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蜀作战经过



建安16年（公元22年）12月，益州牧刘璋，闻曹操将遣钟繇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别驾从事蜀郡张松说璋曰：“曹公兵强，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者乎？”璋曰：“吾固忧之而未有计”。松曰：“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仇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今州诸将鹿义、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欲有外意；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内，必败之道也。”璋然之。遣法正孟达将四千人迎刘备。璋主簿巴西黄权谏曰：“刘左将军有骁名，今请到，欲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欲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闭境以待时清”。刘巴亦谏曰：“备雄人也，入必为害。”璋不听，出权为广汉长。从事广汉王累，自倒悬于州斗以谏，刘巴复谏，璋一无所纳。遂令法正孟达各将二千人迎备，并勅在监供奉刘备，前后赂遣以巨亿计。刘巴因是闭门称疾。（先主黄权传）

一、作战经过

刘备取蜀之计已定，及法正来迎，因问“蜀中阔狭，兵器府库，人马众寡，及诸要害道里远近。正皆具言之，并献地图山川处所。于是，俯以关羽董督荆州事，与张飞、赵云留守荆州，而以诸葛亮辅之。自与庞统法正率黄忠，魏延等将步卒数万入益州，备至巴郡（今四川江北县），巴郡太守严颜拊心叹曰：“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者也。”备遂自巴郡沿垫江水（今浩水）至涪（今绵阳县）。璋率步骑三万余人，车乘帐幔，精光耀日，往会之。张松令法正曰备及庞统进说，便可于会所袭璋。备曰：“此大事不可仓卒。”庞统曰：“令因会执之，则将军无用兵之劳，而坐定一州也。”备曰：“初入他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备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备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所将吏士，更相从适。欢饮百余日，璋增备兵厚加资给，使北上击张鲁。又令督白水军（白水关守军，即杨怀、高沛之军。白水关在今四川省昭化县西北一百二十里川陕交界处，故曰水县界，西接阴平，东达宁羌，最为要隘）。于是，并军三万余人，车甲器械齐货甚盛。璋还成都，备与庞统法正北至葭萌（今昭化县东南五十里），未即讨鲁，而厚树恩德，以收众心。（上引语见三国志卷30七庞统法正传及华阳国志）

建安17年12月，刘备在葭萌已屯兵1年，庞统复献计曰：“今阴选精兵书夜兼道，侄龚成都；刘璋既不武，又素无豫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高沛，璋之名将，各杖强兵，据守关头，闻数有牋谏璋，使发遣将军还荆州。将军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欲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既服将军英名，又喜将军之去计，必乘轻骑来见将军，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今四川省奉节县东白帝山上）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沉吟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三国志卷30七庞统传）

是时曹操正亲统大军征孙权于潘须（今安徽省巢县东南东关镇），攻破权江西营，擒权都督公孙阳，权因呼备自救。于是，备乃采其中计，一面准备行装，一面致书刘璋曰：“曹公征吴，吴优危急，孙氏与孤本为唇齿。又乐进在青泥（失考。按当在今浊北省襄阳县东南。）与关羽相拒，今不往救羽，进必大克，转侵州界，其优甚于鲁。鲁自守之贼，不足虑也。”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以焉东归之费。璋但许兵四千，其余皆给半。张松闻之，致书与备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奈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守肃，恐祸及己，因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并敕关戍诸将文书，曾勿复与刘备关通。（上引语见三国志卷30二先主备传）

璋自水军餐杨怀高沛，闻备东归，果来见备，备责其无主客之礼斩之。因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不遑事居。今积币财之藏，而恡于赏功，望士大夫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乃勒兵进据怀、沛所据之关头并其兵，质其诸将士卒妻子。然后一面召诸葛亮率兵入蜀，一面留中郎将南郡霍峻率数百人守葭萌城，以黄忠、卓膺为前锋，自率主力在后继进，疾趋成都，所过辄克，逐至涪（即今绵阳）。（引语先主传注引魏书）

