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名臣——脱脱

脱脱

脱脱（1312～1355），字大用。元文宗图帖睦尔时，官至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顺帝妥欢帖睦尔元统二年（1334），任同知枢密院事。后拜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在脱脱的主持下，元王朝复科举、开马禁、减盐额、选拔儒士以劝讲，时称贤相。顺帝至正三年（1343），主修辽、金、元三史。至正十年（1350）变钞法，发行“至正通宝”和“至正交钞”。后又起用贾鲁治理黄河。至正十四年（1354）率军到高邮围攻张士诚。中书左丞哈麻等乘机诬陷他劳师伤财，顺帝下诏削夺官爵，发配大理。不久，被哈麻矫诏毒死。

一、屡居要职 大义灭亲

脱脱的父亲为马扎儿台，官至中书右丞相。脱脱生来聪明过人。就学后，他曾向老师浦江硕儒吴直方请求说：“如果让我整天正襟危坐而读书，不如让我每天记古人的嘉言善行，可以终身受用。”年纪稍长，臂力过人，能挽弓一石。十五岁时，为皇太子怯薛官。天历元年（1328），脱脱袭授提举司达鲁花赤。天历二年（1329）入觐，文宗很喜欢他，说：“这孩子将来必可大用。”迁内宰司丞。五月，命为府正司丞。文宗至顺二年（1331），授虎贲、忠翊等卫亲军都指挥使。顺帝元统二年（1334），又升同知宣政院事。五月，迁中政使。六月，迁同知枢密院事。

元代火铳，为最早的火铳

顺帝至元元年（1335），唐其势阴谋不轨，事发被杀，他的同党答里和剌剌等拥兵为外应。脱脱选精锐和其交战，将叛军击败，并将叛军首领全部擒获上献。脱脱功拜御史中丞、虎贲亲军都指挥使、提调左阿速卫。至元四年（1338），进御史大夫仍兼前职。他任职后，大振纲纪，内外肃然，以后随帝驾从上都回来，至鸡鸣山的浑河，顺帝将狩猎于保安州，马颠蹶。脱脱进谏说：“古代帝王端居九重之上，每天和大臣、积学之士讲求为政之道，至于飞鹰走狗，不是帝王的事。”顺帝接受了他的意见，并授其金紫光禄大夫兼绍熙宣抚使。

这时，脱脱的伯父伯颜为中书右丞相。因为诛杀了唐其势，更加无所忌惮，擅自授官封爵，赦免死罪，任用奸佞，滥杀无辜，把诸卫精兵收为己用，府库钱帛随便出纳。顺帝早有意见，忿激不平。脱脱从小就寄养在伯颜家，常担心他要失败，私下对父亲马札儿台说：“伯父骄纵已极，万一天子震怒，我们就要族诛了。不如在他未败之时预先图谋。”他的父亲深以为然，但犹豫不决。脱脱向吴直方请教，吴直方说：“《左传》上就有‘大义灭亲’的例子。大夫只知忠于国家，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当时，顺帝左右前后都是伯颜安插的亲信党羽，只有世杰班、阿鲁是顺帝的心腹，日常相处。脱脱就和这两人深交。

至元五年（1339）秋，顺帝巡幸上都，伯颜这时外出应昌，脱脱和世杰班、阿鲁计划想拒伯颜于东门外，害怕不能必胜而终止。恰巧河南范孟矫诏斩杀省臣，事情牵连廉访使段辅，伯颜为此告诉三位大臣说，汉人不可为廉访使，并指使他们弹劾汉人官员。这时，别儿怯不花任御史大夫，害怕人们因此议论自己阿附伯颜，就辞疾不出，所以奏章被压了下来。伯颜催促很急，监察御史告诉脱脱。脱脱说：“别儿怯不花职位在我之上，而且是掌印官，我怎么敢做主？”别儿怯不花听到后很害怕，就要出来办事。脱脱考虑到不能阻止他出来，就和吴直方商量对策。吴直方说：“这是祖宗法度，绝不可废，何不先对皇上说清楚。”脱脱报告顺帝，待奏章上来，顺帝就依脱脱的意见，不同意伯颜的主张。伯颜知道此事出于脱脱的主意，大怒，对顺帝说：“脱脱虽然是我的侄子，但他心里只袒护汉人，必须惩治。”顺帝说：“这都是我的意见，没有脱脱的责任。”

