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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正史——宇文恺 何稠 裴矩

历史大观园 隋唐气象 2020-07-23 08:58:21 0


宇文恺(554—612) 字安乐,源出鲜卑,先人初居昌黎(郡名,辖境相当于今辽宁辽河以西大凌河中下游及小凌河流域地区)大棘,后来迁至夏州(今陕西红柳河流域及内蒙古杭锦旗等地)。其父兄均为北周及隋朝的著名将领。父亲宇文贵在北周时期封许国公,曾任大司空、小冢宰、大司徒、太保等职;兄长宁文忻曾协助杨坚创业,大败号称百万之众的尉迟迥叛军,进封英国公。

宇文恺由于父亲乃北周功臣,故在三岁时便被赐予“双泉伯”的爵位,七岁时封为“安平公”。他的各位兄长都以骑射之术见长,从而步入仕途。但是宇文恺却酷爱读书,好学不倦,因此文才甚佳,并且擅长诸般技艺,属于同辈中的佼佼者。

宇文恺凭借着自己的才能,累迁御正中大夫、仪同三司。到北周政权末期杨坚出任丞相,执掌朝廷大权时,又加宇文恺为上开府、匠师中大夫。隋王朝建立之后,文帝大肆诛杀北周王室宇文氏的人员,宇文恺本来也在诛杀范围之内,但鉴于他家这一支与王族宇文氏并非近亲,并且宇文忻曾为创建隋王朝而立过大功,故得以赦免。嗣后,宇文恺则被拜为营宗庙副监、太子左庶子。宗庙建成后,又封为甑山县公。

文帝迁都,大兴土木,需要能工巧匠筑造宫殿园苑,由于宇文恺当时已以构思精巧的建筑大师而闻名于世,故被任命为营新都副监。在整个建造过程中,虽然名义上由高颎担任总指挥,但是实际的规划设计则都出于宇文恺之手。待到后来为通漕运,凿引渭水入于黄河的工程,则由宇文恺独自担任总监。其后便拜为莱州刺史,其政绩和声誉相当不错。然而,其兄宇文忻由于被文帝贬官而心怀怨恨,竟至勾结梁士彦、刘昉等人,欲图谋反,因此在阴谋败露之后被处以极刑,时值开皇六年(586)。宇文恺受此事株连,遂被罢官,多年未得调用。

开皇十三年(593)二月,文帝下诏,要求在岐州(治所在今陕西凤翔,辖境相当于今陕西周至、麟游、陇县、宝鸡、太白等县)之北营造仁寿宫,令杨素监造。杨素便推荐宇文恺出任“检校将作大匠”,亦即未授正官而司理实际事务的“将作大匠”。

宇文恺既然被再度起用,便急于建功,以报答“浩荡皇恩”。他大规模地夷山填谷、开渠凿池、伐木垒石,不久就使楼台亭阁延绵不绝,豪华宫殿鳞次栉比。仁寿宫固然美轮美奂,宛如仙境,但在建造过程中由于宇文恺督工过于严峻,因此民工劳累致死者不可胜数。而宇文恺却只是将大批尸体丢入深坑,上面覆以土石,夷成平地了事。他随后因功而授仪同三司、将作少监,其荣华富贵实是建立在普通民众的生命血汗之上。

宇文恺于是重新登上了仕途。当仁寿二年(602)独孤皇后去世之后,其陵墓也由宇文恺营造。独孤皇后乃是隋文帝的元配嫡妻,文帝对皇后一向深怀情义,有时甚至言听计从,世人称为宫中“二圣”。宇文恺对此当然了然于胸,因此对于皇后的陵墓精心设计,巧妙构思,不惜工本,以讨文帝欢心。建成后,果然大受赞赏,遂得以恢复“安平郡公”的爵位。

两年后,炀帝继位。这个在享乐方面登峰造极的帝君立即下令在洛阳营建“东京”,于是,宇文恺再度与杨素合作,以营东都副监的身份(旋即升迁“将作大匠”)大展身手。他深知炀帝的心意,最喜豪华、新奇之物,因此在这些方面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恢宏壮丽的宫殿之外,他更征发大江南北、以及远至五岭(即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五岭,在今湘、赣和桂、粤等省区边境)的奇木异石,运来洛阳;又广泛搜求域外的珍禽异兽、名花仙草,装点御花园。

