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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崛起与衰落——巅峰岁月:二战中的帝国1939

历史大观园 列国史志 2020-07-30 16:50:11 0

在1940年10月的一次题为“帝国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的广播谈话中,殖民大臣劳埃德勋爵(Lord Lloyd)警告听众轴心国“匪帮”正妄图染指金光闪闪的英国殖民地。但他们不会轻易得手,一个西非部落酋长最近就写信给殖民部描述了他是怎样翻出一把古老的燧发滑膛枪准备迎击英王的敌人。这位久经沙场的斗士补充道:“在英王的加冕礼那样的喜庆日子里,伦敦也邀请了我们的代表,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欧洲遭了殃,我们也必须同患难。贫贱如我惟有以身报国。”这样忠心耿耿的话语着实令人感动,也一定激起了大多数听众的共鸣,其国其民正在为国拼死战斗,就连国民自卫军的志愿者也在拿着古董猎枪坚持训练。

过去一年里发生的“冒牌战争”,实际是波兰崩溃和希特勒对西欧发动闪电战之间警惕与懈怠交织在一起的短暂和平。在1940年5、6月间,德国陆军和空军横扫了比利时、荷兰、丹麦和挪威。看准了形势,墨索里尼在6月11日宣布意大利参战。四天后,法国政府开始与德国谈判,最终在18日无条件投降。此时的形势对英国极度危险。自1806年以来英国首次孤立无援地面对一个处于暴君统治下的欧洲,其目的是毁灭英国并最终解散其帝国。归功于不败的强大战列舰队,帝国的基础在危机的早期尚且可称稳固,但1940年夏英国已暴露在空袭和跨海登陆的威胁之下。局势似已无望,华盛顿美军总参谋长乔治·C.马歇尔(George C.Marshall)将军和许多人一样估计英国会在六周内被击败。

然而接着到来的却是不列颠民族的“巅峰岁月”。6月18日,丘吉尔成为首相一个月后发出的鼓舞人心的战争号召中用到了上面的那个说法:“让我们坚守岗位,勇敢面对,如果大英帝国和英联邦延续了千年之久,人们会说:‘那是他们的巅峰岁月。’”听到这番话的人里也许还包括那个北英格兰工人,有人偶然听到他在酒馆里说丘吉尔是“那帮在印度猎野猪的贵族老爷”中的一员而已,然后就跟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不管怎样,丘吉尔已经准备好了和他这种人并肩战斗。

正如每一个泰恩河畔居民和其他任何地方的人知道的那样,丘吉尔漫长的行伍和从政生涯都和帝国紧紧地联系着。1897年他在西北边境省与帕坦人作战,一年后他在奥姆杜尔曼和第21轻骑兵团一起冲锋陷阵,之后他又向布尔人发动了进攻还被短暂地抓了俘虏。帝国游侠终于成长为帝国政治家,丘吉尔两次执掌殖民部,第一次是以自由党人的身份在阿斯奎斯手下,之后又在劳合-乔治政府中出任此职。

丘吉尔的帝国主义内容驳杂而且有时自相矛盾。从广义上讲,他从来没有怀疑正是帝国赋予英国国际实力和权威,帝国政府赐予人民他们无法独立争取的和平与繁荣。在这方面,正如身兼丘吉尔医生和传记作者的莫兰勋爵指出的那样,丘吉尔还是一个莽撞的青年。“当他谈起印度或中国时,你才真正感受到他是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人。”莫兰在1943年写道。有人评论说丘吉尔依照一套精心设计的种族等级体系思考问题:“当你学会认为某一种族低人一等以后,就很难摆脱这种思维方式,我在印度当低级军官时就从不认为印度人与白人平等。”实际上他的种族态度也并非如此简单,在对待帝国子民方面总在严厉和爱护两个极端之间摇摆不定。1903年他称赞西藏的藏民们面对寇松的侵略军保卫了自己的故土,可16年后他又批准对同样保卫家园的库尔德人和帕坦人使用毒气,1921年他又指责戴尔在阿姆利则(Amritsar)惨案中麻木不仁。作为维多利亚人的丘吉尔是一个坚定的犹太复国主义的支持者,也曾希望改善埃及农夫的命运,然而却不管肯尼亚的基库尤族,原因是他支持那里的白人定居者。

