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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史—— 左良玉发兵东下“清君侧”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03 15:22:51 0


南明小朝廷的内部纷争不止太子案,还有童妃案,闹得不可开交。弘光元年三月十三日,河南妇女童氏抵达南京,自称是当今皇上在藩邸(福王府)时的元配王妃。朱由崧矢口否认,下令把童氏关进锦衣卫诏狱。《明季南略》写“童妃一案”,有几点值得注意:

——(朱由崧)嗣王之岁,即封童氏为妃,曾生一子,不育。已而遭乱,播迁各不相顾。及弃藩南奔,太妃(按:指老福王朱常洵之妃)与妃(童氏)各依人自活。太妃之南(按:时在崇祯十七年七月初六日),陈潜夫奏妃故在,上弗召。至是,自诣(越)其杰所,其杰不敢隐,解至南。上弗善也,系之狱。妃在狱细书入宫日月、相离情事甚悉,求冯可宗达上,上弃去弗视。

——《遗闻》云:童氏本周府宫人,逃乱至尉氏县,遇上于旅邸,相依生一子,已六岁。已而贼破京师,播迁云云。刘良佐言:“童氏知,非假冒。”马士英亦言:“苟非至情所关,谁敢与陛下称敌体!宜迎童氏归内,密谕河南抚按迎致皇子,以慰臣民之望,以消奸宄之心。”上命曲尚忠严刑酷拷,童氏号呼诅骂,寻瘐死狱中。

——《野史》云:马士英语阮大铖曰:“童妃系旧妃,上不肯认,如何?”大铖曰:“吾辈只观上意,上既不认,应置之死。”张捷曰:“太重。”大铖曰:“真则真,假则假,恻隐之心岂今日作用乎!”士英曰:“真假未辨,从容再处。”

朱由崧坚决不认,锦衣卫又不敢用刑,听其在狱中饥饿而死。他的这种六亲不认作风,引来非议纷纷,文臣自不必说,即使统兵将领也按捺不住,出言相讥。黄得功说:“先帝之子即皇上之子,真伪未辨,乞多方保留。若骤处死,即果诈伪,天下必以为真东宫矣。”刘良佐上疏议论太子、童妃二事:“上为群臣所欺,将使天伦绝灭。”朱由崧答辩:“朕元妃黄氏先朝册封,不幸夭逝;继妃李氏,又已殉难。登极之初,即追封后号,昭示海内。卿为大臣,岂不闻知?童氏不知何处妖妇,诈冒朕妃。朕初为郡王,有何东西二宫?据供是邵陵王宫人,尚未悉真伪。王之明是驸马王昺之侄孙,避难南来,高梦箕家丁穆虎声令冒认东宫,正在严究。若果真实,朕于夫妻伯侄之间,岂无天性?况宫媵相从患难者颇多,朕于先帝无纤介之嫌……岂有利天性之心,忍加毒害于其血脉!”这样的诡辩,很难取信于民。

三月二十八日,军事实力最强的将领左良玉发声,委婉地表示异议:“东宫之来,吴三桂实有符验,史可法明知之而不敢言,此岂大臣之道?”这句话是有所指的,当初左懋第北上和谈,给史可法写过一封密信,说太子在北京。史可法起先也以为王之明是真太子,上疏力争。得到左懋第密信,自悔失言,向马士英转述了左懋第的密信,且言一时有伪皇后、伪太子二事,深可怪叹。史可法这些话正中马士英下怀,立即把史可法信件公布于众。左良玉抓住这一把柄,指责史可法“明知之而不敢言”,进而大兴问罪之师:“满朝诸臣但知逢君,不惜大体。前者李贼逆乱尚锡王封,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反视为仇!明知穷究并无别情,必欲转展诛求,遂使皇上忘屋乌之德,臣下绝委裘之义,普天同怨,皇上独与二三奸臣保守天下,无是理也。”

先礼而后兵,四月初四日,左良玉以此为借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兵东下,声称“本藩奉太子密诏率师救援”,把矛头对准马士英:

窃见逆贼马士英,出自苗种,性本凶顽。臣身在行间,无日不闻其罪状,无人不恨其奸邪。先帝皇太子至京,道路汹传,陛下屡发矜慈,士英以真为假,必欲置之死而后快其谋。

臣前两疏,望陛下从容审处,犹冀士英夜气稍存,亦当剔肠悔过,以存先帝一线。不意奸谋日甚一日,臣自此义不与奸贼共天日矣!臣已提师在途,将士眦目指发,皆欲食其肉。臣恐百万之众发而难收,震惊宫阙,且声其罪状,正告陛下,仰祈刚断,与天下共弃之。

