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秦汉——刘邦搞定项羽的两大思路

历史大观园还原历史 2020-06-22 22:10:44 0

上回讲到，刘邦在荥阳跟项羽对峙着。韩信北上打下了魏豹的西魏国，然后又背水一战，灭了陈馀，俘虏了赵王。

这仗打完之后，韩信一看，呀，怎么少一个人呢？那个李左车怎么没见着呢，不知逃到哪去了。他下了一个悬赏令：谁要把李左车给我抓来，赏千金，我要活的。

很快，李左车就被抓来了，五花大绑的，很狼狈。

韩信亲自上前，给解开绑绳，请李左车上座，对李左车相当恭敬：李先生啊，您只要不嫌弃，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您是我老师，我是您学生。您多指教吧。

李左车很识时务，很感激：谢谢韩将军不杀之恩！

韩信说：李先生，久仰您足智多谋，接下来，我想打燕国，还请您给指指道。怎么打呢？

李左车：韩将军，我这败军之将，哪有什么智谋啊？

韩信：李先生，您别谦虚。赵国之败，跟您没关系。您再有智谋，也没用，它有一个“用与不用，听与不听”的问题。陈馀要是听您的，我现在可能早没命了。我是真心实意请教您，您千万赐教。

李左车笑了，又客气了两句：韩将军，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史记·淮阴侯列传》

还有一句叫，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史记·淮阴侯列传》

我就是那愚者，就是那狂夫，但愿我的一得之见能对你有所帮助。我是这样想的，您要是生打，燕国当然也能打下来，不过肯定相当费劲。兵法有句话叫，“先声而后实”，先拿声势去吓住对方，让对方屈服。如果吓不住，再来实的，靠实兵去打。您只用这么短的时间便打下了魏、赵两国，就凭您现在这个声势，派个使者去燕国走一趟，估计就能把燕国拿下。

韩信一拍大腿：好！李先生，真是好韬略。

依计而行。果然，燕国立马表态：我们绝对拥护汉王，拥护韩将军，我们听您招呼，您指哪咱打哪。

不费一兵一卒，燕国真就算是拿下了。

赵国这儿，刘邦仗义，重新封张耳为赵王，封韩信为丞相。你俩好好守住赵国这一片吧。

这也不容易的。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原来的那个赵王和陈馀还有好多支持者呢。而且，项羽也不断地从南边派兵渡河，过来跟张耳、韩信打。他俩紧忙活。

按下他们这边先不说，再来说说刘邦。

刘邦从公元前205年5月开始，在荥阳跟项羽对峙，扛了差不多有一年，逐渐吃不住劲了。

中间他也积极想办法，想过很多方案来对付项羽，大思路有两条：一是壮大自己，二是削弱敌人。

怎么壮大自己呢？拉人！把中间派，甚至亲项羽的势力拉到自己这一边。他拉的最大的一个大头，就是黥布。他把项羽手下最得力的大将黥布拉到自己这边了。

那还是刚刚彭城大败的时候，还在道上跑着呢，刘邦就在想韩信那句话：“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

现在，要是真让我把大半个天下都封出去，我自己只要关中，我舍得呀，本来也不是我的。问题是，那大半个天下我封给谁呢？谁能给我出这么大的力呢？谁是有这能耐的“天下武勇”呢？子房啊，你说呢？

张良说了仨人。

张良这时候，早已回归刘邦麾下了。他本想保着韩王复国，可是项羽分封完天下，回到彭城不久，便把这个韩王给杀了，张良便偷偷跑回刘邦这边。

张良说：汉王啊，我给您说说哪仨人吧，头一位黥布，第二位是彭越，第三位韩信。只要使这仨人为我所用，打项羽，得天下，绝对没问题。

刘邦挺高兴。彭越一直都在帮自己的，韩信是自己手下，就差一个黥布了。而且看样子黥布现在跟项羽之间也有裂痕，应当可以争取。有一天，他跟身边几个文员、秘书们抱怨：你们这几个怂包，一点力也给我出不了，整天白吃饭！干吗，不服吗？谁要有能耐，去把黥布给我拉过来看看。