在印度问题上他的看法一贯令人生畏。1921年一个支援肯尼亚的印度代表团试图向他说明他们怎样协助发展了那里,却遭到了无情的嘲讽:“你们既没有发明铁路,更别说亲自建造铁路了。”之后他对印度自治政府的反对太过激烈,甚至艾登怀疑他因此断绝了成为首相的可能。

1940年6月,丘吉尔如此热烈地支持的帝国正在为了自己的生存做着似乎希望渺茫的殊死搏斗。他忽略了这一点,宣称他将以最充沛的热情、最坚定的决心,必要时还有最无情的手段进行这场战争。他在任何困难面前都不放弃的不屈不挠使他足以比肩历史上的两位皮特首相和巅峰时期的劳合·乔治。丘吉尔的滔辩才颇似阿福勒尔(Harfleur)和阿金库尔(Agincourt)战役时的亨利五世国王,为大战中的英国定下了基调。他的话语唤起了工厂、矿井、农场和战场上男男女女的血性和干劲。他同样能激发人们的希望和勇气。将军伊斯梅勋爵(Lord Ismay)回忆,1941年丘吉尔在一次空袭后访问了布里斯托尔。他走进一家疗养院,那里有一位在空袭中失去了房子和家当的老妇人凄凉地抹着眼泪。可是当首相出现在面前时,“她把手绢从眼前拿开然后使劲儿地边挥边喊‘万岁,万岁!’”

丘吉尔的一言一行使英国的民族感情达到了前无古人也很可能后无来者的团结一致。对于这种感情的受益者来说,1940年的这种精神确实感人至深。近来一些厌恶其暗含的集体主义色彩或者干脆希望削弱一切国民自豪感的作家对这种精神大加诋毁,但其荣光绝不会因此被人们遗忘。

从法国投降到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入侵苏联的12个月时间里,丘吉尔指挥着英国独自对抗轴心国集团。在这一年和之后的四年里,丘吉尔表现得就好像英帝国会熬过大战并继续延续下去。然而最明显的悖论在于,丘吉尔最明智的想法就是明确了英国最终需要依靠美国才能取胜,而这个国家的领袖和人民都本能地对英帝国抱有敌意。

1940年夏天,这件事变得极为重要,因为英国迫切地渴望得到美国的武器装备。在获取美国的工业品的同时,丘吉尔也想赢得美国的善意。即使美国人像丘吉尔想的那样最终不会参战,美国的道义支持对那些已经参战的国家和整个世界也很重要。美国道义上的支持及其武器即使不能保证英国能单枪匹马地赢得战争,至少能保证它不会输。

美国颇费了点踌躇才开始决定支持英国。1940年6、7月间高级官员和指挥官倾向于节省美国的资源,而不愿意把它们交给一个似乎马上就要被击败的国家。丘吉尔提出要以西印度群岛的基地交换美国50艘多余的驱逐舰以后,美国搪塞了两个月没有答复。在美国方面认真地考量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主宰欧洲后他们将面对何种局面后,这项交易终于在8月初获得批准。轴心国集团很可能与阿根廷(Argentine)和乌拉圭(Uruguay)的极右翼政权沆瀣一气,与居住在中南美洲的5000万德意日三国后裔一起扶植起一个反美政府。这个可能也令英国政府深感不安,从1942年到1944年他们在福克兰群岛(Falklands)部署着一个营的兵力以防德意日军队登陆。

到1940年秋德国入侵英国的机会业已失去时,罗斯福和他的参谋们至少确信英国现在是保卫美国的最前线。于是美国变成了英国在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时期的角色,既当钱袋子又当武器库。但是也有困难,尤其是当总统要说服参议院同意把纳税人的钱注入英国的战争机器时。人们痛苦地意识到,从1941年初起英国政府显然已经没钱支付账单了。迄今为止,英国一直靠借用英镑区国家(包括印度和殖民地国家)的存款、变卖海外土地以及出售黄金和美元储备来清偿美国的账单。这些财产很快就耗尽了,于是到1941年6月,英国的黄金和现金储备已经降至1.5亿美元,破产似乎迫在眉睫。

