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名臣——伯颜



伯颜

伯颜（1236～1295），元世祖忽必烈时历任中书省和枢密院要职。蒙古八邻部人。出生官宦之家，曾祖曾事成吉思汗，祖父、父亲相继世袭为官。伯颜为官清正，才兼将相，忠心职守。深略善断，将臣皆服。官至中书左丞相，知枢密院事，开府仪同三司，太傅。谥号“忠武”。伯颜宏谋远识，运兵有方略，兵伐南宋，出奇制胜，措置得体，为元朝平复江南，统一全国，结束一百五十余年来南北对峙、隔江而治的分裂局面，建立了不朽的业绩。其后平定西北诸王之乱，又为捍卫国家的统一、安定民生，作出了贡献。

一、入朝见信 受任征宋

伯颜的曾祖名叫述律哥图，曾在太祖成吉思汗时，任蒙古八邻部左千户之职。其祖阿剌，袭父职，兼断事官。因平定忽禅有功，成吉思汗就把八邻部这块土地赏赐给他，由他管理食用。伯颜父亲晓古台，也世袭父职，但随宗王旭烈兀（成吉思汗之孙、拖雷之子）开拓西域，于是伯颜随父亲在西域长大。

元世祖至元初（1264），旭烈兀派伯颜进大都（今北京）入朝奏事，伯颜随行。当时伯颜三十岁左右，世祖忽必烈见其形貌丰伟，听其谈吐不凡，很为欣赏，于是说：“伯颜非宗王之臣也，留京城让他随朕办事。”于是伯颜留在京师，供职于世祖忽必烈。忽必烈曾与伯颜论谈国事，伯颜的所谈所识总比当时的朝臣要高出一筹，这令世祖更加礼待于他。遂下敕书，让安童（中书右丞相）的妹妹嫁给伯颜，并说：“作伯颜的妻子，不会有辱你们的家族。”

至元二年（1265）七月，世祖任伯颜为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当时朝内诸部司凡难以决断之事，告诉伯颜，伯颜总是从容地以一两句话就能了断。众人都很佩服他，称伯颜“真乃宰辅也”。至元四年（1267），伯颜改职为中书右丞。七年（1270），升为同知枢密院事。十年（1273）春，受世祖之托，持节奉玉册立燕王真金为皇太子。

至元十一年（1274），元朝大举伐宋，先是阿里海牙率军收克襄阳，上奏说：即克襄阳，乘胜顺流而下，长驱入兵，宋朝可平。世祖看到奏章后，遂令丞相史天泽议此事。史天泽说：“朝廷若遣重臣，如丞相安童，知枢密院事伯颜，都督诸军，则四海混同，可立待也。”世祖于是说：“伯颜可以。”自此便法定举兵伐宋，命伯颜与史天泽并拜中书左丞相，行省荆湖，带兵南下。当时史天泽有病，上表请专任伯颜。于是又以伯颜领河南等路行中书省，所属并听节制。秋七月，伯颜去宫中辞行，世祖诏谕他说：“过去曹彬以不嗜杀而平定江南，你要体会我的用心，就做我的曹彬好了。”

《调良图卷》

同年，元朝以伯颜为统帅，发大军二十万征讨南宋。九月，大军会师于襄阳，分军三路并进。当时，伯颜与平章阿术由中道循汉江趋郢州（今湖北钟祥），万户武秀为先锋，道遇湖泊，正赶上大雨水溢，无船不能前进。伯颜说：“我还要飞渡长江，为什么要怕这种小泊潦呢！”乃召一壮士，令其仍身负甲仗，骑马过湖作前导，伯颜遂指挥全军依壮士行状过湖，于是全军将士虽无舟船，全部涉湖而过。几天后，元军兵至盐山，距郢州二十里。郢州在汉水北面，以石为城。宋人又在汉水南岸修筑起一座新郢城，横铁绳、锁战船，又于汉水中密树桩木，以阻元军船只前行，防备甚严。汉水下游黄家湾堡，宋人也设守备工具。伯颜乃派总管李庭、刘国杰攻黄家湾堡，攻克之后，遂荡舟由黄家湾堡的藤湖入汉江。诸将都请示伯颜说：“郢城于我，乃如喉襟之地。今绕而入江，不取其城，恐为后患。”伯颜说：“用兵的缓急，我知道。攻打郢州，是下策。我大军征宋，怎么能单单为了这一座城呢！”于是元军遂舍郢不攻，从藤湖入汉江，顺流前进。然后元军绕郢而过，伯颜、阿术带百余人殿后。十月的一天，行至大泽中，郢州守将赵文义、范兴率骑兵两千来袭击。这时伯颜和阿术都未穿盔甲，但还是勇敢迎敌。伯颜亲手刺赵文义于马下，又擒范兴。其追袭的士卒有五百多人被元军杀死，俘获十余人。

