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来俊臣　侯思止

来俊臣（651—697）　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其父来操原是一个赌徒，乡人蔡本因在赌博中输钱数十万，无以偿还，来操便将其妻纳为己有，未入来家之前，蔡本之妻已身怀有孕，入来家之后而生俊臣，故冒以姓。来俊臣生性残忍，反复无常，又不事正业，是个十足无赖。

武则天垂拱二年（686），来俊臣客居和州（治所在今安徽和县），因盗窃罪被捕入狱。这时，正值徐敬业叛乱刚被平定，武则天为了大杀反对派，盛开告密之门，并给告密者以种种优待。于是，告密者蜂拥而起、络绎不绝。俊臣闻讯，也在狱中妄称告密，希图免罪。但当刺史王续派人经过调查，所告纯系捏造，便杖责一百。天授元年（690），王续因罪被杀，来俊臣又入东都告密，向武则天面奏自己以前曾状告李唐宗室越王李贞父子谋反一事，枉被王续决杖，不得申理。武则天便以为俊臣忠诚可靠，将他任为侍御史，掌管制狱。来俊臣招引索元礼、万国俊、周兴等一批酷吏，各自私蓄无赖之徒数百人，专以告密为事。来俊臣又与万国俊等人编撰《罗织经》数千言，教授其徒网罗无辜，织成反状，从告密到拘捕，都有一套细致的布置和严密的方法。对被捕入制狱的被告者，来俊臣等酷吏也有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刑讯手段：或将犯人的手足捆绑在木椽之上而旋转不止，称为“凤凰晒翅”；或将其用绳索拴住腰部，而将枷锁牵引向前，谓之“驴驹拔橛”；或使其手捧枷锁，跪于地上，而于枷上置瓮，谓之“仙人献果”；或使其立于高木之上，而引枷向后，谓之“玉女登梯”；或倒悬梁上而脖项坠以大石，或以醋灌鼻，或以铁圈箍其首而捶加木楔，以致有的脑裂髓出。此外，还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等名号，不一而足。被告者一经入狱，俊臣都要先让狱吏把这些刑具给他们陈列一遍，无不战栗流汗，未刑讯而先自诬。就这样被捕入制狱而被杀者，有一千多家。武则天对俊臣之辈则更加信任，常以重赏相赐，所以，官吏大多竞相以严酷为务，告密之徒也与日俱增，政治空气恐怖异常。朝廷大臣在上朝之际，不时有人突然即被捕入制狱，惨遭杀害，而家人还不知道一点音讯。所以，后来大臣们每天在上朝以前，都要和家人诀别，因为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否还能重新相见。

有一天，来俊臣正与酷吏周兴对坐宴饮，武则天突然派人命令俊臣审问周兴与左金吾大将军丘神通谋叛逆之罪。俊臣随机应变，对周兴问道：“狱中囚徒多有不认罪者，应用何法才能使他认罪伏法？”周兴回答说：“这很容易！你可取大瓮一只，在瓮周燃起炭火，然后把囚犯置于瓮中，他准保立即认罪。”俊臣立即派人取来了一只大瓮，如法炮制，然后站起来对周兴说：“朝廷派人送来一张状子，状告你犯有叛逆之罪。你如不承认，就请君入瓮。”周兴被吓得惊恐万状，慌忙叩头认罪。供词上奏后，武则天将周兴流放岭南。后来，周兴在流放途中被仇家所杀。

同年八月，来俊臣又奉命审理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勗和大将军内侍范云仙被告一案。张虔勗受刑不过，向司刑丞徐有功处申诉，言辞激烈，来俊臣命卫士用乱刀杀死。范云仙也在大理寺诉说自己历事先朝，请求申冤，来俊臣下令割去舌头，然后处死。

长寿元年（692）正月，来俊臣又诬告宰相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及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等七人谋反之罪，并将其捕入制狱，屈打成招，逼成反状。不久，狄仁杰趁狱吏防守松懈之际，撕下被头，写书申冤；被来俊臣屈杀的宰相乐思晦之子也在宫门鸣屈喊冤，武则天这才有所醒悟，明白了狄仁杰等人的蒙冤之状。于是，赦免了仁杰等七人的死罪，将其全部贬为县令，只有裴行本和李嗣真被流放岭南。

同年二月，来俊臣又向左卫大将军泉献诚索要金帛，受到拒绝。俊臣遂以谋反之罪将其捕入制狱，并予缢杀。

长寿二年正月，有人诬告皇嗣李旦交结朝臣，图谋不轨，武则天命令来俊臣对李旦左右的伺臣和宫人进行审讯，这些人经不住严刑逼供，都想自诬认罪。这时，有个太常寺工匠名叫安金藏的对俊臣大声喊道：“你如果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说罢当即拔出佩刀自刺胸腹，五脏全出，流血满地。武则天闻讯，遂令用车载送宫中，使御医将其五脏纳入腹内，然后用桑皮线缝合，敷药治疗，第二天，金藏才开始苏醒。武则天亲临探视，并感叹道：“我的儿子不能自明，而使你至此。”遂令俊臣停止审问，李旦由此获免。

延载元年（694）九月，来俊臣因多次贪赃之罪，被人告发，贬为同州参军。万岁通天元年（696），又召回东都，任为合宫尉。神功元年（697），箕州刺史刘思礼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等阴结朝士，并托以相术，图谋反叛。明堂县尉吉顼得知此事后，便告诉来俊臣，并指示他上书告变。武则天得书后派武懿宗审理此案。武懿宗指示刘思礼广为攀引朝士，所以海内名士被株连而死者有三十六家，亲党连坐被流放的有千余人。来俊臣又因功被升任洛阳令和司农少卿。不久，当他听说西突厥酋长阿史那斛斯罗家有婢女，能歌善舞，花容月貌，便指示其党羽诬告斛斯罗阴谋反叛，企图以此掠其婢女。诸蕃酋长得知此事后，便齐集宫门之前，割耳面为斛斯罗鸣屈喊冤，武则天才不加罪斛斯罗。此后，来俊臣更加倚势贪淫，无论是官吏还是庶民百姓的妻妾只要有姿色者，一旦被他看中，就要千方百计派人罗织其罪，矫诏夺取其妻，前后受到陷害的不可胜计。