刘备至涪，以功在目前，大喜；因大会诸将，置酒作乐，谓庞统曰：“今日之会，可谓乐矣。”统以其功未就而骄，乃抑之曰：“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备醉怒曰：“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非仁者邪？卿旨不当，宜速起出！”于是，统逡巡退。备寻悔，请还就复故位；统不顾谢，饮食自若。备谓曰：“向者之谕，阿谁为失？”统曰：“君臣俱失。”由是复喜。（上语见三国志庞统传）

益州从事广汉郑度闻刘备举兵南攻时，向刘璋献计曰：“左将军悬军袭我，兵不满万，士卒未附，军无辎重，野谷是资。其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民，内涪水以西；其仓库野谷，一皆烧除，高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走而击之，此必擒耳。”备闻其计，甚忧之，以问法正。正曰：“璋不能用，无忧也。”璋果谓其群下曰：“吾闻拒敌以安民，未开动民以避敌也。”遂不用度计。（上引三国志法正传）

建安18年5月，刘备自涪向成都进击，璋乃一面遣其将扶禁、向存等将万余人由阆水（今嘉陵江）上，攻霍峻于葭荫，一面遣刘瞆、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拒备。瞆等皆败，退保绵竹（今德阳县北），吴懿降。璋复遣护军南阳李严，江夏费观督绌竹诸军拒备；严观等，竟又率其众降。于是备军益强，分遣诸将平定属县。刘瞆张任与璋子循退守雒城（今广汉县），备进军攻之，任勒军出战于雁桥（广汉县城南雁江之桥），军败任死，备遂围雒城。

建安19年诸葛亮在荆州得刘备召令，乃留关羽守荆州，自与张飞、赵云将兵泝流西上，克巴东（今湖北省巴东县西北江北岸）。是年闰5月，至江州（今四川江北县），攻巴郡破之，擒巴郡太守严颜。张飞呵颜曰：“大军既至，何以不降，而敢拒战？”颜曰：“卿等无状，侵夺我州；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飞怒，令左右牵出斩之。颜容止不变曰：“斫头便斫头，何为怒邪？”飞壮而释之，引为宾客。（以上三国志卷30六张飞传）

巴郡已破，诸葛亮乃分遣赵云从外水上江阳（今泸县）、为（洽武阳，今彭山县东十里），遣张飞定巴西（令关中县西）、德阳（今辽宁县）各郡县，然后与刘备会师攻成都。

是时，刘备围攻雒城已将1年，犹未攻下，庞统在围城之攻战中，为流矢所中卒，时年30六。备使法正致书刘璋，为陈形势强弱，曰：“……今国事已危，祸害在速。……明将军本心，正之所知也，实为区区不欲失左将军之意；而卒至于是者，左右不达英雄从事之道，谓可达信黩誓，而以意气相致，日月相迁，趋求顺耳悦目，随阿遂指，不图远虑，为国家深计故也。事变已成，又不量强弱之势，以为左将军县远之众，粮谷无储，欲得以多击少，旷日相持。而从关至此，所历辄破，离宫别屯，日自零落。雒下虽有万兵，皆坏阵之卒，破军之将，若欲争一旦之战，则兵将势力，实不相当。各欲远期计粮者；今此营守已固，谷米已积，而明将军土地日削，百姓日困，敌对遂多，所供远广，愚意计之，谓必先竭，将不复以持久也。空尔相守，犹不相堪；今张益德数万之众，已定巴东，入犍为界，分平资中、德阳，三道并侵，将何以御之？本为明将军计者，必谓此军县远无粮，馈运不及，兵少无继。今荆州道通，众数十倍；加孙车骑遣弟及李异甘宁等为其后继。若争客主之势，以土地相胜者；今此全有巴东、广汉、为，过半已定，巴西一郡，复非明将军之有也。计益州所仰惟蜀，蜀亦破坏，三分亡二，吏民疲困，思为乱者，十户而八；若敌远，则百姓不能堪役，敌近则一旦易主矣，广汉诸县，是明比也。又鱼腹（今四川奉节县东北，后移治白帝城）、关头（即白水关），实为益州福祸之门，今二门悉开，坚城皆下，诸军并破，兵将俱尽，而敌众数道并进，已入心腹，坐守都雒，存亡之势，昭然可见。斯乃大略，其外较耳；其余屈曲，难以极辞也。以正下愚，犹知此事不可复成，况明将军左右明智用谋之士，岂尝不见此数哉？旦夕偷幸，求容取媚，不虑远图，英肯尽心默反计耳。若事穷势迫，将各索生，求济门户，辗转反覆，与今计异，不为明将军尽死难也；而尊门犹当受其忧。正虽获不忠之谤，然心自谓不负圣德，顾惟分义，实窃痛心！左将军从举兵以来，旧心依依，实无薄意；愚以为可图变化，以保尊门。”璋不答。雒城旋溃，备遂进围成都。诸葛亮、张飞、赵云皆至会师。是时霍峻已击破扶禁向存之围，斩存。马超亦自氐中来降备，备使在城北攻城，城中为之震怖。（法正书见三国志卷三七法正传）