元军兵至沙洋。沙洋是宋兵镇守的重镇。伯颜命断事官杨仁风招降他们，宋守将不答应。伯颜派遣一个宋朝的俘虏手持黄榜、檄文，传赵文义首级入城，以招其宋将王虎臣、王大用。王虎臣斩宋俘兵，焚烧黄榜。这时，裨将傅益以水军十七人来降。王虎臣又斩其军中欲降者。伯颜又命前宋襄阳守将降臣吕文焕去招降，王虎臣还是不答应。当时天色已晚，大风刮起，伯颜遂命元军炮手顺风施放金汁炮。于是城内庐舍着火，烟焰涨天，沙洋遂被攻破。元万户忙古歹擒住王虎臣、王大用四人，其余皆被杀死。攻拔沙洋之后，元军又兵进新城。伯颜令万户帖木儿、史弼将沙洋被杀的宋兵首级列于城下，并箭射黄榜、檄文于城中，招宋将降。宋朝新城守将为边居谊。边居谊这时招吕文焕来城下对话。吕文焕来到后，城中突然箭矢如雨而下，吕文焕右臂中箭，急忙逃走。这时，新城统制黄顺翻越城墙出来投降元朝。伯颜马上授以招讨使之职，佩以金符，令其呼叫城上的部下都来降。于是，黄顺的部下聚集城下，边居谊假意邀他们入城，把他们全部斩杀。几天后，宋新城守将副都统制任宁也来投降，而边居谊始终不出城半步。伯颜令总管李庭先攻破其外堡，元军遂蚁附而登城，于是城破。宋军余众三千人，犹力战而死，边居谊举家自焚。伯颜遂并诛王虎臣、王大用等四人。

元军攻拔沙洋、新城后，威声远播，复州知州翟贵投降。诸将想清点仓库军籍，派官镇抚，伯颜不听，并告谕诸将不得入城，违者以军法论。

二、声东击西 巧渡长江

元军攻下沙洋、新城、复州后，又到了蔡店。伯颜往观汉口形势，谋划元军过长江的事情。当时，宋军沿江设防严密。淮西制置使夏贵，率战舰万艘，分据江上各处要害；都统王达守阳逻堡；荆湖宣抚朱祀孙以游击军扼守中流。元兵无法过江。这时，千户马福建议，沦河口可通沙芜入长江。于是，伯颜派人观看沙芜口的情况，而夏贵也有精兵在此扼守。伯颜见此，遂谋渡江之计。不久，便派元军围攻宋汉阳（今武汉）军，声言元军将由汉口渡江。夏贵闻知，便移兵援助汉阳。

