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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帝国——伊斯坦布尔社会百态

历史大观园 帝国时代 2020-07-01 00:20:50 0


清真寺之城

1453年开始,历经百余年,伊斯坦布尔已发展为名副其实的帝都。伊斯坦布尔的再建是由苏丹与大宰相等军人政治家主导和设计的。他们以清真寺为中心修建了大量宗教设施。在苏莱曼即位以前,整个城市已经遍布清真寺,包括由基督教会专用设施改建成的圣索菲亚清真寺、穆罕默德二世的征服者清真寺、穆罕默德二世时代的军人马哈茂德·帕夏与哈斯·穆拉德·帕夏的清真寺、巴耶济德二世的清真寺、巴耶济德二世的大宰相钱达尔勒·易卜拉欣·帕夏的清真寺。塞利姆一世的清真寺则是在他死后建立的。

在新的伊斯坦布尔地图上,宗教设施成倍增长。在苏莱曼一世的时代,特别是他在位后期,多数建筑物都是在宫廷建筑家希南的主持下修建的,包括为夭折的王子修建的王子穆罕默德清真寺、为许蕾姆王妃修建的哈塞基(“苏丹的宠爱”之意)苏丹清真寺、公主米赫丽玛赫的清真寺、大宰相鲁斯坦·帕夏的清真寺,以及最后的大宰相索库鲁·穆罕默德·帕夏的清真寺。

本书不厌其烦列举的一个又一个清真寺勾画出了近代伊斯坦布尔城区的主要轮廓。上述清真寺多数保留至今,可供访问伊斯坦布尔的旅游者参观。这些清真寺以适当的距离分布在市区各处,可知它们是在总体的城市规划布局中建立起来的。

在建设大清真寺的同时,政府也修建了供水管线。自征服后的1453年以后,国家修建了从伊斯坦布尔西部和北部引水的管道。随着开发的进展,由北向南的水道逐渐扩充,伊斯坦布尔的供水状况日益改善。市内水资源的分配,也由希南主管的宫廷建筑室的技术员负责管理。

供水管线的主干道又延伸了支线,联结了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街区的清真寺。苏丹的清真寺向平民开放,但伊斯兰教徒每日礼拜五次,去苏丹的清真寺多有不便。增加作为生活中心的小清真寺,是安定市民生活不可缺少的条件。史料记载,到16世纪中叶,伊斯坦布尔市内建立了大约两百座小清真寺。

伊斯坦布尔的繁荣

很难统计苏莱曼一世时代伊斯坦布尔人口的具体数字。史料留有1479年的户数数据,据此足以推测伊斯坦布尔人口有十万左右,但此后的数量并没有确切的史料。因此,虽然有时认为达到四十万,不过近年的研究向下修改,认为市区内的人口至多二十万。尽管如此,这也依然是欧洲数一数二的城市。

男性人口多集中在伊斯坦布尔的大商业区,主要是经营店铺的商人及手工业者、他们的学徒或弟子、搬运工等。如前所述,将近60%的人是伊斯兰教徒。军人、欧莱玛和书记员等奥斯曼帝国的支配阶层的大部分也居住在市内。市区开始向对岸的亚洲一侧扩展。

随着伊斯坦布尔人口的增多,为了维持秩序和保护生产活动,政府必须加强管理职能。因此,奥斯曼帝国政府把确保居民的粮食供应和市场的商品原料供给作为首要任务,为此整顿行政体制。小麦及羊肉的供给是通过连接伊斯坦布尔和帝国各地的行政网络实现的,大宰相是最高责任者。另外,都市的行政与风纪管理由地方法官和市场监督员(muhtesip)等欧莱玛负责,街区内的小清真寺的阿訇则位于行政机构的末端。“伊斯兰式的统治”就是通过欧莱玛阶层的行政支撑的。

另一方面,统治阶层为获得民众的支持而举办娱乐活动,粉饰太平。娱乐活动已经成为居民生活必不可少的部分。在伊斯坦布尔,王子的割礼、公主的婚礼或者是庆祝大捷,都要举办大型娱乐活动。每星期五和斋月的每天晚上,政府在各苏丹清真寺附属的餐厅,向人们派送正餐和点心。苏丹通过这种方式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德政”,此外,他也负有顺利朝圣的重要义务。在即将开始朝圣的时候,隆重的分发赠品的仪式,将苏丹在宗教领域的精神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谣言由何而生

