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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生活史——婚姻

历史大观园 隋唐气象 2020-07-15 00:35:32 0


隋唐五代婚礼仪式,承袭古代传统的“六礼”。《旧唐书》卷54《舆服志》云:“士庶亲迎之仪,备诸六礼。”实际上,上起天子,下至庶民,无不按此“六礼”办理婚事,只不过尊卑、贫富不同,繁简排场相异而已。

所谓“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纳采,男方请媒人到女家提亲,如其家有意,则由媒人携礼物正式求婚。问名,男方询问女方姓氏及出生年月。纳吉,男方至祖庙占卜婚之吉凶;若占得吉兆,则通告女方,并送财礼,缔结婚约。纳征,男方向女方送纳聘财,双方婚姻关系正式确立。请期,男方向女方请示结婚的吉祥日期。亲迎,新郎亲往女家迎娶新娘

唐人婚礼,既承袭古代“六礼”,又根据社会现实需要,有些新规定。唐律规定:凡许嫁女,若“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男家自悔者不坐,不追聘财)”。“虽无许婚之书,但受聘财亦是”。如果另许配他人,杖一百。已经成婚,徒刑一年半,后娶者知情减罪一等,女子追归前夫。前夫不娶,则退还聘财,“后夫婚如法”。违反婚律或强制为婚,主婚人、媒人要受到法律制裁

一 结婚年龄

唐初,承隋末大乱之后,经济萧条,社会残破,人口大量死亡,“比于隋时,才十分之一”。中国自古以农立国。人口在农业生产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为恢复被战乱严重破坏的社会经济,唐统治者采取了休养生息的政策,在发展生产的同时,鼓励百姓及时婚嫁,以增殖人口,为社会经济的恢复与繁荣,提供尽可能多的劳动力。

贞观元年(627),唐太宗发布《令有司劝庶人婚聘及时诏》,规定“庶人男女之无室家者,并仰州县官人以礼聘取,皆任同类相求,不得抑取”。“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丧达制之后、孀居服纪已除,并须申以媒媾,命其好合。”对于那些穷困者,“仰于其亲近及乡里富有之家,裒多益寡,使得资送”。60岁以上鳏夫、50岁以上寡妇,以及妇人年轻而有男女,和有志守贞洁者,也任其情愿,不得抑制其嫁娶。诏令还规定,是否劝庶人婚聘及时,作为地方官员考核依据:“刺史、县令以下官人,若能使婚姻及时,鳏寡数少,量准户口增多,以进考第”,即获得好的等弟,可以升迁,或获得奖励;相反,“如其劝导乖方,失去配偶,准户口减少”,则“以附殿失”,即判为不良的等第,受到处罚。

唐太宗规定的结婚年龄男20、女15以上,比《周礼》规定的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礼记》所云二十而嫁,显然要低得多;而与孔子主张的“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相吻合。有的唐人主张“三十男有室,二十女有归”,也有人认为女14、男16岁就可结婚。“女子十四有为人母之道,四十九绝生育之理;男子十六有为人父之道,六十四绝阳化之理”。开元二十二年(734),唐玄宗敕令“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则将婚龄又降低了。有唐一代有关婚龄的官方规定和社会舆论大体上就是这样。

唐人的实际婚龄,文献和考古资料关于男子婚龄记载较少,大抵年二十成人而婚者居多。

唐代女子的实际结婚年龄,比法律规定的要复杂得多。据《唐代墓志汇编》所载3200余人(不包括女尼、女冠和宫人)中,女子出嫁情况如下:

表1

古代生活史——婚姻

表2

古代生活史——婚姻

以上二表显示,唐代部分女子出嫁的年龄是:1.年龄最小的11岁,最大的27岁,相差16岁。2.13岁以下的,20岁以上的,均为少数。3.14岁至19岁出嫁者居多。4.在14至19岁者中,又以14、15岁者居多。5.在14、15岁者中,15岁者居首位。