十二月，元军到了汉口。诸将自汉口开坝，引船进入沦河，先遣万户阿拉罕用兵拒沙芜口，逼近武矶，巡视阳罗城堡。然后，逼近沙芜，遂入大江。不久，伯颜率战舰万只，接踵而至。数千艘战舰泊于沦河湾口，屯布蒙古、汉军数十万兵骑在江北。诸将说：“沙芜南岸，都是敌人的战船，可以攻取。”伯颜说：“我也知其一定能够攻取，但如果这样，则是贪小功而失大事。一举渡江，就可以收其全功。”遂令全军修治工具，进军阳罗堡。伯颜派人招降，守军不应。随后再派人招降，宋将士都说：“我辈受宋厚恩，戮力死战，正在此时，怎能有叛逆归降之理？现在应该修整甲兵，准备决战，胜败在此一举！”伯颜指挥诸将攻城，三天也没有攻下，于是同阿术密谋说：“宋人以为我必须攻下此堡，方能渡江。但此堡甚为坚固，攻打也是徒劳。你今夜带铁骑三千，坐船直趋上游，作为避实就虚之计，至天刚亮时袭击南岸。如果军队已经过江，就速派人报我。”随后，伯颜即命右丞阿里海牙督万户张弘范、忽失海牙、折的迷失，先以步兵攻阳罗堡。宋将夏贵于是又来援助。这时，伯颜遂命阿术出其不意，率万户晏彻八、忙古歹、史格、贾文备四翼军，逆流西上四十里，面对青山矶而泊船。这天夜晚，大雪纷飞，遥见南岸多露沙洲，阿术登舟，招示诸将，命令直趋露沙洲，用船载马跟随在下。万户史格一军先渡，被宋都统程鹏飞阻回。阿术随后赶来，血战中流，擒其将高邦显等，宋军死伤者众多。程鹏飞身负七处伤，大败而走。阿术军得船千余艘，坐船渡江，遂得南岸。阿术又令架设浮桥，元军遂成队而过江。

这时，阿里海牙派张荣实率领四翼军，战船相接，直抵宋朝夏贵军部。夏贵引麾下军数千人，见元军势众，遂先逃遁。元军趁势击杀宋兵，斩首及溺死者不计其数。阿里海牙派兵追至鄂州东门而还。阿术所率四翼军过江，于是遣使来报伯颜。伯颜大喜，遂挥兵急攻破阳罗堡，斩宋将王达。于是宋军大溃，数十万众死伤殆尽，夏贵逃至白虎山。诸将都说夏贵是宋军大将，不可使逃去。伯颜说：“阳罗堡大败宋军一事，我本来想派使者前往，告知宋人。现在夏贵逃走，就算是我的使者，不用追了。”

三、再败宋兵 进军临安

元军巧渡长江后，伯颜与阿术密议出兵方向。阿术说：“我军若径赴长江下游，则退无所据。不如先取鄂、汉，虽然要十来天，但却是万全之计。”伯颜也持相同意见。不久，元军至鄂州（今湖北武昌）。伯颜派吕文焕、杨仁风传伯颜的话招降，说：“你们国家所依靠的，不过是长江、淮河而已。现在我们大兵飞渡长江，如履平地，你们何不速降？”鄂州依恃汉阳，将与元军战，元军遂焚烧宋战船三千艘，火照城中，城中百姓非常害怕。于是鄂州、汉阳、德安府三州守官都来投降。当时程鹏飞也率其部来降。至此，元军攻下了荆湖重镇鄂州。伯颜派遣万户也的哥、总管忽都歹，赴大都入奏过江之事。又命阿剌罕先锋黄头，取寿昌粮四十万斛，以充军饷。留右丞阿里海牙，分兵四万，戍守鄂州，规取荆湖。而后，伯颜与阿术率大军分水陆两路人马，沿江东下。

元军飞渡长江，挥兵东向，宋朝各州郡大为震惊。元兵沿江东下，黄州、涟水、蕲州、江州、南康军、安庆、池州等州郡的宋朝知官、守将都纷纷献城而降。元军驻扎池州。这时，宋朝的宰臣贾似道派遣宋使宋京致书伯颜，请元军归还已经投降的宋朝各州郡，约定贡献岁币。伯颜派遣武略将军囊加歹同阮思聪报奏朝廷，留宋京在军中等待，并派人对贾似道说：“未渡江之时，议和入贡则可，现在沿江诸郡都归附我朝，想求和，就应当来面议。”囊加歹回去后，就放了宋京。

