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荷包——当铺的资金来源

清初，内务府设立各种庄园、渔猎户等，供应皇室所需之物资，后来发现这些物资远远超过皇室一年所需，于是不定期变卖内务府贮藏的货品，如皮货、人参、各地岁贡、各国贡物等等，至乾隆年间内帑已累积数百万两的资产。内务府官员遵照乾隆皇帝的命令，开设当铺以便让内帑银两能够生息，这是乾隆朝内务府当铺兴盛的原因。首先讨论当铺的资金来源，主要有几种：一是由内帑拨银两；二是八旗官兵之当铺归内务府；三是查抄官民之当铺；四是当铺盈余。由前述几章已讨论内务府的固定收入和不固定收入。所谓的固定收入指内务府每年收地租、房租、利息、关税盈余等项；不固定收入为变卖各种人参、皮货、朝贡等项物资。乾隆朝内帑的存银有部分作为当铺资本。

（一）内帑与八旗官兵之当铺银归入内务府

乾隆三年（1738）海望以22,000两架本办理庆瑞、庆盛当。乾隆二十八年（1763），因奏请赏给六阿哥当铺一事，皇帝饬令管当官员另置得民人永兴当一座，改名庆春当，现有架本货物值钱7,967,900文、计银5,896.2两，本当架本微少不敷营运办理，即于庆瑞当架本内陆续拨入庆春当，架本银18,000两，共得利银1,193.4两。

雍正元年（1723）时，拨发内务府银库九十万两生息，所得利息赏给八旗并内府三旗官员兵丁，以济婚丧之用，这就是生息银两的由来。到乾隆年间内帑生息银两逐渐增加，十五年（1750）发过本银1,676,000两，二十三年（1758）本银为1,953,000两，到三十年（1765）更高达2,373,000两。内帑银两所赏赐的对象也普及陵寝、宫廷侍卫、打牲乌拉等处官兵。在此将内帑生息银两恩赏对象分成以下三项：一、各省八旗衙门；二、内务府各单位；三、将军衙门、都统衙门等单位。其中有一百万两是供给八旗官兵婚丧之用，各旗分到的银两见表3-1。

根据韦庆远的研究，内帑银两系由各省总督、巡抚，以及驻防各旗的都统、将军、总兵等依各地情况进行多方面经营，有开设当铺、钱庄、粮食、布匹、杂货店等，其滋生银作为兵丁赏恤之用。但是，乾隆年间有逐步收缩的政策，主要是八旗兵丁赏恤银改由户部发放，内务府收归本银。

乾隆二十四年（1759）《内务府奏销档》记载：

以上五旗滋生本银于停利归本案内奏准，由户部坐扣归结。这说明内务府收回一百万两的内帑银两，改由户部办理。据《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记载：“八旗官员兵丁红白事件，向户部领用两淮盐税闲款银两，分作四季支领。”可见乾隆时八旗官兵的恩赏银两，是由户部领用两淮盐税闲款银两。其他与内务府有关的官兵人员，如三旗佐领管领下官兵等之红白事件恩赏银，仍向内务府支领。

原来由内帑拨充八旗官兵生息银两中，简亲王神保住领正黄旗滋生银十万两银为架本，开办当铺四座，广盛当值银20,483两、广信当值银10,584两、广润当值银18,058两、广德当值银27,326两。神保住开设当铺主要将资金借给旗人和投资在典买田产。

1．买取租房321.5间，原置价银10,932.5两；典取租房528间，原置价银23,930.44两，共置价银34,862.94两。除空房、烧毁房92间，每月收租294两。

2．买地2,750.04亩，原置价银2,756.55两；典地20,474.2亩，原置价银22,265.22两；典地23,225.1亩，置价银25,083.77两。典卖地亩每年约收租银3,394.54两。

3．借给旗人银18,312.7两。

以上当铺和田产共值银173,850两，但是神保住的经营并不顺利，乾隆十三年（1748）清查当铺盈亏项目时发现，旗人历年拖欠房地租银以及利银共13,671.4两，其中无着落有待追还银6,643两，无着追本银1,740两。最后这四座当铺收归内务府，改派内务府官员经营。

神保住于乾隆十三年（1748）被革王爵，由德沛承袭简亲王爵位，德沛办理官当宝聚当值银18,001两、宝成当值银13,452两、宝全当值银17,964两。这些当铺也因经营不善，关闭归并入内务府。由此可知，内务府当铺中有七座是内务府收回八旗生息银两所开设的当铺。

（二）查抄官民之当铺

乾隆朝查抄官民家产的案件也不少，韦庆远分析官民被抄家的原因有四类：第一类是查抄权势大臣的家产；第二类是查抄违犯法纪的官员，有失职、渎职、贪污、专擅等罪名；第三类查抄意识形态有问题的文字狱犯；第四类是查抄内务府官员，追缴其亏空欠款。官员被查抄家产时，必须逐件列出家产清单，其中往往包括田宅、古玩和当铺等。

