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百年内乱的开始



处于两极的卓越民族——犹太和罗马

世人公认犹太人是一个卓越的民族。不过，要是说罗马人也是毫不逊色的出色民族，能有多少人同意呢？可是，如果不这样想的话，我们脑海中就浮现不了作为地中海霸主的罗马人的英姿。

犹太人崇拜唯一神，就连称呼神的名字都不敢，衷心地践行以律法为基础的选民生活。这里说的律法就是《旧约圣经》所谓的“摩西五书”。犹太人的顽强姿态不仅存在于古代，即使现代也能看到。所以，我们毫不犹豫地把犹太人看作卓越的民族。

但罗马人怎样呢？现在已经看不到罗马人的身影了，除了虚构的影像画面，罗马人是不存在的。现代的意大利人在遗传基因上也许和古代罗马人接近，但在心性、规范或者习俗等方面，和罗马人都有很大的不同。

西塞罗胸像

　罗马政治家、雄辩家，后来成为执政官

为什么只有罗马人能建立这样庞大的帝国？这个问题不仅引起了异邦人波里比阿的兴趣，连古代人或现代人都充满好奇。所谓的罗马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群呢？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

罗马人在人数方面比希斯帕尼亚人少，体力比高卢人弱，才能不如迦太基人，学术和艺术不及希腊人。指出这些不足的正是西塞罗。不过，西塞罗也指出，罗马人对众神的虔敬（pietas）和谨慎（religio）不逊色于任何民族。

神的力量支配万物。在罗马人的意识深处，隐藏着一种无能为力的宿命感。为了不触怒众神，罗马人对祭祀仪式极其重视。这在身为希腊人的波里比阿的眼里，显得颇为特别。这位历史学家在《历史》中这样描绘：

宗教对罗马的影响远超过其他国家。宗教在别的国家被称为迷信，在罗马则成为国家统一的关键。任何宗教仪式都要办得壮观。无论是官员还是平民，其公民生活都有明确规定。在这方面发挥最大作用的，非宗教莫属。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两个民族奇妙的相似之处。犹太人的宗教生活与众不同，同样地，罗马人的宗教活动也很特别。犹太人崇拜绝对的唯一神，罗马人畏惧众神的力量。即使在地中海世界同时代人的眼里，这一点也是相当奇异的吧。

在多神教占主流的地中海世界，信奉一神教的犹太人格外显眼。既然罗马人和其他民族在多神教信仰上是一样的，那究竟在哪里存在差异呢？

罗马人的祭祀仪式是出奇严格的形式主义。仪式的顺序必须按照规定进行，如果稍有不同，就要从头再来。例如，在仪式过程中执行者本应该先出右脚，却先出了左脚，就要从头再来。

因此，仪式极其严肃，信徒们的情感被牢牢控制住。罗马人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众神的虔敬和慎待。与此相比，在其他多神教社会中，祭祀仪式是节日庆祝，大多伴随着乱七八糟的气氛。如果以这些人的眼光来看待罗马人对众神的崇拜，一定会觉得相当奇怪。

但罗马人这个民族并不完全依赖神来保佑自己的生活。在敬畏神灵方面，罗马人自然毫不逊色。严肃的祭祀仪式能避免触怒神灵而给自己招来不幸，同时，如果可能，罗马人还希望得到神灵的庇佑，带来幸运。

当然，预知幸事还是不幸事，这已经超过人的智力范围。所以，罗马人在现实世界中付出最大的努力，可以说是“天助自助者”。在这个意义上，罗马人是极其世俗主义、现实主义的。

为了更好地说明，我们试着比较一下信奉一神教的犹太人和信奉多神教的罗马人。犹太人敬畏一神，罗马人敬畏众神，两者都非常突出。犹太人以律法作为信仰基础，践行“选民”生活。而罗马人则把“祖先遗风”作为规范行动的依据，为了永恒的荣誉在世间苦苦挣扎。

若只是把事情简单说说，那必然会招致批评，但在这里，我想斗胆直言。犹太人和罗马人这两个卓越的民族都生活在古代的地中海世界，同属一个时代，却处于两个极端。而且两者命运竟如此不同，令人吃惊。犹太人失去了祖国，经历离散四方的苦难，而罗马人则把地中海变成自己的内海，建立广阔的世界帝国，获得无上荣光。