唐朝在政局稳定,天下太平时,人们婚姻以时。而在国家多事之秋,百姓不用说了,就是皇亲国戚的婚嫁,也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如安史之乱后,内忧外患不断,专为公主等贵族婚嫁而设置的礼会院废而不修,故公、郡、县主不能及时出嫁,殆三十年,至有华发而犹古代生活史——婚姻者,虽居内馆,而不获觐见皇帝长达十六年之久。“凡皇族子弟,皆散弃无位,或流落他县,湮沉不齿录,无异匹庶。及德宗即位,以时婚嫁。”岳阳、信宁、宜芳、永顺、朗陵、阳安、襄城、德清、南华、元城、新乡等十一县主同月出嫁,“敕所司大小之物,必周其用。至于栉、瑑、笄、总,皆经于心,各给钱三百万,使中官主之,以买田业”,衣服之饰除外另造。一笼花首饰由原七十万改为三万、减少无益之费,以余钱六十万相赐,以备他用。这些馈赐虽比同昌公主少得多,但还是较丰厚的。

民间因天灾人祸而使百姓婚嫁不时,及其造成的影响就更大了。白居易说:“近代多离乱,婚姻多过期。嫁娶既不早,生育常苦迟。儿女未成人,父母已衰羸。凡人贵达日,多在长大时。欲报亲不待,孝心无所施。哀哉三牲养,少得及庭闱。”

二 选择配偶的标准

(一)讲究门第

这是汉魏以来风俗。但门阀士族经历代、尤其是隋末农民大起义的沉重打击,至唐初,其势已大为衰落。“名虽著于州闾,身未免于贫贱”。崔卢李郑等著名门阀士族,均“世代衰微,全无冠盖”了。但是这些旧门阀士族仍“好自矜地望,虽累叶陵夷,苟他族欲与为昏姻,必我责财币,或舍其乡里而妄称名族,或兄弟齐列而更以妻族相陵”。一些丰财之家和新宦之辈,受崇重门阀士族、婚姻讲究门第风气影响,喜攀高门、名族,“竞结婚媾”于旧门阀士族,却不容易如愿,有的三品以上新贵,欲与他们结亲,也被压抑,旧门阀士族的社会威望不减。唐高祖和唐太宗对这种社会现象十分不满。为了打击旧门阀士族在婚姻上以门第相高,唐太宗在命高士廉等修《氏族志》贬低崔卢李郑等旧士族、提高李唐宗室贵族和功臣新贵门第的同时,又命“王妃、主婿皆取当世勋贵名臣家”。由于魏晋以来门阀士族传统观念影响深远,贞观名臣魏征、李古代生活史——婚姻和房玄龄等犹不顾天子之意,热衷与其联姻,婚嫁中炫耀门第的现象仍然流行。高宗时,“关东魏、齐旧姓,虽皆沦替,犹相矜尚,自为婚姻。(李)义府为子求婚不得,乃奏陇西李等七家,不得相与婚”。诏令规定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还是难以遏止人们攀附门阀士族的时尚。宰相李敬玄“前后三娶,皆山东士族。又与赵郡李氏合谱,故台省要职,多是其同族婚媾之家。高宗知而不悦,然犹不彰其过”。武则天遭褚遂良等非议不是名门望族,因而入主中宫十分艰难。当皇后后门第观念也不亚于别人。她嫁太平公主于薛绍,以薛绍兄古代生活史——婚姻妻萧氏及古代生活史——婚姻弟绪妻成氏“非贵族,欲出之,曰:‘我女岂可使与田舍女为妯娌邪!’”。王梵志诗云:“有儿欲娶妇,须择大家儿。纵使无姿首,终成有礼仪。有女欲嫁娶,不用绝高门。但得身超后,银财惣莫论。”也反映了唐初民间重门第的婚姻观。当时人们“每商榷姻亲,咸就咨访”,“谙练士族,举朝共推”的工部侍郎韦述。安史之乱后,社会上婚嫁讲究门第的风气依然存在。太常博士李吉甫对唐德宗说:“‘自古尚(娶)(公)主必慎择其人。江左悉取名士,独近世不然。’帝乃下诏皆封县主,令有司取门阀者配焉。”唐文宗为庄恪太子选妃,朝臣家子女悉令进名,中外为之不安。文宗知道后对宰臣说:“朕欲为太子求汝、郑间衣冠子女为新妇,扶出来田舍瑑瑑地。如闻朝臣皆不愿与朕作亲情,何也?朕是数百年衣冠,无何神尧打朕家事罗诃去,遂罢其选。”唐文宗还欲以员源、临真二公主下嫁士族,对宰相说:“民间修昏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唐宣宗万寿公主将嫁,命择良婿。宰相白敏中奏选状元郑颢,郑正待婚门阀卢氏,不得已从君命,深恨白敏中。大中五年(851),白敏中免相任邠宁行营都统,行前奏曰:“顷者公主下嫁,责臣选婿。时郑颢赴婚楚州,行次郑州,臣堂帖追回,上副圣念。颢不乐为国婚,衔臣入骨髓。臣在中书,颢无如臣何,自此必媒孽臣短,死无种矣。”宣宗拿出一函郑颢告他状的文字赐给他,以释其虑。郑颢不喜堂堂大唐天子的金枝玉叶,而汲汲求婚于没落门阀的小女,连皇帝也无可奈何,岂非咄咄怪事。其实不怪,原因除唐代有些公主骄纵不守礼法,凌辱夫家有关外,讲究门第是重要原因。