根据《内务府奏销档》所记载的官民入官当铺中有些变成内务府的当铺，如乾隆五年（1740）将海保入官万成当铺仍留开设，架本银33,874两，利银分赏内务府文武官员。乾隆十五年（1750），内务府官员查收原任大学士张廷玉所交恩丰当一座，尚书舒赫德所交春和当一座。恩丰当原赏给张廷玉时成本银35,000两，存利银10,244.36两。春和当原赏舒赫德成本银18,021.42两，存利银240.9两。此两座当铺由内务府司员内拣选二三员办理。又如乾隆十八年（1753）民人刘裕泰入官万春等当铺五座，架本银17,849.82两，架本钱104,714,290文，每千文折合银六钱，共值62,827.5两。存银11,925.42两、尚存钱52,226,520文，每千文合银六钱，共值银31,335.93两，以上五当架本银钱并尚存银钱数目共123,938.6两。内务府官员奏称，当铺必须为人老成又稍能通晓生息之员方可，内府现开当铺十四座，每座当铺派官一员管理。刘裕泰入官各当铺若照常开设，又需派员办理，谙练生息之员实难多得，倘办理不善，不无亏本之虞。官员等筹酌请将各当尚存本利银钱统令合成，应交银数共46,662.14两，先行交纳内库外，其余架本银钱共计80,678.39两，俱系典当衣服器皿等物，酌派委员各给限一年准令官民人等限内取赎，将所本利陆续交纳内库。

乾隆三十年（1756），内务府又将桑寨多尔吉（桑斋多尔济）抄家，其家产内有当铺一座、米铺一座，原架本银5,723两。内务府查收办理时，发现此二铺开设台阶厂地方，其街市情形颇宜营运。将庆瑞、庆盛二当，积存银钱酌量拨入不须另请增添本银，自乾隆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改名庆昌当，将庆瑞、庆盛拨入本银13,020两。又因当铺房间年久未曾粘修墙垣，改为石棂铁叶窗门，并拆盖柜房号房添造屋内货架栅栏幌杆装修油饰用过银934.51两。

乾隆三十六年（1771），查抄三格、额尔奔、呼图里三人名下入官房地当铺等项一案。三格名下财产如下所示：

崇文门外五老胡同义兴当一座，架本银768.34两，尚存银480.85两。又存呼图里之母生息银500两，架本钱20,323,630文，尚存钱7,070,860文，共计银1,749.19两；钱27,394,490文，当铺房一所，计27间。

东四牌楼干面胡同租房开设兴隆当一座，现有架本钱6,616,160文，尚存钱2,500,250文，共钱9,116,410文。

白家滩福成当一座，现有架本钱7,183,350文，尚存钱2,620,060文，共钱9,803,410文。

宛平县所属庞各庄地方义顺当一座，现有架本钱8,019,860文，堆积杂粮按照原置架本合钱420,600文，尚存钱3,267,540文，共钱11,690,000文。乾隆皇帝朱批四座当铺“止当候赎，毋庸开设”，但是当铺无人认买之前，仍由各铺办事人经理。

（三）当铺盈余

乾隆十二年（1747）八月内务府开设庆瑞、庆盛二当。至十九年（1754）十二月利息为57,064.11两，共本利银160,551.76两。内务府官员认为庆瑞、庆盛二当成本过多，有碍营运，便由本银内拨分另设庆丰当一座。自二十年至二十二年（1755—1757），三当共得利银51,075.89两。其实内务府所经营的当铺生意并不太好，所以由当铺盈余另设新当铺的也只有庆丰当铺一家而已。

总之，内务府前后共设立了26座当铺（见表3-2）。由这些当铺的成本银看来，最多不过是五万余两，多数为一二万两，依照最初设立时的成本银来估计，总共的成本银大约是726,548两以上。

表3-2　内务府当铺的本银生息

资料来源：叶志如，《乾隆年间内务府官当史料选》，《历史档案》，1985年第4期，页16—17。乾隆朝《内务府奏销档》，册290，乾隆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册307，乾隆三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册324，乾隆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当铺的生息银两，主要是供给内务府衙门公费、官员养廉、派往外差盘费帮给银、兵丁红白事件恤赏、太监赏银及阿哥日常应用等。乾隆五年（1740）由丰和当提供生息银两给内务府各处公用银两共1,234两，其中官员养廉银为864两，约占70％；各衙门纸笔书役等饭食银为370两，占30％。到乾隆十二年（1747），丰和当和万成当所生息银约八千余两，除了官员养廉银依旧外，增添了官员出差随围帮助银两，六品以上官员逾一个月给银20两，逾二月给40两；六品以下官员减半。因为支助官员出差银两，反而将内务府各衙门添买纸笔，及书役饭食茶水的银两减少，只占总数的1.34％。可见当铺生息银两主要的用途是作为官员养赡和帮助出差银两。

乾隆皇帝有子17人，女儿10人。这些皇子、公主每月领有赏银。阿哥自满月起每月赏银10两，自入学之月起每月赏银50两，自成婚起每月赏银500两。公主自满月起每月赏银10两，自六岁起每月赏银40两。皇孙自成婚之月起每月赏银200两。曾皇孙自成婚之月起每月赏银100两。其经费来自庆裕当、庆盛当、庆瑞当、庆泰当，其经费用途写明“以备阿哥等应用”。皇子成年分府时，乾隆皇帝赏给当铺。如乾隆二十四年（1759）封六阿哥永瑢为贝勒，并赏给庆丰当铺，庆丰当现有银钱架货，并存尾利银共计46,124.02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