在议员们了解到英国已经尽其所能地筹措资金支持战争以后,美国国会终于在2月通过了《租借法案》(Lend Lease Act),英国也因此免于财政崩溃。《租借法案》使英国可以赊购所需的任何物资,而只需承诺战争结束后偿还债务。类似的协定也延伸至各自治领。1945年8月最终账单如下:

大英崛起与衰落——巅峰岁月:二战中的帝国1939

英国本土、英联邦和帝国的负债总和为300.73亿美元。这个应急措施将不可避免地使英国从主要债权国一举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债务国之一,难怪当英国人第一次讨论《租借法案》时,包括里奥·埃默里和一些外交部官员都颇为惊骇。

然而没有《租借法案》提供的战争资源,英国不可能坚持抗争。自从法国陷落,丘吉尔就在执行一个包含三个主要目标的战略,其实拿破仑战争期间也在执行这个战略:保卫本土基地;保证海上通道的畅通,尤其是跨越北大西洋的补给通道;维持对地中海和中东的绝对优势。

第一个目标在1940年10月12日希特勒决定推迟入侵英国的“海狮计划”时即已达成。在之前的10周里,英国皇家空军保住了英国和英吉利海峡上空的制空权,并摧毁了600架德国飞机。不列颠空战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尤其是在9月的头两周,熟练的英军飞行员数量降到了危险水平。不过飞机却绝对够用,整个1940年英国工厂生产了15049架飞机,而德国和意大利则分别只生产了10826架和3257架。英国在这个关键领域保持了优势,在1941年生产了超过两万架飞机,而德国和意大利加起来只生产了15000架。

希特勒在1941年1月最终放弃了入侵英国。在过去的四个月里,他和他的将军们几乎将全部注意和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开始的对苏进攻上,这将是希特勒彻底实现其心中最大渴望——在东方建立庞大的纳粹帝国的第一步。击败英国只是第二重要的事,而且希特勒相信英国将必然步俄国后尘。在此期间,德国对英国的市镇实施了消耗性的定期轰炸。与此同时,U型潜艇也加强了对英国海上补给线的骚扰。最后这一攻势在1941年6月遭遇不小的挫折,英国破译了用以使潜艇与巴黎总部的冯·邓尼茨元帅(von Dnitz)保持联系的恩尼格玛密码。因此大西洋海战的第一阶段朝着有利于英国的方向发展,直到1942年2月德国修改了密码并发现了如何知晓英国皇家海军在大西洋行动中使用了哪些情报。

1940至1941年之间的冬天,英国通信情报部门警告政府德国很可能将在巴尔干地区发动春季攻势,然后可能顺势攻击叙利亚(当时正被1940年6月成立的法国维希政府的新法西斯主义追随者统治),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的油田。据预测这次攻势将与意大利进军埃及同时发动。

英国必须控制地中海以免中东被孤立。一系列纳尔逊式的攻势保住了英国的海上优势。第一个是在奥兰(Oran)附近的米尔斯克比尔港(Mers-el-Kébir)给强大的法国海军以致命一击。法国海军的司令弗朗索瓦·达尔朗(Franois Darlan)认为英国即将战败,因此很有理由相信他将把他的军舰交给维希政府或者意大利。无视内阁和高级参谋的建议,丘吉尔在7月3日下令对法国战舰展开炮击。他一举挽回了地中海的海军力量平衡,尽管大量的人员损失也激起了相当大争议。

意大利海军的牛皮很快就吹破了。1940年11月,三艘意大利战列舰在塔兰托(Taranto)港被舰载机发射的鱼雷击沉,这次行动激起了日本的巨大兴趣。这之后通过灵活地运用破译出的密码通信,1941年3月英国又以优势兵力在马塔潘角(Cape Matapan)附近成功地截击了一支意大利舰队。