有个叫随何的文员自告奋勇：大王，我去，咱给您露露脸儿。

刘邦：好，有种。

刘邦给随何派了二十个随从，一起去找黥布。

黥布是什么来头呢？《史记》中讲：

黥布者，六人也，姓英氏。

——《史记·黥布列传》

他是六县人，就是今天的安徽六安市。他本来“姓英氏”，叫英布。怎么又叫黥布呢？别着急，咱慢慢说。

他是社会底层出身，不过，小时候有人给他相过面，说他：

当刑而王。

——《史记·黥布列传》

意思就是，你长大了得犯罪受刑罚，然后，还会被封王。

结果，成年之后，真就犯事了，被罚黥刑。这个黥刑，又叫墨刑，是中国古代实行时间最长的一种肉刑，就是在脸上刺上字，还给涂上墨，然后这个记印就得带一辈子，有的人因此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可英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说明算命的说得准！已经说对一半了，往后我就光等着封王了。慢慢地，人们就管他叫黥布了。

后来，陈胜起义时，黥布已经落草为寇很多年，他带着几百号人马，投奔到番君吴芮的麾下。

吴芮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可以说比萧何、张良、韩信等等这些人还要牛。史书里对他记载很少，给人感觉是不显山不露水，却能笑到最后。怎么叫笑到最后呢？他是笑到了他的五世孙——到他五世孙时，还是大汉朝的一个王。

刘邦得了天下后，异姓封王的只有八个人：张耳、彭越、黥布、臧荼、卢绾，还有两个叫韩信的，还有一个就是这位吴芮。别的那七位，最多传到二代就出乱子，封地爵位就都没了，多数脑袋也没了，唯独吴芮传到了第五世。司马迁称其为：

当世仁义成功之著者。

——《史记·惠景间侯者年表》

意思就是，当世，西汉前期，走的道最正最成功的人臣，就是吴芮。

陈胜、吴广起义时，吴芮是秦朝的番阳令，是个县令，不过，势力范围和手下的人口应当很大，可以说算是一方诸侯这个级别的，人称“番君”。

他对投奔而来的黥布很欣赏，把女儿嫁给了黥布，还拨给他数千兵马。然后，丈人、姑爷一起加入项梁麾下，后来又支持项羽，是项羽的左膀右臂。

特别是黥布，绝对是项羽手下第一猛将，“常为军锋”，打先锋，巨鹿之战、杀章邯的20万降军、入关时打刘邦封锁的函谷关，他都是主力。

项羽分封天下，黥布被封九江王，吴芮被封衡山王，跟项羽的西楚都是紧挨着的。

随后，刘邦为义帝报仇，在洛阳联络诸侯，要一起打项羽。那会，黥布还是站在项羽阵营里的，因为，义帝其实就是项羽授意他跟吴芮杀的。他俩也是凶手，所以，没法跟刘邦站到一边去。不过，他也没帮项羽。眼瞅着刘邦占了彭城，他按兵不动，不管。在这之前，项羽要调黥布一起去打齐国的田荣、田横，黥布就没去，两人就已经有点裂痕了，但面上还是站一边的。

所以，随何来到黥布这后，黥布没有亲自接见，只派了手底下一个官员去应付一下。随何干等了三天，一想，不能再等了，找这个接待他的官员说：您去跟黥王说一声吧，我保证几句话就能把他说服，说服他跟汉王结盟。要是说不服，我们这二十来个脑袋，你们随便砍。

黥布一听这个，嚯，叫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服我。这才接见。

随何跟黥布主要强调了两条：一是，您已经跟项羽有裂痕了，项羽早晚得跟您算账；二是，汉王肯定能打败项羽。

说了一大通，也没说出什么花来，也不是多有说服力。

黥布勉强同意：好了，随先生，你们那二十来个脑袋咱不砍了，你容我再准备准备，咱们先有这么个意向，您可千万要保密。

这意思跟婉言拒绝也差不多。

随何心想：至少你没说死了拒绝我，我就还有戏，我明天再来。

然后，随何刚回到馆舍，便得到一个消息，说项羽的使者也来了，估计这会儿正在跟黥布谈话呢。随何急了，立即返身回去找黥布。门口侍卫愣是没拦住，他直接就闯进屋了。

进屋一看，果然项羽的使者正在。随何冲着那个使者破口大骂：孙子，你快滚蛋吧，黥王已经答应跟我们汉王结盟了！

这太突然了，黥布有点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项羽这边的使者，一看就明白了，看来这人说的是真事啊，愤然而去。

