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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土木之变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03 09:21:14 0

土木之变明英宗朱祁镇即位初年,蒙古瓦刺部逐渐强大。

初,蒙古族自元顺帝率蒙古贵族逃出大都(今北京)后,继续统治塞北地区,史称北元。洪武后期(14世纪末),蒙古族分裂为鞑靼、瓦刺及兀良哈三部。鞑靼为明朝对东蒙古的称谓,游牧于贝加尔湖以南,大漠以北,东至鄂嫩河、克鲁伦河流域,西至杭爱山、色楞格河上游,南及漠南地区。瓦刺为明朝对西蒙古的称谓,游牧于阿尔泰山至色楞格河下游的广阔草原之西北部一带。兀良哈乃古部名,明代聚居于漠北及辽东边外。

蒙古分裂后,东西蒙古互争雄长,征战不休,并不时出兵南下,骚扰明边。永乐初年,明成祖朱棣分别遣使与鞑靼、瓦刺“谕之通好”①。瓦刺首领马哈木、太平及把秃孛罗为借助明廷力量对付鞑靼,向明廷称臣纳贡,明成祖亦分别封之为王。经长期征战,鞑靼势力不断削弱,瓦刺逐渐强大。永乐十六年(1418),马哈木之子脱欢袭父爵为顺宁王。几年之间,脱欢攻破鞑靼,兼并其众,又统一内部,其势日张,雄视漠北。脱欢立成吉思汗后裔脱脱不花为可汗,自为太师(丞相),掌蒙古实权。正统四年(1439)脱欢死,其子也先继位后,不仅漠南诸部全被征服,且东胁朝鲜,西略哈密,环明之北边,尽为其所制。也先既强大,明边境从此多事。其后果以邀赏不遂,纠合诸部,大举攻明。

也先每年冬遣人贡马于明。初,所遣使者不过50人,后贪朝廷厚赏,岁增至2000余人,并屡屡索要贵重难得之物。稍不遂,即制造事端,明廷所赐财物,不得不岁有所增。十四年(1449)二月,也先遣使2000余人进马,诈称3000人,司礼监②太监王振削减马价,并按实际人数给赏,也先大怒。七月,纠合各部,分兵四路,向辽东、宣府(今河北宣化)、大同(今属山西)、甘州(今甘肃张掖)发动进攻。也先亲率2万骑兵攻大同。“兵锋锐甚,塞外城堡,所至陷没”③。边报日至,明遣驸马都尉井源等四将各率兵万人御敌。井源等既行,王振贪图侥幸,冒领边功,为遂其私欲,不顾群臣反对,社稷安危,怂恿英宗御驾亲征。令下即行,事出仓促,举朝震骇。

时英宗方宠信王振。王振,蔚州(今河北蔚县。一说山西大同)人。明宣宗时自阉入内,侍皇太子朱祁镇读书于东宫。宣宗死,朱祁镇九岁即位,是为英宗。王振狡黠,得帝欢,命掌司礼监,备受宠信。英宗称之为“先生”而不直呼其名。一日。英宗大宴百官。按明制:“宦者虽宠,不得予王庭宴。”④英宗惧王振不悦,派人观察慰藉。王振正大怒,自比为周公,曰:“周公辅成王,我独不可一坐乎!”英宗当即命大开东华门中门,使王振赴宴。至则与会百官,皆望风拜谒,王振始悦。

正统七年(1442),张太后病逝,元老三杨⑤或死或贬,王振更加擅作威福,无所忌惮,竟盗走明太祖朱元璋所立禁内臣干预朝政所立之铁碑⑥。从此,大权独揽,广植私党,使其侄王山为锦衣卫指挥,王林为锦衣卫佥事,其党羽个个升官进禄,飞黄腾达。又排斥异己,陷害忠良,侍讲刘球在奏疏中语讽王振,即逮捕入狱,杀害于狱中。御史李铎路遇王振不跪,被谪戍铁岭。一次王振会议东阁,众公卿见王振到,皆俯首揖拜。唯大理寺少卿薛碹见王振不揖不拜,昂然挺立。王振怀恨在心,借故治其死罪,投入牢狱,最后虽未杀死,却被削职罢官。

王振大兴土木,“广置榻房、庄所、田园、马房,侵夺民利,不输国课”⑦。又役使军民广建府第于皇城之内,重堂深阁,宏丽不亚于皇宫。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州官入朝,无厚礼相赠,便横加迫害。巡抚山西、河南兵部侍郎于谦,每次入京“未尝持一物交当路”,振“嗾言官劾之,罢为大理寺少卿”。家中金山银窟,财宝不计其数。后抄没其家时,有金银60余库,玉盘百面,珊瑚高达六、七尺者20余株,币帛珠宝无算……

王振如此专横奸险,英宗却不以为奸,反褒以为忠孝。正统十一年(1446),英宗赏给王振白金、綵币等物,并特赐敕一道,称王振“性资忠孝,度量弘深”,“夙夜在侧,寝食弗违,保护赞辅,克尽乃心,正言忠告,裨益实至”。足见其臣奸,其君昏。也先大军压境,岂有不败之理!

英宗在王振蛊惑与挟持下,决意亲征。大小群臣,伏阙恳留,悉被斥责。七月十七日,英宗命其弟邸王朱祁钰居守北京,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yě野)、户部尚书王佐、内阁学士曹鼐、张益等护驾从征。随征官员虽有数百人,然不使参与军政事务,一切行动悉由王振专断。行前既乏认真的战前准备,又无周密的军事部署,50万北伐大军在仓卒惊恐之中匆匆出发。大军出居庸关,过怀来,至宣府。连日风雨,人情汹汹,未至大同,军粮已不继,兵士死亡枕藉,僵尸满路。瓦剌军为诱敌深入,退避塞外。

八月初一日,明军进抵大同。王振又欲进兵北行。其时前方全军覆没之报接踵而至。王振同党,镇守大同太监郭敬密告王振前线惨败情况,告以“势决不可行”,“若行,正中虏计”③。至晚,忽有黑云如伞罩营,雷雨大作,王振始惧。次日,下令班师,于惊慌失措中挥军急退。也先闻讯,立即率瓦刺军突入长城,跟踪追击。王振为炫耀乡里,不听大同总兵郭登坚请英宗速入紫荆关的建议,欲邀英宗至蔚州“驾幸其第”。行40里后,忽又恐几十万大军过境,损坏家中庄稼,又勒军向东,改令军队转道宣府。军士迂回奔走,耽误时日,十三日始至土木堡(今河北怀来东南),而瓦剌大队骑兵已渐逼近。当时日尚未晡,离怀来仅20里,诸将计议入怀来城据守,而王振以辎重千余辆未至,不肯听从,邝埜上章请车驾疾驱入关,不报。邝垫又诣行殿力请,王振怒斥:“腐儒安知兵事!再妄言必死!”埜曰:“我为社稷生灵,何得以死惧我!”王振愈怒,令左右拉下。王振下令就地宿营,遂陷入瓦刺军重围。