神功元年（697）四月，来俊臣的野心愈来愈大，常说自己的才能可与石勒相比，心怀叵测，图谋不轨。他不但打算诬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通谋反叛，而且还想罗织庐陵王李显和皇嗣李旦连结南北衙叛逆之罪，企图达到篡夺国家最高权力的目的。这个阴谋被卫遂忠得知后，便向武则天作了奏告。武氏诸王与太平公主闻讯大惧，也一起揭露了来俊臣贪赃枉法，掠人妻女等重大罪行。武则天遂将来俊臣处以弃市之刑。来俊臣尸体被陈列洛阳街衢以后，市民百姓都争着挖眼、摘肝、剥面，须臾而尽。武则天知道来俊臣恶贯满盈，已成众矢之的，便下诏说：“宜加赤族之诛，以雪苍生之愤，可准法籍没其家。”诏书颁布以后，洛阳市民奔走庆贺说：“从今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侯思止（？—693）　雍州礼泉（今陕西礼泉西北）人，以卖饼为业，由于好吃懒做，又奸诈无赖，故家境贫寒，无以为生，只得给游击将军高元礼当了仆人。

永昌二年（690）四月，恒州（治所在今河北正定）一名判司犯罪，被刺史裴贞判处杖刑。判司心中怀恨，遂生陷害之心。这时，武则天正大开告密之门，判司趁机指示侯思止诬告裴贞与李唐宗室舒王李元名通谋反叛。不久，李元名被贬废和州（治所在今安徽和县），裴贞亦被族诛，侯思止以功被任为游击将军。高元礼见侯思止已飞黄腾达，便曲意奉承，把他引为同坐，并以“侯大”相称，还教唆他说：“国家对告密有功之人，一般都任以五品高官，你应向朝廷提出担任侍御史的请求，朝廷必然会以你不认识字为由，而加以拒绝。那时你就回答说：‘獬豸兽虽不识字，但却能够触邪！’这样，朝廷必会答应你的要求。”侯思止照此行事，果然得到了侍御史之职。不久，高元礼又对侯思止说：“武后知道你没有住宅以后，必然会把被没收的犯官宅第赏赐给你。那时，你就拒绝说：‘为臣异常厌恶这些谋反官人，实在不想居住他们的宅第。’这样，武后必定会更加信任你。”几天以后，武则天果然召见侯思止，提出要赐以籍没住宅。侯思止照高元礼所教应对，则天大悦，从此恩宠有加。

长寿元年（692），御史中丞魏元忠被酷吏来俊臣诬告，说他与宰相任知古、狄仁杰等通谋反叛，被捕入狱。武则天命令侯思止审讯魏元忠。侯思止将元忠押至刑堂以后，大声斥责说：“你如不赶快承认白司马，就让你当即吃孟青棒！”所谓白司马者，是指洛阳附近的白司马坂，孟青棒则是指杀死叛乱的李唐宗室琅邪王李冲的一位将军姓名。侯思止是家奴出身，目不识丁，又孤陋寡闻，所以经常把这人、地之名拉扯在一起，称呼被他审讯的囚犯。魏元忠听罢，又好气又好笑，便沉默不语，毫无惧色。侯思止大怒，便派人把魏元忠按倒在地，拖腿倒曳。魏元忠喊道：“我真命薄！这就像乘驴而坠，足挂镫上，被驴所曳一样。”侯思止骂道：“你竟敢抗拒制使，我将把你上奏斩首！”又令人继续倒曳。魏元忠又说：“侯思止，你如今已是国家御史，必须知道一些礼仪规定。如果真要魏元忠的人头，你就干脆用铁锯截取算了，何必非要逼我承认谋反呢？你身上穿红佩紫，奉行天命，却不按法行事，说什么白司马、孟青棒等，这都是些俚言秽语。除魏元忠以外，我看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来教训你的。”侯思止大惊，立即对魏元忠肃然起敬，并和颜悦色地说：“思止死罪，恳请中丞指教。”说罢便将魏元忠引为上坐，认真听讲。魏元忠入坐以后，就把审问囚犯的官话套语逐句逐字地教给侯思止。侯思止由于对这些文言话语闻所未闻，亦不明其中含义，故在学说时不是读错字音，就是前后颠倒，语无伦次，闹出了不少笑话。消息传出以后，很多人都经常仿效，以为笑料。不久，侍御史霍献可在笑谈仿效之时，被侯思止听到，当即向武则天作了奏告。武则天闻言大怒，召霍献可质问说：“思止我已任用，你对他肆意取笑，是何用意？”霍献可就把他听到的侯思止向魏元忠学说官话时所出的笑话如实地向武则天说了一遍，武则天听后，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长寿二年（693）二月，侯思止违抗禁令，私自积蓄锦缎织物，被人告发。武则天命令宰相李昭德进行审讯。李昭德将其杖杀于朝堂之上。

评：武则天所用来俊臣、侯思止等一大批酷吏虽然是适应了当时政治形势的需要，为武周政权的建立和发展起到了不可缺少的作用，但这些人大都凶残暴虐，为虎作伥，贪得无厌，危害社会，残杀无辜，实属恶贯满盈，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