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玛雅人的宿命观与天堂

关键词：玛雅文明／死亡／信仰

约始于公元前1500年

不同的文明对于死亡的认知与死后的天堂想象完全不同。在基督教中，人们相信末日审判，通过审判的人才能进入天堂；在儒家观念中，孔子则不语怪力乱神，探讨生存不探讨死亡。在玛雅文明中，人生有着宿命，死亡也只是中转站，人们最后要走向那个拥有一切美好事物的天堂。人们的生命可以永存，天堂也将永在，这是玛雅人对于生命的希冀，也是一个虚构的美丽愿景。

信梦与信命

玛雅人有着浓厚的宿命观，甚至认为人从出生开始，自己的一生就已经被命运注定，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按照命运之路前行，偶尔可以在神给的启示中预见自己下一步将要面对的是好事或坏事。

比如玛雅人认为如果把火柴掉在地上，火柴仍能继续烧，就是个好运的兆头；假如火柴掉下后能一直烧完，那就表明把它掉下去的人一定长寿。猎人如果把打到的鹿的鹿头、鹿肝或鹿肚卖掉，就必定会在日后遭厄运。由此还引申出一些诅咒他人的恶毒办法，比如，想害某个猎户交厄运，只需向他买些鹿肉，再把骨头扔进井里。

玛雅人还十分相信梦的预示作用。比如一个人梦到自己遭受拔牙之类的剧痛，那么他的一个近亲就快死了；如果梦中的痛楚较轻，那么将死的是他的一位远亲。梦到红色的土豆预示着婴儿的死亡，梦到黑牛冲进家里或梦中摔碎水罐，都预示着家人的去世。现代精神病学说认为，梦确实有预警征兆的功用，现代医学还发现梦是人体生理系统的警示器。不过，即便用这样堂皇的学术理由也只能模糊地解释梦中痛楚的预告作用，而红土豆、大黑牛这样的预兆太具玛雅地方色彩了，而且也无法以科学原理解释得通，所以人们一般将玛雅人对梦的信赖只看成是宿命观的一部分。

死亡与永生

玛雅人精心构筑了自己的死亡观念，沉醉在永生不死的意境里，或把死亡当成一件不那么可怕的事情。死亡可以被看作避风港，从那里再度扬帆起航。或者说，玛雅人并不以为死亡是一个人的终点，而是认为死亡是中转站，是走完这段旅程再搭乘另一趟班车的中间步骤。

他们悉心包裹尸体，给死者嘴里塞满玉米，以免死者在等候下趟班车时挨饿。有时还往死者嘴中填塞玉石，玉石是玛雅人珍贵的物品，以免死者受穷。墓穴里还要放上偶像，保佑死者一路平安。至于死者的身份证明也很重要，一定要齐全。如果生前是位工匠，那么应当放上石斧以证明其职业和技能；生前是位祭司，就放上书籍图谱；生前是术士，就放些魔石；生前是猎人、渔夫，就放弓矢钩叉。因为死者在来世还需要他的那些装备。

玛雅上层人物死后更有精心的安排，通常是先火化，然后将尸灰收藏到瓮中入葬，葬所可能是各种规模的庙宇。一位君王死后脸部罩着由200余枚玉片拼成的青玉面具，为的是永生不灭，让不死的灵魂可以在不腐不败永远温润的玉石包裹中寄存。有时，死者的尸灰被放在空心的雕像中，雕像尽可能与死者本人相像。雕像后脑壳留有一个开口，这是填放尸灰的通道，用死者相同部位的头皮来覆盖。

玛雅科潘古城的统治者在死后进行了更为细致甚至是血腥的处理，他们通常把死者用火处理一下，烧到骨肉分离，将头后部锯下，只留下前部，即脸部的骨架，然后用松脂捏塑出脸肉来。这个塑像和真人一样，与前述木雕像性质相同，被作为家族偶像供奉起来，逢节受享，使人敬畏。这个说法虽然来自早年西班牙殖民者的记述，但是确有其事，考古发掘部分证实了这一点。有一个骷髅头颅被削，眼窝用木头塞着，脸部被艺术处理了，是重新造出的死者面相。保存真容以供瞻仰，这是后人对先人的追怀，也是永生不死愿望的体现。