土木地势高,旁无水泉,堡南15里有小河,已被瓦刺军占领。十四日明军欲行,敌军已紧紧围困,不得动。人马不饮水已二日,掘井深二丈仍不见水,将士饥渴,疲惫不堪,十五日,也先遣使议和,英宗许之,瓦刺军佯退。王振立即下令移营就水。明军越壕堑而出,周旋之间,阵势大乱。南行未及三四里,瓦刺军乘机发动进攻,劲骑呼啸而至,奋长矛以击明军,明军争先奔逃,竟不能止。众裸袒相蹈而死,蔽野塞川。明军全线大溃。英宗突围不得出,下马盘膝坐地上,被瓦刺军俘虏北去。英国公张辅,尚书邝埜、王佐、学士曹鼐、张益等数百人皆死。明朝50万大军伤亡过半。骡马20余万,并衣甲器械辎重,尽为也先所得。经此一役,明朝近百年积蓄起来的国力遭受严重削弱。

战乱中,王振被护卫将军樊忠以棰捶死,曰:“吾为天下诛此贼!”

注释①《明史》卷三二七《鞑靼传》。

②司礼监乃明朝24监中“最贵重者”。掌皇城中一应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等杂役,并代皇帝管理内外章奏,代皇帝批答各类奏折。皇帝口述命令,则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以朱笔记录,然后交内阁撰拟诏谕颁发。

③④《明史纪事本末》卷三二《土木之变》。

⑤三杨:指杨士奇、杨荣、杨溥。宣宗崩,英宗幼年继位,元老三杨受命辅政。

⑥洪武年间,朱元璋鉴于前代宦官干政之失,置铁碑于宫门内。铁碑高3尺,上铸:“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⑦⑧《明英宗实录》卷一八一。于谦守北京土木之败,使明朝的统治面临严重危机。幸有于谦等大臣力挽狂澜,北京保卫战获胜,使明朝渡过难关。

于谦,字廷益,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永乐十九年(1421),二十四岁时中进士,出任御史,巡按江西,平反冤狱数百起。宣德五年(1430),升任兵部右侍郎,巡抚山西、河南。兴修水利,整饬治安,赈济贫苦,锐意兴革,深得民心。在官九年,又升兵部左侍郎。巡抚山西、河南时,“每议事京师,空橐(tuó佗),以人”①,“未尝以一物交当路”②,以此得罪太监王振。一度下狱论死,获释后降大理寺少卿。后以山西、河南吏民伏阙上书,请求留任于谦,当地诸王亦请留,明廷方命于谦出任巡抚。

正统十三年,于谦被召人京,复任兵部左侍郎。翌年秋,瓦刺也先率军大举南下,王振挟英宗亲征。于谦与尚书邝壁极谏,英宗不听。及土木兵败,英宗被俘,京师大震。八月十八日。皇太后命廊王朱祁钰监国(朱祁钰系宣宗次子,英宗朱祁镇之异母弟。英宗即位时封成王。英宗出征乃命居守京师监国)。成王召集群臣商议战守之事。“群臣聚哭于朝”③,莫知所为。翰林侍讲徐理鼓吹天命,惑乱人心,曰:“验之星象,稽之历数,天命已去,惟南迁可以纾难。”④公开鼓吹逃跑。于谦严词斥责,曰:“言南迁者可斩也。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独不见宋南一渡事乎?”⑤于谦力主抗战,得到吏部尚书王直、内阁学士陈循等爱国官员的支持。徐理不敢复言。郧王、皇太后采纳于谦建议,乃定据守北京之策,任命于谦为兵部尚书,部署保卫北京事宜。

于谦少年时即敬佩仰慕文天祥的气节。有僧奇之,曰:“他日救时宰相也。”于谦悬文天祥像于座位之侧,几十年如一日,并撰词赞扬:“呜呼文山!遭宋之季,殉国忘身,舍生取义。气吞寰宇,诚感天地。……宁正而毙,弗苟而全。……孤忠大节,万古攸传。我瞻遗像,清风凛然。”⑥又作《石灰吟》诗一首:“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间。”当时国君被俘,大军压境,人心震恐。于谦不愿明王朝重蹈南宋亡国之覆辙,毅然肩负起力撑危局的重任。

于谦自八月十八日受命,至十月初瓦刺军大举进犯,一月之间,断然采取一系列措施,整顿军备,改新内政,招募民兵,选拔文官武将,加强关隘防守……

其时,“京师劲甲精骑皆陷没,所余疲卒不及十万”⑦。于谦于受命第二日,即调南北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及南京沿海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运粮军以及宁阳侯陈懋所率浙军,急赴京师守卫。同日,接受应天巡抚周忱建议:通州“仓米数百万石,可充京军一岁饷,弃之可惜,不如令自取之”⑧。遂奏请王征调顺天府大车500辆运通州仓粮进京,并令文武京官自九月至次年五月的饷粮,一律于通州取给,军人则预支半年。于是,各地军队陆续到京,军粮有备,京师人心渐趋安定。

诛杀王振余党、打击宦官气焰一事尤为大快人心。八月二十三日,成王登午门代理朝政。廷臣请族诛王振余党。右都御史陈镒奏言:“王振倾危社稷,构陷乘舆,请族诛以安人心。”群臣满怀悲愤,伏地痛哭。王振余党锦衣指挥马顺叱骂群臣、,更加激怒群臣。给事中王竑跃起,奋臂抓住马顺头发,呼曰:“若曹奸党,罪当诛,今尚敢尔!”且骂且咬其脸。群臣一哄而起,当场将马顺揍死。群臣怒揍王振亲信太监毛贵、王长随,一时“朝班大乱,卫卒声汹汹”,脚王惊恐不已,起身欲退,群臣不知所措,盖马顺等奸党被打死,罪有应得,而臣下动武于大殿之上,也绝非正常。于谦罢众直前,掖住王衣襟,请成王宣谕:“顺等罪当死,”揍死马顺等大臣皆“不论”。成王又令缚王振侄王山至刑场,凌迟处死。王振家族无少长皆斩。且查抄其家,得金银六十余库,玉盘百,珊瑚树高六七尺者二十余株,币帛珠宝无算。此事件起于仓卒之间,群情激昂,事态发展难以预料。于谦当机立断,处理得当,使形势迅速平定,于谦功不可没。当日,于谦步出左掖门时,吏部尚书王直执于谦手,不胜敬佩,曰:“国家正赖公耳。今日虽百王直何能为!”从此,上下更敬重于谦,于谦也毅然以社稷安危为己任。

九月一日,群臣奏请皇太后立成王为帝,以安人心。王不肯即位。于谦正色上言:“臣等诚忧国家,非为私计。如此始能制瓦刺之要索,放回英宗。”朱祁钰乃受命。六日即位,是为景帝,遥尊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

于谦整顿内政,加强战备,尽心竭力,为时仅一月有余,防御力量迅速增强,一改原来惊慌混乱局面,军民官员同仇敌忾、共赴国难。是时君臣也能同心协力。曾有人攻击“帝任谦太过”。太监兴安为之声辩曰:“为国分忧,如于公者宁有二人?”