这一工程的规模远远超过十年前的仁寿宫,例如,仅“西苑”一处就方圆二百里,中央的一个湖泊则方圆十多里;此外,还用人工筑成“蓬莱”、“方丈”、“瀛洲”三山,即模仿神话传说中东海的三座神山。诸山高出水面一百多尺,上建台、观、殿、阁,星罗棋布。苑北开凿“龙鳞渠”,曲折回绕,最后注入湖内。沿着龙鳞渠则建有十六座殿院,院门临渠,各院内都有许多穷极华丽的楼阁。

宇文恺为了讨得炀帝的欢心,不仅竭思殚虑,精妙设计,并且加紧督工,以期工程早日完成,所以每月役使的劳工数竟达二百万之多。在如此倾注大量人力、物力的情况下,西苑的完工仅历时两月,即使整个东都也在十个月后就已建成。炀帝果然“龙心大悦”,便进宇文恺为开府仪同三司,拜为工部尚书,赏赐的财帛等物不计其数。

宇文恺对君皇的“忠心”得到了回报,其卓越的技艺才能也得到了充分展示,所以此后更为积极主动地为炀帝制作各种新奇的事物。

例如,大业三年(603),炀帝打算“北巡”,旨在向北方域外的“戎狄”(尤其是突厥人)夸耀隋王朝的强大、富裕,显示他本人的“贤明”,宇文恺便专门设计了一种硕大无比的穹帐,可供数千人同时聚会其中。当炀帝设置巨帐,备列仪卫,大张鼓乐而宴请启民可汗及其他突厥酋帅时,着实令这些“夷狄”吃惊不小,纷纷拜伏,高呼“万岁”,对中国的文明赞叹不绝。炀帝的虚荣心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宇文恺为炀帝建造的另一种奇巧之物是“观风行殿”。顾名思义,此物即是“用以视察各地民风,并可移动的宫殿”。它的形制宛若金銮宝殿,金碧辉煌,气派非凡,只是规模较小,但也足以容纳数百人。此“行殿”由许多部件构成,可以迅速装卸,并在殿下配有轮轴,运行起来十分方便。普通百姓与域外胡人见到后都惊叹不已,赞为神工所成,炀帝当然大为得意。

然而,宇文恺最为惊世骇俗的一个作品,乃是所谓的“行城”。此城模仿城寨的形制,但是如“行殿”一般可以移动。整座行城一百二十步见方,高达四丈二尺。城设南、北两门,四角则设望敌楼。城内载有枪车,每逢休息停顿之时便使车辕向外,作为第一道护卫线。在此围内则布有铁菱角,是为第二道护卫线。再向内一层,乃是许多弩床,每只弩床长六尺,宽三尺,床上插满长为五寸的钢锥,方向朝外。弩床上设有旋机,与绳相连,一旦有人触动绳子,便会引发弩机旋转,从而向来者连续发射钢锥。在行城的外围还设有一圈丝线,依托在间隔为二丈的立柱上,并与铃相连;行城的南、北两门则设槌、磬,也与丝线相连。如若有人触动城周的任一处丝线,便会立即导致众铃发响,槌击两磬,也就发出了警报。

宇文恺撰写过《东都图记》二十卷、《明堂图议》二卷、《释疑》一卷等著述,均流行于世,其才艺确实在世人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何 稠(?—621) 字桂林,源出西域胡人,其祖先原属“昭武九姓”之一的何国人,后来进入中国,遂按汉人习惯,以国名“何”作为其姓。他的祖父最初在蜀中经商,遂在郫县安家定居,此后为梁武陵王司理金帛,从而巨富,号称“西州大贾”。其父亲何通,擅长玉石雕刻;叔父何妥,颇有学问与口才,曾任隋朝的国子祭酒。

何稠禀承父辈的传统,为人也很聪慧,思虑周密,尤其在技艺制作方面特别见长。十多岁时跟随叔父何妥来到长安,在北周政权中任御饰下士。杨坚主理朝政后,何稠则补参军,兼掌细作署。隋朝建立的初期,何稠被授予都督,历任御府监、太府丞。

何稠由于祖居“昭武九姓”之地(即“粟特”或“索格底亚那”,约相当于今中亚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的一块地区),因此不但通晓西域的某些语言文字,而且比内地汉人更为熟悉和了解西域的种种特产。他甚至掌握了若干域外器物的制造工艺,因而成为当时隋朝廷中绝无仅有的能工巧匠。例如,波斯曾经贡献过一种金绵锦袍,华丽异常,有些性能胜过了中国的同类锦袍。文帝十分喜爱,希望中国也能仿制。何稠奉旨织锦,在波斯织法中更融合进中国的传统技术,因此令最终的产品竟然超过了波斯锦袍。文帝龙心大悦。