重视名誉，敬畏众神

关于罗马人注重“祖先遗风”的问题，前面已经说明过。犹太的律法是有文字记录的，而罗马人的“祖先遗风”的传承却并非靠文字。即使有偶然记录下来的文献，也不是各方都认可的经典。那些全靠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可以做出各种解释，具有很大的灵活性，这和犹太人的律法毫无相似之处。罗马人并不是把规范作为绝对标准加以推崇，而总是在规范和现实间留有余地。

罗马人所谓的“为了永恒的名誉”又是什么呢？这和他们心系“祖先遗风”有密切联系。罗马人肩负祖先的名誉，把取得当之无愧的功绩作为自己应尽的职责。这也是给子孙后代做榜样，拥有死后的名声，才是其真正的夙愿。贵人馆中陈列的祖先胸像、历史上祖先的生动事迹都使孩子们心潮澎湃，决心成为和祖先比肩的人物。这是过去的祖先和未来的子孙在理想上的竞逐。这种生活方式的确是“为了永恒的名誉”而不辞劳苦。

而且，“不畏艰苦地在世间活下去”即违背了对众神的敬畏之心。众神的意志会以预兆的方式展示出来。因此，罗马人重视鸟占卜、肝脏占卜等。例如，罗马曾出土过一件显示神意的青铜模型，告诉人们羊肝脏的哪个部位代表着什么样的神意，似乎是学习占卜用的。即使有这些，众神的力量远超于人的智慧，非人类力量所能及。也许没有人像罗马人更熟知这一点。从此衍生的人生信条是“尽人事以听天命”。这不是要人们沉迷于现世利益和享乐主义，而是让人们觉悟到，要更好地活在人世间。

到此为止，也许多少过于理想化地描述了罗马人。现实中的罗马人当然各有不同，各有其多姿多彩的生活，但罗马人的理想生存方式始终潜藏在他们的心里。至少对于引领罗马社会的人来说，这一点，他们的内心肯定思考过。

改革领袖格拉古兄弟和他们的父母

公元前2世纪一位名叫科涅莉亚的女性经常说：“比起被人称为西庇阿的女儿，我更想被人称为格拉古兄弟的母亲。”她就是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即救国英雄大西庇阿的次女，也是后来领导罗马社会改革运动的旗手格拉古兄弟的母亲。而且，这个女性还是小西庇阿的岳母。

格拉古兄弟和母亲科涅莉亚

　卡沃利尔（Cavelier）作品。奥赛美术馆藏

有一次，朋友问大西庇阿，他的女儿科涅莉亚的结婚对象是谁，他回答还没决定，于是在朋友的推荐下确定了结婚对象。这件事必然要告诉妻子。一听说科涅莉亚的结婚对象决定了，大西庇阿的妻子立刻愤愤不平地质问：“本打算要让女儿嫁给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那样的人物的，可是……”听到这些话，大西庇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因为，他选择的就是那个男人。

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因平定伊比利亚半岛勇猛的土著民族凯尔特伊比利亚人而闻名罗马。这个顽强不屈的土著部族凭借游击战术，让罗马军队头痛不已。而且，普鲁塔克的《英雄传》记载：“他担任过一届监察官，两度当选执政官，举行过两次凯旋式。但使他出名的不是这样的荣誉，而是他高洁的人品。”

不光罗马同胞，连敌对的土著居民似乎也认可他的人品。平定凯尔特伊比利亚人后，塞姆普罗尼乌斯以极其公平的条件缔结和约。就连习惯了罗马人贪得无厌、背弃信约的土著部族也对和约内容表示很惊讶，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令双方遵守了这个和平条约足足二十五年。

塞姆普罗尼乌斯和科涅莉亚共养育了十二个子女，但有九个年幼时即夭折，即便是在婴幼儿死亡率较高的时代，这样的经历对父母来说也一定非常悲惨。幸运的是，提比略和盖约这对所谓的格拉古兄弟顺利长大成人。不过，那只是即将降临的悲剧的开始。

塞姆普罗尼乌斯签订和约后，经过一代人的时间，希斯帕尼亚再次陷入动荡之中。公元前137年，哥哥提比略加入执政官曼西努斯率领的军团，踏上伊比利亚半岛的土地。可刚深入敌境，总数达2万人的罗马军团就被凯尔特伊比利亚人轻而易举地包围了。