为此,左良玉声讨马士英八大罪状:

第一条罪不容于死的是:“自先帝之变,人人号泣,士英利灾擅权,事事与先帝为仇。钦案,先帝手定者,士英首翻之;《要典》,先帝手焚者,士英复修之;思宗改谥毅宗,明示先帝不足思,以绝天下报仇雪耻之心。”

第二条罪不容于死的是:“国家提衡文武,全恃名器鼓舞人心。自贼臣窃柄以来,卖官鬻爵,殆无虚刻,都门有‘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之谣。如越其杰以贪罪遣戍,不一年而立升部堂;张孙振以赃污狡犯,不数日而夤缘仆少。袁弘勋与张道濬,皆诏狱论罪者也,借起废径复原官。如杨文骢、刘泌、王燧以及赵书办等,或行同犬彘,或罪等叛逆,皆用之于当路。”

第三条罪不容于死的是:“阁臣司票拟,政事归六部,至于兵柄,尤不得兼握。士英已为首辅,犹复掌枢(兵部),是弁髦太祖法度。又引腹心阮大铖为添设尚书,以济其篡弑之谋。两子枭獍,各操重兵以为呼应,司马昭复生于今日。”

第四条罪不容于死的是:“陛下选立中宫,典礼攸关。士英居为奇货,先择其尤者以充下陈,罪通于天。而又私买歌女寄养阮大铖家,希图进选,计乱中宫,阴谋叵测。”

第五条罪不容于死的是:“陛下即位之初,恭俭神明。士英百计诳惑,进优童艳女,损伤盛德。每对人言,恶则归君。”

第六条罪不容于死的是:“国家遭此大难,须宽仁慈爱,以收人心。士英自引用阮大铖以来,睚眦杀人,如雷晚明史—— 左良玉发兵东下“清君侧”祚、周镳,锻炼周内,株连蔓引。尤其甚者,借题三案,深埋陷阱,将生平不快意之人,一网打尽,令天下士民重足解体。”

第七条罪不容于死的是:“九重秘密,岂臣子所敢言。士英遍布私人,凡陛下一言一动,无不窥视。又募死士,窜伏皇城,诡名禁军,以观陛下动静,曰‘废立由我’。”

第八条罪不容于死的是:“率土碎心痛号者,先帝殉难,皇子幸存,前此定王之事,海内至今传疑未已。况今皇太子授受不明,臣前疏已悉。士英乃与阮大铖一手拿定,抹杀的确识认之方拱乾,而信串通朋谋之刘正宗,不畏天道神明,不畏二祖列宗,不畏天下公议,不畏万古纲常,忍以先帝已立七年之嗣君,为四海讴歌讼狱所归者,付之幽囚。”

左良玉的结论是:“天昏地惨,神人共愤,凡有血气,皆欲寸磔士英、大铖等,以谢先帝。”

左良玉痛斥的八大罪状,无疑是对马士英的一次清算,每一条都有根有据,由此折射出弘光小朝廷内里的腐败,已到何等程度。计六奇评论得好:“数列八罪,使人摭辩不得,躲闪不得,足褫奸雄之魄矣!”

为了使得发兵“清君侧”,占据道德的高度,博得舆论的赞许,左良玉连续发表声讨马士英的檄文。

一篇檄文写道:

——奸臣马士英,根原赤身,种类蓝面。昔冒九死之罪,业已侨妾作奴,屠发为僧;重得三代之恩,徒尔狐窟白门,狼吞泗上。会当国家多难之日,侈言拥戴劝进之功。以今上历数之归,为私家携赠之物,窃弄威权,炀蔽聪明。持兵力以胁人,致天子闭目拱手,张伪旨以詟俗,俾兵民重足寒心。本为报仇而立君,乃事事与先帝为仇,不止矫诬圣德;初因民愿而择主,乃事事拂兆民之愿,何由奠丽民生!幻蜃蔽天,妖蟆障日。

——苏、松、常、镇,横征之使肆行;槜李(嘉兴)、会稽,妙选之音日下。江南无夜安之枕,言马家便尔杀人;北斗有朝彗之星,谓英名实应图谶。除诰命赠荫之余无朝政,自私怨旧仇而外无功能。类此之为,何其亟也!而乃冰山发焰,鳄水兴波,群小充斥于朝端,贤良窜逐于崖谷。同己者性侔豺虎,行列猪豭,如阮大铖、张孙振、袁弘勋等数十巨憝,皆引之为羽翼,以张杀人媚人之赤帜;异己者德并苏、黄,才媲房、杜,如刘宗周、姜曰广、高弘图等数十大贤,皆诬之为朋党,以快虺如蛇如之狼心。