时成都城中，尚有精兵3万，谷帛足支2年，吏民咸欲死战。刘备围城数10日不下，乃遣从事中郎涿郡简雍入说璋降，璋从之，乃宣告城中曰：“父子在州20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攻战3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6月，遂与简雍同与而载，出城降备。群下莫不流涕。备乃迁璋于公安，尽归其财物，佩以振威将军印绶。

二、战后概况

刘备已入成都，益州大定。备乃大赏功勋，及收用璋之大吏以安人心。其措施概如下述：

赏功：

（一）置酒大飨士卒，尽取成都城中公私所有金银，分赐将士。分赐诸葛亮、法正、张飞、关羽金各五百斤，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

（二）备自领益州牧。

三、赏诸将吏：①以军师中郎将诸葛亮，为军师将军益州太守（治成都）②拜庞统父为议郎，追赐统为关内侯，谥曰靖侯，并录统子弟等皆为吏。③拜法正为蜀郡太守（治成都）外就都畿，内为谋主。④张飞领巴西太守。⑤黄忠为讨虏将军。⑥赵云为翊军将军。⑦马超为平西将军。⑧魏延为牙门将军。⑨简雍为昭德将军。⑩孙乾为秉忠将军。糜竺为安汉将军。分广汉郡为梓潼郡，霍峻为梓潼太守，裨将军，收用刘璋大吏：（一）拜刘璋益州太守董和为掌军中郎将、并署左将军府事。（二）广汉长黄权为偏将军。（三）蜀郡太守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四）鹿义为司马。（五）李严为为太守。（六）费观为巴郡太守。（七）刘巴为西曹掾。（八）广汉彭漾为益州治中从事。

刘备任用以上诸人，董和、黄权、李严等，曾本刘璋所信用。吴懿，费观等，为璋之婚亲（璋兄琼娶吴懿妹，璋母费氏）。彭漾，璋之所摈弃；刘巴，璋宿昔之所忌恨者。备皆处以显任，尽其器能。因之，有志之士，无不竟劝，益州之民，是以大和，人心大定。

处理财政土地：（一）当刘备围成都时，备与士众约，“若事定，府库百物，孤无与焉”。及拔成都，士众皆舍干戈赴诸藏，竞取财物。因是，军用不足，备甚优之。刘巴乃建议曰：“此易耳。但当铸值百钱，平诸物价，令吏为官市。”备从之。因此，数月之间，府库充实。（二）益州已定，时议者欲以成都中屋舍及兹外西地桑田，分赐诸将。赵云驳之曰：“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用家为。今国贼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须天下都定，各返桑梓，归耕本土，乃其宜耳。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归还，令安居复桑，然后可役调，得其欢心，不宜夺之以私所爱也。”俨从之。人心益固。

北取汉中作战经过

（一）战前一般形势

曹操方面：建安16年（公元211年）12月，曹操已击走马超、韩遂，安定杨秋降。此际操忽得河船民田银、苏伯煽动幽冀反叛之报，乃留夏侯渊镇长安，而自急还邺。未至，其子丕既遣将军质信时平之。明年1月操至邺，奉诏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尔何故事。5月，乃诛卫尉马腾（马超父）并夷三族。7月，夏侯渊又讨下马超余众于蓝田，及县韩遂马超余梁兴等，关中益固。10月操亲统大军号称四十万攻吴。时司空军祭酒董昭献议“丞相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旬彧“以为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悦彧。及击吴，乃表请彧劳军予谯，因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操军指向濡须时，彧以疾留寿春，饮药而卒。盖此时操已急谋代汉，故凡大臣，顺者擢之，逆者死之。（上引见三国志卷十荀彧卷十四董昭等传）