元代《饮膳正要》及其中食疗图

伯颜拒绝贾似道请和后，率军从池州出发，兵至丁家洲。这时贾似道都督诸路军马十三万，号称百万，以前军指挥使孙虎臣为先锋，淮西制置使夏贵率战船两千五百艘横亘江中。贾似道自己率后军。伯颜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进，元军炮声震百里，宋军恐惧，夏贵坐小舟先逃。舟过贾似道船时，对贾似道说：“彼众我寡，势不支矣！”贾似道闻之也仓皇失措，马上鸣金收军。宋军于是溃乱，众人大呼道：“宋军败矣！”宋军溃败。当时战船在后者，被阿术骑兵赶上。阿术挺身登上元军舟船，以手柁冲击宋战船。双方舳舻相荡，乍分乍合。阿术手持小旗指挥何玮、李庭并舟深入宋战船中，伯颜以步骑左右为倚，大败宋军，追杀一百五十余里，宋兵溺死者无数。元军又得宋战船两千余艘，以及其军资器仗、图籍符印。宋统帅贾似道逃奔扬州，夏贵逃庐州，虎臣逃奔泰州。

元军二次败宋，宋太平州、无为军、镇巢军、和州等州守官先后献城投降，元军至建康（今南京）龙湾，伯颜大赏将士。

三月，元军继续东进，向临安（今杭州）进发，沿江诸郡和淮西诸郡相继而降。伯颜派左右司员外郎石天麟诣阕奏事，世祖大悦，悉允其奏。伯颜以行中书省驻建康，阿塔海、董文炳以行枢密院驻镇江，阿术奉诏去攻扬州。

四月，世祖下诏，因南方时暑方炽，不利行师，等到秋后再举兵。伯颜回奏说：“宋人占据江海，就好比野兽进入山林获得安全。现在已经扼住了它的喉咙，稍微松懈就跑了。”世祖对使者说：“将在军中，可以不听朝中的诏令，这是兵法的原则。应该听从丞相所言。”

五月，世祖召伯颜赴阕。八月，受命还行省。十一月，伯颜分军为三路，进军临安。参政阿剌罕为右军，以步骑自建康出四安，趋独松岭；参政董文炳为左军，以舟师自江阴循海趋澉浦、华亭；伯颜及右丞阿塔海由中路，节制诸军，水陆并进。

元军中路军至常州。都统制刘师勇与张彦、王安节等人拒城共抗元军，并推姚訔为守，固守数月而未能攻下。伯颜遣人至城下，射书城中，劝其投降，宋将不应。于是伯颜亲督帐前军临南城，用火炮、弓弩昼夜攻之。当时文天祥派尹玉、麻士龙来援，皆战死。伯颜叱督帐前军率先登城，并竖赤旗于城上。诸军见到后大声呼喊：“丞相登城了！”于是元兵蜂拥而上，宋军终不能抵挡。元军终于攻破常州城。城既下，伯颜怒其数月不降，元军耗费甚大，遂屠城。常州守臣姚訔战死，擒获王安节，斩杀。刘师勇换上士兵衣服，单骑逃奔平江。诸将请求追捕，伯颜说：“不用追。师勇如果有过错，那是守城者吓破了胆！”

伯颜派元军都元帅者里贴木儿、万户怀都先攻据无锡州（今江苏无锡），万户忙古歹、晏彻儿巡视太湖，监战亦乞里歹、招讨使唆都等人攻据平江（今江苏苏州）。至此，南宋都城临安即在十几万元兵的脚下。

四、拒和议使 受宋主降

元世祖至元十二年（1275）十一月，伯颜派军在占据无锡州、太湖和平江后，派宋降臣游介实，奉世祖诏书的副本出使宋朝，以书谕宋诸大臣，促其投降。十二月，元大军驻无锡。宋朝柳岳等奉宋国主及太皇太后书及宋诸大臣给伯颜的书信来见伯颜，流着泪对伯颜说：“太皇太后年高，嗣君尚年幼，且在丧事中，自古礼不伐丧，望哀怜体谅宋主的情况，能退兵班师。此后宋朝岂敢不每年进奉修好？今日事情所以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奸臣贾似道失信于贵国而误宋啊。”伯颜回答说：“我主上即位之初，曾奉国节至宋，愿与宋修好，而汝国却执留我使者十六年，因此今天才兴师问罪。去年，宋又无故杀害我廉奉使等，这是谁的过错？如要使我师不进，请效法当年钱王纳土与宋，李后主出降于宋。你们宋朝当日得天下于奸佞小人之手，今日失天下者，不也是失之于权奸小人之手吗？这是天道啊，不用多说了。”柳岳只有顿首哭泣不已。伯颜派招讨使抄儿赤，以柳岳所奏之事，及严奉使所带国书，一并入朝奏报世祖。不久，元军驻扎平江，派遣囊加歹同宋使柳岳到临安。以忙古歹、范文虎行两浙大都督事。派宁玉修吴江长桥，不到十天修成。随后，囊加歹同宋尚书夏士林、侍郎吕师孟、宗正少卿陆秀夫持书来，请求尊世祖忽必烈为伯父，而世修子侄之礼，且约定每年向元贡岁币二十五万两，帛二十五万匹。之后，遣囊加歹同吕师孟等还临安。