何稠的卓越技能更在琉璃的制作上体现出来。琉璃是产于“西域”的一种珍宝,最初只是一种天然矿石,它很早就输入中国内地,不过始终被视为珍品。大约在西汉武帝以降,中国逐步出现了人工合成的琉璃;北魏太武帝拓跋焘(424—451)在位期间,大月氏(其居地即在今中亚的阿姆河两岸流域)商人前来中原,“铸石为五色琉璃”,人造琉璃的制造技术便传入中国。

但是,这项技术并未在中国普及开来,因此到隋文帝之时,仍然无人知晓琉璃的制作之法。有的工匠虽然很想一试,但由于把握不大,也不敢贸然在文帝面前献技,以免弄巧成拙,反而落个“欺君大罪”。何稠却显然胸有成竹,主动请求制作琉璃。据说,他用“绿瓷”作为原料,经过一番加工,制造出来的琉璃光彩夺目,与天然产品不分伯仲。何稠的这项技艺可谓独步天下,他因此深受文帝青睐,旋即拜为员外散骑侍郎。

何稠的才干还不仅仅限于制作奇巧器物方面,他在运筹帷幄、司理军务时,也有其独到之处。例如,开皇(581—600)末,桂州(辖境约相当于今广西龙胜、永福以西及荔浦以北地区)的土著俚族人李光仕聚众造反,文帝便命何稠率军前往讨伐。何稠抵达衡岭后,派遣使者对叛军中的一个酋帅莫崇洞主晓以利害,令其归降。当他见到莫崇后,则立即予以宽待,非但为他松绑,还设酒食宴请,并当场宣称:“是州县的地方当局没有很好地安抚百姓,故而导致民众骚乱滋事,这不能归罪于莫崇。”

莫崇听了非常高兴,获释归去之后也就放松警惕,不再戒备。但何稠却在黎明时分突袭莫崇,将其部属全部制服。同时,又利用投降的莫崇军队再攻击其他叛反的武装力量。结果,未隔多少时间,当地的各支叛军被一一降服,如象州的杜条辽、罗州的庞靖等人都表示归降。何稠诛杀了几个酋帅,以立朝廷之“威”,然后则任命各土著首领为州、县的官吏,以示朝廷之“恩”。其恩威并施的做法果然甚为见效,当地民众心悦诚服,也就不再闹事了。

何稠对于边区“蛮夷”诸族,更多的是采用怀柔之道。例如,最初也参与叛反的钦州(辖境约相当于今广西钦州、灵山等地)刺史甯猛力后来心怀恐惧,请求赴京师入朝。何稠见他身患重病,并已年迈,遂放他归州,约他八九月间再诣京师。哪知甯猛力不久病卒了,于是文帝埋怨何稠道:“你先前纵虎归山,如今甯猛力一死,朝廷还能控制得了钦州吗?”何稠却答道:“陛下但请放心,越人十分忠厚耿直,甯猛力既然与我有约,他死后,其子孙也会有人赴京。”事实果如何稠所言,甯猛力在临终前谆谆嘱咐其子,不可失信于朝廷,因此甯长真遂在父亲的丧事办妥之后赴京入朝。文帝大受感动,盛赞何稠为当世“著信于蛮夷”的第一人,并立即授予开府。

仁寿二年(602),独孤皇后去世。何稠由于在工匠制作等方面具有特长,故与宇文恺一起负责皇后陵墓的建造工程。何稠不惯于夸夸其谈,但对文帝的想法却往往能心领神会,贯彻在实际行动中,所以渐获文帝的好感和信任。文帝在病重之时曾对何稠说道:“皇后的安葬之事,你办得很好。如今我也快要离开人世了,你也应当替我妥为安置。假若确有灵魂这类东西,那么异日我将与你欢聚于地府。”文帝还轻拍着太子杨广的背道:“何稠既有见识,又很忠诚,我将后事托付于他,你日后可与他共同商讨政务。”于是,何稠以其良好的品德和卓越技艺作为基础,安然地从第一代帝君过渡至第二代帝君。

