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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入仕京城,“撑起两根穷骨头”硬挺

历史大观园 人臣政客 2020-06-25 22:53:44 0


自从经历七次投考才中的磨砺之后,初懂挺经的曾国藩开始慢慢懂得了挺的意义,也开始学会了凡事都先“挺一挺”。

因为他知道,好多时候,不论多难,“挺一挺”,就会由逆而顺,由难而易,让一切都变得不同。并且在不断的强撑和硬挺之中,他不仅对“挺”有了更深的了悟,也使自己在不断的“挺立”中意志更加顽强,信念更加坚定,并且通过“挺”的磨炼,让自己离“内圣外王”的理想更近。

这在他做京官期间,因为经济困窘而不得不“撑起两根穷骨头”,硬挺住一切困难时,表现得尤为明显。

1838年4月,道光皇帝在保和殿举行殿试,二十八岁的曾国藩中了进士,并点了翰林,不仅改写了曾氏家族六百年没有出一个进士的历史,也是荷叶塘的农家小子正式入仕成为京官的开始。

然而,“长安居,大不易”,虽然贵为京官,但曾国藩的生活却全然不是想象中的锦衣玉食,财大气粗,反倒经常是囊中羞涩,疲于应付,甚至靠借债度日,借贷和哭穷一直是他在翰林院中经济生活的主旋律。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京官生活状态的话,那肯定是“窘”。窘到什么程度?不仅没有能力为荷叶塘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提供半点帮助,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不得不依靠借贷度日!虽说不至于穷困潦倒,大多数时间也总处于捉襟见肘、左支右绌的境地。

清代官员的俸禄原本就很低,像曾国藩这样的新进翰林的七品京官年俸不过四十五两。从乾隆元年起,京员例支双俸,有九十两,再加上“每正俸银一两兼支米一斛”,还有四十五斛(二十二点五石)“禄米”。全部相加,一年总薪不过一百二十四两六钱五分。而翰林院更是举世皆知的清水衙门,基本没有什么灰色收入。作为清水衙门里的一个官场新人,自然只会更“清水”了。但是,工资虽少,派头却不能少,各项人情往来、应酬开销以及租房、服装、饭食、请客,固不可与平常百姓一般,务必要与地位相符,因而入不敷出就理所当然了。

其实对于做翰林这样的京官要忍受清贫,曾国藩不是没有准备的。进京为官前,曾有一年时间专门“拜客”,这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寒门学子们考上大学之后的“摆酒席”,其目的就是收受贺礼,接受捐赠,筹措费用,以备进京之后的用度。

曾国藩通过“拜客”从亲戚朋友、地方官员及各种店铺中大概收受贺礼近两千两银子,算是很大的一笔了。但进京的头两年便已将收受的两千两白银全部花光,此后借钱便成为曾国藩弥补财政赤字的主要手段。

道光二十一年(1841)底,曾国藩找人借了五十两银子,才勉强闯过年关。到第二年年关时,欠债已经有四百两。而且这种情况一直到他离京时都未有改观。曾国藩升上二品大员后俸禄提高了好几倍,达到了年俸银一百五十五两,禄米一百五十五斛,也丝毫未能改变他的困窘之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道光三十年(1850)底,欠债更是高达一千两白银。日子越过越穷困,家书中多次提到“借”、“欠”、“窘”等字眼,其捉襟见肘的艰难情状,跃然纸上。

在这一时期,曾国藩的经济状况确实相当窘迫,常因无能寄钱回家尽赡养家中大人之责而“愧悚”,却又无可奈何。再穷再难,也不能失了京官的排场,更不能失了曾家的尊严,曾国藩只能咬牙硬挺。

没钱寄回给祖父及父母大人以作仰事之资,心中愧悚,就多写家书,多祈求祖父及父母的原谅和理解,而且想尽千方百计,能寄一分就寄一分。对于自己的那些亲戚,特别是有大恩于自己的几个舅舅,虽有心相报,却无力提携,除了硬挺着忍受内心的愧疚,暗暗期许以后厚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些苦楚和愧疚,也只有曾国藩自己知道。人前的风光,永远不及人后的硬撑更让人刻骨铭心。

其实曾国藩非常看重亲情,对家乡的人和事也关心尤甚。但他任职京官后,从未回过家乡。虽然“梦寐之中,时时想念堂上老人”,虽然说了几次,但一直没有行动,而原因竟然是筹不起路费!

