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史——希拉克略：第一个十字军

希拉克略头发金黄，高大伟岸，俨然帝国的拯救者。他是北非总督的儿子，拥有亚美尼亚血统。当他于公元610年登上皇位的时候，东方绝大部分地区已经落入波斯人之手，在此形势下，事态似乎不会再有更坏的可能，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希拉克略在抵抗进攻时被“皇家野猪”打败，“皇家野猪”乘胜追击，攻下埃及和叙利亚，剑指君士坦丁堡。希拉克略只能主动求和，从而为自己重建拜占庭的力量和谋划复仇大计争取喘息的时间。

公元622年的复活节是星期一，希拉克略率领一支军队，没有（如预期的那样）穿越黑海到达高加索地区，而是绕过地中海沿岸的伊奥尼亚海岸，来到伊苏斯海湾，从那里进攻内陆，打败了“皇家野猪”。尽管当时波斯人已经威胁到君士坦丁堡，但是希拉克略依然将战场开辟到波斯人的国土上。第二年，他采取同样的策略，率军通过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直捣波斯国王库斯鲁在甘扎克（Ganzak）的皇宫。波斯国王只好撤退。希拉克略在亚美尼亚度过了冬天，接着于公元625年，以惊人的用兵技巧阻止了三支波斯军队的会师，并将其一一击败。

但在这场充满狂野赌博、彰显巨大野心的战争中，波斯沙王再次反败为胜。他派遣一名将军去夺取伊拉克，另派“皇家野猪”与以劫掠为生的游牧部落阿瓦尔人联盟，一同围攻君士坦丁堡。波斯沙王自称是“众神之中最为高贵者、整个世界的王者与主宰”，他写信给希拉克略说：“你说你信仰上帝，那为何上帝当时没有从我手中解救凯撒里亚、耶路撒冷和亚历山大里亚？难道我不能将君士坦丁堡同样夷为平地？我不是已经摧毁你们希腊人了吗？”希拉克略派遣一支军队在伊拉克作战，让另一支军队防守首都，他自己则雇用了四万名突厥游牧骑兵组成第三支军队。

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另一端，波斯人和阿瓦尔人正在围攻君士坦丁堡，但是沙王开始嫉妒“皇家野猪”。他那过于自负的傲慢以及自认为是全世界主宰的残忍，已经离间了他与其他贵族的关系。他写信给“皇家野猪”的副官，命令他把将军杀掉，而后自己担任指挥官。希拉克略拦截了这封信，邀请“皇家野猪”会晤，向他展示了这封信，于是双方秘密联盟，君士坦丁堡因此得救。

“皇家野猪”从亚历山大里亚撤军，接着统治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希拉克略则用船只将自己的部队通过黑海运送至高加索地区，然后与他的哈扎尔骑兵一道进攻波斯。希拉克略在谋略上比波斯将领更胜一筹，主动迎战，并在决斗中杀死三名波斯将领，随后击败他们的主力部队，一直打到沙王的都城外才收兵。库斯鲁二世的盲目、不妥协最终导致了他的毁灭。他被俘获之后被关在地牢“黑暗之屋”（House of Darkness）中，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杀害，接着他自己也被折磨至死。波斯人同意维持原状。“皇家野猪”同意迎娶希拉克略的侄女，并向希拉克略透露了真十字架的所在。“皇家野猪”在使用一系列黑暗的阴谋诡计之后，终于夺取波斯王冠，但不久即被暗杀。

公元629年，希拉克略和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侄女）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将真十字架运往耶路撒冷。他赦免了太巴列的犹太人，住在当地富有的犹太人本雅明的府邸，本雅明还陪同他前往耶路撒冷，并在途中改信基督教。希拉克略向犹太人许诺不再有复仇，并允许他们在耶路撒冷定居。

公元630年3月21日，希拉克略六十岁，已经精疲力竭、头发灰白。他骑马来到耶路撒冷的金门前，这是他专门为这个特殊时刻建造的。^[1]对于亚伯拉罕系三大宗教来说，这座精致的大门是末日审判时弥赛亚降临耶路撒冷将进入的神秘之门。在大门那里，希拉克略下马，抱着真十字架进入耶路撒冷。据说希拉克略当时曾试图穿着拜占庭长袍经过大门，不料大门瞬间变成一道坚固的城墙，当他表现出谦卑的样子时，大门才重新打开，迎接他的皇家卫队。

当希拉克略将真十字架护送到圣墓大教堂时，教堂已被莫德斯托大主教打扫一新，希拉克略将要行走之处均铺上了红毯、洒满散发着芳香的花瓣。曾经，巨大的灾难降临到帝国；现在，皇帝的回归仿佛昭示着天启的存在，弥赛亚的末代皇帝将要扫平基督教的所有敌人，并将权力移交给耶稣，他将一直统治到末日审判那一天。

基督徒希望报复犹太人，但希拉克略阻止了他们，直到有修士通过斋戒来为希拉克略违背与犹太人的誓约赎罪。于是希拉克略驱逐了所有仍在耶路撒冷居住的犹太人，其中不少人被杀害了。之后他又强迫所有犹太人改宗。

在远离圣城的南部地区，阿拉伯人并不认为希拉克略已经获胜，相反认为他暴露了自己的弱点。穆罕默德称“罗马人已经被打败”，这位阿拉伯的领导者刚刚将阿拉伯各部落统一于他的神圣启示《古兰经》之下。当希拉克略还在耶路撒冷的时候，穆罕默德派人在御道上袭击了皇帝的人马，以刺探拜占庭的防御能力。阿拉伯人遭遇了拜占庭的一小支部队，但很快就会回来。

希拉克略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分散的阿拉伯各部落已经侵扰巴勒斯坦长达数个世纪之久。拜占庭人和波斯人都把阿拉伯人当作中间力量拉拢、利用。希拉克略甚至为自己的军队招募了很多阿拉伯骑兵。

第二年，穆罕默德又派人袭击拜占庭，但是此时的穆罕默德已经年迈，他辉煌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希拉克略离开耶路撒冷，返回君士坦丁堡。

眼下，似乎没有什么可担忧了。

[1]金门实际有两道门，直接并精准地同圣墓大教堂（希拉克略将真十字架带到这里）的圣墓处于同一条直线上。这个地方还有更深刻的象征意义，因为拜占庭人误认为这里就是耶稣于圣枝主日进入的美门，也是他的使徒在他死后施行奇迹的地方。但仍有些学者认为，这道门实际建于倭马亚哈里发时期。这道门也在犹太人心目中获得了神圣意义，他们称之为“怜悯之门”（Gate of Mer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