天子选驸马崇尚门第,臣民自然受到影响,直至唐末,有的人犹念念不忘“李郑崔卢,姓之名器。千古推高,九流仰视”。唐人娶妇,多喜名门望族,人们撰写她们的墓志铭时,总要突出炫耀其门第的高贵显赫。如车骑周广的傅氏、朱氏二夫人,“并海内之名家,天下之盛族”。李古代生活史——婚姻妻郑氏,“荥阳之著族”。鄂州刺史卢府君清河郡夫人,自后汉以来,“十有八代,累侍金闺,咸分虎竹,焜煌簪组,炳耀台阶”。剑南东川节度推官殿中侍御史卢公夫人崔氏,“世为望族,绵历千祀”。工部尚书崔泰之妻陇西李氏,“崔李二门,皆自命氏已来,号为名族,婚姻绂冕,家牒详焉”。清河县丞曲元缜妻陇西李氏,“历代名家,勋猷盛族”。蔚州刺史马纾,“两娶裴氏、张氏,皆名族”。洛阳县尉孙嗣初妻韦氏,“京兆杜陵人也。其先颛瑑之后,至东西汉晋魏梁隋,洎于钜唐,弈叶相传,轩裳袭庆,官婚之盛,当今罕伦,姻党辉华,为时茂族”。监察御史王公妻清河崔氏,“簪组蝉联,时为名族”。朝议郎高湜妻郑氏,“族称著姓,家号甲门,人物轩裳,炳耀图牒”

唐中叶衣冠户出现后,特别是以黄巢大起义为中心的唐末农民战争的扫荡,旧门阀士族更加没落。五代十国当权者,大多是出身微贱之人,这个时期婚姻中,门第观念才不为世人格外看重了。当然,这不是说人们完全不讲究门第,有的人还是很重视的。如晋王李存勗妃刘夫人,“与诸夫人争宠,以门地(第)相高,耻其家寒微”,竟不认亲父,并“命笞刘叟于宫门”

(二)多求聘财

嫁女讲究钱财,求婚不惜贷贿,在唐初门阀士族中相当盛行。“是时(贞观初),朝议以山东人士好自矜夸,虽复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女适他族,必多求聘财。太宗恶之,以为甚伤教义,乃诏(高)士廉与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等刊正姓氏。士廉乃类其等第以进。太宗曰:‘我与山东崔、卢、李、郑,旧既无嫌,为其世代衰微,全无冠盖,犹自云士大夫,婚姻之间,则多邀钱币。才识凡下,而偃仰自高,贩鬻松槚,依托富贵,我不解人间何为重之?”然而,“见居三品以上,欲共衰代旧门为亲,纵多输钱帛,犹被偃仰”。为革除这种“既紊人伦,实亏名教”的弊风,贞观十六年(642)六月下诏:“自今已后,明加告示,使识嫁娶之序,各合典礼”,“自今年六月禁卖婚”。显庆四年(659)唐高宗又颁布诏令:“仍定天下嫁女受财之数,毋得受陪门财(陪门财者,女家门望未高,而议姻之家非耦,令其纳财以陪门望)。然族望为时所尚,终不能禁,或载女窃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终不与异姓为婚。其衰宗落谱,昭穆所不齿者,往往反自称禁婚家,益增厚价(厚取陪门之财也)。”