与此同时,瓦刺军也正紧锣密鼓,作好了进犯北京的准备。正统十四年(1449)十月初一日,也先及脱脱不花率领瓦刺军、挟英宗大举南下,进逼大同,诡称“奉上皇还”。大同守将郭登遣人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⑨也先知大同已有备,不敢攻,转而南进。初三日破紫荆关。也先挥军人关,直指北京城。

瓦刺军兵临城下,京师戒严。初五日,景帝诏诸王遣兵入卫。初八日,景帝命于谦提督各营兵马,将士皆受节制。是时朝野上下一片惊惶,人无固志,有言逃离北京,主张迁都南京者(徐理);有言挑筑京师外城城濠,主张紧闭九城门,坚壁以避贼锋者(总兵官石亨)。于谦力主出城抗敌,曰:“贼张甚矣,而又示之弱,是愈张也。”⑩于谦遣诸将分率22万军队列阵于九门之外:总兵官石亨阵于德胜门;都督陶瑾阵于安定门;广宁伯刘安阵于东直门;武进伯朱瑛阵于朝阳门;都督刘聚阵于西直门;副总兵顾兴祖阵于阜城门;都指挥李端阵于正阳门;都督刘德新阵于崇文门;都指挥杨节阵于宣武门。于谦本人驻营德胜门,加强主攻部队。部署既定,初九日,于谦传令九门:“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并身先士卒,披甲戴胄,巡视指挥,以激励将士。于是将士人人感奋,勇气百倍,准备迎战。

十月十一日,瓦刺军抵北京城下,列阵西直门外,置英宗于德胜门外空房内。也先因明军阵容严整,不敢贸然进攻,遣使让明廷派大臣前来迎接英宗。借议和以探明虚实。明景帝乃派通政使参议王复为右通政,中书舍人赵荣为太常少卿,带羊酒出城至也先营,也先令英宗带刀坐帐中。也先及伯颜帖木儿(也先弟)等皆全副武装,披甲胄,张弓矢,引王复、赵荣进见。也先不受羊酒,取看公文,并语于王复等:“尔小官,可令于谦、王直等来,并索取大量金帛财物。”景帝及部分廷臣欲议和,征询于谦。于谦斩钉截铁地回答:“今日止知有军旅,它非所敢闻。”在于谦坚持下,也先议和诡计未能得逞。

十三日,瓦刺军攻德胜门、西直门受挫后,翌日,转而攻彰义门。于谦命副总兵武兴、都督王敬、都指挥王勇率军往彰义门迎击。明军“俱以神铳列于前,弓矢短兵次之”,挫败瓦刺军前锋,然是时明军数百骑为争功,自后跃马冲击,阵营大乱。瓦刺军乘机反击,明军败退,武兴中流矢死。瓦刺军追到土城。土城附近居民纷纷“升屋号呼,投砖石击寇,哗声动天”,瓦刺军受阻,适王竑、毛福寿闻讯来援,瓦刺军遥见援军旗帜,仓皇退兵。

也先深入京畿,初以为明军不堪一击,北京旦夕可下。然经五天战斗,瓦刺军四面楚歌,连战皆败,士气低落;明军自迎战以来,军民一心,屡屡胜利,士气旺盛。也先又闻明朝各路援军将至,恐断其归路,遂于十五日夜拔营北遁。也先率瓦刺军挟英宗先退,于谦侦知英宗已走远,命石亨等发大炮轰其营,瓦刺军死者万余人。于谦率军乘胜追击,夺回瓦刺沿途掳掠的百姓及财物无数。十一月初八日,瓦剌军退出塞外,京师解除戒严。北京保卫战以明军大获全胜告终。明王朝转危为安。

也先败退后,阴谋侥幸取胜,声言要送英宗回朝。明主和派大臣也意欲议和,主战派大臣则倾向于妥协。于谦力排众议,指出也先企图借此向明廷索取财物,并说:“社稷为重,君为轻。”同时派人申诫各边镇将帅,切勿中敌人诡计,严密防御。又选派将领,镇守边防重地。因此景泰元年(1405),也先多次出兵南扰均未能得逞。

也先本以为俘获英宗,奇货可居,可用以敲诈金银财物,也可用以威胁明廷退兵投降,不料在于谦主持下,边镇有“瓦刺奉驾(英宗)至,不得轻出”之制约,也先派使“保驾”议和时,大臣有“社稷为重,君为轻”之劝告,奇货已不成为奇,留住英宗,已无作用。景泰元年(1450)八月,瓦刺与明议和,放回英宗。

景泰八年(1457),英宗复辟,改号天顺,史称“夺门之变”。

于谦在土木之变以后,力撑危局,在北京保卫战中功绩最著。及英宗复辟,景泰八年(1457)正月,英宗以莫须有罪名将其斩。于谦遇害当日,“行路嗟叹”,“天下无不怨之”。查抄于谦家产时,“家无余资。独正宝缡钥甚固,后视,则上(景帝)赐蟒衣剑器也”。

于谦之婿朱骥将于谦灵柩归葬于故乡杭州西湖边。青山埋忠骨,长为人们凭吊。明末抗清志士张苍水,在其绝命书中高歌:“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表达出对爱国志士于谦无限敬慕之意!

