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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悲歌

历史大观园 历史评论 2020-06-03 23:03:50 0


咸丰元年,1851年。这一年八月,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农民在家乡参加了太平军。他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屋,和他一起加入太平军的还有他的兄弟。据这位青年后来回忆说,由于家中贫寒,父母养他兄弟二人,十分艰难。“家中之苦,度日不能”,他很小便以“种山帮工为食”;八岁至十岁间,曾随舅父读书,后因家贫中辍,不得不随父母“寻食度日”。这种缺衣少食、毫无指望的生活注定了这个青年日后要走上一条反抗的道路。因此,当太平军路过他的家乡时,宣布大家有食同享,他便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造反的洪流。

这个青年名叫李以文。也许你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是的,1851年的9月,当他加入太平军时,起初只是一个普通的圣兵,直到几年后他才逐步崭露头角,成为太平天国后期最著名的统帅之一。1859年12月,即李以文参加太平军八年后,他被封为忠王,天王洪秀全用黄缎子亲书“万古忠义”四字相赐。不过,此时的李以文已不叫李以文,而改名为李秀成了。

李秀成是个极具军事天赋的人。在他初登领导岗位时,就很少打败仗,几乎就是一个常胜将军。如果在唐太宗手下,他会成为郭子仪;倘若在朱元璋手下,他会成为徐达,或者常玉春。然而,生不逢时,他偏偏生在洪天王的手下,这就注定了他的悲剧下场。

一个人再有能力也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但个人的才华有时会在历史进程中大放异彩。

李秀成就是如此。

1856年,天京发生内讧,太平军元气大伤。清军借此时机,卷土重来,任命和春接替兵败自杀的向荣,出掌江南大营。两年之后,和春调集八万重兵,联营一百三十余座,挖沟筑壕,与此同时又在江中用舢板构筑水营,星罗棋布,环环相扣,把江宁周围百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为解天京之围,太平天国实施“围魏救赵”之计,四处出击,先后在浙、闽、鄂、皖、赣等地攻城拔寨,多方袭扰,诱敌分兵。

其实,太平军的战略并不是什么新东西,不过是几年前太平军一破江南江北大营时的老套路。当时和春的前任向荣就中了太平军的分兵之策,最后被太平军一举击败。然而,奇怪的是,和春居然没有接受教训,他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官,意识不到危险,实际上就是最大的危险。

果然,和春开始迭出昏招,一步步走进了太平军设下的圈套。他先是派兵援浙,后又派兵援闽。但太平军并不恋战,打了就走。他们神出鬼没,多点开花,湖北、江西、安徽也先后闻警。和春就像一个消防队长,忙不迭地四处扑火,随着太平军的指挥棒团团乱转。

就在和春四处分兵之时,太平军英王陈玉成和忠王李秀成两大名将突然挥师南下,三克扬州,二破江北大营。和春闻报,急派江南提督张国梁率部驰援,但太平军并不恋战,很快撤出。直到这时,和春还没有真正识破太平军的意图,相反,局部的胜利倒使他忘乎所以,放松了警惕。

1860年春,正在皖境作战的李秀成突然率部斜刺里杀入浙江,并迅速向省城杭州发起猛攻。警报传来,和春急派主力张玉良部驰援杭州。可是,还没等张玉良部逼近杭州时,李秀成突然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剑锋直指天京城下。

据史料记载,李秀成是3月19日进攻杭州的,24日——仅仅五天之后,便撤了出来。但他诱使江南大营分兵来援的目的却圆满达到了。

致命的打击终于降临了!

李秀成撤离杭州后,迅速北上,一路过关斩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高淳、溧阳、句容、秣陵关,直逼天京。与此同时,太平天国的另一主将陈玉成也率部自安徽全椒挥师东进。两路大军,“十道并进”,猛扑天京外围的江南大营。

直到这时,和春才明白自己上当了,但悔之晚矣。5月6日,太平军二破江南大营。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转瞬之间,和春苦心经营的数百里长围顿时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太平军乘胜扩大战果,发起著名的西征。忠王李秀成挥师南下,席卷江浙,势不可挡。两江总督何桂清、江南提督张国梁、钦差大臣和春、江苏巡抚徐有壬、浙江巡抚王有龄,以及杭州将军瑞昌等高官名将都先后败在他的手下,而且一个个都死得很惨。

应该说,这是李秀成最鼎盛的时期。他的战绩辉煌,威名远播,令清军闻风丧胆。然而,就在和春战死后,清廷任命曾国藩接掌江南军务。李秀成碰上了真正的对手。

曾国藩是晚清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是湖南人氏,同进士出身,曾在朝中任礼部侍郎兼兵部侍郎。不过,咸丰十年(1860年),在江南大营二次溃败之前,他的地位远没有后来那么显赫,他所领导的湘军也不过是一支民团性质的非正规部队。

