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齐高帝　齐武帝

齐高帝萧道成（427—482）　字绍伯，小名斗将。原籍东海兰陵（今山东枣庄），东晋初年，其高祖萧整过江，侨居南兰陵（今江苏常州西北）东城。父亲萧承之，宋汉中太守，历泰山太守、右军将军等职，封男爵。

萧道成自幼从硕儒雷次宗学习《礼》和《左氏春秋》。十三岁时，宋司徒彭城王刘义康被贬为江州刺史，出镇豫章，萧承之领兵随之，萧道成弃学同行。十九岁时，萧道成到雍州刺史萧思话手下做了一名左军中兵参军。明帝即位，四方反叛，萧道成以右军将军身份奉命东讨，至晋陵，一日破敌十二垒。当徐州刺史薛安都之侄薛索儿进逼青冀二州刺史张永时，又奉命救援。泰始三年（467），行南徐州事，领千人镇淮阴。在此期间，他收养豪俊，宾客始盛。翌年，为南兖州刺史，镇广陵。

萧道成姿表英异，作战勇猛，民间盛传其异相当为天子。明帝见疑，于泰始六年征为黄门侍郎、越骑校尉，目的是调入京城，便于控制。对此，萧道成内心惶恐，不愿内迁。冠军参军荀伯玉建议以数十骑驱入魏境，制造边衅，萧道成从之。此法果然奏效，魏增兵出巡境界。萧道成据此上报，终于留任。

翌年，明帝再次征调萧道成入京。此时，朝臣多无故见杀，左右劝其勿往。萧道成说：“为今之计只有冒险入京，若再执意留守观望，只会加重皇上的疑心，则祸事立至。”待其迅速赶赴建康，却被任为太子左卫率。后又任右卫将军，掌管禁卫军。受褚渊推荐，与袁粲等共掌机密。

后废帝即位之初，桂阳王刘休范在寻阳发兵二万，顺江而下，直驱建康，朝廷一片惊慌，一筹莫展。萧道成见此，提出了“不应远出，坚守宫城”的作战策略。他一面率兵守卫新亭，抗击刘休范军的大规模正面进攻，一面令属下黄回、张敬儿前往敌营诈降。刘休范果真接受了黄、张的投降，并安排在身边。待刘休范饮酒无备时，张敬儿夺其防身之刃行刺成功。

萧道成振旅凯旋入宫，京城士民沿途聚观，一时声名大盛，升任中领军，留卫建康，与袁粲、褚渊、刘秉共理朝政，号称“四贵”。不久，建平王刘景素据京口起兵，萧道成遣师攻伐，刘景素被杀。

后废帝刘昱残忍成性，小有忤意，即加屠戮，臣下惶恐不安。刘昱畏忌萧道成的威名，动了杀戮的念头，但被萧道成占了先手。元徽四年（476），萧道成遣人杀掉刘昱，立十一岁的刘准为帝，自封司空，总兼军事，大权独揽。荆州刺史沈攸之不服，举兵讨伐，兵败自缢。中书令袁粲、尚书令刘秉也行计谋事，均被斫斩而死。由是萧道成自为太尉，又太傅、又齐公、又齐王，终于逼顺帝下诏禅位。

建元元年（479）四月，萧道成即皇帝之位，是为高帝。即位之后，颇思振作。为求得长治久安，特向儒生刘询问治国之道。刘说：“治国之道，都在一部《孝经》之中。凡刘宋所以亡，齐所以兴的原因，在里面都可以找到。陛下如能以前车之覆为鉴，提高警觉，宽厚待人，国家纵然遇危，也可化险为夷。若重蹈刘宋覆辙，国家虽貌似平安，也不会长久的。”高帝听后颇有同感。于是他下诏兴国学，以礼治天下，改革宋孝武帝以来的诸多暴政；限制皇族封山略湖的规模，不准宗室营建邸店与民争利；减免租税，让百姓休养生息。一次，高帝巡视内宫，见衣帽库中存有皇帝礼服饰品“玉介导”，即命人捣碎，对左右说：“此为奢侈之物，留着它，一切毛病都会出来。”又令人将后宫栏杆的昂贵铜饰全部改换铁制。常对人说：“让我治理天下十年，定叫黄金与泥土同价。”为了巩固政权，高帝屡次下诏削除部曲私兵，限制将吏的随从护卫人数，设立校习官，整顿户籍。他感到创业来之不易，一再训诫诸子要同心同德，确保江山的安定。

高帝在位四年，政权比较巩固。北魏虽有小规模的南犯，但边境大体上较为安宁。建元四年二月，高帝得病，召褚渊、王俭接受顾命，嘱太子萧赜继统。临终前，对萧赜说：“刘氏若不是骨肉相残，我又有何能得此天下。你必须牢记这个沉痛教训。我死后，你要善护兄弟子侄，他们若有过失可以严加管教，但不可擅加斧钺。骨肉相拼，只会使江山断送。”三月，高帝在临光殿病卒，葬于泰安陵（今江苏丹阳境）。

齐武帝萧赜（440—493）　字宣远，高帝萧道成长子，为刘昭后所生。据传，刘昭后生他时，梦见一龙盘踞庑顶，感到神秘难解，于是给他取名为赜，小字龙儿。

萧赜年少时，受父亲教诲，颇具韬略，随父征战，屡立战功。初为宋寻阳国侍郎，辟州西曹书佐，出为赣令。景和元年（465），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起兵，要萧赜参与，但他不从，因而被南康相沈肃之拘禁。后由同族人萧欣祖、门客桓康等破郡救出，率百余人举义，为此受到宋明帝的嘉奖。宋顺帝即位后，萧赜为左卫将军，辅佐新任郢州刺史、晋熙王刘燮，并随刘燮从郢州赴任。抵达寻阳时，逢荆州刺史沈攸之起事，部属劝其速回建康，萧赜却说：“寻阳位居长江中游，接近京师。如果我们留下来据守湓口，内可以作朝廷的屏藩，外可以援助夏口。”并命于江中立木栅，封锁沈攸之东下的航道。萧道成接到消息，高兴地说：“不愧为我的儿子！”