注释①《明史》卷一七○《于谦传》。

②《明史纪事本末》卷二九《王振用事》。

③《明英宗实录》卷一八一。

④刘定之《否泰录》。

⑤《明史》卷一七○《于谦传》。

⑥明叶盛《水东日记》。

⑦《明史》卷一七○《于谦传》

⑧⑨《明通鉴》卷二四。

⑩《明英宗实录》卷一八四。

《明史》卷一七○《于谦传》。

袁彬(北征事迹》。

《明通鉴》卷八四。

《明史》卷一七○《于谦传》。

曹石之乱英宗正统六年(1441)正月,任蒋贵为征蛮将军,太监曹吉祥监军,讨思任发。曹吉祥,栾州(今河北滦县)人,过去是王振门下,现为监军。这是内臣(宦官)掌兵权的开端。

正统十二年(1447)二月,任石亨为左参将,守万全(今河北宣化)。石亨,渭南(陕西渭南县)人,伯父石(125页),任宽河卫指挥佥事,无子,石亨继承伯父事业,做他的儿子。石亨擅长骑射,有胆略,臂力强,提大刀抡舞如飞。每从征,挺刀先登,辄立奇功,官至都指挥使。石亨之侄,石彪骁勇能挽强弓,善挥斧,因从石亨征讨有功,授大同卫镇抚。1447年石亨做都督佥事,石彪为指挥使,跟随石亨参谋。十四年(1449)八月,太后命成王总管国家大事,逮捕宣府总兵杨洪、万全、左参将石亨下锦衣狱。九月,郧王即皇帝位,将杨洪、石亨释放,命石亨总京营兵。十月也先侵犯京城,于谦、石亨分别在城北安营。也先纵骑兵剽掠,石亨击败也先,功为第一,也先连夜逃窜,石亨追击至清风店。也先十分畏瞑,即将逃出倒马关。石亨使部下传言,石将军没有赶至倒马关,追击的明兵是假冒石将军的名义。也先信以为真,回马迎战。石亨、石彪奋力合击,大败也先,这时也先才发现是中了流言之计。纷纷弃羊马辎重,从紫荆关夺路逃走。论功封石亨为武清伯,不久又提升为武清侯。石彪升为都督佥事,任大同左参将。

景泰元年(1450)闰正月,命镇朔大将军石亨、都督范广率兵出大同、宣府(今河北宣化),不久召还。八月石亨、杨洪率师分道出紫荆、居庸关。开始设团营,派曹吉祥、刘永诚节制诸军,这是内臣总管京营兵的开端。

天顺元年(1457)正月,景帝病危,石亨见景帝委顿之状,与张辄、张轨商议,想复英宗皇位。又暗地约徐有贞勾结太监曹吉祥、蒋冕秉告皇太后,于谦与王文想立襄世子为东宫、请允复立英宗为帝。当与石亨等共议迎英宗复辟事时,徐有贞恐中途生变,乃诡词激石亨:“于谦、王文已遣人迎襄世子矣。”又说:“上已知君谋,将于十七日早朝执君。”①石亨决定采取行动,率他的群从子弟家兵,与曹吉祥等夜叩南城,迎英宗复辟。其时,景帝病卧,听到钟声,问左右是怎么回事,左右以英宗复位事实告。景帝“既知为上皇,连声曰:‘好!好!’踰月……帝崩于西宫”②。英宗复辟时,曹、石等诬谄于谦,英宗不忍,曹、石等认为不杀于谦无以为名,乃杀死于谦。论夺门功,石亨、曹吉祥又第一。于是进封石亨忠国公,召石彪赴大同做都督同知,充游击将军。石亨家人石宁等数十人,都授指挥千户、百户。曹吉祥晋升司礼监太监。曹吉祥侄曹钦封昭武伯,曹铎、曹铉、曹镕等一并任都督,这又是内臣子弟封爵的开端。四月将大同巡抚都御史年富逮捕入狱。英宗同李贤有以下对话:“‘年富何如?’贤曰:‘行事公廉,在彼能革宿弊。上曰:‘此必石彪惮富,不得遂其私耳。’贤曰:‘陛下明见,真得其情。’由是富得致仕归田里”③。五月,石亨擅自调回守关军,徐有贞、李贤上奏英宗,英宗令另外调遣军队去守关。

御史杨碹弹劾太监曹吉祥、忠国公石亨夺民田,并且说曹、石怙宠擅权。英宗对徐有贞、李贤说,杨御史如此敢言直率,真是国家之福。曹吉祥在旁听后,非常惭愧,事过,非常生气想治杨瑄罪,英宗不许。等到石亨出征归来,听说此事大怒,上告御史杨碹言语不实,并说示意杨疆弹劾曹石的是李贤和徐有贞。于是以言语激曹吉祥说:“今在内唯尔,在外惟我,贤等欲排陷,其意可知矣。”④当初曹吉祥见石亨冒滥恩赏,非常不平,也常向皇帝揭发他的短处。这时听了石亨的话,开始与他联合。六月,御史张鹏、周斌交章弹劾石亨所做许多不法之事,奏折未及上,给事中王铉得知,秘密告诉石亨,石亨与曹吉祥驰马上奏。说张鹏乃是恶霸张永之子,现在他勾结御史周斌陷害忠良为张永报仇。英宗听后大怒,亲临文华殿,把诸御史传至殿前亲自询问。周斌手执弹劾奏章,边读边核对事实,对石亨的弹劾都有验证。英宗说,既然事实属实,你们何不早言?将张鹏投入锦衣狱,问讯濒死。

初,徐有贞做首辅,想立功自异,与石亨不合,李贤入阁以后大力支持徐有贞,知无不言,曹吉祥不能忍。适逢御史张鹏等已经下诏狱,给事中王铉、锦衣卫指挥门达上奏英宗说,耿九畴阿附徐有贞和李贤,唆使御史排陷石亨。曹吉祥再次乘间向英宗叩头诉说道,臣万死一生,迎圣上复辟,内阁重臣一定要害死我。边说边伏地痛哭不起,英宗无奈依了他的请求,逮大学士徐有贞、学士李贤、都御史耿九畴下锦衣狱。第二天降旨贬徐有贞、李贤为参政,耿九畴为右布政。张鹏、杨瑄戍边卫。不久,英宗又说,最近只有徐有贞一人为我办事,李贤不能走,诏命李贤回京。

英宗以岳正值文渊阁。岳正为吏部尚书王翱推荐,被英宗召见于文华殿,破格录用。岳正向内阁走去,至左顺门,石亨、张辄从外边进来,非常吃惊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岳正不敢答,当时石亨、张辄已经很不平,待入宫拜见英宗,英宗主动对他们说,今天他选中一人入内阁,石亨等问为何人?英宗指出就是岳正。石亨、张轨无奈只得假意祝贺。英宗又问他们岳正官卑如何?石亨等奏答,如果陛下想提拔岳正亦不难,可以让他办数事试验一下,如果很称职,再提升也不晚。英宗默然,知亨等与己意不合。七月,有匿名书指斥时政。石亨、曹吉祥请皇帝出榜募能捕告者悬赏,令内阁撰榜文,岳正对英宗说:“为政自有体,盗贼责兵部、奸宄责法司,岂有天子自出榜募购之理!”⑤当时曹吉祥侍侧,力请英宗出榜,英宗考虑再三,明示岳正所言极是。岳正再次得罪石亨与曹吉祥等。