然而,时势造英雄。由于江南大营一溃再溃,清廷对绿营兵的无能表现失望至极,为了挽救局面,不得不倚重湘军,而曾国藩的地位也迅速提升。1860年4月,朝廷赏加曾国藩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6月,实授两江总督,以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江南水陆各军均归节制。此时,曾国藩已成为执掌东南半壁军政大权的最有权势的人物。

李秀成的劲敌出现了。与曾国藩相比,李秀成几乎没有任何优势可言。1851年,李秀成加入太平军时,曾国藩已官至礼部右侍郎兼兵部右侍郎。这一年,李秀成二十六岁,而曾国藩已年届不惑。要论学问,曾国藩是同进士出身,而李秀成只读过两年书。当然,年资、阅历和学识并不决定一切,问题是曾国藩不仅年资、阅历、学识在李秀成之上,而且眼界、能力和胸襟也远非李秀成所能比,这就是李秀成最终败在他手下的原因之一。

有史家认为,曾国藩的才干,太平天国诸将中无人能及,除了洪仁玕之外。洪仁玕是天王洪秀全的族弟,自幼喜读经史,兼及天文历数,涉猎甚广。后至香港,留心西学,眼界大开。1859年他辗转来到天京,受到洪秀全的重用,命其总理朝政,加封为“开朝精忠军机顶天扶朝纲干王”。在天朝各级官员将领中,洪仁玕无疑是最有学识和眼界的,他所编著的《资政新篇》令人耳目一新,其中许多超前的先进理念,直到今天,仍令史学家们赞不绝口。然而,从严格的意义来说,洪仁玕只是一个理论家,不是一个实干家。他的许多先进理念只是停留于纸面上,从未得以实施。而且,由于他一到南京,身无寸功,便得到累累加封,这也引起了以李秀成为首的太平军诸将不满,虽有天王宠信,但他的计划却常常受到牵制阻挠,根本无法实现。

曾经有人假设,如果李秀成能与洪仁玕联起手来,以李的带兵能力,加上洪的战略眼光,完全可与曾国藩相匹敌,并使咸同年间的战局发生重大改变。但这种假设几乎没有可能。李秀成与洪仁玕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也看不起洪仁玕,甚至不屑看他写的书,认为不值一提。李秀成以战功起家,在天朝最困难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可他晋封忠王却迟于洪仁玕将近八个月。天王的亲疏远近让他颇感不快。后来他在供述中抱怨道,咸丰九年(1859年),军情紧急,他守浦口日久,“内无军饷,外又无救兵”,天王疑他有变,甚至将他母亲和妻子押为人质。后又传说他有投清之意,“恐我有变,封我忠王,乐我之心,防我之变”。言下之意,封他忠王并非天王心甘情愿,而是情势所迫。

咸丰十年(1860年)的局势,由于江南大营的崩溃而变得错综复杂。太平军横扫江浙,使南方岌岌可危,临危受命的曾国藩这时尽管困难重重,但他并不慌乱。当各方都认为应该迅速出兵江浙时,他却把目光紧紧地锁定了长江岸边的古城安庆。

在曾氏看来,扭转战局,重在上游。用他的话说,即“固上游以规下游,防三省以图吴会”。这是他对当时总体局势的一个最重要的判断。

所谓上游,即指长江上游,其中包括武汉、九江和安庆。有人曾形象地比喻说,长江好比是一条长蛇,武汉为头,安庆为身,而天京则为尾。固上游,就是要先夺武汉、安庆,进而攻占天京;防三省,则指防住湖北、江西和安徽,之后江苏可图。

为了实现这一意图,湘军先是力克武昌,三进三出,最后得手。此后,又倾其主力杀向安庆。

安庆,又名宜城,是长江中游的一个重镇,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它东接皖南,北连皖东;南靠长江,与九江相连;西联湖北,与黄梅、蕲春、英山三县交界。自康熙六年(1667年)安徽设省后,安庆一直是省城所在地。太平天国建都南京后,安庆的战略地位变得极为重要。由于位于宁汉长江黄金水道之要津,它既是连接武汉和天京的纽带,又是天京的西大门。

因此,曾国藩认为,欲破金陵,必克安庆。按照他的计划,第一步克武汉,第二步夺九江,第三步便是占安庆。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拿下安庆。

安庆乃武汉、九江之门户,夺取安庆,就像扎下一根钉子,不仅切断了金陵的饷糈供给,而且也隔断了“江淮各贼”与天京的联络。因此,1860年春夏之交,在武汉、九江得手之后,曾国藩便指挥湘军主力全力包围安庆。应该说,这一部署立足全局,高屋建瓴,是解决时局的关键所在。