建安18年1月（前月刘备自葭萌袭成都），曹操进军濡须口，号称步骑四十万，攻破孙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又令乐进自襄阳进兵于青泥（失考，按当在襄阳县东南）。孙权将兵七万御之，相守月余，操见其舟船器仗，军伍整齐，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犬耳。”权致书与操曰：“春水方生，公宜远去。”别纸言：“足下不死，弧不得安。”操见东吴实不易攻取，乃语诸将曰：“孙权不欺狐，”遂撤军还。是时，操乃以诏并十四州复为九州。十四州，即司隶豫、冀、兖、徐、青、荆、扬、益、梁、雍、并、幽、交。复为九州，即割司隶之河东、河内、冯翊、扶风，及幽并二州，皆入冀州。凉州所总，悉入雍州，又以司隶州之京兆入焉。以司隶之弘农、河南郡入豫州，交州入荆州。共省去司、凉、幽、并、交五州，而为九州。盖操自领冀州牧，欲广其所统，以制天下也。是年5月，以冀州十郡封曹操为魏公，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加九锡。

当曹操定关中，留夏侯渊镇长安，而自还邺时，参凉州军事杨阜言于操曰：“马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军还设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及操还邺。建安18年1月马超果率羌胡击陇上诸郡县，郡县皆应之，惟冀城（今甘肃省甘谷县南，当时涣阳郡及凉州刺史皆治此）出凉州刺史韦康与杨阜固守，超遂尽兼有陇右之众，张鲁复遣大将军杨昂助之，凡万余人。攻冀城。康等守冀城自1月至8月，救兵不至，乃遣别驾阎温告急于夏侯渊。温出城为超兵所获，杀之。于是，韦康与太守欲降，杨阜哭不听，开城迎超。超入城遂杀韦康及太守，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曹操使夏侯渊救冀，未到而冀城降。渊军距冀二百余里，超引军迎战，渊军不利，氐王千万（氏王名）亦叛屯兴国（今甘肃省秦安县东北）响应超，夏侯渊遂引军退还长安。时适扬阜丧妻，就超求假以葬之，遂至历城（今甘肃省戍县北）说其外兄抚夷将军天水姜叙举兵讨超。叙乃与同郡赵昂、尹奉、武都李俊等合谋讨超；又使人密入冀城结安定人梁宽，南安（今甘肃省陇西县东北渭水之北）人赵衢，使为内应。是年9年，阜与叙进兵入南城（今天水甘谷县间），昂、奉则据祁山（今西和县西北）共讨超。超闻之大怒，赵衢因谲说超，使自出击之。超出，衙与梁宽闭冀城门，尽杀超妻子。超进退失据，乃进袭历城破之。复为杨阜所败，乃南奔张鲁。韩遂在显亲（今天水县西北），坐视不救，盖因前次渭水之战，遂、超为操所离间，故互怀猜忌，各不相显也。操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特赐杨阜爵关内侯。是役，操因杨阜等之力图内向而有陇右南部之地。

马超已走汉中，依张鲁，鲁以超为都请祭酒，欲妻之以女，有谓鲁曰：“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鲁乃止。明年建安19年春，马超从张鲁求兵北取凉州，遂进围祁山。姜叙告急于夏侯渊，渊以张郃将步骑五千为前军，从陈仓狭道（今陕西省宝鸡县南）入，自率主力辎重为后继，大破马超。渊因欲袭韩遂于显亲，遂知之，退走；渊收遂军粮，追至略阳（今秦安县东北九十里），轻兵袭长离（长离水在秦安县，按长离因水得名，渊所攻当在今通渭县东南），攻烧羌屯。长离诸羌，多在遂军，闻长离被攻，各还种落；遂乃趋救长离，渊因纵击大破之，遂退走金城（今兰州）。渊乃进围兴国，氐王千万奔投马超，余众悉降。渊又转击高平屠各（今甘肃省固原县等地），皆破之。于是，操尽有陇右北部之地。