道光二十八年(1848),曾国藩在家书中说:“余自去岁以来,日日想归家省亲。所以不能者,一则京账将近一千,归家途费又须数百,甚难措办。”还是因为太穷了,攒不够回家的路费,才不得不一次次收回回家的脚步!

不仅没钱寄回家奉养大人,接济亲戚,没钱回家,甚至连自己的生活也是困窘有加,艰难度日。甚至连买件像样的衣服的钱都没有,经常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服。据说有一次还被道光皇帝发现了,以为曾国藩故意装穷,其实皇帝哪里知道,曾国藩哪是装穷,那是真穷。他做京官时添置过的最贵重最奢侈的衣服不过是一件天青缎的马褂,轻易舍不得穿,唯遇庆贺及新年时偶尔穿一下。一直到他去世,这件马褂都还和新的一样。

对于爱书成痴的曾国藩来说,没钱买书也是一大折磨。读书人没有不爱书的,这似乎没有特例。

曾国藩也是一样,标准的书痴。在他进京应试回乡时,经济上十分窘困,没办法只好借路费回家。但是船到金陵,曾国藩却在书坊书市间发现了一套《二十三史》,爱不释手,但如果买了书他就没有盘缠回家了,可是不买这套书又实在心有不甘,怎么办?权衡来权衡去,最终他还是买了这套书,一路上随舱而卧,以衣服顶补勉强吃饭,这才回到家。可见他是相当爱书的。在京城时也是这样,不管多么没钱,但碰上心仪的好书,他还是要买的,而且高兴不已。

要说没钱寄给家中,没钱回家,没钱买奢侈衣服,没钱买书,都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京城里各种各样的应酬和各种各样的“随礼”,对于靠借钱度日的曾国藩来说,这才真是要了命了!

京城仕林当时酬酢成风,应酬频繁,聚宴欢饮,是时尚更是潮流。清人张宸的《平圃遗稿》说,当时京官聚宴习以为常,“若不赴席、不宴客,即不列于人数”。也就是说,要是别人请客你不去,你也不宴请别人的话,你就根本算不上这个京官圈子里的人,也就没人把你当回事。

这对于前程来说肯定不妙。因为对于新晋的京官而言,往来酬酢、人情支应正是结交人脉、扩大势力和影响的重要途径。因而,应酬、人情必不可少,而且非常必要。但繁重的人情开支和各种应酬,着实让曾国藩不堪其累,不堪其扰。

曾国藩在这个时期的应酬可谓五花八门,简直可以概括为“多、滥、杂”。老乡、同僚、上司、下属、外官、京官、友朋、亲戚、师长、名流……凡是能攀上关系的,基本上都有往来。有的是主动找曾国藩的,有的是曾国藩主动找的,往来酬酢,打点送礼,白天陪玩,中午陪喝,晚上陪谈,有时还通过“交流”、“慰问”、“看望”等方式小聚,不醉不归。必要的应酬、不必要的应酬、装点门面的应酬、真心诚意的应酬、随心所欲的应酬,多不胜数。

比如,根据曾国藩的日记统计,仅在道光二十一年的二月,从初一到二十三日,共应酬了七十五次,平均每天超过三次;而这一年的十一月,曾国藩在二十九天里共应酬了一百零九次,平均每天近四次,每天喝酒吃肉、吃饭闲聊,不是请别人,就是别人请,用一句时髦些的话来说,就是“每天不是在应酬中,就是在去应酬的路上”。

尝过应酬滋味的人想必都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不仅费时、费力、费钱,还伤害身体!大酒大肉、大吃大喝、胡聊海侃,什么正事也干不了。

要是仅仅吃吃喝喝也就算了,更让人头痛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情。民间有谚语说“人情是个债,头顶锅儿卖”。人情往来,再没钱,卖了锅也得充这个面子,这就是中国人的人情理念。最重传统的曾国藩当然不会例外。但是,庞大的人情开支只会让他的经济状况窘上加窘。

道光二十一年,是曾国藩进京的第三年,拿的工资是一年四十五两年薪,补双薪再加杂七杂八,不超过一百二十五两,而应酬支出就花去一百一十两,差不多九成的工资被吃了喝了送了,他不差钱才怪,不借账才稀奇!  