永徽初,礼部尚书许敬宗“嫁女与蛮酋冯盎之子,多纳金宝,为有司所劾,左授郑州刺史”。许敬宗为卖婚不惜利用掌知国史之权篡改历史。他“嫁女与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钱本皇家隶人,敬宗贪财与婚,乃为九陇曲叙门阀,妄加功绩,并升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同卷。敬宗为子娶尉迟宝琳孙女为妻,多得赂遗,及作宝琳父敬德传,悉为隐诸过咎”。大历年间,甲族卢氏,“嫁女于他门,聘财必以百万为约,不满此数,必在不行”。有的人为攀高门名族,不惜借贷。陇西人李益,“家素贫”,为娶甲族卢氏女,“事须求贷。便托假故,远投亲知,涉历江淮,自秋及夏”,贷得钱百万完婚。由于一些父母在为子女择偶时,看重钱财,不顾年龄相当,出现红颜白发夫妻。四品官崔玄综,“年五十八,乃婚侍郎韦陟堂妹,年始十九”

既是买卖婚姻,作为中介人同样唯财是视。唐玄宗时,诸王及其子女欲及时嫁娶,须贿赂权势显赫的杨贵妃姊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十宅诸王男女婚嫁,皆资韩、虢绍介,每人纳一千贯,上乃许之”。唐德宗时,十宅诸王既不出阁,诸女嫁不及时,“而选尚皆由中人(宦官),厚为财谢乃得遣”

婚姻讲究聘财,贫女难嫁十分显著。“红楼富家女,金缕绣罗襦。见人不敛手,娇痴二八初。母兄未开口,已嫁不须臾。绿窗贫家女,寂寞二十余。荆钗不直钱,衣上无真珠。几回人欲聘,临日又踟蹰。”“富家女易嫁,嫁早轻其夫。贫家女难嫁,嫁晚孝于姑。”白居易的这首诗,较典型地说明了富家女易嫁、贫家女难嫁,原因在于富、贫。王维的《洛阳女儿行》,说家富的洛阳女,才十五岁余,就“罗帏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当了新娘。对门而居的越女,虽颜如玉,家贫,只能江头自浣纱。有些拿不出丰厚嫁妆之家嫁不起女,其女只好痛苦终身。“夔州处女发半华,四十、五十无夫家。更遭丧乱嫁不售,一生抱恨堪咨嗟”。这种社会现象当然不止夔州一地,反映贫家女难嫁及其哀怨之情常见于唐人诗文。秦韬玉《贫女》云:“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残妆满面泪阑干,几许幽情欲话难。云髻懒梳愁拆凤,翠蛾羞照恐惊鸾。南邻送女初鸣瑑,北里迎妻已梦兰。惟有深闺瑑瑑质,年年长凭绣床看。”她们无可奈何地叹息:“寒女命自薄,生来多贱微。家贫人不聘,一身无所归。”当她们看到“青楼富家女,才生便有主。终日著罗绮,何曾识机杼。清夜闻歌声,听之泪如雨。”向皇天发出“他人如何欢,我意又何苦”的疑问与不平,但是“皇天竟无语”

(三)以才取人

有些唐人择偶,并不特别看重门第、钱财,他们看重的是人才,一个人是否有才,是某些唐人选婿的标准。贞观初,薛万彻尚丹阳公主,“人谓太宗曰:‘薛驸马无才气。’因此公主羞之,不同席者数月。帝闻之,大笑。置酒召诸婿尽往,独与薛欢语,屡称其美。因对握槊,赌所佩刀,帝佯为不胜,解刀以佩之。酒罢,悦甚。薛未及就马,主遽召同载而还,重之逾于旧日”。薛万彻是唐初著名武将,唐太宗看中他是难得的将才。唐宪宗则非常欣赏翰林学士独孤郁的文才,无限感叹宰相权德舆得独孤郁为东床袒腹,“我反不及邪”。“我悦子容艳,子倾我文章”。“小娘子爱才,鄙夫重色”,是民间某些少女喜欢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的写照。李郢“闻邻女有容(美貌),求娶之。遇有争娶者,女家无以为辞,乃曰:‘备钱百万,先至者许之。’两家具钱,同日皆至。女家无以为辞,复曰:‘请各赋一诗,以为优劣。’”李郢是有才华的诗人,那位争娶者不是对手,“郢乃得之”。长安人姚古代生活史——婚姻不修容止,司空图以为奇才,遂将其女许配给他。润州刺史韦诜为女选婿,不以貌取人,而重才德。“会休日登楼,见人于后圃有所瘗藏者,访诸吏,曰:‘参军裴宽居也。’与偕来,诜问状,答曰:‘宽义不以包苴污家,适有人以鹿为饷,致而去,不敢自欺,故瘗之。’诜嗟异,乃引为按察判官,许妻以女。”次日,让其族人观佳婿,“宽时衣碧,瘠而长,既入,族人皆笑,呼为‘碧鹳雀’。诜曰:‘爱其女,必以为贤公侯妻也;何可以貌求人?”