生活在帝都的人们,不管是被称为“阿斯科里”(Askari,原意是“军人”或“战士”)的统治阶层,还是被称为“拉伊亚”(Layia,原意是“牧人看守的畜群”)的包括商人、手工业者和乞丐在内的被统治阶层,自然都与政治有所关联。苏莱曼的时代,人们陶醉于帝国军队传回来的捷报,期待着苏丹胜利归来时的大型仪式。但是另一方面,苏丹宫廷中的权力斗争、苏丹及其侧近与后宫女性的谣言,像无声电波一样在城市中扩散,各种花边趣事、政治丑闻在伊斯坦布尔人的茶余饭后被津津乐道。

那个时代的诗歌可视作一种媒体。诗人的作品歌颂着苏丹和各级高官的功绩,同时也批判着他们的恶政。当然,能够理解古典诗歌的格律并能运用自如的诗人非常有限。多数诗人在权势者的资助与庇护下生活,因此诗歌基本上是社会精英的爱好。但是,口头吟唱、书面传抄的诗歌对舆论颇有影响。那些通俗易懂的诗歌则成为联结伊斯坦布尔社会大众与统治精英的一座桥梁。

在宏大的伊斯坦布尔,引发舆论哗然的事件在苏莱曼的宫廷中频频发生。比如,苏丹宠臣易卜拉欣·帕夏与穆斯塔法王子的处刑。这时,人们——或许称“舆论界”更好——把这些事件都与许蕾姆王妃联系到一起。这位奴隶出身的王妃在1534年破天荒地和苏丹结婚,造就了一位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苏莱曼大帝。她是伊斯坦布尔人最好的谈资。

16世纪,或许是在宫廷服务的女诗人尼萨伊写道:

对俄国妖女言听计从,
一代贤王早已鬼迷心窍,
不再关心大地上的收获,
他的博爱之心哪里去了?
?

俄国的“妖女”就是指许蕾姆王妃,诗歌也把批判的矛头指向被俄国的“妖女”弄得神魂颠倒的苏莱曼苏丹:

忆君少壮时,公正无褊狭。
雄姿英发日,万民齐欢腾。
垂垂至暮年,民怨无处诉。
?

许蕾姆王妃

这些谣言都指向许蕾姆王妃。这位原本是奴隶出身的王妃,在长达二十五年的时间里,与苏莱曼苏丹在事实上保持着一夫一妻的关系。苏莱曼长子穆斯塔法的母亲梅希德布朗王妃也是奴隶出身,但此后,在后宫众多的女性中,许蕾姆王妃独占了苏丹的爱情,并且为他生有五男一女。

苏莱曼对许蕾姆王妃的爱情,打破了奥斯曼帝国的惯例。在宫廷中,一个女性只能为苏丹生一个男孩。也就是说,已经为苏丹生男孩的女性必须远离苏丹。但是,苏莱曼或许是为了爱情,一直将她留在身边。1534年,许蕾姆与苏丹按伊斯兰法正式结婚。并且,她在法律上有了完备的“解放”手续。她得到了大笔财产,以自己的名义在伊斯坦布尔市中心建造了清真寺和多座建筑。在1558年去世之前,她一直占据着被称为哈塞基的后宫宝座。

苏丹的爱情被传为美谈,但是,如果破坏惯例,必然引发矛盾冲突。许蕾姆王妃已经为苏丹生了五个王子,她希望其中之一成为苏莱曼的继承者。据说,苏丹的女婿鲁斯坦·帕夏也为她出谋划策。如前所述,人们相信她嫉妒苏莱曼身边的易卜拉欣·帕夏,散布关于他的谣言,让苏莱曼处决了他,但是真相全都处于黑幕之中。

鲁斯坦·帕夏的贪欲

和许蕾姆王妃一样,舆论评价非常低的还有苏丹的女婿鲁斯坦·帕夏。许蕾姆王妃和苏莱曼一世育有一女,名米赫丽玛赫,公主一直生活在两人身边。依照惯例,公主必须下嫁实力派高官。出身于萨拉热窝的军人政治家、当时的迪亚巴克尔省的军政官鲁斯坦·帕夏最终成为苏丹的驸马。当时的舆论认为,许蕾姆王妃、鲁斯坦·帕夏、米赫丽玛赫组成的“三人帮”蒙蔽了德高望重的苏丹,飞扬跋扈地满足着自己的私欲。

确实,鲁斯坦·帕夏和此前的军人政治家相比,具备不同的素养。他熟悉理财、善于经营。在1544年担任大宰相后,他和哈布斯堡家族签订了和约,确保了帝国的贡纳金收入。而且,他在苏丹直辖的领地引入了包税制。在苏莱曼一世统治前期,由于对外战争,财政不断恶化。鲁斯坦·帕夏的一系列举措非常有利于重建财政。哈布斯堡家族驻奥斯曼帝国大使修斯贝克曾经说鲁斯坦·帕夏能“连内廷的蔬菜和鲜花都拿出去卖”,虽有些夸张,但是,鲁斯坦·帕夏为重建财政确实费了很多功夫。虽然他因卖官鬻爵而恶名远扬,但也任命了一些能够为帝国做实事的官员。