之后虽然曾国藩经过七次升迁补为内阁大学士、礼部右侍郎,署理兵部左侍郎享受“副部”待遇,“跻身卿贰”,但其俸银也不过一百五十五两。加以恩俸和禄米等补贴,年收入一共可达六百二十两,此外还有一些公开的灰色收入,收入和以前相比很不错了。但是,随着官位的升高,交际更多,档次更高,排场更大,开支自然也水涨船高。人情应酬开支一年早已远超一百两,再加上雇车马的交通费用、租房费用、仆从费用、文房书籍购置费用、生活费用、养家费用等开支,对于曾国藩而言,还是“赚的没有花的多”,经常“月光”,经济困境并未缓解多少,还是只能天天在为钱操心之中,还是时时在到处借钱,以支应人情,奉养老人。从这期间的家书中,大多依然还是困窘、借钱之说。

如道光二十九年七月十五日(1849年9月1日)与诸弟书中说“今年我在京用度较大,借账不少”,十一月份与诸弟信中又说,弟弟想买鹿茸,虽然有人到了长沙,这回买不了了,因为没钱!等我手头稍宽松点,就马上买了带回来。到1850年底,他已经借银高达上千两!

1852年,他终于赢得一个任江西乡试主考官的肥差,正常所得估计也足够还清所有欠款的,但还未到江西即惊闻母逝,不及回京就从安徽直赴湖南奔丧。京城中事,让儿子纪泽署理。从他1852年9月9日给儿子的信中可以看出,这个时候,他依然欠债很多,而且因为全家要回家奔丧,却苦无路费,只能教儿子“不得不开吊收赙仪,以作家眷回南之路费。开吊所得,大抵不过三百金,路费以人口太多之故,计须四五百金,其不足者,可求寄云年伯张罗”!十多年京官当下来,居然连回乡奔丧的路费都没能攒下,不得不开吊筹措,而且筹措不齐还得借!估计在清朝的京官中,这样的委实不多。

这好像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官越做越大,钱还会越借越多呢?按我们当前的思维来说,这样大的京官还能差得了钱?送钱的不知有多少上赶着来哩。随便收点,不违规不违法不违纪,做个清廉京官,也不至于要借钱度日啊?

但事实却当真是在京十四年间,曾国藩一直在靠借钱苦苦支撑,强力硬挺。也许要摆脱窘境,富裕起来,对于已是二品大员的他来说,确实不是难事。但“当官发财”,绝非他的志向,“当官不要钱”才是。

三十岁时,曾国藩就发下誓言,他在家书中说“予自三十岁,即以做官发财为可耻,以官囊积金遗子孙为可羞可恨。故私心立誓:总不靠做官发财以遗后人。章明鉴林,予不食言”,所以,无论经济多么困难,手头多么紧,多么为一文钱为难,为自己不能寄钱回家尽孝心而难过,他宁愿硬挺强撑,也绝不放纵自己的私心,违背自己的誓言,而是不管多难,都硬挺强挺。

这种“挺”劲儿,也许从外表看,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实际上,却是最难的。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十几年如一日,天天为钱发愁,为柴米油盐养家糊口操心,这困心横虑的日子,要挺过来,着实不易。要是一般人,早就缴械投降了,什么理想,什么道德,什么誓言,统统丢一边,且先想尽办法捞钱,让日子红火起来再说,最起码不至于长年借贷。

但是曾国藩没有这样,虽然天天处于窘境,但从未食言以官位谋私利,从未因困窘而纵容过自己的贪心,从未放弃过自律自省,再穷再难也咬牙挺着,坚守底线,恪守廉洁。甚至对于自己做梦梦到别人得利而有艳羡之心也招来他自己的痛骂——“何以卑鄙若此,真可谓下流矣”。情愿十几年在缺钱、拮据中硬“挺”,从来不让金钱腐蚀自己的内心。

这不仅使他养成了一生都节俭自律、不贪不污的品行,更使他在这种硬“挺”的过程中磨炼了自己的意志,砥砺了自己的精神,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和信念硬是挺过了经济上的这一段最大的艰难,也正是在这种日日为金钱发愁,却又绝不允许自己被金钱左右的斗争中,曾国藩挺过了人性的贪欲,挺过了内心的挣扎,为后来成为“内圣外王”一完人和成就“匡济天下”的理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很多年以后,在咸丰九年(1859)的十月,曾国藩自撰一联:“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或许是对自己那一段京官生涯中的拮据和强挺最真实的总结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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