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国历史 > 明清光辉

晚明史—— 南京陷落:弘光小朝廷分崩离析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03 15:22:56 0


清军攻下江北重镇扬州,得以顺利渡过长江,横扫江南富庶之地,有如摧枯拉朽,只有江阴军民坚守三个月,重创清军,其他各地大多不战而降。史惇如此概括这段历史:

清兵破扬州时,郑鸿逵水兵守京口,称数万,与北兵相距者三日,自五月初七日至十一日(是初九),霎时而渡,郑兵不知何往。于是镇江首降,四府遂不劳而下。宜兴稍与相抗,独江阴死守三月,而后力竭城破。清兵损伤大半,至今言及江阴,尚为咋舌云。当时口号云:

无锡一炷香,

宜兴一条枪,

江阴宁死不肯降,

靖江高高跪在沙滩上,

武进献了老婆还贴一个娘。

嗟乎,安得人心尽如江阴,天下事尚可为乎!

史惇说,率领水师守卫长江的郑鸿逵“不知何往”。李清说,郑鸿逵向下游方向逃跑了。已故高杰的余部渡江南下,郑鸿逵如果出于公心,予以安插,可以增加江防力量,但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发动突然袭击,杀伤万人,逼使残部北上降清。郑鸿逵向朝廷谎报军情,声称与清军大战告捷,朝廷褒奖,封为靖虏伯,郑鸿逵沾沾自喜。李清写道:“京口民皆顶祝,且为建寺峙碑,自前月二十五日至是月之朔日,报虚捷,军门鼓角,将士凯歌声沸江滨。鸿逵开藩京口,民争以牛酒犒师……(五月)初七日,鸿逵军中大宴,歌舞喧闻。而清兵乘间遣二百余人潜入金山寺。初八日夜,大雾四塞,(清)王师编筏张灯向京口,而别由上游天宁洲、老鹳河渡。黎明尽抵南岸,遣袭,破镇江。郑(鸿逵)兵尽弃军资,扬帆东遁。”

弘光小朝廷早已方寸大乱,依然醉生梦死。四月二十六日,朱由崧上朝,向群臣询问迁都的计划,礼部尚书钱谦益力言不可。二十七日,龙潭驿探马报告,清军编木排为筏,准备乘风渡江而下。又报,江中清兵发炮,击毁京口城墙四垛。马士英封锁消息,责打探马,从此警报寂然。二十八日,朱由崧召对群臣,上下寂无一言。良久,朱由崧说:外人皆言朕欲出去。大学士王铎问:此话从何得来?朱由崧指边上太监。王铎调换话头,请求确定日讲的日期,朱由崧漫不经心地说:过了端午再说。对于这场对话,计六奇批评道:“是时,清兵渡江甚急,王铎身为大臣,而无一言死守京城,以待援兵至计,乃第请讲期,岂欲赋诗退敌耶?抑效戎服讲《老子》耶?这都是不知死活人,国家用若辈为辅臣,不亡何待!然(王)铎意已办归清一着为善后策,故发如此淡话耳。弘光云‘且过端午’,此语颇冷,使铎多少没趣。君虽庸愦,亦密知清兵将至矣。”

马士英封锁了江北的警报,阮大铖、刘孔昭、张捷一再向朝廷散布对抗左良玉的捷报,率领百官上表祝贺,以愚人耳目。五月初一日清晨,东西长安门的门柱上,贴出三副对联,一副写道:

福人沉醉未醒,全凭马上胡诌;

幕府凯歌已休,犹听阮中曲变。

巧妙地把福(王)、马(士英)、阮(大铖)编入对联,矛头所向十分明确。另一副对联写道:

福运告终,只看卢前马后;

崇基尽毁,何劳东捷西沾。

卢前马后,讥刺太监卢九德、首辅马士英;东捷西沾,讥刺把持吏部、都察院的张捷、李沾。另一副对联写道:

晚明史—— 南京陷落:弘光小朝廷分崩离析翻世界,七煞卷地扫东林;

一路踏江南,四镇擎天归北漠。

晚明史—— 南京陷落:弘光小朝廷分崩离析指刘泽清、刘孔昭,一路指路振飞,四镇指江北四镇,归北漠,暗指他们迟早归顺清朝。计六奇评论道:“时清兵已驻瓜洲,眈眈欲渡,犹不思调大帅与郑鸿逵为犄角,乃徒守坂子矶以御左兵。士英之罪,可胜诛哉?”

