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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梦华——旅游,自由

历史大观园 还原历史 2020-06-21 23:45:54 0


从本回书开始逐渐涉及精神文化方面的领域,先来说说旅游。

许有看官不解,既是精神文化方面的事,不应以读书为先吗?

非也!所谓读书,就整个社会而言,无论哪朝哪代,皆非大众文化,乃是士大夫、文人以及有一定知识量的百姓之事,然这部分人从整个社会角度来看,属于少数群体。有些落后地区,读书甚至会让人嘲笑,即便是官员,真正以读书为乐事者,亦是稀少,更莫说民间之庶民了。

旅游则是另一回事,它不光是种文化事,也是种体面事,至少对刚刚富裕起来的百姓来说,一年之中,于劳作之余,去名山大川游历一番,回来与左邻右舍讲一讲旅途之见闻,看着听者一脸好奇、兴奋、羡慕的样子,实在是种极大的满足,既增长了见识,又满足了虚荣心,旅游不热,天理不容。

就明初的体制及制度而论,能够掀起全民旅游热潮,端的是难能可贵。

前文有大量笔墨说到明初禁锢之律法,无论是吃、穿还是言行,无不列于条律,各行各业,各行其是,如袁秀才一般,出行忘带路引,便闹出一条人命,如此严苛之国度,仅仅百来年后,竟至于全民出游,无论妇孺皆以游为乐,实在是种巨大的进步。

此等进步,不仅仅只是物质的变化,更是精神自由的一种体现,同时,亦是这个朝代迈向文明的一个重要标志,标志着它更加开放,更加自信,容纳百川。

何以要如此强调明朝在这方面的进步呢?

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这固然是一种孝,值得敬佩,但亦是一种愚,有些迂腐之意味。从大的方面说,倘若几千年来,人人都是父母在,不远游,人类之文明如何推进?从小的方面说,倘若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守于父母身边,如何成家,怎生立业?

自古忠孝难两全,无论是人类的进步,还是个人的进步,皆须巨大的付出,这等付出,有些是痛苦的,亦是必要的。

言归正传,只说明朝之旅游。明之前期,出游不仅仅代表不孝,更是种不务正业的行为,不事劳作,抛家别里,不惜耗费钱财去游山玩水,莫不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专好游乐的纨绔子弟吗?又或者,那些好游者,无非是名落孙山、科举无望的落魄之徒,无以可寄,便寄情于山水,自暴自弃。为官为宦者,有正儿八经的职业,不仅不会去做那等无聊之事,还要远离那等失意落魄、无可寄托之辈!

受到经济、思想和法律的影响,明初百姓,几无旅游,连想都不敢去想,更无游记流世。直至正德帝(明武宗)前后,才慢慢出现苗头,说明文人渐不受禁条限制,走将出去。不过此时的游记尚不多见,能查得到的也不过十余篇而已,且篇幅较短。

嘉靖前后游记多了起来,只是以短篇为主,写的也较为拘谨。所谓文如其人,文章之于文人,表达的是一种态度,而作者之态度,往往能见其个性。嘉靖帝时期的游记短而拘束,说明文人的自由思想虽已萌芽,但依然不曾完全放开,浅尝辄止。

旅游的黄金时期,是万历至崇祯这段时期,此时,不只是文人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百姓亦是如此,无论妇孺老少,只要有能力,皆崇尚出游。

全民旅游时代的到来,带动的不仅是经济,还有文化,其中,闻名古今中外的鸿篇巨制《徐霞客游记》便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于是看官们便会产生这样一个疑问,为何如《徐霞客游记》这般的巨著,会产生在明朝,而非唐宋元清?

有如此疑问者,其实是带有偏见的。也许在众多看官们的眼里,论及开放,非唐宋莫属,而对于明朝呢,受到一些作品的误导,如关于锦衣卫、东厂的刻画,误以为有明一朝是黑暗且极不自由的时代。锦衣卫、东厂等机构,自然是黑暗的、残酷的,但是唐朝的例竟门、察事厅,宋朝的皇城司,清朝的粘杆处(血滴子)等机构,几乎每个朝代都存在,实际上出于国家安全所需,并不一定是黑暗、血腥的代表。

非是在下偏袒于明朝,不过是摆出个事实罢了,言归正传。唐宋之开放,多少是有限制的,在行为上出格了,会受到世人之指责,而彼时文人游山,多当作积累写诗文之素材。唯明朝,放开禁令后,一发不可收拾。在晚明文人的眼里,旅游不仅仅只是旅游,也不只是收集素材这般功利,它是一种精神之寄托,生命之需求。

明人袁小修《珂雪斋集》曰:“天下之质,有而趣灵者莫过于山水……四十之后始好之成癖,人有诧予而好奇者……疾病所驱势不容矣,予之于山林也亦若是而已矣……”

世人好奇,谓袁小修因何恁地好游乐?袁小修笑称,得了旅游这种病,不得不游。另有晚明文人罗孚尹《箨壁稿》曰:“对大江而饭,胃气达目,眼山川则腹溪谷,饭比常加倍。古人以乐侑食,能有此江光、石韵、松声、竹响耶!”