初,岳正入值文渊阁,英宗曾问岳正,何以辅佐朝廷?岳正明言,今日内臣武臣权力过重,英宗深有同感。岳正退朝后,主动找曹钦、石彪,令其谢兵归第。钦、彪走告曹吉祥,吉祥垂泣免冠请死。英宗执意否认有令其谢兵归里之意,并责岳正漏言。岳正申辩说,我看曹、石两家有背叛朝廷之心,只不过现在抓不住什么根据,我想成全君臣共椎之情,所以让他们早自为计。英宗不悦。恰逢承天门水灾,英宗责成岳正下罪己诏。岳正在罪己诏中历陈奸邪蒙蔽之状,石亨见而怒,上言岳正谤诎朝廷,故请英宗谪岳正为广东钦州(今广西钦州壮族自治区)同知。从上述史实亦可见英宗与曹、石之流的微妙关系。

石亨、张辄怙宠,总是强迫英宗答应他们的请求。一日,石亨率千户卢旺、彦敬入侍文华殿,英宗不识,问是何人?石亨说,这是我的心腹之人,迎圣驾夺门复辟,多靠这两人之力。马上请提拔他们做锦衣指挥使。工部侍郎孙弘,是石亨同乡,因石亨推荐而得官,又请求让他做尚书。英宗不悦说,暂时让他做侍郎,再次升迁就是尚书了。石亨出宫对人说,一次提升尚书有何不可?还要再迁!石亨对皇帝骄横无礼竟如此!英宗也深知石亨有不敬之举,但念功勋,不忍苛责。有一次英宗与大学士李贤谈到石亨,李贤认为,权不可下移,惟独断乃可,英宗说到石亨有夺门之勋。李贤立即表态,石亨只能说是有迎驾之功,“夺门”二字岂可传之后世?皇帝顺天应人,以复大位,何必夺门?难道内府之门可以夺吗?又说,当时也有人约我助夺门之事,我固辞不参与。英宗惊问其因,李贤答道,景帝不能临朝听政,群臣可以表请陛下复位。这本名正言顺,何至于行夺门之举?假如此事景帝得知,又不同意,加以责罪,曹石辈死无足奇,将把陛下置于何地?曹石辈不过想藉陛下之名图富贵,哪有扶保社稷之念呢?英宗恍然大悟。十一月。高明等人交章弹劾陈汝言,告他仗势乱法,赃私狼藉。英宗下令逮捕陈汝言,并将所获赃物陈列大内庑下,令大臣入视。英宗说,景泰年间,籍没于谦,家无余物,非常清苦,现今陈汝言任职不足一年,竟得贿赂如此之多!当时英宗大怒色变,石亨等低头不敢言。从此英宗渐渐感到于谦蒙冤,而开始厌恶石亨等人。二年正月,石亨、曹钦等请除太仆养马,太仆程信谏:如撤太仆马,一旦变生肘腋,马不备给,孰任其咎?兵部亦以其言极是,诏复其事归太仆。初,于谦之死,皇太后不知,后传言谦欲迎外藩入京,英宗疑此事,多次询问石亨、张轨、曹吉祥,石亨、曹吉祥辈推托不知,委罪于听徐有贞所言,从此英宗深恨亨辈不实,排谄忠良。四月,石亨以遣文官督军务,武臣不得逞,请罢文官都督军务。文官除,边徼骚然,军无纪律,英宗大忌,对李贤说:“当初我刚复位,石亨请除文官都督军务,奉迎者亦多言不便,今天我方知此事大谬藏诈。初,定远侯石彪屡有功北边,尝奏请建城威宁海子。总兵官遂为流言,称彪有异志。上疑彪,屡有功,屡召还。彪阴使大同千户杨斌等50人,坚请留为镇守。上知彪诈,下彪诏狱,词连石亨,念其有功,宽宥不罪,惟罢其兵权,令归第。”

初,亨被英宗疏斥,怀恨于心。曾在大同看紫荆关形胜时对左右说,如果守此关,据大同,京师之兵无法及此。一天,退朝回府,对卢旺、彦敬说:“我现在的官,你们想当否?”旺、敬不解其意,回答说:“我们现在的官,都仰仗您才做成,怎敢有其他想法?”石亨大胆地说:“陈桥兵变,史不敢言篡。如果你们肯帮我,我现任官职,岂不就是你们的吗?”旺、敬闻言,惶惧汗流,莫敢对。后来石党童先嗾其叛石亨说,现在天下都司还没有撤换完,等撤换完毕,再反不迟。恰逢石彪下狱,罪及石亨,亨阴谋反叛日急,事情败露也渐多。石亨家人上告亨急欲反,逮投之狱,死狱中。斩石彪于市,其党童先等俱被牵连受死。

石亨败后,英宗下令凡由石亨冒功提拔者,可以自首革去职务。曹吉祥认为自己与石亨同功,石亨败后且不得独完,于是每天犒赏部下倚为腹心。部下也想自己也是冒功因曹吉祥而升晋,一旦不测,身且随后,于是与曹吉祥结为死党。曹吉祥有位门客叫冯益,有一天曹钦问他:“自古有宦官子弟做天子的吗?”冯益立即回答:“魏武曹操不就是宦官曹节之后吗?”曹钦闻言,大喜,出其妻与冯先生行酒。从此暗地准备谋反。锦衣百户曹福来曾在曹钦家服役,常出外买东西。曹钦担心他走漏风声,先派曹福来妻告曹福来病狂出走,锦衣指挥逯杲上箽奏英宗,奏准抓捕曹福来。曹钦又差人追获曹福来?以棍棒篓濒死。廷臣上奏英宗弹劾曹钦残忍,英宗同意此奏,发表弹劾敕文给曹钦,令其速改过,否则罪无赦。同时下谕廷臣要守法,不能学曹钦那样专纵无礼!