元吴镇《梅花卷》

此后，伯颜擅自贬斥宣让、威顺二王，顺帝极为愤恨，决意斥逐伯颜。一天，对脱脱垂泪诉说，脱脱也泣不成声。回来后和吴直方谋划，吴直方说：“这是宗庙社稷安危所系，不可不保密。你和皇上议论之时，左右都有谁？”脱脱说：“有阿鲁和脱脱木儿。”吴直方说：“你的伯父有震主之威，此辈苟图利禄富贵，你们的话如被泄漏，那顺帝就有危险，你也难免杀身之祸了。”脱脱于是请二人到家，备酒奏乐，日夜不让他们出去。又和世杰班、阿鲁商议，计划等候伯颜入朝时擒住他。遂命令卫士严查出入宫门的人，隐蔽之处都安置了士兵。伯颜见了大惊，责备脱脱。脱脱回答说：“天子所居，防御不得不如此。”伯颜因此怀疑脱脱，更加增兵自卫。

至元六年（1340）二月，伯颜请太子燕帖古思去柳林打猎。脱脱和世杰班、阿鲁合谋，计划以所掌握的兵力和宿卫皇宫的士兵抗拒伯颜。方法是扣留京师城门钥匙，命令亲信布列城门下，然后拒伯颜进城，宣布其罪。这天夜里，奉顺帝到玉德殿，召集近臣汪家奴、沙剌班及省院大臣先后入见，又召范汇入内草拟诏书，数列伯颜罪状。诏成已经半夜四更，命令中书平章政事只儿瓦歹贵送诏书到柳林。之后脱脱坐在城门上，而伯颜也遣骑士到城下问是什么原因。脱脱说：“皇上有旨，只驱逐丞相一人。”伯颜所领卫兵听后都各自散走，伯颜被捕。伯颜事平定之后，顺帝下诏以马札儿台为中书右丞相，脱脱知枢密院事，虎符、忠翊卫亲军都指挥使，提调武备寺、阿速卫千户并兼军民宣抚都总使、护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等。十月，马札儿台因病辞去相位，脱脱被诏以太师衔就相国之位。

二、身任相国 整顿朝政

至正元年（1341），脱脱被任命为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诏告天下。脱脱更改伯颜全部旧政，复科举选士法，复行太庙的祭祀，昭雪以前的冤案，召还宣让、威顺二王，使他们位居旧藩，并复阿鲁图亲王之位。他还开马禁，减少盐额，蠲除拖欠的赋税；又开经筵，挑选儒臣为皇帝讲经。由此，脱脱被内外同声称为贤相。

至正二年（1342）五月，脱脱采纳参议勃罗帖木儿等的建议，于都城外开河安置闸门，放金口水，引通州船到丽正门，以济漕运。但可惜役使丁佚数万，结果没有成功。

至正三年（1343），下诏修辽、金、宋三史，命脱脱为都总裁官。又请修《至正条律》，颁布天下。顺帝曾到宣文阁，脱脱奏说：“陛下临御以来，天下无事，应该留心圣贤之学。不能听到左右有些人加以阻挠，便以为经史不足观。”他命人从秘书监取出裕宗真金所授书进呈，顺帝很高兴。

元墓杂剧砖雕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曾经养育于脱脱家，每次有病服药，脱脱必定先尝而后进服。顺帝曾驻跸云州，遇到烈风暴雨，山洪暴发，车马人畜都漂溺，脱脱抱着皇太子单骑登山，得免于难。回到宫中，顺帝慰抚脱脱说：“你的勤劳，我不会忘记的。”脱脱于是以私财造大寿元忠国寺于建德门外，为皇太子祈福，共费钞十二点二万锭。

