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杨思勗　高力士

杨思勗（？—740）　罗州石城（今广东廉江东北）人，本姓苏，因为宦官杨氏收养，故改姓杨，并也成为阉人，在内侍省办事。

景龙元年（707），由于太子李重俊非韦后所生，故而遭到韦后与安乐公主的歧视；安乐公主与驸马左卫将军武崇训还常凌辱太子，或呼其为奴。太子不甘忍受，遂于当年七月与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等发动兵变，欲杀韦后、安乐公主，以巩固其太子的地位。当时为宫闱令的杨思勗守卫在中宗身旁，他挺身而出，要求出击叛军。李多祚婿羽林中郎将野呼利为太子部队的前锋总管，与杨思勗交战，立即被杀，太子与李多祚所部锐气受挫，很快失败。于是，杨思勗从原来从七品下的宫闱令上升为正五品下的银青光禄大夫，行内常侍。后来，又随临淄王隆基诛韦后有功，故而隆基即位后对其更为重用。

开元（713—741）初年，安南首领梅玄成叛唐，自称“黑帝”，与林邑、真腊通谋，众号四十万，攻陷安南府（今越南河内），玄宗命杨思勗统兵讨伐。思勗至岭南，募集诸首领子弟兵马十余万，沿当年东汉伏波将军马援进军交阯的道路前进，出其不意，逼近叛军。梅玄成被唐军擒杀，杨思勗又大肆屠杀其众而还。

开元十二年（724）七月，溪州（治所在今湖南永顺东南）蛮首领覃行璋反唐，玄宗以杨思勗为黔中道招讨使，率军讨伐。杨思勗进军顺利，生擒覃行璋，斩首三万级而还。因为再立战功，杨思勗又晋升为辅国大将军。贞观（627—649）年间，太宗定制，宦官不得登三品。内侍是长官，阶四品。这时，杨思勗身为辅国大将军，勋阶正二品，宦官的地位大大提高了。

开元十四年（726）正月，邕州封陵（今广西南宁东）獠人首领梁大海反唐，占据宾州（治所在今广西宾阳西南）、横州（治所在今广西横县东南）一带地方。二月，杨思勗奉命征讨。十二月，杨思勗又大获全胜，生擒梁大海等三千余人，斩首二万级而还。

开元十六年（728）正月，春州（今广东阳春）、泷州（治所在今广东罗定南）一带獠人首领陈行范，广州（治所在今广东广州）獠人首领冯璘、何游鲁等反唐，攻陷四十余城。陈行范称帝，何游鲁称定国大将军，璘称南越王，欲割据岭南。杨思勗奉命率永州（治所在今湖南零陵）、连州（治所在今广东连县）、道州（治所在今湖南道县西）等地兵及淮南弩手共十万人进讨。十二月，兵至泷州，何游鲁、冯璘被俘，陈行范逃到云际洞，也被生擒斩首，共杀其众六万人。杨思勗为人严厉，残酷无情，部下对他讲话不敢仰视，所得俘虏，有生剥面皮者，有掣去头皮者，使人望而生畏。

开元二十七年（739）六月，幽州节度使张守珪部将赵堪、白真陁罗，假借张守珪之命，要平卢军使乌知义进攻叛奚余党，乌知义不从。白真陁罗又冒用朝廷命令相逼，乌知义不得已，出兵北进，与奚交战，先胜后败。张守珪隐瞒败情，伪称胜利。此事外泄后，玄宗命内谒者监牛仙童前往查证。张守珪重赂牛仙童，归罪于白真陁罗，逼令其自缢而死。后来，牛仙童受贿事也被其他宦官发觉，宦官们正为牛仙童受宠而忌妒，遂共同揭发其事。玄宗命杨思勗杖杀牛仙童，杨思勗将其杖之数百以后，又挖取其心，割其肉而吃。张守珪也被贬为括州（治所在今浙江丽水）刺史。

开元二十八年（740），杨思勗去世，终年八十余岁。

高力士（690—762）　潘州（治所在今广东高州）人，冯盎曾孙。圣历元年（698），岭南讨击使李千里将其送入宫，颇得武则天赏识，后因小过被逐出宫。内官高延福将其收养，故改姓高，又被武则天召入禁中。

玄宗为藩王时，高力士倾心依附，参与了清除太平公主的事变，因功而为朝散大夫、内给事。玄宗即位，他即为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事。

开元年间，玄宗非常信任宦官，往往命宦官为三品将军。宦官奉命出使各州，各地官吏都尽量奉迎贿赂，唯恐有所得罪。但颇受玄宗信任的王毛仲，虽出身于奴隶，却自恃得宠于玄宗而甚歧视宦官。高力士等尚不在王毛仲眼里，至于一些小宦官还常受他的辱骂，甚至视其为僮仆。高力士等敢怒而不敢言，总想伺机报复。

开元十八年（730）十一月，王毛仲妻生子，三日，玄宗命高力士赐其酒食、金帛甚丰厚，且授其儿五品官。玄宗问高力士王毛仲是否高兴，高力士答曰：“王毛仲抱其子对臣说：‘此儿还不可作三品官吗！’”玄宗大怒道：“当年诛韦氏，他避而不参加，我不怨他，今天敢以初生婴儿怨我！”高力士乘机进言道：“不早除之，必生大患。”次年正月，王毛仲被贬瀼州（治所在今广西东兴西北）别驾，行至永州（治所在今湖南零陵），又被赐死。自此以后，宦官更加得势，高力士尤为玄宗所宠信。玄宗曾说：“高力士值班，我才能睡好。”于是，四方进奏文表，皆先呈高力士，然后送玄宗，小事高力士可自作主张。这样一来，不仅宰相看高力士脸色行事，连时为太子的肃宗也呼其为“二兄”，诸王公主皆呼其“阿翁”，驸马辈呼其为“爷”。权势之大，可想而知。