可是,江南大营溃败后,常州、苏州等地先后失守,朝廷急于挽救东南,连电湘军援吴,这就给曾国藩的部署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当时,湘军主力只有万余人,另有各地勇营万余人,兵力十分有限。如果率兵援吴,就必须放弃安庆,这是曾国藩极不情愿的。

当然,对于曾国藩的想法,很多人感到不解,包括湘军内部。他们认为江苏远比安徽重要,无论从政治还是从经济角度来说都是如此。

胡林翼就劝说曾国藩,江浙不能不救,否则两省之民抱怨不说,“其毁誉,其悲悯之怀,与吴越人仰望之苦”,也令人不忍。但曾国藩认为,以现有兵力支援江苏,不仅于苏无补,而且会破坏整个战略。他一再强调说:“安庆一军,目前关系淮南之全局,将来即为克复金陵之张本。”说到底一句话,就是安庆太重要了,非拿下不可!

7月间,李秀成大军攻克松江,直逼上海,形势更加危迫。朝廷谕旨急如星火,一再催促,令曾国藩体察情形,进兵苏常。但曾国藩坚持既定方针,一边应付朝廷,一边继续全力攻打安庆。好在此时北方一片大乱。英法联军攻占天津,两宫西狩热河。朝廷忙于议和,一时间无法东顾,这就给了曾国藩回旋的余地。此后将近一年时间,曾国藩专注于上游,死死地咬住安庆。

这一来,太平军坐不住了。安庆的重要性,曾国藩知道,太平军同样知道。对于天京来说,安庆除了战略位置重要之外,它还是太平军兵源、饷源的重要供应基地。在江南、江北大营长围天京的那段日子里,要是没有来自安庆的供应,天京早就支撑不住了。

因此,太平军十分看重安庆。自1853年攻克安庆后,就一直牢牢死守。太平军惯于流动作战,许多城市前脚打下,后脚撤出,并不重视地方政权的建设。除了天京之外,很少在其他城市长久立足,但安庆是一个例外。太平天国干王洪仁玕就说过“安庆一日无恙,则天京一日无险”,实乃精辟之语。

面对湘军死磕安庆,天京高层极度不安。按照太平军原定计划,是先夺取长江下游苏杭沪地区,巩固后方,消除后顾之忧,然后再乘胜向上游进发,会攻武汉。这个计划是5月间在天京军事会议上制定的。但在执行中遇到了一系列问题。先是李秀成在攻克苏州之后,向上海进发,遭到洋人的干预,不得不改变计划,转而进攻浙江嘉兴等地。

此时,安庆在湘军的围困下已岌岌可危。9月25日,英王陈玉成赶到苏州与忠王会面,商讨下一步战略。会上,陈玉成重提救宜(安庆)计划,认为安庆万分危急,必须派兵驰援;但李秀成的看法是,进攻杭州,实比救援安庆更为迫切。用他的话说,苏杭好比鸟之两翼,光有一只翅膀是飞不起来的。

事后有分析认为,陈玉成主张救援安庆,本身并没错;李秀成主张先取杭州,同样也有道理。问题是陈玉成和李秀成都有私心。

对于陈玉成来说,安庆守将叶芸来是他的部下,他不能见死不救;而李秀成的小算盘是一心想在苏浙扩展地盘,发展势力,因而对救援安庆并不热心。

如此分析,听上去似乎都有道理,其正确与否,姑且不论。不过,二王的分歧却导致了太平军战略计划的重大改变。

据李秀成回忆说,八月(农历)中旬,“天王严旨颁到,命我赴上游”,领军扫北。这就是说,在忠王与英王的分歧中,天王站在了后者的一边。当然,天王的态度与干王洪仁玕有极大关系。干王原来是主张先夺取苏杭沪地区,巩固后方,然后再乘胜向上游进发,会攻武汉,但这时鉴于安庆局势危急,他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同意放弃下游转而进攻上游。这就使太平军5月间制定的战略计划完全发生改变。

李秀成对于这样的改变,内心是有抵触的,但在天王的严旨之下,他只能执行。太平军新的战略即远袭武汉,援救安庆。其要点是,乘湘军重兵云集安庆,武汉空虚之时,集中优势兵力奔袭武汉,迫使湘军回援,以解安庆之围。会议一结束,太平军立即行动,杀向湖北。这就是太平天国史上著名的第二次西征。

西征行动与太平军对付江南大营的办法如出一辙,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翻版和拷贝。虽然仍是老套路,但却击中了湘军的要害。