以前人们把玛雅地区的金字塔当作单纯进行祭祀活动的场所，后来考古学家发现它们中有些至少还被用作陵墓。20世纪初，法国人阿尔贝·吕兹考察帕楞克古城的一座金字塔。他在塔顶神庙里发现地上的大石板有些异样，板上几个圆孔似乎显示板下面掩盖着什么。于是他就领人撬开了这块大石板，果然下面是一条被泥石堵塞的通道。他和6位助手花费3年时间，才挖通这条长20米、有56级台阶的地下甬道。甬道尽头是一堵石墙，墙下有些玉珠耳饰和项链。拆除石墙后，又找到一条甬道，甬道尽头还是石墙。左侧有个石瓮，内装有6具年轻人的尸骨。吕兹判断他们只是殉葬者，真正的大人物还在后面，等待重见天日。

就像玛雅神话中说的那样：“死者不会永远留在冥界。他们像树上的绿叶，秋天凋谢，春天又会再生。死去的亲人都会和春天一道回到我们身旁。”偏远的玛雅村庄有的还保留这样的习俗，当某人死后要为他举行洗罪仪式。把尸体放在长条状木澡盆中洗过，洗澡水是稀玉米热汤。洗罢，家属和乡亲一起把热汤喝光，象征性地分担死者的罪恶，使得死者的灵魂可以顺利地进入天堂。

玛雅人虚构的天堂

玛雅人看重死，自然也看重死后的天堂。玛雅人的天堂在13层天之上，人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所有幸福美好的事物，全都会聚在这个玛雅人的天国。能够一步登天的那些人，包括几类：自杀者、战死的武士、做人祭牺牲的人、难产而死的妇女、祭司。

这份值得玩味的名单，确有不易理解之处。要说直接与天神交接并作为天国在人间的特命全权大使的祭司，可以直接返回天堂述职，这还比较好理解，做人祭的牺牲者可以进入天堂，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奉献给天国神灵的礼物。但是特意把难产而死的妇女放在中间，却出人意料。细细想来，妇女生孩子虽是自然法则，但造物主并没有让这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万无一失。而在现代医学科学发达之前，妇女难产死亡率是相当高的。

这种天堂之旅，在我们看来是无稽之谈，而对玛雅人来说却好像真的是实惠的许诺一样。战死的武士有资格进入天堂，这也合情合理，因为武士集团是社会的政治特权阶层，他们是大大小小的贵族。让战死的武士得到荣耀，那显然是为了激励士气，培养为了民族利益不惜捐躯的尚武精神。让作为献祭牺牲的人死后进天堂，则是祭司为了他们草菅人命的陋俗的延续而进行的欺骗宣传。但是将自杀者排在了他们之前，实在令研究者费解。

16世纪初，西班牙主教兰达在他的书中写下这样一段话：“他们（玛雅人）说那些上吊自杀的人升入他们的天堂，并且把这当作完全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就有许多人因为悲伤、麻烦或疾病等微不足道的原因而自己上吊，以此来摆脱这些事情而进入天堂安息，天堂里有他们所说的上吊女神会来使他们重新苏醒。”

天主教是坚决反对自杀的，因为人自己无权杀死自己这个由上帝创造的生命作品。于是一些西方学者很难将自杀与进入天堂等同起来。但撇开西方教义的偏见来看玛雅人的自杀原因，可能就容易理解了。人因为难以忍受的原因而走上绝路，虽不能说是理所当然，但至少是可以理解和体谅的，对此应多一些同情和理解。玛雅人具有先知先觉的明智和大彻大悟的同情，他们为那些不得不自寻短见者的灵魂，安排了欣慰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