虽然他在公众眼里是反面人物,但是妻子米赫丽玛赫和许蕾姆王妃对其信任有加。关于他对穆斯塔法王子的死负有责任,因此被撤职、处刑的传言不胫而走时,他在妻子和许蕾姆王妃的帮助下逃走,但三年后又重任大宰相,总计在那个宝座上稳坐了十四年。

他为充实国库而费尽心思,也不忘记中饱私囊。他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以至于帝国的史书不厌其烦地列举其遗产的具体类别和相应数字。实际上,管理经济的才能对后苏莱曼时代的军人政治家来说已经不可或缺。大宰相等高官作为政治派阀的领袖,要供养大批家臣,必须要有经济实力。鲁斯坦·帕夏便是其中的先驱人物。

奥斯曼帝国——伊斯坦布尔社会百态

装饰鲁斯坦帕夏清真寺的伊兹尼克瓷砖

 奥斯曼帝国的建筑物,外观是灰色的石块和铅粉,但内部则装饰着美丽的彩色瓷砖。彩色瓷砖多数是在伊兹尼克制作加工的,除了在视觉上有透明感的蓝色与绿色,16世纪以后,还增加了鲜艳的红色,绘上郁金香和康乃馨等植物花纹。笔者摄

伊斯坦布尔的人口逐渐增长,鲁斯坦·帕夏为加强城市建设而重用了建筑家希南。在商业中心为他修建的清真寺是集中、有效地利用土地的建筑杰作。其妻米赫丽玛赫的清真寺建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的于斯屈达尔地区,那里成为伊斯坦布尔亚洲一侧开发的中心。前文提到的许蕾姆王妃的大型清真寺也是希南的作品。

宫廷女性为自己修建清真寺的活动从许蕾姆王妃和公主米赫丽玛赫开始,并向后世扩展。她们希望通过建筑物将自己的名字流传后世,或许她们原本就非常关心被男性社会独占的建筑事业。不过,建筑的费用还是来自于国库。

奥斯曼帝国的税收收入分为皇室资金(奥斯曼家族使用)和一般财政资金两部分,但皇后和公主的各项费用来自于皇室资金,若有不足,也会从一般财政资金分割一部分。“兄弟相杀”的陋习虽防止了旁系从皇室资金分割财产,但为后宫女性消费的增长和公主力量的兴起创造了条件。

帝国第一丑闻——穆斯塔法王子的处刑

年过半百的苏莱曼一世身染重病(有可能是痛风),脸色非常难看。奥地利驻奥斯曼帝国大使修斯贝克称,苏莱曼大帝在重要会见时显然化了妆。远征行动间隔变长,关于继承人的选择也被悄悄地议论。

苏莱曼一世东征西讨,威震敌胆,但却无法回避日益尖锐的继承人问题。诸王子中,苏莱曼最喜欢的是许蕾姆王妃给他生的第一个孩子穆罕默德,但这位受青睐的王子在1543年病死。苏莱曼一世为他在伊斯坦布尔市中心修建了王子穆罕默德清真寺。在伊斯兰世界,为逝者诵《古兰经》是对其灵魂最好的安慰。在用伊兹尼克出产的蓝色瓷砖装饰的王子穆罕默德清真寺中,苏丹雇佣诵经者昼夜不停地安慰爱子的亡魂。这座清真寺也是由著名设计师希南主持建造。

穆罕默德死后,最可能继位的是梅希迪布朗妃生的长子穆斯塔法,但是他流露出急于继承皇位的行动,招致了父亲的不满。1553年,在远征波斯途中,穆斯塔法被突然处死。他是否制订过谋反计划已经无从知晓。但即使不为谋反,他在从自己担任军教官的阿马西亚到首都各地培养同盟者也是事实。继承人问题是性命攸关的,这样的结局似乎不令人奇怪。一种说法认为,他在耶尼切里军团中受到广泛支持。父亲在位的时候,如果穆斯塔法发动政变,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因此苏莱曼对此恐惧。