太平军的西征战役打响后,陈玉成大军经由苏北、六安等地杀向湖北,李秀成大军则由皖南插入江西。太平军来势凶猛。从1860年12月至次年3月间,曾国藩的祁门大营几度遇险。12月底,李秀成、李世贤、杨辅青三路会攻祁门,身陷绝境的曾国藩甚至写下遗书,准备以死殉职。而在次年3月,李秀成第四次进攻祁门,距祁门仅二十余里地,使曾国藩文报不通,饷道断绝,再次陷入绝境。如果此时太平军全力会攻,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李秀成竟撤围而去,全功尽弃。

李秀成开始犯错误了。这种错误只有在高手对决中才会出现,但对李秀成来说,失误的出现并非战术原因。有分析认为,李秀成是害怕湘军悍将鲍超。因为12月初,李秀成曾在休宁柏庄岭被鲍超击败,折损四千余人。还有分析认为,李秀成此次出兵的目的“并非欲争此处,实上湖北招兵”。但这些说法并非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对“二次西征”始终不感兴趣,更多的是注意保存自身的实力,故而丧失大好战机,使曾国藩绝处逢生。

1861年3月,就在李秀成部转战皖赣之间时,陈玉成大军一路过关斩将,攻克湖北黄州,距汉口仅百里之遥。此时武昌的守军仅有三千余人,而湖北巡抚胡林翼则远在安徽作战。群龙无首,实力悬殊,武昌城内乱成一团。

消息传来,许多人都主张立即救援武汉,但曾国藩坚持不为所动。因为他早就看出了太平军的意图。如果分兵救援,正好中了太平军的计谋。事后,他在家书中写道:“此次贼救安庆,取势乃在千里之外……贼之善于用兵,更狡更悍。”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就在武昌空虚,势难再保之时,太平军突然顿兵不前了。一般认为,这是洋人干涉所致。确实,英国参赞巴夏礼赶到了黄州,当面要求太平军立即停止军事行动。他的理由是,太平军攻打武汉会损害列强的贸易,破坏他们的商业利益,因为事涉外交,陈玉成只得停止行动,并向天京请示。

其实,洋人干涉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李秀成行动迟缓,从而导致了计划被迫中止。按照原定的方案,太平军两路大军,一路由陈玉成统率,一路由李秀成指挥,两军会师湖北之后再向武汉发起进攻。然而,当陈玉成的大军兵临武汉城下时,李秀成的部队却迟迟不见踪影,按照预定计划发起的攻击亦无法进行。

李秀成进军迟缓,后来广受诟病。有人认为,他是阳奉阴违,有意对抗“中央”。当然,对此说法也有人表示反对,这里不予置评。

客观事实是,李秀成比陈玉成晚了三个月,才率部进抵湖北鄂城。而此时安庆已危在旦夕,陈玉成不得不回师直接救援安庆。这就导致了太平军的作战计划再次发生改变。等到李秀成赶到湖北时,见陈玉成业已回师,便也退回江西,旋即返回浙江。至此,西征计划完全没有达到目的。

思想决定行动。西征的失败固然有外部因素,比如洋人干预等等,但最重要的还是太平军内部出了问题,特别是领军的陈玉成和李秀成思想不统一。李秀成想的是一鼓拿下江浙,包括上海,建立稳固的后方,但他的想法没有得到高层的支持。因此,他在行动上便表现得消极被动,一再出错。相比之下,曾国藩却是高手上阵,棋看三步。在武汉危急关头,很多人都劝他分兵武汉。可曾国藩丝毫不为所动,认为安庆得失关系全局之成败,除了胡林翼紧急调兵赴援外,围攻安庆的湘军主力丝毫未减。他指示其九弟曾国荃等围攻安庆的湘军将领,“勿弛安庆围,须坚守”,甚至说出了“吾但求力破安庆,其它得失,在所不惜”的话来。

曾国藩如此坚定,一方面是对安庆志在必得,另一方面是他识破了太平军的意图。自古成大事者,皆有一股狠劲,曾国藩就是如此。在长达一年多的战局中,他始终咬住安庆不放,以不变应万变。与曾国藩相比,太平军的计划却一变再变,最终导致了重大失利。

应该说,从这一刻起李秀成已经败在了曾国藩的手下,其严重的后果很快显露出来,但明眼人心里清楚,李秀成不是败在军事上,而是败在眼界和胸襟上。说到底曾国藩毕竟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经国之才,而李秀成虽贵为忠王,但本质上和天王洪秀全一样,充其量都还是一个农民。

从5月开始,安庆大战进入了白热化。双方不断调兵遣将,投入了大量兵力。战斗极为惨烈,前后持续数月。直到9月5日,安庆在坚守一年后终于失守。太平军主将吴定彩及叶芸来等二万多将士全部阵亡。

安庆失守对太平天国来说是一场真正的灾难。它使西线太平军主力丧失殆尽,而天京也失去屏障,危在旦夕。有人认为,安庆之失是太平天国走向最后灭亡的重要转折。为此,李秀成受到多方批评。主持朝政的太平天国干王洪仁玕认为他消极参战,不顾大局,先是不能如约与英王陈玉成会师武汉,致使戎机一误再误;