在陆地上,意大利的进展也同样惨淡。其陆军和空军都既没有充分的训练也缺乏合适的装备,墨索里尼的夸夸其谈也没能点燃其将士的斗志。在对肯尼亚和索马里(Somaliland)发动了两次无力的攻势后,意大利在东非完全被淹没了;阿比西尼亚也在1941年初就被英国、印度、非洲和南非的部队解放了。抓来的意大利俘虏人数众多而且奖章满胸,令西非部队不禁疑惑不解,他们“很难理解为何一支只做了这么点儿抵抗的敌军居然曾获得这么多奖章”。东非战场胜利的消息令黄金海岸的人们欣喜若狂,那里的人们对阿比西尼亚的惨败还记忆犹新。一首黑人创作的诗歌歌颂了这一命运的逆转:

逃命吧,意大利佬,扔下你来路不正的战利品;乘着失败的翅膀,英国人出现在哪里,你们这些胆小鬼就会四散奔逃。

北非的意大利军队也在全面撤退,到1941年2月利比亚(Libya)也已经近在英国人眼前。继实施拖垮英国战略之后,希特勒又把他的部队投入了这条正在消失的战线。他对希腊发动了一场攻势,部分出于掩护进攻俄国部队左翼的目的,部分作为在中东对英国保持压力的手段。丘吉尔命令一个英军师和一个澳新军团师奔赴希腊,尽管他希望澳大利亚人和新西兰人可以把德国坦克赶回去,打出一场温泉关(Thermopylae)式的战役,但结果却只是一次堂吉诃德式的妄想。英国人反而被赶了回来,先是从希腊,继而从克里特岛(Crete)。再向南,埃尔温·隆美尔将军(Irwin Rommel)的坦克部队把英军赶出了利比亚,包围在托布鲁克(Tobruk),并在5月打到了埃及前线。不过对英国来说也有两个补偿:德国颠覆伊拉克的计划被挫败了,一支英军、自治领军队和自由法国军队的混合力量推翻了叙利亚的通敌政府。

1941年下半年,远东和俄国的情况使英国在美国支持下坚守中东的每一寸土地变得极其重要。自1939年9月,英国政策制定者一直在为一个问题而苦恼:日本何时会夺取那些它已经虎视眈眈、觊觎已久的东南亚地区?起初,他们还偷偷摸摸地活动,对西贡(Saigon)的维希政府施压,取得了一定进展;还对东印度群岛的荷兰政府如法炮制,却碰了钉子。结果1941年7月印度支那(Indo-China)处于日本的实际控制之下,东京湾(Tonkin)附近还在建设一个机场,这将使整个马来亚处于日本帝国空军的航程之内。

英国和澳大利亚实行了毫无立场的随风倒政策。1940年7月,英国关闭了向中国国民军队输送补给的主干道滇缅公路,澳大利亚则继续向日本出口谷物,还允许其大量赊购。至于该地区的防御,丘吉尔则把希望全寄托在了罗斯福能够在太平洋地区应付他口中的“日本疯狗”。但是从1940年5月开始进驻夏威夷基地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几乎无法为马来亚或印度洋提供任何保护,1941年4月在新加坡举行的英美荷澳高级将领会议上这一点就被强调过。除此之外,因为并未结成正式的同盟,美国国会也不一定会同意因为英国和荷兰殖民地受到攻击而对日本宣战,因为这几乎等同于“派美国小伙子去保卫摇摇欲坠的殖民帝国”。罗斯福最终还是大发慈悲决定在12月10日宣布美国对英国、荷兰的领土承担保护义务。

澳大利亚人和新西兰人充满焦虑和气愤地关注着日本、美国和英国之间关系的狗血剧情。随着欧洲战事的继续进行,孟席斯的政府越来越对澳大利亚的国防和英国之前的承诺是否会被遵守感到惊恐不安。他于1941年2月访问英国,要求战时内阁允许自治领代表参与政策制定过程,回来时认为丘吉尔太刻薄、太专横跋扈,在重大战略问题上不能被信任。孟席斯是一个充满幻想的自大狂,认为自己是和史末资一样伟大的英联邦政治家,还总做白日梦想取代丘吉尔。