高力士早年与生母麦氏离散，临别时母亲告诉他：“你胸有七黑子，若我能再见到你，我将先问这个标记。你常玩弄我臂上的双金环，若再见我，可先看我的金环。”三十年后，他知其母在泷州，遂使人迎至长安。母子见面，并不相识，母出金环，高力士解衣露出黑子，母子号泣相认。玄宗封麦氏为越国夫人，于养父家安置。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少府监冯绍正都与高力士结为兄弟，在麦氏去世时，他们也如丧考妣，痛哭超过自己亲人。

高力士娶吕玄晤女为妻，于是玄晤官至少卿，子弟皆为诸王傅。玄晤妻去世，朝野均致祭送丧，从其住宅到城东墓地，一路车马不绝。

开元二十五年（733）二月，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均被赐死。李林甫曾多次劝玄宗立寿王瑁为太子。但玄宗认为忠王李玙年长，而且仁孝恭谨，又好学，意欲立他为太子，常为此而闷闷不乐。高力士深知玄宗心意，就建议：“陛下何必这样虚劳圣心，若推长而立，谁敢复争！”于是，玄宗决定，于开元二十六年（738）六月，立忠王为太子。

开元二十四年（732），玄宗自东都还京以后，不愿再为京城粮食紧缺而东去。李林甫与牛仙客等通过和籴，变造手段充实关中，使长安积粮增多。于是，玄宗高兴地对高力士说：“朕不出长安近十年，天下无事，朕欲高居无为，把政事全部委托李林甫处理，可否？”高力士对曰：“变造、和籴可以救急，不宜长期实行，还是应按常规征税。军国大权不可旁落，若掌权者威震朝野，谁还敢议论时政得失！”此话颇违玄宗心意，玄宗不悦。高力士立即顿首曰：“臣生于夷狄之国，长自升平时代，三十余年来，愿粉身碎骨以报皇恩。这次言词舛谬，不称圣心，罪该万死。”玄宗又安慰高力士曰：“朕与卿休戚共同，何须忧虑。”同时还置酒为乐，表示仍然对其信任。尽管如此，自此以后高力士再也不敢谈论军国大事了。

河南尹萧炅因贪赃下狱，西京御史台吉温前往处理。吉温是个酷吏，对萧炅追究甚严。后来，萧炅为京兆尹，吉温是万年（今陕西西安东部）丞，为萧炅的下属。吉温素来交结高力士，在高力士从禁中回家时，吉温估计萧炅必往高力士家中谢官，遂先到高力士家中，握手言欢，亲热异常。片刻之间，萧炅果然来了，吉温假欲惊避。高力士要他不必回避，并指吉温对萧炅道：“这也是我的故交。”于是，萧炅对吉温也甚恭敬，不敢提起过去对吉温的不满。既然二人都靠高力士升官，当然不敢在主子面前互争高低。萧炅不提旧怨，吉温也主动登门言好，自称过去严办萧炅是不敢破坏法律，今后应共同为公办事。萧炅只好顺水推舟，引吉温为京兆府法曹。

天宝（742—755）初年，高力士为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进封渤海郡公。天宝七载（748）加骠骑大将军。高力士资产殷厚，非王侯所能相比，他于来庭坊造宝寿佛寺、兴宁坊造华封道士观，宝殿珍台，甚为壮观。在宝寿寺所铸钟成以后，高力士作斋庆贺，举朝毕集，击钟一杵，施钱百缗，有求媚者击至二十杵，至少也击十杵，收钱自然很多。但高力士性格谦和谨慎，少有过失，也善观时变，不敢骄横，所以玄宗始终信任，士大夫也不疾恶他。

天宝十三载（754）六月，玄宗对高力士曰：“朕今已老，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还有什么忧虑呢！”高力士对曰：“臣闻云南多次作战失利，又边将拥兵太多，陛下将何以处理？臣恐一旦祸乱爆发，就不堪收拾，怎能说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呢！”玄宗认为这确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当年，关中淫雨成灾，但因杨国忠专权，无人敢以实上报灾情。玄宗问高力士曰：“淫雨不停，卿可尽言灾情。”高力士对曰：“自陛下把权给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我怎敢说话。”玄宗无言以对。

天宝十四载（755），安史之乱爆发，次年高力士随玄宗逃往成都。至德二载（757），又回到长安。最初，高力士随玄宗住在兴庆宫，后被肃宗的亲信宦官李辅国迁往太极宫。高力士曾当面斥责李辅国“无礼”。当时，李辅国掌握禁兵，事无大小，常由他擅自决定，然后上奏肃宗。可高力士的地位已远非昔日，很快就被流放到巫州（治所在今湖南黔阳西）。宝应元年（762）四月，玄宗去世，当时他正被赦还京，行至郎州（治所在今湖南常德），他听到玄宗去世的消息，痛哭失声，吐血而死，终年七十三岁。

评：玄宗在位期间，宦官势力日益膨胀，杨思勗统兵四处征讨，高力士左右宰相百官，均为唐初所未有。高力士劝玄宗不可使大权旁落于宰相，但无人劝玄宗不可使大权旁落于宦官。如果说唐后期宦官专政局面的形成影响了唐朝的政局，那么，玄宗重用宦官，拔高宦官的地位，就是宦官专政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