,回到家乡,每天端坐一室,洗涤身心,径造本真。有人劝他著书立说,他回答得很妙:“近世笺注繁芜,郢书燕说,鼎沸丝棼,思一铲去之,而更推波助澜耶!”

湛若水,字民泽,一字原明,乡试中举之后,焚毁参加会试的“路引”,追随白沙先生讲学。先生殁后,接受朋友劝告,参加会试,弘治十八年(1505)得中进士,由庶吉士而出任翰林编修。在京师与王阳明一起提倡心学,学者尊称为甘泉先生。这一点至关重要,阳明与白沙并无直接交往,由于甘泉的关系,构筑两者间的桥梁。陈门弟子中,湛若水传承乃师衣钵,影响最为深远,后人评论:“其学自谓白沙传以道,要曰‘勿忘勿助之间’,揭示学者以随处体认天理。”嘉靖初年,他升任侍读学士,鉴于皇帝暑月停止经筵,上疏劝谏:“臣职在劝学,愿圣明于一日之间,以端居静思为本,以文僖寻求为业。”升任礼部侍郎后,又上疏重申对于“为学”的看法:“天理者也,即孟子勿忘勿助之谓也,日用之间,随时随处,随动随静,存其心于勿忘勿助之间,而天理自见焉。”都是在宣扬白沙先生的思想。

湛若水广收门徒,所到之处必建书院,祭祀白沙先生,遭致正统人士的非议,御史游居敬在一道奏疏中攻击道:“王守仁之学主于致良知,湛若水主于体认天理,皆祖宋儒陆九渊之说,而少变其辞,以号召好名谋利之士。然守仁谋国之忠,济变之才自不可泯。若水迂腐之儒,广收门徒,私创书院,其言近似,其行大非。乞戒谕以正人心、端士习。”

王阳明是和他站在同一立场的,在论学书中说:“颜子没而圣人之学亡,曾子唯一贯之旨传之孟轲绝。又二千余年,而周程续。自是而后,言益详,道益晦,析理益精,学益支离,无本而事于外者,益繁以难……而世之学者,章绘句琢以夸俗,诡心色取相饰以伪,谓圣人之道劳苦无功,非复人之所可为,而徒取办于言词之间……而圣人之学遂废。则今之所大患者,岂非记诵词章之习?而必之所从来,无亦言之太详、析之太精者之过欤?”他还特别指出,自从与甘泉先生交往之后,获益匪浅:“某幼不问学,陷溺于邪僻者二十年,而始究心于老释。赖天之灵,因有所觉,始乃沿周程之说求之,而若有得焉。顾一二同志之外,莫予翼也,岌岌乎仆而复兴。晚得友于甘泉湛子,而后吾志益坚,毅然若不可遏,则予之资于甘泉多矣。甘泉之学务求自得者也,世未之能知,其知者且疑其为禅。”阳明先生公然承认他的学问“资于甘泉多矣”,从中也可以看到陈献章的间接影响。陈献章在生命的最后岁月,把湛若水视为继承遗志的最佳人选,给他留下遗言:“今世学者各标榜门墙,不求自得,诵说虽多,影响而已,无可告语者。”又写了一封长信,担心平生所学半途而废,寄希望于得意门生湛若水:“碧玉楼卧病逾半月,忽得手札,读之喜甚,遂忘其病也。学吾难易,在人自觉耳。才觉退,便是进也;才觉病,便是药也。眼前朋友可以论学者几人,其失在于不自觉耳。近因衰病,精力大不如前,恐一旦就木,平生学所至如是,譬之行万里之途,前程未有脱驾之地,真自枉了也。思于吾民泽告之,非平时漫浪得已不已之言也,倘天假之年,其肯虚掷耶!”他所要交代的依然是学贵自得、学贵自觉。湛若水不负所托,为之发扬光大,得到王阳明的首肯:“甘泉之学务求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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