(四)讲究“三从四德”

唐人为妇女撰写的墓志铭中突出显示:唐人择妻及品评妻贤的标志是“三从四德”。所谓“三从”,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则是妇德(品德)、妇言(言辞)、妇容(仪态容貌)、妇功(家务技能)。这是封建礼教中针对妇女的一种道德规范。唐代少女从小受三从四德教育,如处士元公妻崔氏,“有女四人,夫人训导,咸备四德”。宣德郎李符妻,“昔在闺闱,早闻四德;爱奉箕箒,克协三从”。上轻车都尉李府君夫人左氏,“四德咸修,三从克备”。楚州安宜县令王晋妻刘氏,“四德驰芳,三从着美”。尚药奉御蒋府君夫人刘令淑,“三从早备,四德咸修”。这种教育,使她们学会了作为妇人的礼仪、道德,和从事家务劳动的诸种技能,为到夫家能较好地恪尽妇道、适应新生活打下基础。如刘令淑到蒋家后,即能“举案申齐眉之礼,奉瑑展如宾之敬”。裴公夫人韦氏,“规训谨遵大家之教,三从礼备,四德有闻,方登笄归于裴氏,奉事舅姑,敬之以礼,顺从夫婿,相待如宾,外和六姻,内睦九族”。洛阳县尉孙嗣初妻韦氏,“及来孙氏,妇道益周,事上以敬,抚下以慈,动循仪矩,尽合礼经,和睦温谦”。沧州饶安县令侯君妻刘氏,“早承家训,少习女仪”,进侯门后,“崇舅姑之礼,敦长幼之风,模范发自闺门,声誉传于州里”

三 选择配偶的方式

(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唐朝法律明文规定:“为婚之法,必有行媒。”“嫁娶有媒”,“命媒氏之职,以会男女”。民间也有“无媒不得选”之说。唐代媒人又称行媒等。将作录事郭玉女,“爰自媒侣”,嫁于广平郡程君。洛阳令魏镳,途遇美女李云卿,“俾媒灼导意”其母,娶“贮于金屋”。父母作主的嫁娶相当多。开皇初年,乐平公主之女娥英择婿,隋文帝“敕贵公子集弘圣宫者,日以百数,公主亲在帷中,并令自序,并试技艺,选不中者,辄引出之。至(李)敏而合意,竞为姻媾”。唐京兆杜氏,“从先府君之命适我家”,即文林郎杨宇家。冀州南宫县丞苏深之女,“及笄,奉命归于王氏”。诗人姚合,赏识工于诗文的李频,遂自作主张将其女许配给他。广平郡宋氏,“及嫁娶之年,父母匹配”于向家。后梁义成军节度使贺古代生活史——婚姻的幕僚和凝曾救其命,遂“以女妻之”。有些男子的婚姻也是由父母作主的。处士张从古,求仙学道多年不婚。后“奉严亲(父)诲令,年逾耳顺(60岁),敬命乃娶黄氏”

(二)婚事前定

婚事前定的宿命论观念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太平广记》卷159《定婚店》讲述了一个月下老人用红绳系夫妇之足而成婚的故事。

(三)自己择偶

有些青年男女,不受双亲和媒人的束缚,自己选择配偶。有的家长也尊重子女心愿,允其自主婚事。唐玄宗时宰相李林甫有六位千金,“各有姿色,雨露之家,求之不允”。李林甫在客厅墙壁间,开一横窗,装饰杂宝及绛色纱缦。“常日使六女戏于窗下,每有贵族子弟入谒,林甫即使女于窗中自选可意者事之。”在唐人传奇中,男女自由择偶的故事就更多了。如《虬髯客传》中红拂妓私奔李靖。《莺莺传》中莺莺与张生的故事,更是流传千古的爱情悲剧。张生在普救寺邂逅崔莺莺,在侍婢红娘的牵线搭桥下,“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二人如愿以偿,后因张生“始乱之,终弃之”而告终