如果没有把澳新军团送到希腊和克里特的话,孟席斯的多管闲事也不会成为多大的问题。一位澳大利亚工党议员把这次造成超过6000名澳大利亚人和新西兰人死亡的战役形容为“冷血谋杀”。加里波利战役的苦难回忆又被翻出来,传统上丘吉尔在澳大利亚和在英国都被认为应对此负责。以不懂得圆滑世故而著称的工党领袖柯廷再次指责英国对澳大利亚的安危毫不关心。6月,他要求英国“解散非洲帝国”并关闭苏伊士运河,但这一行为对澳大利亚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澳大利亚驻中东指挥官,将军托马斯·贝利(Thomas Blamey)爵士也加入了争论,让部队从他认为无法再防守的托布鲁克撤了出来。贝利还确切地指出丘吉尔体现出一种官方的思维方式,令他的同胞不能接受:“英国人的观念中总有一种奇怪的因素,让他们认为自治领只是英国的附属物。”嘈杂的吵闹又持续了几个月,还传到了日本,很快就上了头条,“大英帝国正在分崩离析”。

尽管不免有些夸大,但这次争吵也显示了澳大利亚人有多么绝望。美国国务院感受到了这种情绪,他们在1941年4月派出了一支强大的特遣舰队巡航斐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希望此举可以“鼓舞我们那些感到被英格兰母亲遗弃了的澳新友人”——美国海军的官方历史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丘吉尔也很想尽快驱散这种令人愤恨的孤立气氛。10月,他向孟席斯的继任者柯廷保证“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却敌”号战列巡洋舰与“不屈”号航空母舰将立刻被派往远东水域。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原本希望多来几艘,但是目前只有两艘主力舰闲着。这本来是一个安抚人心之举,然而航母突然出了故障,于是只剩下两艘主力舰在敌人掌握制空权的区域活动。

仅凭两艘战舰显然无法弥补远东的帝国防卫缺陷。被任命为远东事务大臣的达夫·库珀(Duff Cooper)在8月访问了马来亚,他在两个月后向丘吉尔报告说殖民地的防御千疮百孔、漏洞百出。许多高级官员对他们面临的危险漠不关心,72岁高龄的海峡殖民地(Straits Settlements)总督申顿·托马斯(Shenton Thomas)爵士更是一个茫然失措的马大哈,应该被革职。就是他在战争爆发之际担心引起马来亚人和华人不满而拒绝把白人妇女儿童从战区撤出,这也许是帝国历史上唯一要求“妇孺最后走”的官方命令。库珀对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和高层普遍懒散状态的印象也得到了1941年到达马来亚的新西兰飞行员们的证实。他们被散漫的气氛惊呆了,周三有一半是假日,周日就更别提了,每天的飞行训练也限定在七小时之内。“对深感必须抓紧时间训练以达到出勤程度的新西兰人来说,总觉得他们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可是当地的最高指挥官却毫不担心,因为他们认为日本的飞行员和飞机都很差劲。一个美国记者称新加坡是“毕林普之城”,这造成他被当局了赶出去。种族傲慢也在毕林普们和他们的妻子们身上流行,他们对印度人的傲慢在这些来保卫他们养尊处优生活的人们当中激起了“相当大的反对”。

考虑到马来亚即将遭到的灭顶之灾,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负责保卫这里的人们自欺欺人的鸵鸟式态度。1940年10月提交的一份联合作战评估总结:“我们能否在坚决的进攻面前坚守除新加坡周边以外的马来亚地区是大可怀疑的。此外,如果敌人成功入侵,新加坡似乎也只能支持很短的时间。”尽管如此,强烈的种族优越感还是令包括丘吉尔在内的许多当事者感到安心,他曾经把日本人比作“东方的意大利人”;他们被认为没有勇气、能力和组织技能来对英荷殖民地发动成功的入侵。即使他们真的进攻,美英荷澳海军在当地的联合战力也绝对不弱于日本舰队,尽管日本在航空母舰方面令它们望尘莫及。11月底,一份远东形势的情报评估使丘吉尔相信,日本在明年春季前不会卷入战争,而且它们的首个目标将是一个软柿子——暹罗(Siam)。