除了和平谈判，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敌对的土著部族多次被罗马人欺骗，所以很难和他们打交道。但是，罗马人有一张意想不到的王牌。土著部族知道了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的儿子在罗马军团，他们通知罗马人，如果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的儿子来交涉的话，双方可以进行协商。这样一来，提比略出场议和。虽然被解除武装，但提比略父亲公平、高洁的人品挽救了罗马军队。

名门中的名门决心掀起风暴

可是，一回到罗马，事态的发展却出乎意料。对于习惯连战连胜的罗马，这个和约是个耻辱。提比略挽救了罗马军队，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赞誉。元老院甚至撕毁了和约，把议和责任人曼西努斯引渡给土著部族。在凯尔特伊比利亚人根据地努曼提亚的营地前，曼西努斯裸着身子被捆绑，受到众人的嘲笑。但土著部族很精明，像故意嘲弄罗马人似的，没有伤害曼西努斯一丝一毫。

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浮雕

　卡埃图拉提族战士。出土于奥苏纳（Osuna）

这一连串毫无道理的事情，严重伤害了自尊心极强的提比略·格拉古。这次议和是靠父亲的威信和提比略自己的努力促成的，可以说是事关格拉古家族的名誉。可议和还不到一年时间，元老院就无情地践踏了这份和约。虽说提比略自己也属于元老院的一员，但他十分反感元老院的贵族，这可以理解。对于人来说，没有比伤害自尊更严重的伤害了。

提比略奔赴希斯帕尼亚途中，路过伊达拉里亚。他在伊达拉里亚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田园景象。所到之处，只有奴隶在耕地、牧场劳作。这些奴隶都是从外地带来的粗人，如果这些奴隶都做了农夫、牧人，以小农为基础的罗马共和国会有什么影响呢？

确实，罗马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通过一次次胜利扩张了领土。在掌握广大耕地和牧场的同时，作为战争俘虏的奴隶也大量流入罗马。罗马境内满是大庄园、大牧场，这些地方都使用奴隶劳动。那些自耕农究竟去哪里了？

三年前的土地改革法案因为反对者众多而破产。现在，罗马应该充实国力，即壮大自耕农的实力。而且，这些作为大土地所有者的贵族，必须要为此做一些牺牲。尽管这些贵族一定会激烈反对，但必须有人来做这些事情。

完成这项改革事业的人只能是继承西庇阿家族和格拉古家族血统的自己。把罗马这个国家恢复为原来的面貌，对于出身名门中的名门的提比略来说，正是与身份相称的事情。我们不确定提比略是否自负到这一地步，但任何人都能想象反对势力有多强大。必须不顾这些阻挠，着手大规模改革。提比略下决心成为掀起风暴的人。

力排众议的土地改革

罗马共和国有保民官一职，这是公元前5世纪在平民的压力下设立的。保民官拥有否决权，法律特别规定禁止伤害保民官。

公元前133年，提比略当选保民官。保民官有十人，提比略是其中最杰出的人物。毕竟，提比略是大西庇阿的外孙、塞姆普罗尼乌斯的儿子、小西庇阿的内弟，另外也有著名权威人物做靠山。

话虽如此，要准确叙述这个时期的情况，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为，即使在后世作品中，记录的都是当时反格拉古派的宣传。其中很多是充满恶意的丑闻或是中伤。这次过激的变革，大概对当时的人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人要成就大事，其动机应该越多越好。这些动机包括国家大义、对弱势群体的同情、为了家门名誉，也有个人的愤怒。这些动机结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提比略·格拉古就是在这样复杂的情感支配下开始改革的。

提比略改革法案的核心是土地改革。对于失去土地的公民，由国家从公有土地中取出相应土地进行分配。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在意大利半岛国家，能够分配的公有土地几乎没有。但提比略进行了细致的计算。

公元前367年的李锡尼·绥克斯图法案中，最著名的决议是规定执政官中有一人要从平民中选出。在此之前，罗马的这个最高官职都是由贵族垄断的，这个法案对保护平民权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同时，这个法案还加进了限制土地数量的农地法，规定任何人不得占有500犹格（约125公顷）以上的土地。提比略抓住的正是这一点。

