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历史——东晋的衰亡

东晋王朝是与世家大族的统治相始终的。世家大族支撑了这个脆弱的王朝，而这些世家大族之间的残酷争斗，又导致了这个王朝的覆灭。在东晋一百多年的历史进程中，王、庾、桓、谢“四大家族”交替执政，他们之间愈演愈烈的杀戮，造成了民众的巨大苦难。

墓主人生活图（东晋，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出土）

最早也是最长控制晋朝朝政的是北方南下的世族王氏，其代表人物是王导和王敦。王导的治国方略是“镇之以静，群情自安”。这里说的“静”和“安”，就是不要去触动和干预世家大族的掠夺行为，不要对他们的腐败行为说三道四。江南豪族的代表顾和说得还要彻底：“宁使网漏吞舟”，而不要“采听风声，以为察察之政”（《世说新语·规箴》）。这就是东晋的政治，为了维护世族豪门的统治，公然号召当政者不要对那些“吞舟”的大领地占有者、大国家资产吞并者、大贪污犯、大杀戮犯实行制裁，放任和放纵他们，以求得所谓的社会平稳发展。公然放纵上层当政者犯罪，这在整个古代社会中也是少有的。王导晚年还振振有词地说，有人说我糊涂，将来有人会想念我的糊涂。其实他一点也不糊涂，他是靠装“糊涂”来求得世家大族的利益最大化。世家大族这样做，牺牲的当然是民众的利益，当时的民众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也就可想而知了。

晋成帝（326—342在位）时，大权落到了大世族、外戚庾亮的手里。庾亮兄弟一方面迎合民众的心愿，多次举兵北伐，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为实现国家统一而战这点总还是值得称道的。庾氏又与王导钩心斗角，一度将王导逐出京城。在后来的斗争中，王导卷土重来，庾氏势力被迫离开京师地区，在长江上游建立基地，庾亮、庾翼兄弟镇守武昌，据有了东晋江山的一半。为了扼制庾氏世族势力，当然还包括打击长期控制朝政的王氏势力，晋朝廷又一度有意识地去扶持桓氏势力。

桓温是极有才干的政治家，他的三次率军北伐也是值得称道的。晋穆帝永和三年（347），作为荆州刺史的他率军进蜀，一举灭成汉国，使之威名大振，也成为了晋王朝实际的掌权者。海西公太和四年（369）桓温第三次北伐，由于种种原因，大败而归，他的实力和威望也随之一落千丈，与其作对的世族也乘机落井下石。兵败后四年，桓温在郁郁中死去。

桓温死后，谢安出任为相，执掌朝政。这是个对中国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人物。他主政后，做了几件大事：第一，比较完整地效法王导的保护世家大族的政策，并走得比王导更远。他不许搜索被豪强藏匿的流民，不准揭发豪强的贪污行为，纵容京官与地方官串通犯规。一次，豪强把国库中的一百万斛粮食盗去，他不准立案，最后把管仓库的小吏杀了来结案。一个世族官僚敛财达几千万，他说不要查。他的这种“镇之以和静”的方略一段时间里对各股世族势力起了团聚的作用。第二，谢安重用他的年轻有为的侄儿谢玄，让他任兖州刺史。谢玄在京口成立了“北府兵”，成为东晋最强劲的武力，影响深远。后来灭亡东晋的刘裕就出身于这支部队。第三，在太元八年（383）面对前秦的九十万大军，他果断出击，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奇迹般地打败了前秦部队，取得了“淝水大战”的胜利。

谢安大胜而归，可是这个大世族把持的晋王朝却越来越腐败了。晋孝武帝整天迷醉于声色之中，重用的是同母弟会稽王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以一批奸人为爪牙，打击功高震主的谢安。太元十年（385），谢安死。司马道子一伙更加为所欲为了。司马道子当政十多年，百姓起而反抗，世族间争斗更烈。东晋王朝走到了它的末路。

孙恩领导的起义，给这个行将就木的王朝以重重的一击。战乱又加上天灾，使不少地区出现了大饥荒。那些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世族中，不少就饿死在宅中。那些人披着精制的罗衣，抱着心爱的金玉，关着大门整家整户地饿死在家中。穷人在危急关头懂得自救，而这些人连掘些草根来充饥的本领也没有。这是历史性的悲剧。

“四大家族”中的桓玄想出来收拾残局，404年，他把晋安帝推翻了，自己做皇帝，国号楚。人们对一百多年的世族统治已经厌倦、失望，没有人听他的。这时，出身于寒族（下层）的一个有力人物刘裕站到了历史的前台。他率1 700名精兵攻入建康。桓玄逃走了，皇帝当然也做不成了。刘裕先是恢复晋安帝的皇帝名义。到420年，刘裕废晋帝，建立了宋朝。延续了一百零四年的东晋王朝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