是年10月，曹操又便夏侯溅自兴国纣袍罕（今甘肃省临夏县）宋建，月余拔之，斩建。乃另遣张郃等奉兵渡河，入小湟中（今青海省西宁市东南湟水两岸一带地区），河西诸羌皆降，于是陇右尽入曹操势力范围。是时，刘璋降，刘备方入成都。

建安210年（公元215年）3月，曹操以陇右悉定（今兰州以南诸地），遂欲南取汉中。乃自将夏侯渊、夏侯惇、张郃、徐晃、朱灵等自陈仓出散关进击张鲁，将自武都（今甘肃省礼县西和县，即欲自祁山沿西汉水上游东下）入氐（今成县境。白马氐豪族杨氏，居今成县境仇池上），氐人塞道抗拒，操乃遣徐晃、朱灵为前军，攻破之。4月，操至河池（今微县西南），氐王宝茂率众万余据险拒御，5月操攻破屠之。是时，金城诸将麯演、蒋石等，亦慑于张郃等之攻势，共斩韩遂首降。

是年7月，曹操进军至阳平（今陕西沔县西北），张鲁遣其弟卫率数万人据关拒之。操军攻之不能拔，乃引军退（8月孙权率军十万攻合肥），卫等因懈守备，操乃密遣将解僄高祚等乘险夜袭之，大破张卫军。张鲁闻阳平关已陷，欲降。鲁功曹巴西阎圃曰：“今以迫往，功必轻。不如依杜濩（夷族。居今四川省平昌、营山、渠等县地），赴朴胡（夷族。居今四川宕水上游及南江县等米仓山脉一带）与相拒，然后委质，功必多。”于是，鲁乃退保南山，自米仓道入巴中（今四川省巴中县），左右欲悉烧宝货仓库，鲁曰：“本欲归命国家，而意未达；今之走避锐锋，非有恶意，宝货仓库，国家之有。”遂封藏弃城而去。曹操乃不战而入南郑，甚嘉之；又以鲁本有善意，乃遣使慰喻鲁。9年，巴七姓夷王朴胡、寅邑杜濩等举巴夷良民来附。11月，张鲁亦自巴中出降。于是，拜鲁为镇南将军，待以客礼，封阆中侯，邑万户，封鲁五子及阎圃为列侯。复汉宁郡为汉中郡，分汉中之安阳、西城为西城郡，置太守，分锡上庸郡，置都尉。又分巴郡，以朴胡为巴东太守，杜濩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

曹操已定汉中及巴诸地，丞相主薄司马懿因献计曰：“刘备以诈力虏刘璋，郡人未附，而远争江陵（与孙权争，见下），此机不可失也。今克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势必瓦解。圣人不能违时，亦不可失时也。”操曰：“人苦无足，既得陇复望蜀邪？”刘晔亦曰：“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浅，蜀人未恃也。今破汉中，蜀人震恐，其势自倾。以公之神明，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少缓之，诸葛亮明于治国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今不取，必为后优。”操以关陇不稳，孙权又常大举攻合肥，诚恐深入蜀中作战难返，故不从懿晔之计。居7日，有蜀郡降者，说蜀1日数十惊，守将虽斩之，而不能安。操因问晔曰：“今尚可击不？”晔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12月，操乃以夏侯渊为征西将军督张郃徐晃等屯汉中，自引大军还邺。夏侯渊在汉中，一面使徐晃守阳平关，一面使张郃别将诸军下巴东巴西二郡，徙其民于汉中，进军宕渠（今四川省渠县东北）。建安21年5月曹操进爵为魏王。明年1月魏王操军居巢，2月攻濡须，3月引军还邺，而留夏侯惇都督曹仁张辽等二十六军屯居巢。孙权因遣使请降于操，于是吴魏修好。孙权决心争夺荆州亦自此始。（上引语见晋书卷一宣帝纪及三国志十四刘晔传）