日本政府没有像预测的那样行动。早在当年秋天,新任首相东条英机(Hideki Tojo)将军和他的内阁就已决定对英美荷的远东殖民地发起攻击,如果这三国真的像估计的那样拒绝解除在日本占领印度支那后对其实施的石油禁运的话。石油禁运确实管用,但真正影响日本决定的是德国可能打败苏联并于次年击败英国,这样一来,如果曾经属于英法荷的殖民地落入日本,它就更容易保留。东条和他的阁僚还天真地想象美国最终会接受亚洲的新格局。

日本的战争计划既野心勃勃又毫无廉耻。12月7日,从航母上起飞的战机袭击了美国海军在珍珠港的驻地,击沉了数艘战列舰,使太平洋的海军力量天平暂时倾向了日本。12月8日至17日,两栖部队在暹罗(它立即就投降了)、马来亚、婆罗洲、沙捞越、菲律宾群岛、关岛和威克岛海岸登陆。至今为止的传统海军战略排除了日军同时进行如此多行动的可能性,因此这是彻底的奇袭。战后,有谣言称通信情报部门通知了丘吉尔偷袭珍珠港的部队的动向和目标,但他为了确保美国参战因此拒绝提醒罗斯福。这是一个误传,香港监听站收到的信号被认为来自一支穿越南中国海开赴马来亚的日军小型舰队,而非赶往珍珠港的大舰队。

不列颠远东帝国的陷落速度既令人震惊又令人绝望。12月8日,以印度支那为基地的轰炸机对新加坡实施的空袭显示了它作为基地完全无用。两天后,正当英国皇家空军、澳大利亚皇家空军和新西兰皇家空军的战机忙着试图阻止日本从其在马来亚东海岸建立的三个桥头堡继续前进时,从西贡起飞的日军轰炸机击沉了“反击”号和“威尔士亲王”号。陆地上,日军以可怕的效率穿过丛林前进,日军的战机也在有计划地摧毁英国机场,几乎所有都在殖民地的北部。经过三天不对等的空中争夺,当地的英国皇家空军指挥官预警说他的部队只能再维持两周。到该月末,经过与被英国指挥官严重低估的敌人之间的殊死搏斗,英国、自治领和印度的地面部队开始向新加坡全线撤退。

香港在圣诞节当天放弃了抵抗。它的地位在四年前中日战争爆发之时就已岌岌可危。1940年末军营的锡克族炮兵曾发动了严重的哗变,看起来他们受到了日本的宣传鼓动。保卫白人的帝国需要白人部队,因此1941年加拿大步兵在英国的要求下被派往那里。这实际上是希望渺茫的一步棋,当地指挥官克里斯托弗·麦特拜(Christopher Maltby)少将在战后指责他们在围城的最终阶段缺乏组织纪律而且胆小如鼠。

在马来亚城破后也出现了类似的揭短行为。东南亚总指挥官,将军阿奇博德·韦弗尔(Archibald Wavell)爵士把失败怪罪到澳大利亚士兵身上,称他们乱哄哄地逃离前线,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当地的澳大利亚指挥官戈登·贝内特(Gordon Bennett)少将则严厉地指责靠他所谓的“校友关系”选拔出的英国军官那平庸的领导能力。可是这位名字很出众的将军自己在领导力的问题上也没什么发言权,因为他是一个“粗鲁刻薄、跟每个人都争吵的家伙,包括他自己的参谋”。刚一发现新加坡必将沦陷,他就给自己找了一条逃跑的船,声称要去告诉澳大利亚这里发生了什么。显然他从来没听说过詹姆士党人的歌谣《约翰尼·寇普》,其中嘲讽了寇普将军在普雷斯顿潘斯(Prestonpans)之战后“跑得比自己战败的消息都快”。贝内特、麦特拜和韦弗尔的说法被战场上的幸存者坚决地否认了。不论事实如何,战败的将军们拿手下人当替罪羊可从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把部队带散的一定是上面的官老爷们。