昇明三年（479），萧道成自封为相国、齐王，萧赜晋升为尚书仆射、中军大将军，不久又任南豫州刺史。高帝建齐，被立为皇太子，多秉承父亲旨意，处理政务。建元四年（482）三月，高帝病卒，萧赜继承遗统，开殿即位，史称武帝，遵高帝遗诏，以司徒褚渊、尚书令王俭辅政。为了获取官僚们的支持，武帝先后为刘景素、袁粲、刘秉、沈攸之等平反，以礼改葬。

南朝自宋以来，世族高门和其荫庇下的依附人仍有免除赋役的特权，这样，沉重的赋役就落到寒门庶族及广大自耕农头上。为了逃避赋役，人们采用了种种办法：有的不报户口，成为“浮浪人”；有的明明在世，却报了“死亡”；有的身强力壮，却说“残废”。有钱的人买通官府，改户籍本，花数万钱，就可以改为世族出身，享有免役特权。如此，朝廷的收入越来越少了。针对这一时弊，建元之初，齐高帝设立“户籍校正局”，力图加以匡正，下令黄门侍郎虞玩之等重新校订户籍，规定每人每天必须检查出几个伪冒户籍的人，以防止检籍人员的懈怠。被清查出伪冒的户籍，要吊销他的户籍本，叫做“却籍”。在检籍过程中，一些人趁机营私舞弊。有钱的人向官吏行贿，应该“却籍”的不“却籍”了；没有钱行贿的人，硬说他们应“却籍”，致使民怨沸腾。武帝即位后，继续执行这一政策，并接受外监吕文度的建议：凡却籍之人，发配到边远地区服劳役。这样一来，百姓畏罪，大量逃亡。永明四年（486），富阳（今属浙江）人唐之借却籍户对政府的不满，聚集四百人在新城（今浙江富阳新登）起兵，封锁富春江，攻克新城、桐庐、富阳等地。三吴地区的却籍户纷纷投奔，很快达到三万人。次年正月，唐之攻克钱唐（今浙江杭州），自称皇帝，国号吴，年号兴平。接着，进攻东阳郡（治今浙江金华），杀死东阳太守萧崇之，又进攻山阴（今浙江绍兴），一直向东打到浦阳江。武帝闻讯，赶忙派中央禁军前往镇压，唐之兵败被杀。但官军乘胜抄掠，大肆烧杀。武帝怕乱事再起，处死宠将陈天福以平民愤。

武帝为人刻薄，生性好疑。虽有高帝临终告诫，然而永明期间，杀戮骨肉之事仍有发生。巴东王萧子响是武帝的第四子。永明七年从江州刺史任上调至荆州，执掌荆、湘、雍、梁等七州军事。萧子响年少好武，膂力过人，能拉开四斛重的硬弓，每每以西楚霸王项羽自比。他自选六十名身强力壮之人，身披甲胄，作为随从，耀武扬威。在驻守地，动辄杀牛置酒，犒赏随从，还令家人私做锦袍绛袄，与境内蛮人交易兵器。这些情况，为长史刘寅暗中上表告发。武帝派使臣前去查问，萧子响拒不接受，并将刘寅等人一一杀掉。使臣深恐发生不测，不敢久留，回到京城，将情况详细上报。武帝听后大动肝火，当即派兵前去讨伐。其实，萧子响并无意造反，只是仗恃自己是皇子，喜欢作威作福，跋扈使气而已。而武帝却认为他私置甲士，擅杀朝臣，拒见使者，意在图谋不轨，非讨伐难以济事。次年八月，在萧子响被勒死以后，武帝尚未解恨，又下令削去萧子响的封爵及封邑，追废为庶人，改姓为蛸，其余党羽一一搜捕论罪。

对亲子如此，遑论朝臣。散骑常侍荀伯玉在武帝为太子的时候，暗中向高帝告发，说太子信任弄臣张景真，很多事有违规度。武帝受到了父皇的严厉斥责，险些丢掉了太子之位。因此，他对荀伯玉怀恨在心。继位不久，就将苟伯玉投狱处死，理由是其与五兵尚书垣崇祖招募江北亡命之徒，密谋叛乱。又有车骑将军张敬儿，因佐命之功，深受高帝宠信。他得意忘形，极度奢侈，连溺器也以金银珠宝修饰。后来，张派人到蛮族人中易货，武帝怀疑他勾结蛮族，对抗朝廷，毫不犹豫地将其斩首。因武帝猜疑而丢官罢职的朝臣还有很多。

永明十一年七月，武帝病重去世。因太子萧长懋死于其前，遗诏太孙萧昭业继位。九月，葬景安陵（今江苏丹阳）。

评：刘裕夺晋，萧道成夺宋，手法大致相同。这便是先立大功，继成势力，足以威胁朝野，铲除异己，然后由心腹逼主禅位，建立新朝。这种改朝换代的手段，后来的萧衍、陈霸先，也都大同小异。在这个过程中，受尽灾殃的是天下黎民百姓。幸好萧道成即位后躬行节俭，自期“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方使百姓少受些苦难。在中国帝王群中，有这种抱负的非常少。萧道成并不是一个具有突出才干的人，只是前朝的暴政才让他坐上了御座。在荒淫奢侈的世风之人，他能念及苍生，也属难能可贵。在南朝帝王中，他是让人多少有些好感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