刘备孙权方面：建安16年12月，刘备入益州时，孙权闻之，曰“猾虏乃敢挟诈如此”。乃遣舟迎其妹，欲因而携备子禅还吴。张飞赵云勒兵截江阻之，孙夫人不得已还禅，而自回吴。是年，孙权移都秣陵，改称建业。18年春，孙权兴曹操大战于濡须口（见前）。19年闰5月，孙权攻曹操之庐江太守朱光于皖城克之，从此魏对吴之战略据点，遂以淮水区域之合肥、寿春为最前线。（三国志吴书卷九鲁肃传）

建安20年4月，孙权以刘备已定蜀，乃遣中军司马诸葛瑾向刘备索还荆州诸郡，备婉拒之曰：“吾方图凉州，凉州定乃尽以荆州相与耳。”权曰：“此假而不反，乃欲以虚辞引岁也。”（三国志卷四十七孙权传）

当刘备入蜀时，使关羽守江陵，与鲁肃为邻，羽数与肃生疑贰，肃为执行其联刘抗曹之策，常以欢好抚之。及至刘备拒还荆州，是年5月，孙权乃即置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长吏，关羽竟尽逐之。因是，权大怒，遣吕蒙将兵二万，以取三郡。蒙移书三郡，长沙、桂阳望风归附，惟零陵太守郝普守城不降。于是，刘备闻之，急自成都引兵五万至公安，并过关羽将兵三万争夺三郡。孙权亦自秣陵进驻陆口，指挥诸军，并使鲁肃将万人屯益阳（今县西）以拒羽，同时飞书召吕蒙，使弃零陵，急还助北，准备大战。蒙得书秘之，夜召诸将授以方略，宣言：“晨当攻零陵。”又使郝普故友南阳邓玄之曰：“郝子太闻世间有忠义事，亦欲为之，而不知时也。今左将军在汉中为夏侯渊所围，关羽在南郡，至尊（孙权）身自临之；彼方首尾倒悬，救死不给，岂有余力役营此哉？今吾计力度虑，而以攻此，曾不移日，而城必破，城破之后，身死何益于事？而令百岁老母戴白受珠，岂不痛哉？度此家（指普）不得外问，谓援可恃，故至于此耳。君可见之，为陈祸福。”玄之见普，具宣蒙意。普惧遂出降。吕蒙乃留孙河守零陵，自即引军赴益阳。（上引见三国忐卷五十四吕蒙传）

鲁肃取进至益阳，与关羽对峙。肃邀羽会语，各驻兵马相距百步，双方诸将单刀俱会。肃因责数羽以不反三郡。羽曰：“乌林之役（赤壁之战），左将军身在行间，戮力破敌，岂得徒劳无一块土？而足下来欲收地邪？”肃曰：“不然！始与豫州观于长阪，豫州之众不当一校，计穷虑极，志势摧弱，图欲远窜，望不及此。主上矜憨豫州之身无有虑所，不爱土地士民之力，使有所庇荫，以济其患。而豫州私独饰情，愆德堕好；今已藉手于西州矣，又欲翦并荆州之土，斯盖凡夫所不忍行，而况整领人物之主乎？羽无以答。适是时曹操将攻汉中，刘备惧失益州，乃遣使求和于权。权复命诸葛瑾为使，分荆州以湘水为界，江夏、长沙、桂阳三郡属吴；南郡、武陵、零陵三郡属蜀，遂复盟好。（上引语三国志吴书卷九鲁肃传及注吴书）

刘备已与吴和，即引兵还江州，并遣黄权将兵迎张鲁，鲁已降曹操。时操亦已还邺，但夏侯渊，张邰频侵巴界。刘备乃率张飞将精卒万余进兵宕渠（今四川省渠县东北），与郃等战于瓦口（失考，按当在今四川省平昌县地区），相拒五十余日，飞袭击郃大破之。郃收兵还南郑，刘备亦还成都。孙权则于是年8月率众十万围合肥。