至元十三年（1276）正月，宋宰臣陈宜中派御史刘岊奉宋主称臣表文副本谒见伯颜，并致书约会于长安镇。其后，元军先至崇德，再至长安镇，宋陈宜中未到。随后，元军进军临平镇，军至皋亭山。宋主遣临安府守贾余庆同宗室尹甫、吉甫等人，奉传国玺及降表到军前，伯颜接纳。派遣囊加歹与贾余庆还临安，召宋宰臣来谈议降事。当时陈宜中也逃走了，遂以文天祥代丞相，文天祥不愿接受。元军进至临安北十五里，分遣董文炳、吕文焕、范文虎巡视城堡，安抚告谕军民，严禁军士入临安城。派吕文焕持黄榜告谕临安中外军民，使居民安居如故。

正月下旬，谢后遣丞相吴坚、文天祥，枢密谢堂等人来见伯颜。伯颜抚慰后，便让他们回返临安；但看到文天祥举动不同寻常之辈，怀疑其有异志，便扣留军中。文天祥数次请归，伯颜均笑而不答。文天祥责问伯颜说：“我这次来是为两国大事，其他人均已遣回，何故独留我在此？”伯颜说：“不要生气，你作为宋大臣，责任很重，今日之事正当与我共磋商。”遂令忙古歹、唆都将文天祥羁留。又令程鹏飞、洪双寿同宋臣贾余庆交换宋主削帝号降表。

二月，伯颜命右丞张惠，参政阿剌罕、董文炳、吕文焕入见谢后，宣布元朝德意。宋主率文武百官，望阙拜，发降表。伯颜代表大元朝廷接受宋主降表，取消临安为宋朝都城之号，改为两浙大都督府。命忙古歹、范文虎入府治事。又命张惠等官入城，登记军民钱谷之数，核实仓库，收百官诰命、符印图籍，尽罢宋朝各官府。又让宋主另居别室。并禁人不得侵坏宋氏山陵。随后，谢后命吴坚、贾余庆等人和文天祥并为祈请使，杨应荃、赵若秀为奉表押玺官，并赴元大都请命。伯颜写拜表称贺：“国家之业大一统，……区宇一清，普天均庆。”伯颜命囊加歹传旨，遂召伯颜偕宋君臣入朝。

三月，伯颜入临安。令唐兀歹、李庭护送宋君臣北上。伯颜兵发临安，宋主求见伯颜，伯颜说：“未入朝，无相见之礼！”五月，伯颜与宋主到了上都，世祖忽必烈在大安阁接受朝拜，降授宋主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封瀛国公。至此，宋朝被平定。

五、镇抚北边 平乱诸王

忽必烈1260年即位后，元朝西北边陲一直不得安宁。其主要原因，在于宗王海都的长期叛扰。海都为元太宗窝阔台之孙，合失台之子，为人聪明能干而狡诈。窝阔台死后，这支宗王失势，皇权转由拖雷之子蒙哥、忽必烈掌握，海都被分迁于海押立（今哈萨克塔尔迪·库尔干尔）。海都不甘心，欲谋求自立为大汗。忽必烈即位后，他支持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争夺帝位。阿里不哥失败后，他又拒不来朝。并结交术赤后王，纠集部众，扩展自己的领地，以海押立为基地，伺机东向，并成为窝阔台系诸王的首领。当时忽必烈因无力西顾，对海都基本采取优容政策。后来海都公开对抗，忽必烈便派右丞相安童辅佐皇子北平王那木罕，统帅诸军在阿里麻里备战海都。

