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南朝陈帝文化

对陈代的儒学，《南史·儒林传序》曾作过评价，即：“及陈武创业，时经丧乱，衣冠殄瘁。……天嘉（560—565）以后，稍置学官，虽博延生徒，成业盖寡。”事实也确实如此，比之萧梁，陈代的儒学实在是衰落了。

陈代的学校教育也无甚成就。武帝本要依前代置两省学士，却未及行而死。文帝时教育稍有复兴，置学官，招引生徒；嘉德殿学士沈不害屡次上书言立国学的重要性，希望文帝能弘振礼学。后来，国学虽是建立起来了，但并没有起到崇礼教、育人才的作用。陈末，后主所好者惟宠妃的丽艳和《玉树后庭花》之类的艳曲，根本不过问国学之事。

在陈朝统治的三十二年中，皇帝与皇室十分崇敬佛教。被姚察誉为有英略大度的武帝陈霸先，在永定元年（557）即位后不久，就诏集四部设无遮大会；次年四月，他效法梁武帝，到大庄严寺舍身；十二月，又去大庄严寺设无碍大会。继位者如文帝陈蒨、宣帝陈顼等多次设无碍大会。及至后主，一方面“复扇淫侈之风”，“唯寄情于文酒”，一方面又笃信佛教，曾两次设无碍大会于太极殿，并舍身于弘法寺为寺奴。从整个南朝来看，南朝皇帝及皇室佞佛是一贯的，所以南朝不曾发生过像北朝那样的灭佛事件，其中奥妙一是南方佛教兼采儒、玄，注重义理；一是佛教服从王权，以屈求伸。

在陶弘景进行道教改革之后，陈朝的道教徒们巩固了改革成果。有史料证明，陈代道佛两教是并行发展的，如陈武帝曾于“义仙馆发讲”，立宗虚大馆，引徐师子为馆主。当然，佛教似更受到皇家的崇信和支持。

陈代纪传史仍是史书撰述的主流，一时之才俊如顾野王、陆琼、傅等均参与国史的修撰。此期较有成就的史学家为姚察。他在梁、陈时历任史官，著有梁、陈二代史书，虽都粗有条贯，未能全部完成。其子姚思廉在唐代著《梁书》、《陈书》，均以姚察所撰为基础，其体例亦尽依姚察，今《梁书》和《陈书》中凡卷末有“陈吏部尚书姚察曰”的纪传，皆出自姚察。姚氏父子以散文形式撰写史书论赞，改变了用骈文撰写论赞的传统，这是对史书的一个发展。就此而言，可以说姚氏父子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先驱者。

陈代的主要作家大都在梁代就开始了创作活动，并且与梁代几个重要的文学集团有各种关系，所以，陈代文学基本上是沿着梁代文学的道路继续发展的。在诗歌形式方面，七言诗继续保持兴旺的势头，其篇制一般比梁代作品更长，换韵也更有规则；五言诗则普遍律化，对仗、声律的运用也普遍较前代严格和纯熟。宫体诗由以陈叔宝为中心的宫廷文学集团继承着，但宫体诗的一切弊病，在此时显得愈加突出，语言更为绮丽，描写更加直露，却缺乏真正的生命热情。在宫廷诗人中，后主和江总最为著名。后主虽是荒淫之主，却颇有文才，所作艳诗为后人所讥，《玉树后庭花》更被视为“亡国之音”，但他的仿民歌小诗，却写得清新流丽；同时，他也擅长写景状物，如《同江仆射游摄山栖霞寺》中“天迥浮云细，山空明月深。摧残枯树影，零落古藤阴”，就是很出色的句子。江总身为权要，不问政事，一味与后主游宴取乐，为时人所痛恨，但作为文学家，他的才华仍为后世所重，他的七言诗在陈代文人中写得最好，辞采艳丽，音节流荡。

陈代最著名的作家当数有“一代文宗”的徐陵。他与庾信为人并称“徐庾”，而所谓“徐庾体”被人当作宫体的代名词。由他所编的《玉台新咏》，便是奉萧纲之命专收艳情诗，为宫体诗推波助澜。他的文章也写得相当好，《玉台新咏序》一文以语言华丽工巧，富于典故而极负盛名；而《与杨仆射书》又是以真情动人的佳作，洋洋洒洒，控纵自如，可与丘迟《与陈伯之书》相提并论。

南朝文学的发展（当然包括陈代文学），很多方面是在充分吸取南方民歌艺术成就的基础上发展的。南方民歌迥然有异于北方民歌，北方民歌明快慷慨，而南方民歌委婉缠绵，专以描写男女恋情为主。它包括《吴声歌》和《西曲歌》两类。前者产生于建康及周围地区，这一带习称吴地，故其民歌称为“吴声歌”；后者产生于江汉流域的荆（今湖北江陵）、郢（今江陵附近）、樊（今湖北襄樊）、邓（今河南邓县）等几个主要城市，是南朝西部重镇和经济文化中心，故其民歌称为“西曲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其形式皆以五言四句为主刻画官僚士大夫的生活风貌，反映下层劳动者的生活情趣，具有清新、秀逸的艺术风格，长于抒情而又能情景交融，有较强的艺术想象力和感染力。南朝民歌的兴起及在上层的流播，再度把新鲜的血液输入到文人创作之中，从而使南朝文学雅俗结合，情趣盎然；同时，它也于后人有影响，如唐代大诗人李白，其不少短诗以语句清新自然见长，明显地是从南朝民歌中汲取了养料。

陈代书法家有僧人智永。他是王羲之的第七代孙，削发出家后，居于吴兴永欣寺，为“二王”书法的继承者，从现存《千字文》墨迹来看，其作品藏头托尾，一波三折，含蓄而有意趣，确为上乘之作。

陈代不见绘画名家，但姚最的《续古画品录》却是发前人之所未发，提出了“心师造化论”。意思是说，画家要以所画的对象，即一切客观事物为师，才能做到心领神会，有所创造。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他对谢赫将顾恺之的画定为第三等提出了新看法，认为顾氏所作“矫然独步，终始无双”，反映了他有高超的艺术鉴赏力。

南朝诸代追求享受，宫廷里常常是歌舞不休。至陈代，南朝音乐在继承汉晋音乐的基础上，谱以新词，换以新声，且在民歌中汲取营养，将原有的宫廷雅乐（清商乐）发展成为一种非常复杂的曲式——“清乐大曲”；同时，宗教音乐也得到了发展，并吸收到了雅乐之中。陈代的歌舞繁多，主要有鼙舞（此为宫廷最隆重的歌舞）、拂舞、白纻舞、前溪舞等，民间则流行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