经过常年的战争生活，失去土地的农民及其子孙已经不能成为保护国家的战士。与之相反的是，一些人通过占有公有土地、收买荒地，壮大成为大地主。越是直视这样悲惨的现实，就越能感觉到，正是蔑视法律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导致了这一恶果。如果是这样，遵照古法，重回以前的美好时代，才是正道。

当然，提比略法案在一定程度上注意到了现实情况。如果家中有几个儿子，500犹格的土地限制也可放宽到1000犹格，另外，如果没收土地，则要酌情全额赔偿耕地开垦和改良的费用，进而把这些没收的公有土地分成30犹格的小块加以分配。

单就这个法案来说，在法理上是过得去的。实际上，这个法案完美得令人惊讶，该法案一点也不过激，还十分重视传统，在法理上、道义上都毫无瑕疵。而且，提案人出身名门中的名门，又有大贵族作为后盾，可以想象，反对者寥寥无几。即使有反对者，也可以断定这些人必定是被私利、私欲蒙蔽了双眼。

但正是被私利、私欲蒙蔽双眼的人，才会不顾一切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置法理、道义于不顾，只是一味露骨地阻挠改革。为了保住既得利益，已经到了不择手段、不顾形象的地步。

作为保民官之一的屋大维对这个法案行使了否决权，无论多么出色的法案，一旦被否决就不能成立。提比略的提案失败了。元老院在否定了他与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和约之后，再一次否定了他重建国家的法案。

经过一系列打击，有的人沉默不语，也有的人耐心等待，图谋东山再起。但提比略不能沉默，也不能继续等待。提比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提出了前所未有的罢免屋大维的提案，并获得过半数通过。结果，土地改革法案获得通过。

这一系列事件都在公民大会上发生。早在公元前287年，霍腾西阿法案已经确定，公民大会的决议可以自然成为国家法律。大地主云集的元老院不能继续保持沉默，同是西庇阿家族的西庇阿·纳西卡成为急先锋。纳西卡曾任执政官，这时担任大祭司长。

被血祭的格拉古派

无论多么志存高远的提案，如果做法过于强硬，就会引起反抗。提比略感受到自身面临的危险，在街道上行走时常身着黑衣。为了避免受到伤害，只剩下再选保民官这个办法，但这又违反惯例。围绕手续问题，公民大会内部乱作一团。

边界石碑

　上面刻着塞姆普罗尼乌斯、克劳狄、李锡尼的名字。罗马国立博物馆藏

元老院里众人同样议论纷纷。元老院里并不是没有格拉古派，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大地主的贵族们不能默认提比略的主张。在元老院会场，纳西卡把长袍礼服的一端盖在头上。大祭司长的这个动作是祭司敬献祭品时所做的，无疑是向反格拉古派发出可以杀死格拉古的信号。

以纳西卡为首的反格拉古派冲出元老院，杀到公民大会会场，将那里变成修罗场。经过数百年发展，罗马公民社会形成一套机制，内部纷争皆通过协商加以解决，但从这时起，铁血成了决定的依据。提比略被杀，格拉古派被杀者达一百人以上。提比略的遗体被扔进台伯河。

大地主贵族取得胜利。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罗马社会更加混乱。罗马社会分裂为格拉古改革派和反格拉古的保守派。提比略·格拉古的鲜血宣告了罗马百年内乱的开始。

尽管提比略被害，但土地法依旧得以实施。罗马平民的愤怒没有平息的迹象，大概是为了安抚平民，元老院才不得不实施土地法案。通过这个法案，土地被分配给无地或少地的平民。那个时候的土地界碑现在还有保留，但土地分配的规模似乎不大。

这个时期，姐夫西庇阿·埃米利安努斯（小西庇阿）是怎样看待格拉古兄弟的呢？这时小西庇阿已经灭亡了迦太基，又摧毁凯尔特伊比利亚人永不陷落的城市努曼提亚。

小西庇阿无论是作为军人还是作为政治家都非常出色，被世人赞为英雄。但正处于事业成熟期的小西庇阿不可能支持内弟提比略过激的重建国家计划。当然，小西庇阿也有保护西庇阿家族的意图。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小西庇阿也许只能对提比略的改革采取静观态度。由于小西庇阿的这种消极态度，他在平民中的威望骤然跌落。