至正四年（1344），宣政院请恢复僧司，脱脱却说：“僧寺为郡县所苦，如坐地狱。”“若恢复僧司，何异地狱中复置地狱。”这时脱脱有病，日渐赢弱，占卜者也说年月不利，于是上表辞去相位，顺帝不许。上表十七次才同意，有旨封郑王，食邑安丰，赏赐巨万，都拜辞不受。于是赐给松江田，并为其立稻田提领所加以管理。

至正七年（1347），别儿怯不花为右丞相，以旧怨中伤脱脱父亲马札儿台，下诏徙甘肃，脱脱力请同行。在路上则检查车马户帐，吃饭则看是精是粗，到了甘肃，马札儿台安定下来。又移西域撒思地方，到黄河边，召还甘州就养。十一月，马札儿台去世。顺帝念脱脱勋劳，召还京师。

至正八年（1348），命脱脱为太傅，综理东宫事务。至正九年（1349），朵儿只、太平都罢相，诏令脱脱再任中书右丞相，赐上等酒器、名马、外衣、玉带。脱脱既然重入中书，恩怨无所不报。这时开端本堂，皇太子学于其中，命脱脱领端本堂事。又提调阿速、钦察二卫、内史府，宣政院、太医院事。

至正十二年（1352）五月，母亲蓟国夫人去世，脱脱丁忧，顺帝派遣近臣劝喻，以便出理政务。此时脱脱将孙良桢、龚伯遂、汝中柏、伯帖木儿等僚属都委以心腹，大小事都与他们一起商议，有时事已施行而群臣尚不知道。吏部尚书哲笃建议重造至正交钞，脱脱信任他，召集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集贤院诸臣议论，都唯唯听命而已，只有祭酒吕思诚说不可，脱脱不高兴。最终还是造了新钞，但新钞却不能流通。

三、镇压起义 受诬被害

元代绘画（后宫奉食）

黄河在白茅堤决口，又在金堤决口，方圆数千里，百姓受害，缺口五年都不能堵住。脱脱用贾鲁的计划，请施工堵塞。他亲自参与这件事的决策，告诉群臣说：“皇帝正在忧虑百姓，做大臣的职责所在，应当为皇上分忧。然而事情有难办的，就像病有难治的一样，自古以来河患就是难治的疾病，现在我一定要除去这个疾病。”别人的议论脱脱都不听，于是奏以贾鲁为工部尚书总治河防，让他征发河南北兵民十七万充当劳役，堵上决口，修复大堤，让河水充入故道。大概用了八个月就告完工。于是顺帝嘉奖他的功劳，赐世袭答剌罕之号。又敕儒臣欧阳玄制《河平碑》，记载脱脱治河的功绩。仍赐淮安路为脱脱的食邑，郡邑长吏由脱脱自行任用。

不久汝、颍之间百姓聚众开始反元，以红巾为号，襄、樊、唐、邓都起而响应。至正十一年（1351），脱脱上奏以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为知枢密院事，率诸卫兵十余万讨伐红巾。先收复了上蔡。接着驻兵沙河，军中忽然夜间受惊，也先帖木儿尽弃军资器械北奔汴梁（今河南开封），以后收集散卒屯驻朱仙镇，朝廷以也先帖木儿兵败，诏以别将代之。也先帖木儿回来，仍任御史大夫。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十二人劾也先帖木儿丧师辱国之罪，脱脱非常愤怒，从此人们都不敢议论朝事。

至正十二年（1352），红巾军中的“芝麻李”占据徐州。脱脱请求由自己领兵前去征讨，以逮鲁曾为淮南宣慰使，招募盐丁及城中矫健善奔之徒，共两万人与所统兵丁一起出发。九月，军队到达徐州，攻西门，红巾军出战，用铁翎箭射马首。脱脱不为所动，挥军奋击败红巾军，攻入外城。第二天，官军大兵从四面八方到达，红巾军支持不住，城被攻破，芝麻李逃去。获得黄伞旗鼓，焚烧其所积聚的粮草，追擒红巾头目数千人，屠徐州城。顺帝遣平章政事普化等到军中命脱脱为太师，右丞相依旧，催促回朝，而以枢密院同知秃赤等进军平颍、亳。师还京城，顺帝赏赐上等酒器、珠衣、白金、马鞍。皇太子赐宴于私第。下诏改徐州为武安州，立碑表彰脱脱功绩。

