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汉哀帝

汉哀帝刘欣（前27—前1）　定陶王刘康的儿子，三岁袭位为定陶王。他少年时就习律书，也研读《诗经》。成帝称赞他的才能。由于成帝无嗣，加上刘欣祖母傅太后向赵昭仪和成帝舅舅、曲阳侯王根行贿，刘欣得以被立为皇太子。前7年（绥和二年）三月，汉成帝刘骜去世，刘欣即皇帝位，年二十。

刘欣即位之时，汉代已走下坡路，面对着汉朝中衰不景气的局面，他起初还想有番作为。他好《诗》、《书》，尚节俭，乘坐的朱舆仅装饰厚缯而已，面对自武帝起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危机，他采纳老师师丹的“限田议”，来限制豪强大地主的土地兼并。师丹在建议中说：“古代圣主都建立井田制，这是造就天下太平局面的重要原因。孝文皇帝在周秦战乱后，看到天下空虚，所以实行劝农桑、务节俭的方针，百姓开始充实，当时没有兼并之害，所以也不规定民田和奴婢的数限。几世承平之后，豪强官僚的财产达数巨万，而贫弱者愈来愈穷。一般来说，君子之为政，都善于因循守旧，而难以改变制度，但只有改变制度，才能救急济难。”哀帝把他的建议交给公卿大臣讨论，丞相孔光和大司空何武提出了具体的限田数。他建议：列侯、公主、关内侯、吏、民占田不得超过三十顷，诸侯王占有奴婢不得超过二百人，列侯、公主不得超过一百人，关内侯、吏、民不得超过三十人。期限为三年，违者由官府没收。哀帝批准了“限田议”，并下了诏书，还下令限止畜养奴婢。同时，他还罢除了汉代实行很久的二千石以上大官可任子弟为郎的任子令，废除诽谤诋毁法，又诏令掖庭宫女年过三十者都出嫁吏民，官家奴婢五十岁以上可免为庶人等诏令。为澄清郡国吏治，他还派遣官吏，去监察贪官和酷吏，犯法者按律撤换。在他统治时期，也任用了一批有识之士，任用龚胜、鲍宣、孙宝为谏大夫，擢郑崇为尚书仆射。对谏臣的诤言，也有所采纳，看来似乎有些生气。

但西汉此时已病入膏肓，当时农民大批破产，土地兼并激烈，想要叫大贵族、大官僚、大地主让出土地，减少奴婢，无异于叫虎狼不吃肉。加之刘欣本人虽好《诗》、《书》，曾经装出一副圣明君主的样子，但即位不多久，其面目就大暴露。“限田议”颁发不久，他就下诏赐予宠臣董贤二千多顷土地，“限田”变成了“赐田”，是对“限田议”的极大讽刺。

像历代西汉皇帝一上台便带来不同的外戚集团一样，哀帝上台后，傅、丁外戚集团的地位也急剧上升，一时排挤了以元后为代表的王氏家族。

哀帝的祖母本是汉元帝的傅昭仪，哀帝即位后，她被尊为皇太后。她的四个同父异母兄弟的儿子都加官封侯。子孟之子傅喜官至大司马，封高武侯；中叔子傅晏亦为大司马，封孔乡侯；幼君子傅商封汝昌侯。太后还有同母弟郑恽之子业，也封阳信侯。郑氏、傅氏封侯者凡六人，大司马二人，九卿二千石六人，侍中诸曹十余人。哀帝之母丁姬一门，侯者二人，大司马一人，将军、九卿、二千石六人，侍中诸曹十几人。哀帝在位期间，丁、傅两家外戚集团势力暴盛，与王氏集团发生了矛盾。