综观以上魏蜀吴三国，皆处于两面作战之困境。曹操于建安24年4月自陈仓出散关，征张鲁，5月平诸氏，7月克汉中，9年巴地各夷族附操，11月张鲁出降。刘备则于建安19年夏定蜀，建安210年五、6月间与孙权争荆州，11月使黄权击巴夷朴胡、杜濩，12月张飞破张郃于宕渠。孙权于建安18年1月为曹操所败于濡须口。建安19年5月，权攻皖城克之。7月，曹操举十万之众攻权，无功而还。建安210年夏，与刘备争持荆州，8月皋兵十万围合肥。建安21年春曹操进爵为魏王。建安二12年操举大军进驻居巢，攻濡须，孙权请降。此为刘备取汉中之战前，魏、蜀、吴三国互相争持与牵制之概况。

三、作战经过

建安二12年（公元217年）10月，法正说刘备曰：“曹操一举而降张鲁，定汉中，不因此势以图巴蜀，而留夏侯渊张郃屯守，身遽北还，此非其智不远，力不足也，必将内有优偪故耳。今策渊郃方略，不胜国之将帅，举众往讨，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广农积谷，观衅伺隙，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奖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广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盖天以与我，时不可失也。”刘备善其策遂发兵。（三国志蜀书卷七法正传）

建安213年春，刘备使诸葛亮总理后方兵粮补给，自偕法正率诸将进兵。别遣征虏将军领巴西太守张飞，平西将军马超等率二将吴兰、雷同等先攻下辨。自率翊军将军赵云，讨虏将军黄忠，牙门将军魏延等主力，向南郑进攻。

是时，曹操之征西将军夏侯渊与益州太守赵颙进驻阳平关，以平寇将军徐晃守马鸣阁道，边寇将军张郃守广石（今陕西省沔县西），以厉锋将军曹洪，偏将军曹真，骑都尉曹休守武都（治下辨——今甘肃省成县西30里）。

是年2月吴兰、雷同攻下辩，张飞进兵固山（失考，按当为今成县南之山），声言将断曹洪军之后（张飞、马超似为溯嘉陵江北上），因是洪军众议狐疑。曹休曰：“贼实断道者，当伏兵潜行。今乃先张声势，此其不能明矣。及其未集，促击兰；兰破，飞自走矣。”洪从之，进击兰等，破斩之。3月，张飞、马超引兵退走。

4月，刘备本军攻马鸣阁（今四川省昭化县西北），另遣将陈式等十余营绝马鸣阁道，徐晃别遣将击破之，式军投山谷死者甚多。曹操闻之，甚喜！假晃节，令曰：“此阁道，汉中之险要咽喉也。刘备欲断绝外内，以取汉中，将军一举克夺贼，计善之善者也。”但马鸣阁旋仍为刘备所攻破。（以上三国志魏书卷九曹休、卷十七徐晃传）

刘备已破马鸣阁，遂进击阳平关及广石；夏侯渊与徐晃张郃集兵拒之。备攻之，不能克，遂急书发益州兵。诸葛亮以发兵事问从事为扬洪，洪曰：“汉中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发兵何疑？”亮乃尽发蜀中之兵，增援于刘备。是时，魏王操以汉中危急，虽北方有代郡上谷乌桓之反叛，乃决计自将以击刘备，而另遣其子曹彰击乌桓。操7月发自邺，9年至长安。但10月宛守将侯音又反，与关羽遥为声势，因此操竟不能至汉中。（上引三国志蜀书卷十一杨洪传）

建安24年1月，刘备以攻阳平关广石不下，乃引军南渡沔水，缘山稍前，营于定军山（今陕西省沔县东南）。夏侯渊引兵争山，筑围与备军相对峙，以张郃守东围，自率轻兵守南围。备乘夜烧围鹿角，先攻东围，郃战不利，渊乃分所将郃。于是备用法正之言，率黄忠等急袭夏侯渊之南围，渊兵甚精，黄忠劝率士卒摧锋进击，渊军大败，逐斩渊及赵颙。

夏侯渊已死，张郃乃急还军守阳平关。是时，魏军中以新失元帅，军中扰扰，不知所为。幸督军杜袭与渊司马太原郭淮收敛散卒，而号令军中曰：“张将军国家名将，刘备所惮，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也。”遂权推郃为主将。郃乃出勒兵按阵，诸将曾受郃节度，军心乃定。（上引三国志魏书卷十七张郃传）

