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契苾何力　黑齿常之

契苾何力（？—677）　是铁勒族哥论易勿施莫贺可汗之孙，其父契苾葛在隋朝末年为莫贺咄特勤，即铁勒别部莫贺族的酋长，因居地逼近吐谷浑，加之地域狭小，又多瘴疠，故迁徙龟兹（今新疆库车）地区，居住在热海（今新疆境内伊塞克湖）之上。契苾葛死时，何力年仅九岁。唐太宗贞观六年（622），何力又随其母率千余家来到沙州（治所在今甘肃敦煌西），奉表内附，太宗将其安置在甘州（治所在今甘肃张掖）和凉州（治所在今甘肃武威）等地。契苾何力到达京师长安后，被授左领军将军。

贞观七年，太宗派何力与凉州都督李大亮、将军薛万均等出征吐谷浑。抵达赤水川（今甘肃武威西）后，薛万均率骑兵先行，由于孤军深入，遭到吐谷浑的攻击，万均兄弟皆负伤坠马，兵士死伤大半。在此危急时刻，何力率数百骑疾驰援救。杀人敌阵以后，何力左右冲杀，所向披靡，吐谷浑被迫撤退，万均等人获救。当时吐谷浑可汗在突沦川，何力打算前往偷袭，薛万均因曾兵败赤水川，竭力劝阻。但何力不听，并自选精兵千余骑，向突沦川挺进。结果，攻破了吐谷浑可汗牙帐，俘获了可汗之妻，歼敌数千，缴获驼马牛羊二十多万头，只有吐谷浑可汗脱身逃免。太宗闻讯，当即派人在大斗拔谷（位于今甘肃民乐东南）进行慰劳。但薛万均却诋毁何力，而称扬自己之功。何力听后，不胜愤怒，拔刀而起，欲杀万均，被诸将劝止。后来，此事被太宗得知后，责问其故，何力从实相告。太宗亦怒不可遏，立即就要将薛万均撤职治罪，并以其职回授何力。何力说：“如果以臣之故，而解除了万均官职，恐诸蕃听见以后，会误以为陛下厚蕃轻汉，转相诬告，将会加深蕃汉将领之间的嫌隙之心，有的蕃人还会误认为汉将都如万均之辈，后果将不堪设想。”太宗觉得何力讲得有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久，太宗令何力宿卫宫城北门，兼管屯营之事，并将临洮县主嫁给了他。

贞观十六年（642），何力奉旨去凉州探望母亲，兼安抚契苾部落。当时，薛延陀族势力渐盛，契苾部都愿归从。何力到达凉州后，闻此大惊，便对诸首领说：“主上对你们都有厚恩，又给予我任以重职，你们为何还要图谋叛逆？”诸首领不但不听，还把何力执送薛延陀，置于可汗牙帐之前。何力盘腿而坐，并拔出佩刀东向大呼道：“岂有大唐壮士，受辱蕃庭之礼！天地日月，愿知我心。”说毕，便持刀割耳，以明坚贞不屈之志。唐太宗闻讯，知道何力必定被人劫持，当即遣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来到薛延陀，答应出嫁公主给薛延陀可汗，但要求其释放何力。何力因此得还长安，被拜右骁卫大将军。

太宗和亲薛延陀的日期逐渐临近，礼部官员都在积极进行和亲准备，这时，何力却向太宗提出了不可和亲的建议。太宗说：“朕闻天子无戏言，现在既已许亲，怎能中途失信？”何力说：“我的意思是延缓其事，并非悔亲。臣闻六礼之内，有婿合亲迎的规定。应该告知延陀，其可汗当亲来迎妻，即使不敢来到长安，也应到达灵州。可汗畏惧，必不敢来，那时我们就有了延缓和亲的正当理由。时间一长，延陀可汗必定忧闷不堪，臣下也会逐渐叛离，可汗的两个儿子也将会相互争权。那时，陛下坐而制之，必然成功无疑。”太宗应允。薛延陀可汗听说要到灵州（治所在今宁夏灵武西南）迎亲，恐怕有诈，竟逾期不至，此后又怏怏寡欢，不到一年，便呜呼哀哉！两个儿子果然争权不已，各立为主。

太宗亲征辽东，何力被任为前军总管。抵达白岩城（今辽宁辽阳东北）后，遭到了高丽兵众的围攻，何力被枪矛刺中腰部，伤势严重，太宗亲自为他敷药治疗。等到攻克该城以后，太宗又派人找到了刺伤何力的高丽将领高突勃，让何力亲手杀死他，以报刺伤之仇。何力却说：“犬马犹为其主，何况人乎？此人竭诚事主，冒死刺臣，说明他是个义勇之士。我们本不相识，更无冤仇可言。”遂舍而不杀。

贞观二十三年（649），太宗驾崩，何力欲杀身殉葬，被唐高宗劝谕而止。

永徽二年（651），西突厥处月、处密二部叛乱，唐高宗以何力为弓月道大总管，将其平定，并擒其酋长以归。龙朔元年（661），又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东征高丽。唐军行至鸭绿水（今鸭绿江）北岸，遭到高丽莫离支泉盖苏文之子泉男生部的顽强抵抗，唐军被阻，不得南渡。何力率部到达以后，江水成冰，何力麾军大呼向前，履冰而进，高丽军大溃，向后撤退，唐军乘胜追击，歼敌三万，余众尽降，泉男生仅以身免。适逢有诏班师，遂引兵而还。