大业元年(605)八月,炀帝游幸江都之前,对何稠说道:“如今天下太平,我继承了这一大好江山,但是发觉有关服饰车驾等等的典章制度尚有不够完善之处。你可查阅古籍,精心设计,将营造好的舆服羽仪送到江都来。”当天,何稠被拜为太府少卿。何稠奉旨行事,迅速、有效,未几即营黄麾三万六千人,其他还有车舆辇略、皇后卤簿、百官仪服,一应俱全,所有这一切都如期送到江都。而奉旨查核这些器物的兵部侍郎明雅及选部郎薛迈等,却足足花了数年时间才告完成,而其结论是:规模形制均合规范,丝毫无讹。何稠在这些方面的超凡才能遂为满朝文武所钦佩。

对于服饰车舆的形制,何稠并未仅仅停留于模仿古制,而是参照古今,更有创新。例如,自从魏、晋以来,百官上朝所戴的礼冠都用皮弁,上面只设缨而不设簪。何稠说道:“皮弁乃是古代在田猎、战伐时的礼冠,如今戴着它上朝堂,却有所不妥,故应改变其形制。”于是在此冠上再设置象牙簪导。

又如,按照先前的形制,天子所乘的各种车舆,都是在辕上架设一个车厢,帝君与伴乘的侍臣则都处于同一车厢中。何稠说道:“君、臣同处一所,则臣下过于逼君,大为不宜,应予分处。”于是重新设计,用栏干将侍臣所乘之所与天子的主厢隔开,主厢中更设一高大舒适的御座,供帝君独坐。何稠所进行的这类增损修改为数甚多,全都言必有据,似皆合情合理,因此颇得炀帝的赞许,一一予以允准,并擢升他为太府卿。三年后,又兼领少府监。

大业八年(612),炀帝调发大军征讨高丽,何稠摄右屯卫将军,率领御营弩手三万人。在渡辽水之时,工部尚书宇文恺先在西岸建造浮桥,但是当浮桥建成,架设到水面上时,却短缺了一丈多而未能接通东岸。高丽兵趁机出击,遂令隋军损失惨重。何稠奉炀帝之命重新造桥,二日之内即已完工,使中国大军得以迅速渡河,消灭东岸的高丽兵达万人。何稠因功加金紫光禄大夫。

何稠于大业十二年(616)跟随炀帝前赴江都,加右光禄大夫。在宇文化及作乱而弑炀帝后,何稠被任为工部尚书。但是宇文化及不久后败亡,何稠遂为窦建德所得,也被任为工部尚书,封舒国公。窦建德失败后,何稠则仕于唐王朝,出任将作少匠,旋即去世。

裴 矩(?—627) 字弘大,河东(郡名,辖境约相当于今山西沁水以西、霍山以南地区)闻喜人。其祖父裴他,曾任北魏都官尚书;父亲裴讷之,曾任北齐的太子舍人,但是去世甚早,当时裴矩尚在婴孩时期。

裴矩从小就聪慧异常,喜欢读书,爱好文学。伯父裴让之曾经对他说道:“按照你目前的聪明才智看来,你将来足以成为才子。但是你若希望当官,在宦途上飞黄腾达,那么还得熟悉政务,学会如何处世待人。”裴矩感到此言十分中肯,因此开始留意世事。后来,他出任北齐北平王的司州牧,为兵曹从事,又转高平王的文学。在杨坚为定州总管期间,裴矩的才能得到初步赏识,任记室,并逐渐受到信任和重用。

北周末期,杨坚攫得朝政大权,成为“大丞相”。他认为裴矩是个可用之才,因此遣使将其迅速召来,任为相府记室。待到隋王朝正式建立,裴矩便升迁给事郎,奏舍人事。至开皇九年(589)大举伐陈之时,文帝则将裴矩推荐给身为远征军元帅的儿子晋王杨广,出任元帅记室。于是,裴矩给杨广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平陈之后的翌年,裴矩奉旨巡抚岭南(其境包括今广东、广西及越南北部等地),恰逢高智慧、汪文进等相聚作乱,吴、越通道被阻。裴矩不畏艰险,继续南下,在南康郡(辖境约相当于今江西南康、赣县、兴国、宁都以南地)召集到数千名士兵。当时,俚族酋帅王仲宣已经逼近广州,遣兵包围东衡州。裴矩便与大将军鹿愿以奇兵击破屯驻大庾岭的叛军,吓得敌人撤了东衡州之围,退据原长岭。裴矩又击败之。他接着连战连捷,终于令王仲宣的叛军一败涂地,不可收拾。裴矩抚平二十余州,后又任命当地的酋帅出任各州、县的刺史、县令,从而保证了地方上的安宁。