初,石彪得罪,皇帝也是先告谕群臣,曹钦内心恐惧。再加上逯杲监视曹钦十分严密。适逢孛来人犯甘、凉二州,英宗命怀宁伯孙镗统领京军前往征讨,兵部尚书马昂做监军。即将择日启程,于是曹钦以为机会已到,与诸弟兄及其党羽都督伯颜也先等数十人相谋,曹钦说,现在朝廷正在追查我,如果不早反,我就要成石彪的接续人了。于是分别带领死士番汉军500人,约定当天早朝开门,就拥进宫去杀死孙镗、马昂、夺门而入。这时曹吉祥禁兵可为内应。决定后,当夜让部下降丁痛饮,并厚赠予。饮酒方半,正交二鼓,都指挥完者秃亮(又名马亮)从曹钦宴席上逃走,见恭顺侯瑾与广义伯琮,告曹钦谋变之事,瑾、琮急走告镗,孙镗急锁曹吉祥,报英宗知此事,英宗命闭宫门,孙镗将吉祥缒人宫中锁系。曹钦不知此事,与其弟曹铉、曹(131页)、曹铎率番将伯颜也先到东长安门,门闭,曹钦知事泄,立即召死士驰至逯杲门,杲方出,杀而碎其首。逯杲原是曹吉祥党,受恩最厚,后来为英宗监视曹钦,钦恨之入骨。都御史寇深也与曹钦有友情,后来与言官上疏弹劾他,曹钦也很恨他。与曹铎驰人西朝房搜索寇深,从肩膀把寇深劈成两半。当时长安街中甲卒奔跑,入朝者以为是西征军。当打听到是叛兵,纷纷散去。大学士李贤待朝东朝房,曹钦跑来搜索他,门外喧闹声汹汹。李贤出门看,披甲士兵手执钢刀者数人,欲砍贤肩而伤其耳,又有人以刀触其背,不久,曹钦持逯杲人头来,喝斥部下放下刀。亲自拉住李贤的手说,今天激起兵变,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代我草疏进奏皇上。不久,又把尚书王翱抓来,李贤在王翱家找来纸笔写草疏。与王翱一起投进长安左门门缝中,长安左门仍坚闭不启。曹钦纵火烧门,守卫军拆御河的岸砖垒门死守。曹钵往来啸呼,几次欲杀贤,终不敢,舍之驰去。又去搜索马昂,不得。时间已经到了凌晨。怀宁伯孙镗对其子说,你沿街呼喊,有狱贼反,抓获者厚赏,西征军即可汇集到一起。不久集中了西征军两千人,甲兵俱全,孙镗大喊:“你们看不到长安门起火了吗?这是曹钦反叛,兵很少,杀贼者重赏。”工部尚书赵荣被甲跃马奋呼市中,高喊杀贼者随我来,跟随者也有数百人。孙镗追至东安门,曹钦退屯东华门。曹镕迎战,孙镗军勇猛难敌,叛军披靡,战至辰时至午时,斩杀曹镕,曹钦也中流矢,策马逃走。恭顺侯吴瑾带五六骑出来看敌情,突然遇到叛兵,力战而死。曹钦回兵驻东大市街与朝廷抗拒到酉时,曹铉用百余骑往来驰突了三次,官军阻击包抄,他的兵马溃散,孙镗发神臂弓射叛军,终于追杀了曹铉。孙镗子孙辄遇钦奋战身亡。曹钦见大军渐至,惧,率骑攻朝阳门,未克,又走安定、东直、齐化诸门,门尽闭,大雨,夜窜归。孙镗督兵与曹钦战,马昂以精兵殿后。会昌侯孙继宗兵又集,鏖战。官军奋呼拥人钦宅,曹钦见情态迫急,投井而死,其弟曹铎被斩杀。孙镗等屠其家,亲党一时尽死。捷报上达英宗,英宗于当天下午在午门监刑,下曹吉祥都察院狱,次日磔于市。并追磔钦、铎、镩、铉、伯颜也先、冯益、汤序等。其余家属均流放于岭南。钦妻父贺三老,见钦势盛,绝不与交。钦曾为贺三老谋一官职,三老力辞不受,钦败,姻党株连,三老获免。八月,追加孙镗等爵,追封吴瑾、寇深等死难者谥号。以擒贼诏示天下,开言路。时李贤奏言:“自古治朝,未有不开言路者。惟奸邪之臣,恶其攻己,必欲塞之,以肆其非。”⑥英宗认为石亨、曹吉祥断言路,阴异变,罪不容诛,宜列之于诏,使天下闻知。曹、石辈冒功恃宠,欺凌天子,百僚侧目,终启肘腋之变,自取灭亡。

注释①《明通鉴》英宗天顺元年。

②《明通鉴》景帝景泰八年。

③④⑤⑥《明史纪事本末》卷三六《曹石之变》。

弘治君臣宪宗成化二十三年(1487)九月,皇太子朱祐樘即位,是为孝宗。弘治元年(1488),将妖僧继晓发原籍为民。妖人(专事宗教迷信的人)壹孜省伏诛。太常卿道人赵玉芝、邓常恩戍边,番僧国师领占竹等悉革职。斥佞竖梁芳、陈喜等往孝陵司香。先朝佞臣,放斥殆尽。十月,召兵部尚书王恕为吏部尚书。恕至京,庶吉士邹智对王恕说,过去,大臣见不到君王,所以事事苟且,你应该先求见皇帝,就时政之弊,历陈上前,也许对过去的失误有所补救。王恕很同意他的建议。当时王恕在家乡很负众望,他在家乡做官时,把弊政都一一釐正过来。十一月,宪宗时大学士万安被削职。先是万安勾结万贵妃进奸僧继晓,讨宪宗欢心,以巩固他的宠幸。又与李孜牧结纳,表里为奸。孝宗做太子时,多闻万安的恶迹,此时,孝宗在宫中找到一个箧子,都是密术,署名“臣安进”。孝宗遣人拿到万安跟前说:“是大臣所为乎?”①万安惭愧流汗,不能出一语。不久,上下都交章议论抨击,于是罢免了万安。礼部右侍郎丘溶进著《大学衍义补》,被提拔为礼部尚书。丘溶以真西山《大学衍义》有资治道,而缺治国平天下的部分,丘溶就采取经、传、子、史有关治国平天下的内容,分类汇集,附以己意,名《大学衍义补》,书成,呈上,孝宗览后十分高兴,批答道:“卿所纂书,考据精详,论述该博,有辅政治,朕甚嘉之。”②乃命礼部刊行。

孝宗弘治元年(1488)正月,召南京兵部尚书马文升为左都御史,孝宗为东宫太子时,素知其名,至是,文升感殊遇,奋励效命,知无不言。二月,孝宗行耕籍田礼完毕,与群臣飨宴,教坊以杂伎承应,有时说一些粗野语言。马文升厉色说:“新登极的天子应知稼穑艰难,岂能用这些俚俗之物渎乱宸聪!”立即把他们斥退。御史因一般冒犯被下狱。马文升认为皇帝即位之初,不宜罪言官。于是御史得释。时论一致赞扬这件事。先是,张吉、王纯、丁玑、敖毓元、李文祥均以直言被远谪,南京吏部主事储瑾上言:“这五人,即以直言获罪,必不变节辱身。现在五人都被抛弃到岭南,毒雾瘴气,与死为难,情实可悯。请皇上将五人置之于社会风气良好之地,那么他们的言论风采必有可观,与其现在寻求敢谏之人,不若先起用这五人。”孝宗皇帝命吏部一律起用。