此后,又不执行五路救皖战略,由湖北回师江西,竟不救皖而入浙,致使安庆不守。他在信中说,不要以为手握苏杭两省,便可高枕无忧。“夫长江者,古号为长蛇,湖北为头,安省为中,而江南为尾。今湖北未得,倘安徽有失,则蛇中既折,其尾虽生不久。”

但对干王的批评,李秀成并不接受。在他看来,敌势未消,与其决战,并非上策,而剑走偏锋,直取苏杭,倒可出奇制胜。

客观地说,李秀成的思路倒也不无合理成分,而且从客观效果看,苏杭失守也的确给曾国藩造成了极大的被动。特别是杭州失守后,李秀成十万大军,三路包围,七路并进,把上海团团围住。如果得手,东南半壁江山将尽归太平军之手,局面也将为之一改,足以抵消失去安庆的重大损失。但让曾国藩感到庆幸的是,李秀成的计划却在进攻上海时遭受重大挫折。

1862年夏季,苏南战局发生逆转。进入8月,在曾国藩的指挥下,湘军水陆并进,水师由彭玉麟督率,连续攻陷下关、江心洲、蒲包洲,直抵天京护城河口;陆路则由曾国荃统领,一路推进,逼近雨花台。天京为之震动,天王洪秀全一日连下三道诏书,急令李秀成火速回援。

此时,李秀成久攻上海不下,暂时退守苏州。他在苏州召开紧急会议,分析局势,认为湘军包围天京,淮军进逼苏南,太平军两面受敌。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做好长期防御的准备,而不是与敌硬拼。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坚守两年,清军久顿坚城,必无斗志,尔后我军可实施反攻,一举将其击溃。出席会议的众王都对李秀成的见解表示赞同,但方案报到天京后,洪秀全龙颜震怒。他指责李秀成消极避战,下诏严厉斥责。诏云:“三诏追救京城,何不启队发行?尔意欲何为?尔身受重任,而知朕法否?若不遵诏,国法难容!”

据李秀成回忆说,主逼如此,不得不执行,只得调抽兵马,回师天京,无心顾及苏杭之事。他还把母亲及家眷送至天京为质,以“表我愚忠”。

8月中旬,李秀成大军启程回援,并按天王之令,向围攻天京的湘军发起反攻。9月初,太平军在雨花台一带与湘军展开鏖战。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月,一直打到1 0月中旬。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愚蠢的消耗战,太平军投入主要兵力,损失巨大,却毫无建树。

10月间,由于伤亡过大,加之断粮,李秀成被迫撤军。这让洪秀全大为不满,下诏严斥,并将李秀成革去王爵。

李秀成颇感冤屈,但也无可奈何。此时的洪秀全早已不是当年金田起义时的洪秀全了。他专制多疑,昏庸堕落,已经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他的荒唐和固执甚至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有人惊诧道,此洪秀全乃彼洪秀全乎?因为前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这对太平天国来说,显然是一个最大的危机。

1847年,洪秀全创立了拜上帝会,开始了他的伟大事业。那时的他,胆略过人,振臂一呼,地动山摇。一位伟人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且压迫得愈狠,反抗得愈烈。洪秀全的压迫来自于三次科考落榜。就在十年前,他第三次科考落榜后便一病不起,连续高烧四十多天。在昏迷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升了天,还梦见了一个奇怪的老者。

这个老者长得何样?洪秀全在《太平天日》中告诉信徒们,此人头戴高边帽,身穿黑龙袍,满口金须,垂于腹上,相貌魁梧,身材高大,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甚为严肃——他就是后来洪秀全心目中的“天父上主皇上帝”。

六年后,洪秀全再次参加了科考。这是他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科考,但等待他的仍然是失败的结果。西方心理学家阿德勒(精神分析三巨头之一,新弗洛伊德主义代表人物)有一个著名的学说,人在极度自卑的情况下,往往会产生超越。这是所谓的“补偿心理”在起作用。洪秀全的情况似乎也吻合了这一理论。

在连续遭受落第的挫败之后,洪秀全找到了新的补偿途径,他开始热心地研读起宗教著作。其实,要说著作,严格讲还谈不上。那只是一套九本的小册子。这是洪秀全第三次参加科考时,在广州大街上无意中得到的。当时,有人在免费散发这套书,洪秀全也拿了一套。这套书的书名叫《劝世良言》。

《劝世良言》是一本宣传基督教教义的通俗读物,作者叫梁发。此人是一位华人牧师。他的文化程度不高,英文水平也有限,因此,这本书编得很成问题。它对基督教的解释并不准确,不仅存在不少误读,而且还想当然地加入了许多中国本土文化的内容。对此,传教士马礼逊就说过,此书虽是根据他的《圣经》译本编著而成,但书中用语“不免染有彼国固有之异教色彩”。