当裴矩返回京师,奏报这一系列事迹后,文帝大为高兴,立即召他上殿,亲自予以慰劳,并对高颎、杨素等朝廷要员说道:“当初韦洸率领二万精兵,尚未能及早越过五岭,我还觉得他的兵将太少。但是如今裴矩只用三千普通士卒,却能够横扫岭南。我有如此能干的大臣,还有什么忧愁?!”于是拜裴矩为开府,赐爵闻喜县公,出任民部侍郎,不久后又迁内史侍郎。

嗣后文帝在位的十余年中,裴矩曾经出任史万岁的行军长史,大破突厥达头可汗;又曾奉旨抚慰突厥启民可汗;历任尚书左丞、吏部侍郎等职,都干得相当出色。

炀帝继位夷始,就大兴土木,营建东都,而裴矩则成为他亲信的大臣之一,在这项靡费巨大的工程中扮演了一个相当积极的角色。此后,由于来到张掖(郡名,辖境相当于今甘肃永昌以西、高台以东地区)通商的西域胡人愈来愈多,炀帝便令裴矩前赴该地掌管其事。

裴矩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地揣摩到炀帝的真实意图,知道他迫切希望扬威异域,令天下臣服于大隋,令四海称颂他这位“圣明天子”。于是,裴矩花费大量时间,向形形色色的商胡了解域外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撰成《西域图记》三卷,上奏炀帝,并怂恿他“混一戎夏”,“以表威化之远”。这些奉承的言辞和做法,当然使炀帝心动,因此经常将裴矩召至御座旁,亲自询问有关西域的事宜。裴矩投其所好,大讲西域有怎样怎样的珍宝,以及吐谷浑等如何如何地易于吞并。炀帝遂下定了“西巡”的决心,并将经略“四夷”的事务都委托给裴矩,任命他为黄门侍郎。

裴矩既奉圣旨,便更无顾忌。他再至张掖,以优厚的经济利益为诱饵,劝使域外的商胡来中原“入朝”。这样一来,从遥远的西北边境直到中原腹地的一路上,确实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显示出“万国来朝”的一派繁华景象。然而,沿途的郡县却必须无偿地供应西域商胡的衣食住行,百姓疲于迎送,国库日逐耗空。裴矩对此弊病却视而不见,因为他只要讨得炀帝的欢心就可以了。

由于裴矩事先的张罗,所以当大业五年(609)六月,炀帝击破吐谷浑后来到武威郡(辖境相当于今甘肃黄河以西、武威以东等地区)燕支山时,包括高昌、伊吾政权及西域二十七国之酋帅在内的大小君王都已拜谒于道左,恭候圣驾光临。这些君主中,有的是贪图裴矩允诺的巨额钱财,有的则是迫于武力的威胁,所以纷纷会集于此,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甘愿臣服的样子。

在裴矩的精心布置下,武威、张掖的男女老少都穿戴起最鲜艳的服饰,乘着最华丽的车马,前来迎接炀帝,庆贺“太平盛世”。一时间,香烟缭绕,鼓乐齐鸣,歌声飞扬,舞蹈不绝,周围数十里地全是一片“莺歌燕舞”的景象。炀帝陶醉于诸国君王和万民百姓的称颂声中,并未忘记了裴矩的“绥怀之略”,于是进其位为银青光禄大夫。

翌年春天,裴矩又设法召集了更多的域外“朝贡者”来到东都洛阳。为了向“蛮夷”展示中国的富裕,展示百姓神仙般的“幸福生活”,裴矩劝炀帝下令在全城演戏、宴饮。于是,在端门街开辟了方圆五千步的戏场,从全国征来各种各样的戏班,献出奇技异艺。当时吹奏器乐的人就有一万八千名之多,至于其他演员更是不计其数。在场之人均须穿锦衣、佩金玉,人数达几十万,熙熙攘攘地挤在预先搭建的棚阁中观戏,不得擅自离开。此外,所有的店肆都奉命开张,并增设帷帐,盛列酒食,免费供应来此“贸易”的域外胡人,任其醉饱而归,谎称“中国富裕,酒食向来不必花钱”。而卖菜者用龙须席铺地、街树上挂满彩色丝绸,其用意也在于显示中国的“富裕”。以劳民伤财、国虚民疲为代价,换来了一片虚假的“繁荣”和外国人装模作样的赞叹称颂,炀帝对此却感到十分满意。他对裴矩大加褒扬,称赞其忠心可嘉,他对群臣说道:“裴矩真不简单,能够清楚地了解我的心意。他所奏禀之事,都是我刚想去做的;我才想到,他就说了。若非一心为国,尽忠于我,怎么能达到这一地步呢?”裴矩因此更获炀帝的宠幸。