四 婚礼在傍晚举行

古人云:昏者,昏时行礼之意。又云:凡娶以昏时,妇人阴也,故谓之昏。唐弘文馆学士贾公彦等在疏《仪礼》卷2《士昏礼第二》时说:“郑目录云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而名焉。必以昏者,阳往而阴来,日入三商为昏。”又说:“郑云日入三商者,商谓商量,是漏刻之名,故三光灵曜亦日入三刻为昏,不尽为明。案马氏云:日未出、日没后背云二刻半,前后共五刻。今云三商者,据整数而言,其实二刻半也。”唐人承袭古人婚礼传统,在晚上举行婚礼。“士庶亲迎之仪,备诸六礼,所以承宗庙,事舅姑,当须昏以为期,诘朝谒见”,说的就是在晚上成婚,次日早上谒拜舅姑(即公婆)。春深娶妇家,“两行笼里烛,一树扇间花。宾拜登华席,亲迎障古代生活史——婚姻。催妆诗未了,星斗渐倾斜”。诗中描绘了男方打着灯笼去迎亲,催妆诗尚未朗诵完毕,天上的星儿已逐渐倾斜下坠了。唐僖宗时,据有江西的钟传,以女“适江夏杜洪之子,时及昏暝”。杜洪家办喜事时,天已昏暗。唐人认为,婚礼若不在夜晚举行,则视为“黩礼”。如贞观年间,城阳公主下嫁杜荷。唐太宗命卜吉日,卜者说:“二火皆食,始同荣,末同戚,请昼昏则吉”。马周谏道:“朝谒以朝,思相戒也;讲习以昼,思相成也;燕饮以昃,思相欢也;婚合以夜,思相亲也。故上下有成,内外有亲,动息有时,吉凶有仪。今先乱其始,不可为也。夫卜所以决疑,若黩礼慢先,圣人所不用。”唐太宗采纳了他的意见,还是在晚上举行城阳公主的婚礼。唐后期婚礼也有在白天举行的。

五代有些王朝婚礼仍在晚上举行。后唐同光二年(924)太常礼院奏皇子继岌纳妃,宗正卿摄婚主行礼,“其夕亲迎”

五 婚礼内容丰富多彩

《封氏闻见记》卷5《花烛》云:“近代婚嫁,有障车、下瑑却扇及观花烛之事,又有卜地、安帐、并拜堂之礼。上自皇室,下至士庶,莫不皆然。”“今上(唐德宗)诏令有司约古礼今仪。礼仪使太子少师颜真卿、中书舍人于邵等奏:‘请停障车、下婿、观花烛及却扇诗;并请依古礼见舅姑于堂上,荐枣、栗、腵修,无拜堂之仪。又毡帐起自北朝穹庐之制,请皆不设。惟于堂室中置帐以紫绫幔为之。又,除俗禁子、午、卯、酉年谓之‘当梁’,嫁娶者,云‘妇姑不相见’。”

该书所说“近代”,当包括作者所处唐德宗以前的隋唐时代。婚嫁内容除他提及者外,还有催妆、转席等。唐德宗以后,人们也没有因颜真卿等奏请停罢障车等而不复行用。隋唐五代婚礼,仍按古礼和当时习俗操办。其中新郎亲迎是整个婚礼过程的关键环节。从亲迎到婚礼完结有以下主要内容:

(一)催妆

迎亲队伍簇拥着骑马的新郎至新娘家,高声朗诵催妆诗,促使新娘尽快打扮停当,出来乘车去新郎家完婚。唐人段成式说:“夫家百余人挟车,俱呼曰:‘新妇子催出来。’其声不绝,登车乃止,今之催妆是也。”“妇上车,聓骑而环车三匝。”“女将上车,以蔽膝伏面”。催妆诗可以请达官贵人代作,也有新郎本人自吟。催妆诗写得诙谐、活泼、通俗易晓,朗朗上口,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充满欢乐喜庆氛围。陈峤《自赋催妆诗》:“峤暮年仅获一名,还闽,(年)近八十,以身后无依,强娶儒家女,合古代生活史——婚姻之夕,文士悉赋催妆诗,咸有生荑之讽。峤亦自成一章,其末云:彭祖尚闻年八百,陈郎犹是小孩儿。”陈峤说他虽年逾古稀,但与八百岁的彭祖相比,还是小儿郎,为自己解嘲。