随何赶紧向黥布道歉：大王啊，我这也是着急，怪我了，请您多原谅。事已至此，这个事已经瞒不住了。您赶紧把这个使者杀了吧，省得他给项羽通风报信。咱们立即起事吧！

黥布只好照办，发兵攻楚。

项羽大怒，分出一支兵马，由大将龙且带领，来打黥布。一打打了好几个月。最终，黥布大败，弃城而逃，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来见刘邦。

刘邦正洗着脚，听说黥布来了：好，赶紧进来吧。

黥布进门一看就烦了：洗着脚接见我，拿我当什么了。我把家底都给他拼进去了，这是瞧不上我。

黥布气得急火攻心，差点背过气去。也听不清刘邦说什么了，迷迷瞪瞪会见完，出了门，那个恼愧啊，就想自杀。可是，等到了刘邦给他安排的住处一看，心情一下子阴转晴。住的地方规格太高了，比刘邦住得都好。吃的用的，也都是最高规格的。随何又跟他一番解释，汉王就这做派，讲实惠的，不讲虚的。黥布慢慢塌下心来。随后，又召集了一些旧部，有个万八千人，从此成为刘邦麾下的一支重要力量。而他跟龙且打的这几个月实实在在地缓解了刘邦在荥阳的压力。

但是缓解归缓解，刘邦到最后，还是感觉吃不住劲了。

怎么办呢？还得拉人，拉谁呢？

有一天，郦食其给他出主意：大王啊，我给您想了个拉人的办法。

刘邦：什么办法？

郦食其：咱这样，咱重新在民间找到六国的后人，把他们拥立为诸侯王，就像当初项梁拥立楚怀王似的。然后，用咱拥立的这些诸侯王，整合各国的老百姓们，拉着六国老百姓跟咱一块打项羽，不就厉害了吗？

刘邦一听：好，这主意不错，你先去准备一下，把诸侯王印都先刻出来，抓紧办这个事。

郦食其出去就刻印去了。

他头脚走，张良正好来找刘邦请示事。刘邦便跟张良说了：子房，刚才那谁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我感觉太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良听完，脸色大变：这谁给您出的馊主意啊，真要这么办，大事去矣。现在的情况跟陈胜那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是刚开了个头，嫌天下不够乱，陈胜真要听张耳、陈馀的建议，立六国之后，可以让反秦力量遍地开花，胜算就大了。可现在已经打了这么多年，天下的英雄已经各有归宿，要么跟您，要么跟项羽。您现在要立了六国之后，您手下的这些英雄们就都去追随他们的故国之主了，没必要跟您混了。您这不是拉人，这是赶人走啊，这是拆自己的台。

刘邦恍然大悟：哎哟，子房啊，我差点让郦生这老腐儒坏了我的大事。

于是赶紧把郦食其叫回来，把刻的印都给砸了。对此，东汉史家荀悦有一番评论，很精彩，他说：

权不可豫设，变不可先图。与时迁移，应物变化，设策之机也。

——《资治通鉴·汉纪二》

意思就是，做事，得到哪时说哪时的。提前做的什么权变、规划，都未必靠谱。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好主意，因为时机不同，就可能变成一个坏主意。

那么，刘邦想了什么方法去削弱敌人，消弱项羽的呢？主要就是用离间计，给项羽拆台，让项羽往外撵人。

谁给他操作这块工作呢？情报战、间谍战这个工作谁主持呢？陈平。这又是一大人物，不亚于萧何、韩信、张良，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陈平跟刘邦讲：大王，项羽的骨鲠之臣，也就是真正给盯事的大臣大将只不过有数的几个人，比如范增、钟离、龙且等，咱只要离间了他们几个，项羽就成孤家寡人了，就好办了。

刘邦：好，你去办吧，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刘邦给了陈平四万斤黄金，“恣所为，不问其出入”，随便花，不要发票，不用报销。

陈平想，直接策反那几位，不可能，这几个人对项羽都是忠心耿耿的，而且，他们根本不缺钱，用钱打动不了。不过，有人缺钱，项羽身边的小角色们缺钱，这些人好收买。然后，让这些人造舆论，给项羽吹风：项王啊，我听说了，钟离啊，龙且啊，对您可能有二心。因为，他们功劳很大，却没被封王，有怨言，好像现在暗中跟刘邦有联络。您得防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