尽管如此,这本书还是给了在失败中走投无路的洪秀全以极大的精神抚慰。他开始“大彻大悟”,决定皈依“上帝”。当然,他的上帝就是六年前在梦中与他相遇的那个穿黑龙袍的老头儿。

找到了精神支柱,洪秀全开始为自己神圣的目标而奋斗了。他著书立说,传教布道。这期间,他写了一系列的书。其中最著名的有“三道”,即《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和《原道觉世训》。这是洪氏宗教理论的核心所在。在这套理论中,洪秀全自称是天父耶和华之子,基督耶稣之弟。他的使命是救苦救难,并宣称清帝是“阎罗妖”,在诛杀之列,而世人均为上帝的子女,平等的兄弟。他还仿照摩西十诫,订立天款十条,入会者必须遵守。洪秀全的好友冯云山和族弟洪仁玕等人最早入会,成了该会的骨干分子。

1847年,洪秀全前往广州,拜见了美国传教士罗孝全,希望得到他的施洗。但罗孝全发现洪秀全对基督教的理解完全是一知半解,有些地方甚至错误百出,与基督教义风马牛不相及。其实,这一点也不难理解。洪秀全是自学成才,他的理论是在《劝世良言》基础上创立的。而《劝世良言》本身就先天不足。

基督教认为,天父上帝只有一个儿子耶稣,可洪秀全却创造性地发明上帝有六个儿子。老大是耶稣,老二是他本人,以下类推,他的结拜兄弟冯云山、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为三、四、五、六子。不仅如此,他还别出心裁,声称上帝还有一个女婿,这人就是他的妹夫萧朝贵。

对于这套无中生有,违反教义的篡改,西方传教士当然不能接受。可洪秀全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些传教士未免孤陋寡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和上帝在梦中见过面的,你们谁又见过呢?

西方传教士们无言以对了,认为这未免太滑稽了!在基督教的经典和教义中,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上帝是灵体,是无形的,不可能被人看见。

但洪秀全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实际上,他并非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在罗孝全处,他有机会完整地读到了中译本《圣经》,并得到了罗孝全的辅导和讲道。但此时,他已无法更改自己的理论,因为这样会使自己的信徒们产生混乱,不利于他的革命事业,同时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他也不愿放弃自己是上帝之子、耶稣之弟的神圣地位。

在广州度过三个月之后,洪秀全带着遗憾和固执回到家乡。他没有得到受洗,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事业发展。拜上帝会迅速壮大。

曾经见过洪秀全的外国人这样描述说:“洪秀全号称太平王,身材颇高,被太阳晒成紫铜色的脸上,带着勇敢和自信的神情。他的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胡须和头发已经斑白。据说他有极大的勇气,虽然他的声调带着广州口音,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生在何处。”

当时围绕在他身边的不乏各种人才。除了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外,还有“相貌奇丑,极瘦,肤黑如炭”的石达开。虽然石氏是一个文人,太平天国早期的文告大多出自其手,可在军事方面,他的才能一点也不比他的文采逊色。

这是一个优秀的团队。朝气蓬勃,充满生机,气吞山河,摧枯拉朽。他们喊出了“成者为王”的口号。“天下者人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万世不易,世所未闻。”

然而,自打建都天京后,洪秀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似乎忘掉了自己的理想,当年的锐气也荡然无存,一头扎进深宫再也不出来了。他曾经宣布要建立的美好国家,要实行的改革政策,也都置诸脑后。他所提出的《天朝田亩制度》曾受到多少史学家热烈追捧,可近年来人们才不得不承认它只是停留在文字上,说说而已,从来没有实行过。相反,他沉浸于极度的奢华和享乐之中。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据他的儿子被俘后供称,他有八十八个母后,这已超过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标准。他在宫中的雕花大床尺寸惊人,横直八尺,而妻妾由于太多不得不采取编号管理。

据李秀成回忆,天京事变后,洪秀全变得更加多疑,除了洪姓诸王,他谁也不信。早在1859年,他驻守浦口,由于军情紧急,天王就曾将他的母亲和妻子押为人质。这一次,他主动将家眷送至天京,也是为了解除天王的猜疑。可是,即便如此,洪秀全仍然对他不放心。不仅如此,他还变得越发固执和不可理喻。李秀成后来在自述中写道:“主不修德政,尽我人生一世之愚忠对天。”是啊,除了“愚忠对天”,他还能怎么办呢?