另一篇檄文写道:“马士英者,蛮獠无知,贪狼悖义。挟异人为奇货,私嫪毐以种奸。欺虾蟆之不闻,恣鹿马以任意。不难屠灭皇宗,遂敢刑戮太子……岂先帝不足复留种,既沉其弟,又灭其兄;将小朝自有一番人,既削其臣,并剪其主。”

左良玉的声讨,义正词严,毋庸置疑。有这种看法的并非仅仅左良玉一人,湖广巡抚何腾蛟也指责马士英:太子到南方,何人奏闻?何人物色取召至京?马士英何以独知其伪?既是王昺侄孙,何人举发?江西总督袁继咸公开声明:太子必非外间儿童所能假冒,当务之急必须赦免太子,才能遏制左良玉举兵东下。

南明小朝廷的内讧,为清军南下提供可乘之机。更为严重的是,朱由崧与马士英丝毫没有反省,一意孤行,把左良玉当作头号敌人,集中全部兵力对付左兵,听任虎视眈眈的清军步步紧逼,在所不顾。请看计六奇的记述:

(四月)初五日丁巳,左兵入九江、安庆,至于建德,顺流东下。

初七日己未,左兵入东流。良玉沿途遍张告示,称:“本藩奉太子密旨,率师赴救。”士英等大惧,京师戒严。士英专理部事,不入直。江督袁继咸请赦太子,以遏止之。弘光切责士英,调黄得功、刘良佐离汛,遣刘孔昭、阮大铖、方国安、朱大典共御左兵。升大典兵部尚书,国安挂镇南将军印。

四月十六日丙寅,黄得功兵至江上,着于荻港、三山暂驻,有警进前。

十五丁卯,马士英言:“水陆诸军必直抵湖口,与九江、安庆呼吸相通,乃知上游消息。”即催阮大铖、朱大典督诸军前发,不得稽延。

计六奇的评论,言简意赅:“左、马鹬蚌也,都是罪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清军由此得以轻而易举地向南挺进,拿下江淮富庶之地。文秉的评论颇为奇特,一方面肯定左良玉举兵,“海内望是举久矣,无不喜其来,而悲其晚”;另一方面又说“宁南侯左良玉举兵反”,理由是:“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不过他所说的喜其来而悲其晚,确是事实,左良玉在九江暴病而亡,其子左梦庚获悉清军南下,遂引兵返回湖广,“清君侧”半途而废。但是这些情况并不能减轻马士英的罪责,他心目中的头号敌人并非清朝而是左良玉。当时史可法连续上疏告急,朱由崧的答复是冠冕堂皇的:上游急则赴上游,北兵急则赴北兵。史可法知道这是受马士英蒙蔽所致,于是说明两者不可等量齐观:“上游不过欲除君侧之奸,原不敢与君父为难;若北兵一至,宗社可虞,不知辅臣何以蒙蔽至此?”他随即向马士英发去公文,请求选将添兵,大声疾呼。马士英唯一担心的就是左良玉,遂不予回应。史可法又请求回朝商议,遭到朱由崧拒绝:“西警方急,卿专心料理,待奏凯复见。”史可法叹息道:“奏凯二字谈何容易,诚如上言,面君不知在何日矣!”

此时,清军接连拿下徐州、砀山、亳州、泗州,乘势渡淮,如入无人之境。四月十九日,福王召对群臣。马士英固执己见,主张全力抵御左良玉。大理卿姚思孝、尚宝卿李之椿、工科给事中吴希哲等,请求备战淮扬。福王也以为有理,对马士英说:“左良玉虽不该具兵,以逼南京,然看他本上意思,原不曾反叛。如今该守淮扬,不可撤江防兵。”马士英不敢当面反驳皇帝,指着群臣厉声叱责:“此皆良玉死党为游说,其言不可听。臣已调(黄)得功、(刘)良佐渡江矣。宁可君臣皆死于清,不可死于左良玉手!”瞋目大呼:“有异议者当斩!”福王默然,诸臣噤若寒蝉。马士英的一意孤行,放弃江防,为清军渡过长江大开方便之门,所以计六奇要说“左、马鹬蚌也,都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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