至元十四年（1277），从征南宋的诸王昔里吉等发动叛乱，劫持北平王那木罕和安童，分送至术赤后王忙哥帖木儿和海都处，并回师攻掠和林（今内蒙古和林）。忽必烈命伯颜率师讨伐，与昔里吉等军遇于斡鲁欢河，夹水列阵。双方相持有一整天，傍晚时昔里吉军有些懈怠，伯颜分军为两队，趁其不备，掩杀过去，昔里吉军遂败，昔里吉急忙逃走，后死。之后，伯颜又率军击溃了当时响应昔里吉的各支叛军，稳定了大漠南北的局势。

至元二十四年（1287）春二月，海都串通东部斡赤斤后王乃颜叛元。有人密告于朝廷。忽必烈命伯颜先窥探一下乃颜的情况。伯颜受命，遂多载衣裘入其境，到了驿站，则赠衣与驿人。到了乃颜处，乃颜为伯颜设宴，欲趁机执缚伯颜。伯颜察觉乃颜的阴谋后，遂带其随从急出而奔，分三路而去。至驿站，驿人因多得伯颜衣裘，争献健马。伯颜骑健马逃走，遂免于难。驰还京都后，伯颜向世祖一一禀报。

夏四月，乃颜反叛。世祖亲征，伯颜跟随。不久打败乃颜军，并擒拿乃颜。至元二十六年（1289），伯颜受命出知和林。在和林置知枢密院，以捍御北边。

蒙古杂剧陶俑

至元二十九年（1292）秋，宗王明理铁木儿挟海都而叛，世祖下诏伯颜讨伐。元军与明理铁木儿等战于阿撒忽秃岭。当时叛军居岭上，箭如雨下，众军都不敢向前登山。伯颜命令说：“你们身寒，皇帝给你们衣穿；你们饥饿，皇帝给你们饭吃。效忠皇帝就在此时，大家若不用力，用什么来报答皇上？”指挥诸军前进，后退者斩。伯颜身先士卒，在前冲锋，众军士见了，纷纷争相登岭。明理军不能抵挡，遂大败。明理铁木儿带残兵逃遁，伯颜带轻骑追赶。到了别竭儿，与速哥军会合，夹击明理军，随后又大胜。这时军中有人捉获明理军的谍探，忻都想杀掉他们，伯颜不同意，并且厚给其赏赐，命他带书信返回明理军中，并将书信交于明理。书信大意是开导明理应以国家为念，并分析了利弊祸福。明理看后深受感动，便率众来归。明理铁木儿叛乱至此平定。

没多久，海都又犯边境，伯颜留边境拒敌。这时廷臣有人谗言伯颜，说他久居北边，与海都通好，故拥兵不前，未获尺寸之地。忽必烈遂以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代替伯颜，而让伯颜居于大同，以等后命。玉昔帖木儿从京城出发，刚走三驿之地，海都兵已复至边庭。伯颜只好派人告诉玉昔帖木儿说：“公暂且停下，待我剪除此寇后，你再来接任，未为晚也。”于是伯颜又带兵与海都交战，但且战且退，连续七天都如此。诸将认为伯颜怯敌怕战，都愤慨而言：“你如果害怕与敌人决战，怎么不授军于大夫呢？”伯颜回答说：“海都率军来犯吾地，我如果主动出战，他战败后必然逃走。如果诱敌深入，一战可擒之。现在诸将都欲与海都战，但若令海都逃跑，谁来负责？”诸将说：“这个责任我们来负。”于是即还军进击海都，海都兵败后，果然逃遁。海都军败，伯颜召玉昔帖木儿至军中，交还印信而行。这时，元成宗尚以皇孙身份奉诏抚军北边，见伯颜要行，设酒宴为之饯行。成宗举起酒杯说：“您走了，要留下什么话教导我呢？”伯颜也举起酒杯说：“应该特别慎重者，只有这酒与女色罢了。宫中固然应该严明纪律，但不可偏废恩德。冬夏时扎营，按旧制为好。”后来，成宗俱照伯颜所说而行。