1864年,战局已经变得无法收拾。由于太平军大队北上造成了苏南兵力空虚,这就给了淮军可乘之机。从1862年10月开始,淮军便大举北上,连克青浦、嘉定、常熟、昆山、江阴、苏州和无锡等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苏南战场便全线崩溃。

到了7月间,天京已被清军团团围住,失败的情绪四处蔓延。早在苏锡常相继失陷之后,李秀成退守丹阳时,他的堂弟李世贤便派人前来,劝他另做打算,千万不要回京。李世贤乃太平天国侍王,李秀成的忠实部下。此时,他正屯兵溧阳。在他看来,国势崩坏,天王昏庸,而京中朝政已为洪姓诸王所把持,此时回京无异于殉葬。他恳求李秀成前往溧阳,主持大计,共谋出路,但李秀成没有接受。

看到李秀成不听劝说,李世贤真有些急了。他知道忠王回京必无好结果。急切之下,他甚至打算出兵,强逼李秀成前往溧阳。但李秀成得知消息后,却轻车简从,提前赶回了京城。

李秀成后来回忆说:“那时,我弟李世贤兵屯溧扬(阳),劝我前去,别作他谋,不准我回京。我不肯从。其(指李世贤)欲出兵前来,逼我前去,不欲我回京。后见势不得已,见我母亲在京,难离难舍,骨血之亲,故而轻奇(骑)连夜赶回京。”

李秀成赶回天京后,还抱着一线希望,试图说服洪秀全,放弃死守天京的愚蠢做法。在太平天国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也是一个保存实力,徐图再展的正确方针。到京的第二天,他便上殿启奏,陈述局势严重,必须采取果断措施。

李秀成说:“京城不能保,曾国藩兵困甚严,濠深垒固,内无粮草,外救不来,只有让城别走。”

洪秀全一听大怒,他指责李秀成贪生怕死,心怀二心。李秀成连忙跪下,再次陈奏,晓以利害。他向天王分析说,如今湘军占雨花台,南门之道绝;占江东桥,西门之道绝;占七壅桥,东门之道绝;下关失,粮道亦绝。而城中,文者多、老者多、小者多、妇女者多、食饭者多、费粮饷者多,能战之兵却少,总之已无法再守。

他大声疾呼:“我主若不依从,合城性命定不能保了!”

洪秀全一听更加生气。他怒斥道:“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稣圣旨下凡,做天下万国独一真主,何惧之有?”

他还赌气说:“不用你奏,政事也不用你管。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一切由你。朕铁桶江山,你不扶,自有人扶。你说无兵,朕之天兵,多过于水,何惧曾妖者乎?你怕死,便是会死。政事不与你相干,朝政由我次兄勇王执掌,幼西天王出令。有不遵者,合朝诛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秀成知道再说什么已无用了。天王执迷不悟,已是油盐难进。于是,他仆地哀求,只求一死。

李秀成说:“请吾主一刀杀我,免我日后被俘受刑。为主臣子,未闲半刻,今将国之事启奏,主却如此责我,我愿死在殿前,尽心报答我主!”

洪秀全不予理睬,宣布退朝。李秀成回忆说:“如此启奏,主万不从。(我)含泪而出朝门,合朝众臣前来善劝。次日天王其知自过,赐下龙袍,以安我心。”

尽管洪天王事后表示了歉意,并赐下龙袍,但此时的他,昏庸固执,已无药可救。不仅听不进任何意见,而且不论何事,都鬼迷心窍,声称“有天所定”。除了天父、天兄、天王之外,军称天军,民称天民,国称天国,营称天营。好像他的一切都有天护佑,不可战胜。至于什么“万国独一真主”“铁桶江山”“朕之天兵,多过于水”之类,已近于胡话。

由于长期围困,城中缺粮已达极点,死者甚众。李秀成奏报天王,请求降旨,妥筹办法。洪秀全的回答竟十分可笑。他降旨说,没有粮食吃,那就吃甜露吧,此物可以养生。

所谓甜露,出自基督教神话。据《旧约》载,以色列人出埃及,一天晚上,旷野中有鹌鹑飞来,遮满了营。早晨,在营的四周地上出现露水。当露水上升之后,留下了有如白霜的小圆物。以色列人不知道是什么,便互相询问。这时,摩西便说:“这就是耶和华给你们吃的食物。”

此时,洪秀全搬出所谓的基督教甜露,不禁让人目瞪口呆。众臣无人相信,都说:“此食物不能食得。”

天王说:“取来做好,朕先食之。”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李秀成被捕后,曾在《自述》中抱怨说:“(天王)入南京之时,称号皇都,自己不肯失志,靠实于天,不肯信人,万事具(俱)是有天。”

然而,天并不能拯救天国,包括洪秀全自己。6月1日,天王病故。据说,天王患病是食甜露所致,时间约在“三月将尾,四月将初”,当时病状已重,可他仍然信天,不肯吃药,结果病情加重,一命呜呼。用李秀成的话说,“此人(指天王)之病,不食药方,任病任好,不好亦不服药也”。洪秀全信了一辈子天,最后还是被天害了。