炀帝征调百万大军征伐高丽,导致了国内经济和政治形势的进一步恶化。而征高丽之起因,却是源于裴矩的一番进言。他告诉炀帝道,高丽曾遣使突厥,有不愿臣服于大隋的迹象,因此必须对高丽王晓以利害,逼令入朝。如若高丽王仍然不服,那么就应以武力讨平之。结果,高丽王并未屈服于隋廷使者的威胁,于是遂有此后的征伐之举。

隋王朝末期,裴矩跟随炀帝前赴江都。至宇文化及乱起,炀帝被弑后,裴矩则归降宇文化及,仍获亲用,出任尚书右仆射,加光禄大夫,封蔡国公,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宇文化及失败后,裴矩又归窦建德,并因是“隋代旧臣”而颇受优待,任吏部尚书,后转尚书右仆射,甚得窦建德的欢心。及至李渊建立唐朝,裴矩则由于献出山东之地的功劳,被授予左庶子,寻转詹事、民部尚书。

裴矩在唐太宗继位(武德九年八月)的一年后去世,在此期间,他曾博得唐太宗的极高评价。唐太宗对官吏受贿深恶痛绝,便想检测一下各人的真伪,于是暗暗命人假装行贿,一一试探。结果有司门令史收受一匹绢,太宗便令处死。裴矩则据理力争,说道:“作为官吏而受贿,固然其罪当死。但是陛下故意命人贿赂,却是诱使他人犯罪,恐怕与孔子提倡的‘道之以德’的教诲不相符合。愿陛下三思。”唐太宗于是完全接受了裴矩的劝告,并特意召集五品以上的高级文武官员,宣布此事,说道:“裴矩做得很对,知道我有过错,敢于犯颜直谏,而不是曲意附和。倘若你们在每件事上都能如他这般,那么还愁不能天下大治吗?”裴矩最终能获如此评语,确是他的莫大幸运。

评:宇文恺在土木建筑、器物制作方面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才学技艺诚非他人所能企及。然而,他在为文帝营建仁寿宫,为炀帝建造东都及“行殿”、“行城”之时,却因邀宠的私心而不顾国家钱财之大量耗费、民间百姓之不堪重负,一味追求作品的穷侈极丽和匠心别具,从而间接地鼓励了帝君们沉湎于享受玩乐之中。所以,宇文恺实际上并未真正忠于君主,更未忠于国家和人民。

何稠源出西域胡人,并又精于汉学,故在将域外文明传入中国之时,更能融汇古今中外之制,屡有创新之举。仅此一项,功莫大矣。何稠在处理中央朝廷与边区“蛮夷”的关系时,并未只以武力镇压,而是比较注重抚慰,尽可能建立相互间的信任。这与许多坚持“大汉族主义”的官员相比,显然高出不止一筹。这恐怕与他本身源出胡人有关:遇事能设身处地而作考虑。文帝和炀帝虽属专制君主,却颇有度量重用来自域外的“异族”,并取得较好效果。此事对于后人当有某种启发。

综观裴矩一生,在隋文帝治下曾立有抚平岭南的奇功,被文帝赞为“有臣若此,朕亦何忧”,确是一个卓越的人才;在炀帝治下时,其“业绩”不可谓不巨,但大多出于阿谀奉承,结果也是劳民伤财,称之为“佞臣”,决不为过;而在唐太宗治下,裴矩又成耿耿忠臣,竟然成为百官的榜样。同是一人,为何在不同时期有如此迥然不同的表现?恐怕根源还在于君主:古语谓“君明臣直”,君王贤明的话,臣属便敢于直言,政治自然清明;俗语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旦上级肆意胡为,而又专制独裁、刚愎自用,则下属必定多为阿谀之徒,事业的失败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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