面对大江吃饭,居然能胃口大好,饭量较之平常加大一倍,听上去夸张,其实食欲受心情之影响,乃是情理之中的事。除了凭闲情逸致到处游山玩水外,还有将旅游当作志向的,“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大意是说,大丈夫该游走天涯海角,岂能受地域之限制?

这等心境,与早期的“父母在,不远行”,有云泥之别。此般以身许山水,游而忘返、纵情山水的旅游态度和行为,在其他朝代是极为少见的,此等行为,固然需要个人之勇气,但若非受大时代潮流的影响,亦难成行。

以上说的是文人雅士,于普通庶民来说,出行禁条的打破,宛若服饰、饮食等级制度的突破一般,一旦桎梏不再,民众便会表现出挣脱枷锁后的狂热,加倍恣意纵情。不同的是,无论是服饰还是饮食,但要手头宽裕,皆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拾掇打扮好了,大摇大摆地往高档酒店里一坐,叫些稀罕的酒菜,即便是一个时辰前依然在田间地头务农,此时,以身上这一身行头,吃酒时这一副派头,又有哪个敢小觑?

旅游则不同,能体现出一个人或一个群体的追求和素养。

袁宏道乃万历二十年的进士,荆州公安县人,善诗文,后人将其文学流派称为公安派。

文人往往好游,袁宏道亦如斯。话说那一日,袁宏道去安徽休宁县游玩,时山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所谓旅游,要看的便是这市井气象,民间风俗,袁宏道游兴大发,随着人群往里走。不多久,行至一座亭前。那是一座八角玲珑亭,精致典雅,与江南之山林天然匹配。可再仔细看,着实大煞风景。此亭的正面,柱子上镌刻有一副楹联,红底黑字,大方而有格调,却被人刻了诸如“某某某到此一游”“好山好水好景,某某某记之”等。

袁宏道见状,游兴顿失,心想既是好山好水,何忍出手破坏?心念未了,见有个汉子,在地上拣了块石粒,咬牙切齿地在楹联旁边刻下了“孙小二到此一游”,刻完之后,似乎对“墨宝”尚有不满,又蹲下,咬牙切齿地在旁边刻下一行小字,“万历二十五年秋”,这才心满意足,微微一笑,转身要走。

袁宏道着实看不惯,走上两步,叫住那人,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那孙小二上上下下地瞟了袁宏道几眼,道:“徽州孙小二是也,你待若何?”

袁宏道指着楹联下所刻的字,斥道:“好端端的景致,平白让你糟践了,你竟忍心?”

孙小二嘿嘿怪笑道:“你又是哪个,来管这闲事?况且这亭子上涂鸦之人又非独我一个,怎不见你早些来管?”

袁宏道为之气短,然与这等无赖辩论,又无益处,只得转身下山。后专门写了篇文章说此事:

徽人好题,亦是一僻。仕其土者,薰习成风,朱书白榜,卷石皆遍……青山白石有何罪过,无故黥其面,裂其肤?吁,亦不仁矣哉!

时徽商正盛,安徽一带,从商者众多,商人也早已不是低贱之民,故民众不再以读书为唯一出路,竞相从商,唯钱钞多寡论英雄,钱袋子鼓了,读书人少了,以戏谑低俗为乐,才有景区涂鸦之举。实际上不只安徽,全国但凡有游人之处,无不留有诸如“某某某到此一游”之奇景。

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张京元游西湖时,见湖心亭的牌匾上竟然刻满了字,好好的景观,简直不忍卒睹,怒道:“安得借咸阳一炬,了此业障!”意谓恨不得借当年项羽烧阿房宫之大火,把湖心亭烧了作罢,眼不见心不烦。

以上种种,可见旅游虽是文雅事,由于参与者众多,泥沙俱下,多现不雅之举。也怪不得文人墨客恼怒,自然景观,天地所造也,人文景观,历史沉淀也,无论是哪一种,均不可复制,无法再造,蓄意破坏,形同犯罪。

本章内容,为的是引出旅游与文化之间的联系,下一章节目始,便细细交代明朝旅游之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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