吏部尚书王恕说:“正统以来,每日只上朝一次,臣下进见,只不过片刻即止,皇帝再聪明,怎能把天下所有事都察清楚,只不过把真情寄托于左右近侍,左右之人与大臣相见不多,又怎能识大臣贤否。有的听到有毁誉之言,有的出于自己好恶之私,要想得知真情,必须陛下每天去便殿,宣召诸大臣详论治道,共同谋议政事,或者让他就某事专门发表看法,或者亲自看看他的奏章。这样做不但能知大臣贤否,还可以随材任用,也可以从他们那里受到启发,变得更加高明。”马文升条陈时政十五事:选举廉洁有才能的人担任监察刑法之官;禁止占夺公物和惩戒贪官污吏;选择铁面无私之人掌审判量刑;申明立法意图来管理国之常务;驱逐术士妖人以防止迷信煽惑;要求效率以革除奸弊;选择好的地方郡守县令来巩固邦国社稷之根本,严格考核以示奖赏;禁示公罚以砥砺士风;广泛储备和积蓄以满足国用;抚恤士人以防止后患;清查僧道以杜绝游食之人;广布恩德以安定四裔;节制浪费以缓解人民负担;加强军备建设以抵御外侮。孝宗非常高兴,完全采纳,逐条责令施行。特别是节约用度一条,马文升特加上批注:“一应供应之物,陛下量减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③言语尤其深切感人。六月,王恕建议皇帝禁止文人不合情理起用私人,孝宗听从。五月,以刑部侍郎彭韶为吏部左侍郎。王恕做尚书,得彭韶为辅佐,可以完全做到为政不避权贵,求情妄法的路子悉被杜绝。六月京城及通州久雨成灾,庐舍倒塌,死者甚众,诏求直言。马文升上疏请求禁奇巧、却珍贵、慎毁誉、重咨询、抑外戚、开言路。诏下所司议论执行。

弘治三年(1490)三月,内廷宦官求建鹰坊、牧马场,求拨地千顷。户部尚书李敏阻止说,牧马场、鹰坊至多二百顷,其余都是民田,怎可以夺耕种之地为飞走之所!孝宗听从谏议。十一月,诏大臣极言时政得失。吏部侍郎彭韶说,近侍要整顿,任官要慎重,发展农业生产,减轻苛捐杂税。孝宗认为很好。礼部尚书耿裕上时政七事疏,孝宗认为有防微杜渐之意。左侍郎仉岳认为,当今民日贫,财日匮,应把节俭作为头等大事抓。要节俭必须减少斋蘸、停止对皇宫特殊供应、减少营缮工程。孝宗都采纳。

弘治五年(1492)三月,巡抚保定都御史史琳奏,宦官外戚借宫廷供应之名夺占百姓园田,孝宗下诏立即退还民园。四月,大学士丘睿言时政之弊,拟为二十二条,极言朝廷应抑遏奸言,杜塞希求,节财用,重名器等,共万余言,孝宗览奏甚悦,以为切中时弊。太监李广认为城垣完工,功绩甚大,请求量加内官俸级,王恕力持不可,停止加内官俸级。五月,遣廷臣持内帑银,赈杭、嘉、湖水灾。十一月停止生员用钱买官的条例。王恕针对此条上奏说:“永乐、宣德、正统间,天下亦有灾伤,各边亦有军马,当时未有开纳事例,粮不闻不足,军民不闻困弊。近年以来,遂以此例为长策。既以财进身,岂能以廉律己,欲他日不贪财害民,何由得乎?”④弘治六年(1493)八月,中官李广以左道受宠,谢迁,徐溥等力言其邪妄,引唐宪宗、宋徽宗为戒,劝止烧炼斋蘸,孝宗纳谏俱止之。

弘治十年(1497)二月,孝宗屡游后苑,侍讲王鏊给皇上讲文王不敢盘于游畋。孝宗醒悟,并召中官李广说,今天讲官所指,就是你们这帮人。令其好自为之。停止了游览后苑。六月,兵部尚书马文升请修武备。八月,外戚张氏有河间赐地400顷,还想并吞近旁民田千余顷,同时请求每亩加税银二分。户部尚书周经认为,河间之地多低洼,因为久旱,农民就占用干涸河滩地去耕种,一旦雨涝就马上被淹没,如果对这种地加税,将会留下无穷的弊害。疏上三四次,孝宗听其言。后有雄县退滩地,献给东宫做庄田,孝宗根据周经前奏,把占民滩田者都判了罪。一时贵戚近倬类似的陈请,一律依法判罪;此后,贵戚近俸们稍有收敛,不再疯狂占夺民田。

弘治十一年(1498)十月,太监李广因左道见宠任,权倾中外。后来幼公主出痘死亡,太皇太后归罪于李广。李广畏罪饮鸩而亡。孝宗下令搜查李广家,得到李广纳贿簿一本,其中有,某送黄米几百石,某送白米几千石。孝宗问左右,李广有多大肚子,能吃多少,为什么一送就如此之多?左右回答说,黄米是指金子,白米是指银子。孝宗大怒,下诏抄家治罪。十一月,议修清宁宫,兵部尚书马文升请求调拨宫廷银库钱,不要为此征派百姓,同时停止到四川采伐木材。孝宗同意。六月,刑部侍郎屠勋上告寿宁侯夺占河间地区民田,上奏中说,食禄之家不言利,况且河间又是太后诞毓之乡,而与小民争尺寸之地,很不妥。孝宗非常满意屠勋敢于直言切谏的精神,采纳了他的建议,清退所占民田。

弘治十四年(1501)正月,陕西延安、庆阳二府连日地震,有声如雷,压死人畜无算。于是兵部尚书马文升认为,陕西与敌为邻,延、庆二府又近河套,今地震不已,可能为外寇所乘。小王子部落,有精兵数万,他们的酋长和硕是狡黠枭雄,往往以诈计败官军,为患非小。他认为当时“海内民困财竭,兵衰将懦,文恬武嬉,法令不振,正安内攘外之时,修德弭炎之日”。他请求朝廷要“行仁政以养民,讲武备以固圉,节财用,停斋蘸,止传奉冗官,禁奏乞闲田,撤还陕西织造内臣,振恤被灾之家”⑤。孝宗听从了他的建议。八月,小王子、和硕等在边境攻城陷堡袭击官军,形势十分紧张,孝宗认为军兴缺饷,屡次在朝廷与诸臣论议解决之法。大学士刘健等认为:“天下之财,其生有限。今光禄岁供增数十倍,诸方织作,务为新巧,斋蘸日费数万,太仓所储不足饷战士,而内府取人动辄四五十万,宗藩、贵戚之求土田夺盐利者亦数千万计。土木日兴,科敛不已。传奉冗官之俸薪,内府工匠之饩廪,岁增月积,无有穷期,财安得不匮!愿陛下绝无益之费,躬行节俭,为中外倡,天下幸甚!”⑥孝宗又一次虚心纳谏。兵部尚书马文升劝孝宗积金帛以备缓急,罢斋蘸以省浪费。终止传奉官下各地索贡,严禁宗藩贵戚奏讨占地,撤回陕西织造内臣,以苏军民之困。孝宗对他的谏议大加表彰。十月,改马文升为吏部尚书。