正如预想的那样,穆斯塔法被处死以后,远征军军心动摇。不仅是耶尼切里军团,很多高官也支持这位王子。人们认为乐于看到王子被处死的是希望亲生儿子继位的许蕾姆王妃、公主米赫丽玛赫和驸马鲁斯坦·帕夏,因此苏丹罢免了大宰相鲁斯坦·帕夏,以此转嫁舆论的不满。为斩草除根,苏莱曼处死了穆斯塔法的所有儿子。

穆斯塔法身边的人多数也被处死。如前所述,奥斯曼帝国的王子在任所都设有军队、行政机构和宫廷。这是自成一体的小型政府,目的是让王子积累经验。就像苏莱曼就任苏丹以后,将王子时代的宫廷伙伴易卜拉欣·帕夏带在身边一样,此后成为“苏丹的奴隶”的干部也是在那里培养起来的。为防止这些失去主人的人叛乱报复,苏莱曼将他们也处决了。

苏莱曼的小儿子吉罕吉尔一直体弱多病,据说他无法面对同父异母的兄长穆斯塔法被处刑的惨祸,不久就忧郁而死。苏莱曼为他在从托普卡帕宫可以望到的金角湾的对岸修建了小的清真寺,这也是怀念幼子的许蕾姆王妃的愿望。但是不久,这位绝代佳人也离开了深爱她的苏莱曼大帝,在1558年奔赴黄泉。

诗人的吟唱与城市的声响

继承者之争在伊斯坦布尔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市民都很关心谁会成为下一任苏丹。穆斯塔法王子的死不仅在军人中,而且在伊斯坦布尔的市民中引起了强烈反响。王子被处刑不久,诗人多卡今扎迪·亚弗亚(?—1582)的作品很快在伊斯坦布尔开始口头流传:

奥斯曼帝国——伊斯坦布尔社会百态

穆斯塔法王子被处死

 苏莱曼一世的帐篷前横躺着王子的尸体,这幅细密画绘于1587年,托普卡帕宫博物馆藏

举世皆惊,山崩地裂。
乱臣贼子,阴魂不散。
王子之死,如日西沉。
侧近勇士,如鸟兽散。
奥斯曼家,将有危难。
?

诗歌还描写了行刑的场景:

伟大的苏丹,世间的可汗。
圣王的怒火,巍峨的雪山。
王子的躯体,白色的布幔。
帝国的栋梁,无声的城堡。
哭泣的万民,停滞的时间。
西沉的月亮,啜泣的春天。
?

接下来,诗人把批判的矛头指向大宰相和下令杀害王子的苏丹:

王子倒下了
在萨尔王的脚下
鲁斯坦的阴谋
是否
让所有人害怕
最后的审判
终将到来
哀嚎四起
唤不醒
英武的王子
?
最后的审判
已经到来
杜鹃啼血
鸿雁哀鸣
男女老少
痛彻心扉
泪如涌泉
?
御座英主
情何以堪
千人拥戴的王子
已赴黄泉路
万人唾骂的撒旦
还活在世间
?
民怨沸腾
朝霞刺眼
世间的撒旦
弄脏了
圣王的宫殿
?

诗中的“萨尔王”和“鲁斯坦”是波斯传说中的萨尔王及其儿子鲁斯坦,不过这里明显是指在苏莱曼的营帐里实施杀害王子的萨尔·马哈茂德和大宰相鲁斯坦·帕夏。本诗的描写宛如现场报道,生动描绘穆斯塔法王子被杀时的场景,无疑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阴谋杀害穆斯塔法王子的鲁斯泰姆·帕夏。

诗人亚弗亚出身于阿尔巴尼亚贵族家庭,通过德米舍梅制度纳入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作为耶尼切里军团的一员,他参加了苏莱曼一世的多次远征,在军旅生涯中写出了很多作品,并编纂了自己的诗集,进献给苏丹和高级官僚。因为蜚声文坛,离开军队的他担任伊斯坦布尔多座清真寺的财务管理。他一直坚持诗歌创作,前引诗歌就是在担任财务管理期间所写的。

或许由于他有在耶尼切里军团长期服役的经历,其作品代表着普通近卫军士兵的心声。他把从普通士兵那里得来的消息巧妙地吸纳入诗歌中,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鲁斯坦·帕夏。此时的鲁斯坦·帕夏已经被罢免了大宰相的职务。诗人大概确信他已经失势,才用诗歌讽刺声名狼藉的驸马。

但是,诗人误判了形势,三年后,鲁斯坦·帕夏重回大宰相的宝座。由此,诗人屡次遭受到鲁斯坦·帕夏的刁难,最终被贬到兹沃尔尼克。鲁斯坦·帕夏是当时少数几个讨厌诗人的人。