马来亚军地领导留下的记录证实了上述言论。12月15日,槟城(Penang)在宝贵港口和给养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投降了。参与了撤退的印度士兵事后抱怨弹药不足,使他们无法遵守的命令,缺乏空中掩护,给养供给不规律,以及一系列本可以避免的行动失误。这对日本人来说可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粉碎了被英国和美国的指挥官自我塑造的坚毅、机智、训练有素的战士形象,这些可是被他们视为珍宝的神话。1942年1月在与一艘日本潜艇单挑之后,“朱庇特”号驱逐舰上的一位军官这样评价他的对手:“他们很有胆量和斗志,往少里说,他们也让我们大吃一惊。”令1941年12月间在远东的盟军将士吃惊的事很多,并且还有更多的还有待他们去体验。

随着帝国部队被迫退入马来亚和新加坡的丛林,帝国远东防御的基石越来越岌岌可危,丘吉尔的情绪也在绝望和狂喜之间来回摇摆。不过后者还是占据了上风。1941年12月11日,德国和意大利对美国宣战,免却了罗斯福寻求国会批准美国卷入欧洲战场的麻烦。现在美国成了彻底的战斗伙伴,丘吉尔确信盟军(很快就会以“联合国”而著称)将最终在各条战线赢得战争,尽管无法得知这将需要多久。

尽管近来远东和太平洋地区出现了挫折,首相和他的参谋长们从来不曾怀疑,英国的首要目标还是击败德国。日本还要往后排,英国在亚洲的声望和领土也必须要牺牲掉,尽管在短期内希望还被寄托在盟军可以在从缅甸南部穿过新加坡到荷属东印度群岛至澳大利亚北岸的一线坚守阵地。

击败德国和在远东坚守防线要求英国保持对地中海和中东的控制。二者都处于德国日渐增长的压力之下。冬季之初,德国陆军南部集团军群穿过苏联南部抵达罗斯托夫(Rostov),英国情报机构认为他们会在春季一开始向高加索(Caucasus)地区进发。如果这次攻势顺利,德国将处于直接干涉伊拉克和伊朗(轴心国的第五纵队已经开始在那里制造麻烦)的绝佳位置,同时隆美尔的部队也重新对埃及展开攻势。轴心国阻断地中海补给线的尝试正在加速进行,有人担心德国会为了袭击直布罗陀而寻求西班牙的帮助。

不只是苏伊士运河处于危险之中,1941年中东已成为空中生命线的关键。由《租借法案》提供的飞机先被穿越加勒比海的渡轮运到特立尼达(Trinidad),再从那里向南运抵巴西东海岸的纳塔尔(Natal),然后再经过跨大西洋飞行抵达在黄金海岸的塔科腊迪(Takoradi)新建的机场。飞机继续飞到喀土穆并最终飞完其旅程的最后一站抵达埃及的机场。起初只有长程轰炸机可以做这种飞行,但在12月末,美国向英国提议在亚森松岛(Ascension Island)修建一个供中程飞机使用的转场机场。远东的冲突增加了这条路线的重要性,因为飞机可以从埃及飞到印度。1942年春,为了应对战机短缺,美国“游骑兵”号航母装载了一些飞机抵达西非海岸125英里的地方,然后飞机飞往阿克拉(Accra)作为它们前往印度长途旅行的第一站。

使用这条路线的飞机配备的是英国皇家空军和美国空军的人员,泛美航空公司把这一战时应急措施转作了盈利用途,以航运业务挤进帝国空中运输市场。他们设立了一条从阿克拉至喀土穆的民用航线,并且在战后获得了将亚森松基地转为民用机场的许可。

如果这条路线被阻断,印度和远东的防御,还有中东和地中海的防御都将处于极度危险之中。面临德国可能在1942年对中东发起的双线进攻,丘吉尔在12月15日赶往美国,准备说服罗斯福唯一可行的盟军战略是首先战胜德国。但这个结论意味着丘吉尔和他的谋士将不得不面对暂时放弃帝国的亚洲利益这个苦涩的事实,尽管丘吉尔希望其保卫者能够顽强战斗。如果允许德国在中东站稳脚跟,进而获得与在年末开始穿过缅甸向西进入印度的日本直接合作的途径,他们的努力就将付之东流。通过牺牲帝国的一部分,丘吉尔希望他最终能保存其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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