提比略死亡四年后的某个早晨，小西庇阿被发现死在床上。由于死亡非常突然，谋杀的说法广为流传。不过，事情的真相如何，至今仍不清楚。

远超哥哥的改革

哥哥格拉古死后，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弟弟盖约身上。哥哥死于非命，对弟弟来说，这是警告，还是再次挑战的阶梯呢？盖约比哥哥年轻十岁，提名做保民官候选人还太年轻。不过，这个年轻人在这十年间经过仔细研究，推出一项深谋远虑的计划。提比略改革时期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弄清楚自己核心的支持力量。为弥补这个弱点，必须加强同骑士贵族、意大利地方豪族的团结。事实上，罗马的骄横特别为地方势力所不满，盖约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公元前123年，尽管元老院刻意阻挠，盖约仍当选为保民官。与冷静的哥哥提比略相比，弟弟盖约性情激进。或许是这个原因，盖约的改革除了继承的是哥哥的遗志外，其广度和深度远远超过提比略的改革，并不局限于土地改革。盖约的改革是以打破元老院统治为目的的大规模改革，涉及多个方面，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会牵涉元老院元老的利益。

罗马城的粮食主要依靠外地输入，如果发生气候变化、奴隶暴动、大面积蝗灾等情况，粮食储备会减少，导致粮食价格飞涨，一般平民的生活就会越发困窘。为解决这一问题，盖约决定建立低价收购粮食的制度。尽管有建立这一制度的必要，但一定程度上会增加国家财政负担，元老院表示反对。

反对派的元老院元老有时也会加入等待粮食配给的平民行列，这些元老分辩的理由是，如果自己的财产被没收、分给民众，自己参加这个行列，尽管没有多少，至少可以挽回些损失。暂且不论其中的玩笑意味，这个理由从侧面生动地说明了元老院这些元老实际上是极其吝啬的。

不过，这展示了格拉古兄弟改革运动的另一面。罗马通过一次次战争，扩大了疆土，实现了国家富强。这个过程中，元老院贵族是最大受益者，但随之而来的是其原本高贵的内心发生了根本变化，皮洛士使者所说的“王者云集”的元老院的高贵精神也许已经褪色了。

扩大公民权还为时尚早

盖约的改革也涉及司法层面。在元老院元老中，如果有过高级公职经历，就有机会担任行省总督。在地方行省，总督通过增加贡赋中饱私囊，加重了民众负担。为纠正这一现象，盖约提出一个法案，建议设立特别法庭，审理行省总督的非法获利行为，并把元老院元老从陪审团中排除出去，专门由具有骑士身份的人担任陪审员。

这样一来，元老贵族一定会战战兢兢，对骑士有所顾忌。尽管这个改革陪审制度法案招致元老贵族的强烈反对，不过还是以一票之差获得通过。以前的陪审团成员都是元老贵族，地方行省总督们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这次司法改革使这些心怀鬼胎的行省总督寝食难安。这次改革如同一次斗争宣言，正面宣示要打破元老院的垄断统治。

盖约又提交了一个提案，要赋予意大利的居民以罗马公民权。具有罗马公民权的人拥有投票权和免税权等种种特权。住在意大利的人并没有这种特权，他们满腹积怨，无处发泄。所以，这个提案对罗马以外地区的居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对盖约来说，这也是扩大自己支持基础的绝佳机会。

另一方面，这一措施也暗藏着把原本支持格拉古兄弟改革的罗马民众推向敌人阵营的危险。实际上，虽然各自的想法不同，但元老院自不待言（肯定反对），骑士和平民中的大多数人也都反对扩大罗马公民权。这样一来，盖约的这个法案轻而易举就被否决了。

大众已经不再拥护盖约。为重新分配土地，首先必须清楚区分私有土地和占有土地，盖约显然已经错过了区分的最佳时机。因为大地主坐享既得权益，不希望改变生活现状。向意大利居民广泛开放罗马公民权，还为时尚早。实际上，三十年后，经过同盟者战争，意大利居民才获得了罗马公民权。

在对改革普遍反感的氛围中，发生了改革派成员杀人事件。元老院趁机发布戒严令。整个罗马城笼罩在恐怖气氛中，反改革派开始发动猛烈袭击。盖约遭到追杀，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让自己的仆人杀死自己。接下来，罗马城掀起了一场长期的残酷清洗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