(二)障车

障车的风俗,唐初就流行于上流社会。唐中宗时,安乐公主再嫁武延秀,“相王障车”。障车也流行于民间。“往者下俚庸鄙,时有障车,邀其酒食,以为戏乐”。太极元年(712)左司郎中唐绍上疏奏称:“近日此风转盛,上及王公,乃广奏音乐,多集徒侣,遮拥道路,留滞淹时,邀致财物,动逾万计。”认为这种做法,“使障车礼贶,过于聘财,歌舞喧哗,殊非助感。既亏名教,实蠹风猷,违紊礼经,须加节制。望请婚姻家障车者,并须禁断。其有犯者,有荫家请准犯名教例附簿,无荫人决杖六十,仍各科本罪”。十一月,唐玄宗敕令“王公已下嫁娶,比来时有障车,既亏风教,特宜禁断”。此令未能遏止社会上盛行的障车风俗。建中元年(780)礼仪使颜真卿等再次奏请“停障车”。唐文宗前后,曹州刺史崔暇娶妻李氏,“令兵马使国邵南勾当障车”。僖宗时,钟传嫁女,“有人走乞障车文”,钟传幕僚汤筼“命小吏四人,各执纸笔,倚马待制,既而四本俱成”。表明直至唐末,障车的风俗仍存在于婚礼过程中。

(三)下婿

是婿拜商日,“妇家亲宾妇女毕集,各以杖打聓为戏乐”,有的戏得过分,“至有大委顿者”

(四)转席

唐人婚礼中有转席风俗,因为新娘进门不能脚着地。春深嫁女家,“青衣传毡褥,锦绣一条斜”。新郎家门前地上铺着几条毡褥,当新娘走上第二条毡褥后,青衣(妇人)将第一条毡褥转(即传)到最后一条毡褥后,以此类推,形成一条色彩斑斓之路,直至新娘走进屋里,象征传宗接代,前程似锦。

(五)坐鞍

唐人段成式说:今士大夫家婚礼,“新妇乘鞍,悉北朝余风也”。新娘走过转席进门时,要从摆在门口的马鞍上跨过去,或坐一下,寓以婚后生活平平安安。

(六)青庐拜堂

唐人在新郎家外用青布幔临时搭一屋称青庐,新郎和新娘在此“夫妇并拜或共结镜纽”。“我家新妇宜拜堂”,新妇就是新娘。来贺喜的亲朋在青庐参加婚礼、饮宴、观赏歌舞。敦煌莫高窟第445窟(盛唐时修建)的嫁娶图,屋外有青庐,是帷布搭成,内有桌椅,客人有坐有站,庐中一人跳舞。

(七)古代生活史——婚姻 新妇迹

新娘进门,“舅姑以下悉从便门出,更从门入,言当古代生活史——婚姻新妇迹”。新娘则“先拜猪樴及灶”

(八)撒帐

新郎新娘并肩坐于床沿,妇人抛撒彩果金钱,供客人争抢。

(九)合古代生活史——婚姻

夫妻对坐同食,三饭而已,饭后以酒漱口。

(十)却扇

唐人成婚之夕新娘以扇遮脸,因有诵却扇诗之俗。李商隐曾《代董秀才却扇》:“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诗人将新娘比作芬芳美丽的桂花。黄滔则把新娘喻为国色天香的牡丹:“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园轻隔牡丹。”

(十一)弄新妇

贺喜的亲朋戏弄新娘

(十二)拜舅姑

新娘拜舅姑是在婚后次日。“腊月娶妇不见姑”。舅坐于堂东阶西向,姑则南向,新娘执竹器笲,盛枣栗。枣是谐音,早生贵子之意。栗也是谐音,立子之意。新娘以此拜见舅姑,是表示她将给他们尽早带来贵子,以延其家香火。这是中国人早生贵子、多生贵子的观念在婚礼中的体现。从西阶上,再拜,跪奠于舅席前。然后退下又执腵修,上阶,北面再拜,跪奠于姑席前,退下。