至正十三年（1353）三月，脱脱采纳左丞孙良桢、右丞司良哈台建议，屯田京都附近，以此二人兼大司卿，而脱脱领大司农事。西至西山，东至迁安，南至保定、河间，北至檀、顺二州，都引水灌溉，立法佃种。这年，获得了大丰收。

至正十四年（1354），张士诚占据高邮，屡次招安都不投降。顺帝下诏脱脱节制诸王诸部军队，前往讨伐；罢免升赏官吏和一切民政，都由他便宜行事；省台院部各司听候选拔的官属都随军出发，统一受脱脱节制。西域、西番都发兵来相助，旌旗上千里，金鼓震野，声势空前。十一月到高邮，连战连捷，张士诚势力大挫。这时脱脱忽然接到诏书，指责他劳师费财，以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儿、知枢密院事雪雪代为率脱脱之兵，削去脱脱官爵，把他安置在淮南。当初，脱脱西行，别儿怯不花欲诬陷他于死地。哈麻屡次向顺帝解说，脱脱被召还近地，引为中书右丞。而这时脱脱信用汝中柏，只有哈麻不为他慑服。汝中柏因此在脱脱面前中伤哈麻，哈麻怀恨于心。哈麻曾和脱脱商议授皇太子册宝礼，脱脱久而不行。脱脱将出师，以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使其辅佐也先帖木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受哈麻指使，上章弹劾脱脱，连着上了三道奏章才得以准许，夺也先帖木儿御史台印，令出都门外候旨。以汪家奴为御史大夫，而脱脱也就在此时得到了安置淮南的诏命。

元赵孟 《鹊华秋色图》

十二月辛亥诏书到军中，参议龚伯遂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丞相出师时，曾受密旨，一心进讨就是了。诏书暂时不宣读，一宣读大事就完了。”脱脱说：“天子有诏书给我而我不从，这是和天子对抗，君臣之义在哪里？”没有听从。奉诏后，脱脱叩头而谢，说：“臣最愚笨，蒙天子宠爱，委托军国重事，日夜战战兢兢，害怕不能胜任。现在能够放下此等重负，皇帝对我的恩德很深了。”立即交出兵权，名马三千匹分赐诸将，让各帅所属军队听从月阔察儿、雪雪节制。枢密副使哈剌答说：“丞相这次去淮南，我们也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宁可死在丞相面前。”拔刀刎颈而死。

至正十五年（1355）三月，台臣还认为脱脱贬谪太轻，上奏列数脱脱、也先帖木儿的罪状，于是流放脱脱于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流放也先帖木儿于四川碉门。脱脱长子哈剌章肃州安置，次子三宝奴兰州安置。家产查抄入官。十二月，哈麻矫诏派遣使者用鸩酒毒杀脱脱，死时年四十二岁。顺帝听到脱脱的死讯，遣人到脱脱死地，换棺木、衣服而殓。

至正二十二年（1362），监察御史张冲等上章为脱脱雪冤，于是顺帝下诏恢复脱脱的官爵，并发还他的家产，召他的儿子哈剌章和三宝奴还朝。而也先帖木儿已经去世，于是授哈剌章中书平章政事，封申国公，分省大同；三宝奴知枢密院事。至正二十六年（1366），监察御史圣奴、也无、撒都失里等又说：“奸邪诬陷大臣，以致临阵易将，国家军威不振、耗费钱粮，更造成盗贼横行和生灵涂炭，应该给功臣加谥加号。”朝廷认为他们的意见都是对的。但是国家多故，事情还未及办理，元朝已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