洪秀全死后,其长子洪天福登基,朝政更加败坏,洪姓诸王把持朝纲,胡作非为,并对李秀成极尽排挤之能事,天京局势愈加危殆。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逭。正所谓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梁启超有云,假如让李秀成与洪秀全换一地位,则今日之域中,安知为谁家之天下耶!但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后来,李秀成在牢中回顾天国得失成败时,曾悲叹曰:“自乱于己,内外慌张,为将为臣,无法挽就(救)。”

7月19日,在洪秀全死后一个多月,太平天国终于走到尽头。就在这一天,天京陷落了。据说,是日午时,湘军挖地道至城下用火药轰塌城墙,从东门至北门,出现多处缺口。“隧道内所装火药爆裂,万雷轰击,天地为动,城壁崩坏廿余丈。”湘军呼啸奋登,前仆后继。李秀成扑救不及,眼看大势已去,众人泪流满面。李秀成心念幼主,直奔朝门。此时,幼天王已经失魂落魄,从宫内奔出。跟他一起跑的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分别为三弟光王、四弟明王。由于情况紧急,李秀全无法兼顾,只得丢下光王、明王,独护幼天王一人。出城前,他先带着幼主回家辞别母亲和家人,众人流涕不舍,但李秀成这时已顾不得他们了。危难时刻,李秀成再次表现了他无愧于“忠王”的称号。为了保护幼主突围,他还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幼天王,自己则换了他的“不力之骑”,这也是后来造成他被俘的重要原因之一。

天京破城后,战况极为惨烈。城中军民十余万奋起抵抗,“无一降者”。火光冲天,刀光剑影,喊声震耳,血流成河。李秀成在乱军中护送幼天王冲出城去,遇湘军追杀,被迫分兵两路,一路护送幼天王逃离,一路由他殿后掩护。

混战持续了整整一天,人饥马乏,兵士失散。李秀成由于把战马让给了幼天王,自己换坐的劣马此时已“不能行走”。他只好弃马,徒步逃上一座荒山,在一座破庙内暂避。天亮后,一个打柴人发现他,厄运由此降临。

这个打柴人名叫王小二。当地村民回忆说:“他(王小二)是个不成户的东西,在丁村做田。”他发现忠王后,便去报告了陶大来。陶大来是八村的村董,他胆子大,很会来事。太平天国来了,他挂太平天国的旗子;官兵来了,他挂大清朝的旗帜。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听了王小二的报告,陶大来便领人赶来。他从李秀成随身携带的物品上得出结论,此人定为太平天国大官,于是将他骗下山送交清营。

据史料记载,李秀成被俘地点就在今天的南京东南方山,其藏身的破庙名为海会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南京文史机构曾对此展开调查,据一个名叫陶明才的当地老人回忆说,陶大来是他祖父辈,他捉了忠王送交湘军大营,受到曾九帅奖赏,“曾九(曾国荃)大人与他平坐吃茶,赏他功牌札子”,给足了面子。然而,一代名将李秀成就这样毁在了他的手中。

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7月22日,李秀成在被捕后的第三天,被曾国藩杀害,终年四十一岁。

李秀成被俘后的表现历来存在争议。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大牢中一度有过“乞活”之念,当曾国藩从安庆赶来,以礼相见,他亦为之所动。特别是在其匆忙写下的《自述》中不乏软弱谄媚之言,一直为世人所诟病。对此,贬之者骂他是叛徒,而挺之者却挖空心思为其辩解,认为李秀成这样做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与敌斗智而已。

对此,笔者不予置评。不过,对于历史人物,我们无须拔高,亦无须贬低,只需实事求是,还其本来面目即可。诚然,按今天的标准,李之行为确实存在污点;不过,从他被俘后的整体表现看,仍不失男儿本色,令人敬服。下边仅摘录赵烈文日记(赵乃曾国藩的亲信幕僚,他的日记系亲身经历,其真实性自不待言)几条,读者不难做出判断。

其一,听说抓住了伪忠王(指李秀成),中丞(指曾国荃)亲自讯问,我(赵自称)急忙赶至中丞那里,只见兵勇割其臂上的肉,“鲜血直流,忠王不为所动”。

其二,当晚,我与周朗山至伪忠王处,与他谈了良久。问他为何不早投降?李秀成答:“朋友之义尚不可谕,何况受了天王的爵位!”我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李秀成答:“死耳……”

其三,“傍晚,李秀成被绑赴法场,谈笑自若,作绝命词十句,词句无韵而俚鄙可笑,交给监斩者庞省三,叙其尽忠之意,然后就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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