明日，刘备复渡汉水（即沔水）攻阳平关。是时魏诸将以为众寡不敌，欲依水为障以拒之（直接配备）。郭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敌，非算也。不如远水为阵（间接配备），引而致之，半济而后击之，备可破也。”郃乃一面用淮计布阵，一面报于魏王操。操善之，遣使假郃节，并复以郭淮为司马。刘备见魏军远水布阵，因迟疑不敢渡。（上引三国志魏书卷二十六郭淮传）

3月，魏王操在长安，以曹仁已破斩叛将侯音，屠宛，南阳之乱悉平（时曹仁屯兵樊城，操在长安令仁回军讨平之），乃自长安出斜谷道，先以军遮要害之处，掩护前进，以临汉中，而另调遣平寇将军徐晃屯兵宛城，以助曹仁，而防关羽之进攻。刘备闻之曰：“曹公虽来，无能为也，我必有汉川矣。”乃集中兵力，扼险拒守，终不交锋。操还粮于北山下，备使黄忠引兵袭取之。忠过期未还，又遣赵云将数十骑前往侦视，适魏军扬兵大进，云猝与相遇，即前突其阵，然后且斗且却。魏兵散而复合，追至云之营下，云入营，更大开门，偃旗息鼓。魏兵疑云有伏兵，引去；云又雷鼓震天，惟以劲弩于前追射之。魏兵惊骇，自相蹂践，坠汉水死者甚多。明日，备至云营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上引三国志卷二先主传卷六赵云传注）

曹操与刘备对峙月余，魏军士卒多有逃亡。是年5月，操乃尽撤汉中诸军回长安，而以张郃守陈仓（今陕西省宝鸡县东），又遣曹真至下辨，撒曹洪等军还陈仓。同时为虑刘备北取武都白马氐以逼关中，乃遣雍州刺史张既赴武都，撤迁氏民五万余落居于扶凤天水界。刘备遂有汉中。

四、战后概况

刘备东取房陵（今湖北省房县）上庸（今湖北省竹山县）：备已有汉中，即于是年5月，使宜都太守扶凤孟达从秭归北攻房陵，杀房陵太守蒯祺。又遣养子副军中郎将刘封自汉中乘沔水而下，以统达军，会攻上庸。上庸太守申耽举郡降，备加耽征北将军领上庸太守，以耽弟仪为建信将军西城（今陕西省安康县西北）太守。又令关羽进攻襄阳樊城（详见次节）以打通与荆州之连系。欲于尽有荆益两州后，北取凉州，以实现诸葛隆中之策。

河西诸郡叛乱：魏已撤汉中武都之守，而退保陈仓，于是武威颜俊、张掖和鸾、酒泉黄华、西平（今青海省西宁县）演等地方势力，各据郡自号将军，且相互攻击。颜俊遣使送母子诣魏王操为质以求助，操以问张既，既曰：“俊等外假国威，内生傲悸，计定势足后，即反耳。今方事定蜀，且宜两存而斗之，犹卞庄子之刺虎，坐收其敝也。”操从之，俊、鸾等遂自相攻杀。（上引三国志魏书卷15张既传）

刘备自称汉中王：是年7月，备自称汉中王于汉中，立子禅为太子，拔擢牙门将军义阳魏延为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镇守汉中。主簿雍茂、西曹掾刘巴谏曰：“今中夏人情未一，闻将军在蜀，四方多廷颈以期望于将军。如将军即王此汉中，划地自封，则示天下以不广矣。”备不纳。雍茂再谏，备竟借他事以杀之。备还成都，以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诸葛亮军师将军如故。又为自固之计，于白水开起，至成都之间，大起馆舍，巩亭障，计四百余区。至于关羽与东吴间之情势，竟不顾及之，故关羽于被吕蒙所袭时，蜀竟毫无援救之措施，此可见刘备之器量。由于器量之小，则为谋不远，荆州之所以轻失者，此实为最重大原因之一也。（上引语三国志蜀书卷九刘巴传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