六、一代将帅 百世英风

伯颜率师飞渡长江，一举灭宋，元朝从此一统天下，伯颜不愧是一代将帅。但伯颜对自己却要求甚严，从发师过江入江南以来，财物分毫不取，女色所离甚远，于事则公而处之，于功即尽力让之。至元十二年（1275）春正月，当时元军正在渡河之际，伯颜至江州（今江西九江）。时在江州的宋兵部尚书吕师夔和江州守钱真孙刚献城降元，伯颜遂以吕师夔为江州守官。吕师夔于是设宴于庾公楼，并选了两名宋宗室的女子，盛装打扮，媚丽无比，欲献给伯颜。伯颜见此十分气愤，对吕师夔说：“今天我奉大元天子之命，兴仁义之师，问罪讨伐于南宋，公今却欲以二女子给我，莫非是要借女色磨灭我的志向吗？”说罢，令吕师夔将二女子带走。吕师夔大为羞愧。

伯颜率军伐宋成功后，引师北还。世祖忽必烈诏令百官到京郊迎接。平章阿合马，在百官之前先于半舍之地迎谒伯颜。伯颜见其劳苦，便把身上所系带的玉钩解下来赠给阿合马，并说：“宋宝玉固然很多，但我并无所取，仅此玉钩一件，望勿以礼薄，收下它。”阿合马收下了玉钩，却又觉得是伯颜瞧不起他，才故意给他这样微小的礼物，于是心中愤怒，暗思要中伤伯颜。于是阿合马诬告伯颜平宋时，曾收藏宋室宝物玉桃盏，世祖即命调查此事。但没有任何证据，于是便释放伯颜，令其复任旧职。后阿合马被义士所杀，有人来献玉桃盏，世祖愕然，说：“几乎陷害忠良之臣！”

当时有别吉里迷失者，曾诬告伯颜，并说当定死罪。不久，他却因其他事被判死罪。世祖为让伯颜出出气，便敕令伯颜观看别吉里迷失临刑之状。伯颜奉命而去，见别吉里迷失将临刑，于是递给别吉里迷失一碗酒，请其喝下。别吉里迷失喝完酒，伯颜怆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后来世祖问其原因，伯颜回答说：“他自己有罪，让臣监视，人们将不知此乃罪有应得，是上天给他的公平处罚。”

至元十八年（1281）二月，元世祖忽必烈命燕王抚军北边，令伯颜随行。燕王临行时，忽必烈对他说：“伯颜才兼将相，忠于所事，故他从你而去，不可以常人看待他。”后燕王至北边，每与伯颜议事，都十分尊重。

至元三十年（1293）冬十二月，忽必烈从大同把伯颜召回。当时忽必烈已身患重病。第二年正月，忽必烈去世。伯颜以朝廷重臣、顾命大臣身份，总领百官。兵马司请在日出时鸣晨钟，日落时鸣昏钟，以防变故。伯颜呵责其说：“你要做盗贼吗？一切像平常一样。”其临变不乱、治政简约，大抵如此。这时有人盗内府钱银，这人刚刚侥幸获赦却又偷盗，宰丞想处死他。伯颜说：“何时没有盗贼？今天要处死他，是以谁的诏命而杀他呢？”众人都佩服他有远见卓识。

公元1295年，元成宗铁穆耳即位于上都的大安阁。当时亲王中有反对者。伯颜提剑站立在大安阁殿的台阶上，陈述祖宗之训，宣布世祖顾命，陈述应该立成宗的原因，言辞慨切，脸色严肃，诸王双腿都在发抖，急忙在殿中下拜，再也没有敢说二话的。

五月，成宗诏拜伯颜为开府仪同三司、太傅、录军国重事，依前知枢密院事，并赐以金银。相臣中有忌妒伯颜的人，伯颜告诉他说：“皇上送我两瓶美酒，已与诸王在宫前尽饮，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年十二月，伯颜去世，时年五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