乾封元年（666），高丽盖苏文死，其次子男建驱逐其兄男生，执掌了高丽大权。泉男生被迫派人入唐求救。高宗遂以何力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兼安抚大使，率部入援。泉男建派兵十五万屯于辽水以东，又招引靺鞨族数万占据南苏城（今吉林辽源西南），抗拒唐军。何力率兵奋击，大破其众，歼敌万余，乘胜而进，相继攻克七座城池。接着，何力又回军与李所率唐军主力会合于鸭绿水北，一齐攻占了辱夷和大行二城。李驻军于鸭绿栅，牵制高丽主力，何力率部南进，兵临平壤城下。后与李部共同攻占了平壤城，俘获了高丽王和泉男建等，高丽亡。何力因功被授镇军大将军，封凉国公。仪凤二年（677）卒，赠辅国大将军，陪葬昭陵，谥曰烈。

何力不仅忠诚事唐，深明大义，而且才兼文武，深谙典故。高宗龙朔年间，司农少卿梁修仁新作大明宫，将在宫内庭院种植白杨，遂对何力说：“此木容易成活，不几年就可树木成荫。”何力并不回答，但吟“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诗句，修仁惊悟，当即决定改植梧桐。

黑齿常之（？—689）　百济西部人。身长七尺有余，骁勇善战，兼有谋略。百济王扶余义慈在位期间，常之曾官至达率兼郡将之职，相当于唐朝刺史。唐高宗显庆五年（660），唐将苏定方平定百济以后，常之率所部亦归顺唐朝。不久，唐军在百济境内大肆劫掠，屠戮丁壮。常之恐惧，便与左右十余人逃回本部，并鸠集亡散，共保任存山，结栅自守，归附者络绎不绝，不到十天，就聚众三万。苏定方派兵攻打，反为所败，常之乘胜相继收复了二百余城，并与别部将沙吒相如各据险要，响应百济旧将福信，势力大振。龙朔三年（663），唐带方州刺史刘仁轨与唐援军孙仁师部共同镇压了福信的叛乱以后，常之与相如亦遣使请降。刘仁轨对其以诚相待，常之感激不已，又率部攻克了任存城，平定了百济别将迟受信部，百济大定。常之以功被任为左领军员外将军，随仁轨一起来到唐都长安。

仪凤三年（678）九月，常之随洮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李敬玄率兵十八万征讨吐蕃，与吐蕃大将论钦陵部战于青海之上。唐军失利，右卫大将军刘审礼部全军覆没，审礼被俘。李敬玄胆怯惧战，按兵不救，退至承风岭（今青海共和附近），据泥沟自守。吐蕃兵众屯驻于高冈之上，对唐军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在此危急时刻，常之率敢死队五百勇士深夜对吐蕃发动偷袭，蕃兵溃乱，其将跋地设引兵退去。敬玄收集余众返回鄯州（治所在今青海乐都）。常之以功被擢拜左武卫将军，充河源军副使。

永隆元年（680）七月，吐蕃大将赞婆及素和贵率兵三万，屯于良非川，准备进犯河源（今青海西宁）。黑齿常之率精骑三千，夜袭吐蕃大营，歼敌二千，获羊马数万，赞婆单骑逃走。常之因功被提升为河源军经略大使。常之觉得河源地区是吐蕃入侵陇右的咽喉要道，想增兵防守，但又担心路途遥远，运输粮饷会有不便，便远置烽燧七十余所，又开垦营田五千余顷，每年收谷百余万石，大大加强了这一地区的防卫力量。

开耀元年（681），赞婆又率众进抵青海，准备大举入寇。常之闻讯，遂率精骑万余进行突袭，烧其粮贮而还，赞婆被迫引兵撤退。黑齿常之在河源先后任职七年，多次击败吐蕃之众，使其不敢复为边患。嗣圣元年（684），被武则天调任左武卫大将军，掌管左羽林军。

垂拱二年（686），突厥入侵，黑齿常之又奉命率兵抵御。行至两井地区，突厥三千余众忽然冲至阵前，并争着下马着甲，打算徒步进攻。常之急中生智，迅速率领二百余骑，身先士卒，直冲敌阵，突厥部众只得弃甲逃散。不久，突厥主力相继抵达。双方相持至日暮时刻，常之令兵士砍伐树木，在军营之中燃起篝火，好像报警烽燧，适逢东南风大起，突厥疑有救兵相应，便狼狈北逃。常之因功进封燕国公。

三年二月，突厥又入寇朔州（治所在今山西朔县），黑齿常之又被任为行军大总管，率兵征讨。行至黄花堆（今山西山阴东北），大破其众，追击四十余里，突厥余众均散逃碛北。这时，中郎将爨宝璧上表请求穷追猛打，彻底歼灭突厥余众。武则天诏令常之率兵殿后，遥为声援。宝璧贪功心切，竟不与常之商议，率部先行，结果全军覆没，宝璧只身逃归，武则天下令诛杀宝璧。

永昌元年（689）九月，酷吏周兴诬告黑齿常之与左鹰扬将军赵怀节等图谋造反，武则天下令将其逮捕入狱。同年十月，常之在狱中自缢而死。消息传出以后，时人都为之痛惜不已。

评：契苾何力、黑齿常之都出身于少数民族。他们归附唐朝后所表现出的忠诚勇敢，充分说明中华民族在其形成过程中，对各族人民所显示出的强大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