弘治十五年(1502)正月,朝廷对全国官吏进行一次大考察。孝宗对马文升说:全国主管人事的官都集合到京城,你要用心对他们进行采访,既不能宽纵也不要枉罚,彰明朝廷赏罚升迁。马文升说,陛下图治如此,这是社稷宗庙的大福,他怎敢不尽心尽职!从此,淘汰了不称职者二千余人,都罚如其分,天下吏治为之整肃。先是,刘大夏在广东、广西掌军务。一岁后求解甲归田,不许。当刘大夏廷谢时,孝宗在帷殿召见,孝宗说,我素来重用你,而你却多次辞疾,原因如何?刘大夏答以老病,且民穷财尽,万一不虞,责在兵部。刘大夏认为自度力不足办,所以‘谢职。几日后,又问,朝廷征敛很有分寸,何至于民穷财尽?刘大夏认为光是宫廷常贡铎木,香药等,就已花费钜万:孝宗说,如果你早报,早已停止常贡了。其他征敛也都可以一一议革。一天孝宗又问,两广各卫所战士是否强勇可用?刘大夏回答,以往他只是说民穷,其实士卒也苦不堪言,如何谈锐勇!孝宗又问,士卒在卫有军粮,戍征有行粮,何以言穷?回答:江南漕粮运转困难,江北京城团练供应紧张,其他困难又何止于这几项?况且所谓月粮、行粮,一半由军队将帅共同消耗享用,所余能不穷吗?孝宗听后,大为感慨,说:“朕在位久不能知,何称为人主!”⑦于是令九卿大臣,各以其职言军民弊政,有选择地进行改革。十月,孝宗想在近畿地方团操人马,做左右掖。问刘大夏,刘大夏认为京西保定可团操人马。于是把保定两班军一万人,发回卫团操。于是有飞语贴在宫门,诬骂刘大夏。孝宗召刘大夏给他看。并说,宫门外人怎能到达?一定是内臣得不到私自役使军队的机会,因此贴飞语诬人。又问刘大夏,兵饷何以经常匮乏?刘大夏回答说,我在两广之时,大城的抚、按、总兵三司所费,不能敌一中贵人,兵饷如何不乏?孝宗认为中贵监军是祖制,不宜遽削,而必会廉如邓原,麦秀者充补,否则就暂且缺额。孝宗再次与大夏谈,诸司都已详尽说到所存弊政,恐怕哪一司也赶不上御马监、光禄寺。刘大夏说,皇上知弊详尽,很好,要想除弊兴利,唯在独断立行而已。最初,光禄供奉内府,自有常额。成化以来,内员渐多,常供不足,于是责成京城邸店操办,逼索甚苦。刘大夏此时揭露光禄寺每日操办用度烦费,杀牲数百,既损民财,又失爱物之仁。孝宗得悉,恻然怜悯小民之苦,立即敕兵部侍郎,同给事御史清理裁革。光禄卿艾璞赞扬刘大夏说:“刘东山此奏岁省光禄金钱八十余万。古称仁人之言其利溥,此之谓与!”⑧然而中官愈侧目刘大夏。

弘治十五年(1503)五月,兵部尚书刘大夏因言兵政弊端,未能悉革。乞退,不准。令开陈所言弊端。刘大夏条陈十事,孝宗览后非常高兴,命所司一一付之施行。孝宗又召刘大夏入便殿,孝宗说,有些事当否施行,很想与你商议,又因为不是兵部事而后止。今后无论当行当罢,你可以用揭帖(从内阁直达皇帝的机密文件)告知。刘大夏以为揭帖是非常手段,易生弊端,不可为后世法。事之可否,可以外付府部,内咨阁臣,不宜以揭帖为常法。孝宗完全赞同。孝宗曾问刘大夏,何时天下太平?刘大夏以为,求治不宜太急。佣人行政就召内阁和执政大臣面议后施行,但求顺理以致太平。当时刑部尚书闵珪持法忤旨,孝宗与刘大夏谈及此事怒气不止。大夏说,人臣执法,贵在效忠朝廷,闵珪所作所为无须惊异。并以远古虞舜皋陶之事为喻。孝宗沉思片刻方言:闵珪执法过于严格,而老成之人不可轻弃。于是准行其所奏。一日,孝宗召见阁臣于便殿,论及理财,李东阳极言盐法大坏是由于乞请私贩者众。刘健说:“太祖对茶法始行,驸马都尉欧阳伦以私贩坐死,高皇后不能救。如论事,谁敢为陛下言者!”⑨此时,孝宗在位久,更加明习政事,多次召见大臣面议。而刘健等人竭诚尽虑,知无不言。他们奏请之事,无不采纳。每次进见,孝宗辄斥退左右。有人在屏封后窃听,但听见孝宗连连称善。召大学士刘健等议日讲事。孝宗说:“讲书须推明圣贤之旨。直言无讳。若恐伤时,过为隐覆不尽,虽日进讲,亦何益乎!”⑩刘健说:

“我们如果不敢言,其余百官没有一个是敢言的了。”孝宗称是。

弘治十八年(1505)正月,孝宗召兵部尚书刘大夏,左都御史戴珊等面议政事。戴珊乞退,孝宗不允。问,为什么急于离去?戴珊不敢言,刘大夏说,珊确实有病。孝宗说:“主人留客坚,客且为强留,独不为朕留耶?且天下未平,何忍舍朕!”孝宗说罢,泫然出涕。珊与大夏都叩首涕泣。戴珊出宫后对刘大夏说,我一定要尽忠朝政,殉于本职!

明弘治间,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民族和睦,政治较为清明,孝宗励精图治,有一班才德兼备的大臣竭诚辅佐,如王恕、彭韶之冰鉴,马文升、刘大夏之练达,刘健、谢迁之老成,王鏊、丘睿之文章,闵珪、戴珊之宪刑。弘治君臣之治,上已略述。十八年(1505)孝宗病重召刘健等十余人为顾命,托以东宫说:“东官聪明,但年幼,好逸乐,诸先生辅之以正道,俾为令主。”刘健等叩首应答:“臣等敢不尽力!”日,孝宗死。

注释①②③④《明史纪事本末》卷四二《弘治君臣》。

⑤⑥《明逋鉴》卷三九,孝宗弘治十四年。

⑦⑧《明史纪事本末》卷四二《弘治君臣》。

⑨(明通鉴)卷四○,孝宗弘治十六年。

⑩《明史纪事本末》卷四二《弘治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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