五月初七日,朱由崧在清议堂召开御前会议,与会者是当朝的实权人物:马士英、王铎、蔡奕琛、陈于鼎、张捷、陈盟、张有誉、钱谦益、李乔、李沾、唐世济、杨维垣、秦镛、张孙振、钱增、赵之龙十六人。其他官员在会议室外,不得与闻,议论什么问题秘而不宣。从散会后的闲聊中,约略可以窥知一个大概,讨论了南京政府的去留问题。散会时,李乔与唐世济齐声说:“即降志辱身,也甘之矣。”有人向大僚叩问,得到的回答是:“清信虽急,如今不妨了。”这些片言只语,透露了弘光小朝廷衮衮诸公面临危机时的心态,南京不会有扬州那样的抵抗。有人一语道破:“盖所商议借(赵)之龙纳款于清也。”所谓“纳款于清”,以及“降志辱身”,就是向清朝投降的委婉表达。南明的都城南京,竟然如此这般成为不设防不抵抗的城市,等待清兵来接收。

五月初九日一早,清兵开闸放舟,蔽江而下,三镇总兵各扬帆东遁,江南守军将领各自卸甲鼠窜。苏松巡抚霍达尚未到任,闻变,即易服潜入苏州。郑鸿逵路经丹阳,烧劫南奔。传言:“清兵已渡江,镇江无备,都人大震。”

五月初十日,南京城门紧闭,传旨缙绅家眷不许出城。朱由崧竟然召集梨园子弟到大内演戏,他与太监卢九德、田成、屈尚忠等,杂坐酣饮,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了半夜二更,朱由崧立即与太后、妃子,在四五十个太监的护卫下,骑马从通济门逃跑,文武百官没有一人知晓。他命令缙绅家眷不许出城,自己却放弃皇帝的职守,弃城逃跑,意味着弘光小朝廷就此分崩离析。他跑到太平府,刘孔昭闭门不纳,朱由崧彷徨于江边,不得已投奔黄得功军营。黄将军忙于防左良玉军队东下,闻讯后,立即赶回军营,对皇帝的草率行为有所微词:“陛下死守京城,臣等犹可借势作事,奈何听奸人之言,仓卒行幸乎?今进退将何所据?此陛下自误,非臣等负陛下也。臣营单薄如此,其何以处陛下哉?”

五月十一日,马士英逃跑。黎明时分,钱谦益乘坐轿子路过马士英家,见门庭纷然。良久,马士英出来,身穿马衣快鞋,头戴小帽,向钱谦益拱手说:“诧异诧异,我有老母,不能随公殉国矣。”随即上马而去,随行妇女多人,皆上马装束,家丁百余人护卫。出城至孝陵,召守陵的贵州士兵随行护卫。

朱由崧、马士英逃跑,导致南京城顿时大乱。计六奇写道:“平旦,百姓见宫门不守,宫女乱奔,始知君、相俱逊去,惊惶无措,遂乱拥入内宫抢掠,御用物件遗落满街。一时文武逃遁隐窜,各不相顾。洗去门上封示,男女众涌出城,有出而复返。少顷,忻城伯赵之龙出示安民,有‘此土已致大清国大帅’之语,闭各城门以待清兵。”这就意味着,弘光小朝廷已经俯首投降,把南京拱手让与清朝。

南京士民数百人利用无政府状态,冲进中城兵马司监狱,擒获大学士王铎,强迫他承认太子是真的,打了他的屁股,拔了他的须发,以泄心头之恨。士民们把王铎关进监狱,拥护太子来到武英殿,不知何人搞来戏装翼善冠,把太子打扮一番,推上宝座,山呼万岁。士民拥立的皇太子,在清兵还未进城的权力真空时期,行使皇储职权,于五月十二日午后发布一道谕旨,张贴在皇城外侧,上面写道:

泣予先皇帝丕承大鼎,克壮前猷,凡诸臣庶同甘共苦,播著中外,罔不宣知。胡天不佑,惨罹奇祸,凡有血气,裂眦痛心!泣予小子分宜殉国,思以报君父大仇,不共戴天,皇祖基业血汗非易,忍耻奔避,图雪国仇。予惟先帝之哀,奔投南都,实欲哭陈大义,身先士卒。不意巨奸障蔽,致撄桎梏。予虽幽城狱,每念先帝,无一日不再三痛绝也!

今日闻兵远避,先为民望,其如高皇帝之陵寝,亿万苍生之性命。何泣予小子,将历请勋旧文武诸先生,念予高皇帝三百年之鸿烈,先皇帝十七载之旧恩,助予振旅,扶此颠沛。何期父老小民围抱出狱,拥入皇宫。予见宫殿披靡,踉跄祖业,不胜悲涕。奈诸父老焉知予负重冤,岂称尊南面之日乎!

谨此布告在京文武勋旧诸先生士庶人等,念此痌瘝,勿惜会议,予当恭听,共抒皇猷。勿以前日有不识予之嫌,惜尔经纶之教也。不念旧恶,垂诸训典,非敢云赦。惟愿即临,匡予不逮。谨此。

这张用朱笔写在黄纸上的告示,通篇语气文绉绉,显然是别人捉刀代笔的,但是它至少表明,南京民众承认他是崇祯皇太子。

五月十四日,清朝豫王多铎率领清兵抵达南京城下。总督京营戎政忻城伯赵之龙偕同都察院左都御史李乔,出城迎接,跪在道旁高声报名。十五日,打开洪武门,行四拜礼,赵之龙叩首请豫王进城。清朝官方记载是这样的:“十五日,我军至南京,忻城伯赵之龙率魏国公徐文爵、保国公朱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璧侯汤国祚……内阁大学士王铎、程正揆、礼部尚书钱谦益、兵部侍郎朱之臣、梁云构……并城内官民迎降。其沿途来归者,兴平伯高杰子高元照、广昌伯刘良佐、提督李本深、总兵胡茂祯、张士元、郭虎、杨承祖、李中星、何应昌、翟鸣凤、王之刚、李遇春、张天禄、张天福、李成栋、李栖凤等二十三员……马步兵共二十三万八千三百。”