不能忘记诗歌还有另外一位批判对象,那就是苏丹本人。文人批判政治混乱和失政责任的时候,往往把矛头指向大宰相。但是,大宰相的任命和重大事务的最终决定权在苏丹。通过批判大宰相的形式批判帝国政府的做法后来被多人效仿。在苏莱曼时代,托普卡帕宫殿和统治阶级高层的动向就这样为首都的芸芸众生传说、评论着。可以说,从那时起,帝国的都市型政治已经开始了。

皇位之争的第二幕

穆斯塔法王子的死催人泪下,然而,这不过是争夺皇位的第一幕。随后,继承人之争的第二幕戏剧性地拉开了。

穆斯塔法与吉罕吉尔死后,继承人之争在巴耶济德和塞利姆之间展开,他们都是许蕾姆王妃的儿子。母亲在1558年死后,制约他们的力量已不复存在,二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有军事才能的巴耶济德一直在积极活动,频繁地给父亲写信,请求成为继承者。除此之外,他还努力强化了自己统辖的军事力量。在这里介绍一下巴耶济德写给父亲的一封信,此信至今还保存在托普卡帕宫博物馆里。信写于巴耶济德被派往比弟弟塞利姆的驻地孔亚更远的阿马西亚之后,这意味着作为兄长的他在继承人之争中已处于不利地位:

父皇在上,儿臣近来尚好,请勿挂念。只是昼夜祷告您一切安好。儿臣的悲伤和努力还望父皇知悉。啊,对父亲的爱和心中的苦闷已经让我语无伦次。我那可恶的弟弟一定又在您面前构恶献谄。我将忍痛离开屈塔希亚,前往阿马西亚。对于我的调离,绝不会是英明的父皇的决断。这种打击让我肝胆俱裂,心如油煎。请您体谅儿臣为国效力、为您尽孝的苦衷,此时,我已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向前。

我何曾对外说过弟弟一点坏话?儿臣纵有不足,也不似塞利姆那般蝇营狗苟。那厮在布尔萨与多名娼妇鬼混,说不定从哪儿会冒出认塞利姆为爸爸的野孩子来!儿臣以为,他不能担当一国之君的重任。请父皇转告儿臣的话,请他悬崖勒马,不要再胡作非为。

儿臣的清白与正直,才是真主与万民共知的。

巴耶济德在向苏莱曼的陈情中,用恶毒的语言控诉着弟弟。王位之争已经压倒了一切。只是,在这封信中,我们感受到他对父爱的期待,这是一种微妙的亲情。他们毕竟还是血亲骨肉。

但是,掌控着国家的父亲苏莱曼一世并没有丧失警惕。他担心长期渴望继承大位的巴耶济德为夺权而把刀剑对向自己。苏莱曼对塞利姆王子的支持逐渐明确,巴耶济德选择了武力解决的道路。结果是兄弟二人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这就是1559年的孔亚战役。从巴耶济德的行动也能看出,帝国军队的指挥权没有统一,每名王子都有足够的军事力量作后盾。但是,塞利姆有老苏丹苏莱曼的支持,再加上帝国的在乡骑士军和中央政府派遣的军队,实力雄厚。两位王子在战场上实力相差很远。

结果当然是塞利姆大胜,维持住了继承人的位置。在这场争夺中,塞利姆顺从父王的指挥,没有采取任何举措,结果笑到了最后。也有人说他只是因为胆小而不敢轻举妄动。失败的巴耶济德向东安纳托利亚逃窜,甩开了政府军的追捕,带着四个儿子,在1560年8月逃往萨法维王朝。塔赫马斯普也曾一度给予厚待。但是,他希望《阿马西亚和约》签订之后两国能保持和平,最终得到奥斯曼帝国五十万金币与两国保持和平的承诺后,决定将巴耶济德引渡回去。奥斯曼帝国吸取先前的教训,绝不希望杰姆王子那样在欧洲流亡多年,多次陷帝国政府于被动的局面再度出现。

1562年6月,被引渡的巴耶济德和他的孩子们还没有离开萨法维王朝的领土,就被苏莱曼的使者杀害了,再也没有返回帝国的疆土。巴耶济德从波斯写给苏莱曼的陈情信中,有下面一段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苏莱曼苏丹,至亲至爱,圣明父皇在上。儿臣远在异邦,思念故国。臣之辛苦,人神共鉴。愿父王开恩,宽恕儿臣。

苏莱曼回信中的诗句也保存了下来:

我何曾让你受半点辛苦,我的孩子。

不要辩白,忏悔吧,我的孩子。

叱咤风云的苏莱曼大帝就这样在孩子们无休无止的皇位争夺中走向了人生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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