在一次未央宫举行的宴会上，傅太后的座位原定安排在太皇太后王政君的旁边。当时已任大司马的王莽决不允许傅、王并驾齐驱，他严斥安排座位的内者令说：“定陶太后是藩妾，怎能与至尊（元后）并排共座？”他完全不顾傅太后和哀帝的面子，下令撤去傅太后座位，另设旁座。傅太后忍无可忍，气得把王莽大骂一顿，中途退席。王莽被傅太后骂后，原想以撂担子威胁哀帝，提出辞职不干。想不到哀帝顺水推舟，同意他辞职。王莽先是在京师闲居，两年后哀帝又找了个借口把他送回封地安阳去过清静的日子。此后，傅太后、丁姬都上了尊号，傅后为“帝太太后”，丁姬为“帝太后”。哀帝在傅、丁两系外戚胁迫下，又令王根离京就国。王商的儿子、成都侯王况也被免为庶人。王根和王商引荐的大批官员被罢免。

哀帝无治国之才，政权为傅、丁两系外戚操纵，他本人不仅好酒色，还是一个有变态心理的人。他只知宠幸一个“为人美丽自喜”，“性柔和便辟，善为媚以自固”的嬖人董贤。董贤除贪佞以外，无任何本事，却被哀帝封为大司马、大将军，位居三公。董贤父亲董恭义位至三公，“父子专朝”。哀帝对董贤赏赐不可胜数。后来，董贤被抄家时，斥卖其财产竟达四十三万万，比当时西汉政府全部“都内钱四十万万”还多。

人祸总是与天灾相伴。建平四年（前3）正月，正当开春季节，一场旱灾在西北大地上蔓延。刚刚播下的种子，全枯死了。人间的“天子”不能给百姓以希望，他们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冥冥之中的苍天。于是从关东到陕北高原出现了一场称为“传行西王母筹”的自发行动。老百姓不知是出于民间习俗还是谁的创造发明，纷纷手持一根禾杆或者一枚木棍，你传给我，我传给他，像传接力棒似的从关东开始向西传递。这场没有任何人发动的行动，参加者却成千上万。个个披头散发，赤着双脚，急骤行走，一个接着一个，传送“西王母筹”。官府派出成千官兵，也不能制止这自发的群众行动。这种变态的社会现象，畸形的社会心理，是复杂尖锐的社会矛盾不可调和的反映。社会上的骚动，使千千万万的百姓惊恐，使统治者不安。前2年，丞相王嘉给哀帝的奏疏中说道：“正是由于陛下奢侈放纵，才造成这种阴阳变乱，灾异众多，百姓讹言相传，以手持西王母筹这种行为来相互惊扰，连老天爷也困惑不解，不知他们为何要这么干？怎么也制止不了这种行动。陛下一向以仁智慎事著称，想不到却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大笑话，让世人讥笑！”

元寿二年（前1），一场更加惊天动地的事震动了西汉王朝的统治者。位于长安西北槐里县茂乡的汉武帝的陵寝，瞬间被愤怒到极点的“盗贼”放火烧掉了。这个经历五十三年，耗费了无数物力、财力、人力的西汉王朝中最宏伟壮丽的帝陵，在熊熊烈火中成为一片残垣断壁。不久，巍峨宏丽的未央宫也燃起了大火。这把火也是“盗贼”们点燃的。皇帝、朝臣被这两场大火吓傻了眼。除了京城和城郊的暴动以外，在陇西、北地、西河，都有造反的农民。他们从各地聚集起来，抢夺兵库的武器，杀掉那些无恶不作的官吏。封建统治者无力对付这伙杀人放火的“盗贼”，官府发布文告说：“谁能灭盗，将可封侯！”可是，派出去的军队捉不到早已疏散了的“盗贼”，西汉王朝的大厦将倾。

哀帝是个短命的皇帝。荒淫恣肆的生活，使他只当了五年多的皇帝，于元寿二年（前1）六月戊午去世，葬义陵。

皇帝一死，他的宠臣董贤知道自己的末日来临，自杀身亡。王莽也没有忘记靠哀帝起家的傅、丁两氏，逼傅皇后自杀，同时把丁、傅外戚及其家属全部赶出京城。王莽对已死去的傅太后、丁姬的墓也不放过，掘墓毁尸，以解心头之恨。

哀帝无子，立元帝的庶孙，中山孝王刘兴的儿子，年仅九岁的刘衎为帝，是为汉平帝。这个傀儡皇帝也只在位五年，十四岁时被王莽用毒酒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