有如此之多的将领,二十几万军队,竟然毫不抵抗,束手就擒,令人惊诧莫名!当然也有威武不能屈的人,例如给事中黄端伯,在自家大门上写道:“大明忠臣黄端伯之寓。”豫王召他来,黄端伯长揖不跪。豫王问话,则谩骂,遂命处死。临刑前,刚巧报恩寺和尚一轮路过,黄端伯请他代写绝命书:“对面绝思量,独露金刚王。若问安身处,兵刀是道场。”

清军进入南京后为了宣示改朝换代的正义性,在通衢大道接连张贴两道告示,晓谕军民人等。前一道告示是全国通用的,以“大清国摄政叔父王令旨”的口气,晓谕河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广等处文武官员军民人等,历数南明政府三大罪状,然后说道:“惟此三罪,天下所共愤,王法所不赦,予是以恭承天命,爰整六师,问罪征讨。凡各属文武官员,率先以城池地方投顺者,论功大小,各升一级;抗命不服者,本身受戮,妻子为俘。倘福王悔悟前非,自投军前,当释其前罪,与明朝诸王一体优待。其福王亲信诸臣,早知改过归诚亦论功次大小。檄到之处,民人毋得惊惶奔窜,农商照常安业,城市秋毫无犯,乡村安堵如故。”后一道谕旨是以“钦命定国大将军豫王令旨”的口气,晓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军民人等,用扬州屠城事例,恫吓南京军民:“昨大兵至维扬城内,官员军民撄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余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夫人皆天地所生,逆命之徒,欲死则宜自尽,何得贻祸生灵?本朝承天之眷,遇战必胜,攻城必克,谅尔等闻之熟矣。”

最为微妙的是,清朝如何对待崇祯皇太子。豫王多铎进城后,与迎接他的南明官员席地而坐,同酌共饮,特地关切地问:太子何在?忻城伯赵之龙告诉他王之明案情,强调王之明假冒太子。多铎不以为然:“逃难之人,自然改易姓名,若说姓朱,你们早杀过了。”保国公朱国弼解释:“太子原不认,是马士英坐易。”多铎大笑:“奸臣,奸臣!”当天晚上,赵之龙陪同太子到多铎军营,多铎离席迎接,要太子坐于自己的右侧,相去不过丈许。

多铎命令已经投降的总兵刘良佐前往黄得功军营,捉拿福王朱由崧。刘良佐奉命追至,黄得功大怒,隔河谩骂,挥鞭誓死,高喊:我黄将军志不受屈!刘良佐伏弩射中黄得功喉咙,黄将军叹息:我无能为矣!随即拔剑自刎而死。五月二十五日,刘良佐押解朱由崧回到南京。朱由崧昔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乘坐一顶无幔小轿,首蒙包头布,身穿蓝布衣,用油纸扇掩面过市。路两边的百姓见到他,唾骂不已,有的甚至投掷瓦砾。朱由崧见到多铎,慌忙叩头。少顷,多铎在灵璧侯府邸设宴,把朱由崧的座次排在太子之下,反映了他对朱由崧的鄙视。席间,多铎向朱由崧发出一连串追问:“汝先帝自有子,汝不奉遗诏,擅自称尊何居?”“汝既擅立,徒听奸臣报复私怨,不遣一兵讨贼,于心何安?”“先帝遗体止有太子,逃难远来,汝既不让位,又转展磨灭之,何为?”“我兵尚在扬州,汝何为便走?自主之耶?抑人教之耶?”朱由崧被问得汗流浃背,哑口无言。太子见状不解地问:“皇伯手札召我来,反不认,又改姓名,极刑加我,岂奸臣所为,皇伯或不知?”朱由崧支支吾吾,一言不发,始终俯首到终席。此时正是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

南明弘光皇帝朱由崧,实在一无可取之处。美国学者司徒琳(Lynn A. Struve)说:“朱由崧做皇帝是错误的时刻、错误的地点的错误人选。”真是绝妙的评语。

几个月后,豫王多铎北上,挟带太子、福王朱由崧同行;潞王朱常淓随后也押解北上,三人同时被清廷处死。鲁王监国,追谥太子为悼皇帝、福王为赧皇帝、潞王为潞闵王。福王、潞王是货真价实的明朝宗室,太子的真伪是有争议的,清朝当局宁可认定他是真的,而处以极刑,以免后患,反而增加了太子的真实色彩。

免责声明

本站部分内容来自于网络或者相关专家观点,本站发表仅供历史爱好者学习参考,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文地址:/zgls/mqgh/18170.html

  • 手机访问

站点声明:

历史学习笔记,本站内容整理自网络,原作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供学习参考。

Copyright © http://www.historyhot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备案号:粤ICP备20055648号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