自古以来,在人们心目中,婚姻是人终身大事,备受重视。在隋唐五代上流社会办理婚事,一般都按传统“六礼”,违者,即使是天子,也会遭到非议。贞元十三年(797)六月,光禄少卿同正张茂宗,许尚义章公主,未婚,茂宗母死,遗表请终嘉礼,德宗许之。八月,起复茂宗左卫将军同正,准备完婚。左拾遗蒋乂谏,以为“兵革之急,古有墨衰从事者,未闻驸马起复尚主也’。上遣中使谕之,不止,乃特召对于延英,谓曰:‘人间多借吉成婚者,卿何执此之坚?”’蒋乂说:“婚姻、丧纪,人之大伦,吉凶不可渎也。委巷之家,不知礼教,其女孤贫无恃,或有借吉从人,未闻男子借吉娶妇者也。”太常博士韦彤、裴堪复上疏谏,上不悦,命趣下嫁之期。辛巳,成婚。尽管臣下可以提出规谏,皇帝是否听从则是另一回事了。德宗就不顾蒋乂等的坚决反对,让张茂宗与公主完婚。

有的皇帝对婚嫁礼仪不大重视,随意而行。如唐中宗为御史大夫窦从一当“红娘”,没按“六礼”程序办理,而是简单从事,一手包办。景龙二年(708)除夕,中宗敕令中书、门下与诸王等进宫守岁。酒酣耳热之际,中宗忽然对窦从一说:“‘闻卿久无伉俪,联甚忧之。今夕岁除,为卿成礼。’从一但唯唯拜谢。俄而内侍引烛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扇后有人衣礼衣,花钗。令与从一对坐。上命从一诵却扇诗数首。扇却,去花易服而出,徐视之,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蛮婢也。上与侍臣大笑。诏封莒国夫人,嫁为从一妻。”

六 婚姻生活

(一)一夫多妻与妒妇

在中国封建社会里,一夫多妻是普遍现象。隋唐五代也是这样。以唐代而言,《唐律疏议》卷13《户婚律》有妻更娶条答问云:“一夫之妇,不刊之制”,同时又云“妾通买卖,等数相悬”,即纳妾合法。唐代皇帝除正妻皇后外,“唐因隋制,皇后之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为夫人,正一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为九嫔,正二品;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开元中,乃于皇后之下立惠妃、丽妃、华妃等三位,以代三夫人,为正一品

开皇十六年(596),“诏九品已上妻,五品已上妾,夫亡不得改嫁”。说明隋朝官方承认贵族官僚纳妾合法。有些妾还是皇帝所赐,如隋文帝赐陈叔宝妹为贺若弼妾。唐朝法律虽明文规定“一夫一妇,不刊之制”,“诸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但又规定“若婢有子,及经放为良者,听为妾”。此外,唐律中关于“诸居父母及夫丧而嫁娶者徒三年,妾减三等各离之”、“妻女作妾嫁人,妾既许以卜姓为之”、“期服内男夫娶妾,女妇作妾嫁人并不坐”,《唐律疏议》卷2《名例》关于五品以上妾有犯条,同书卷14《户婚下》关于各种奸罪、逃亡、诸监临官娶妾、和娶嫁妾、奴婢私嫁女与良人为妻妾;同书卷22殴伤妻妾、妻妾殴詈夫父母、妻妾殴詈故夫父母等条,都是在法律上承认妾的存在,允许贵族官僚等在正妻之外纳妾。

在现实生活中,贵族官僚纳妾成风。开皇初,治书侍御史李谔“见礼教凋敝,公卿薨亡,其爱妾侍婢,子孙辄嫁卖之,遂成风俗”。文帝下令“五品以上妻妾不得改醮,始于此也”。可见隋“诸王及朝士有妾”。皇太子杨勇,“多内宠,昭训云氏尤称嬖幸,礼匹于嫡”。晋王杨广在其父来时便将美姬匿于别室,身边只留老丑者。汉王杨谅“妓妾二十人”。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婢妾曳绮罗者数百”。左仆射杨素“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这数百至千数的婢、妓妾中,妾当不少。光禄大夫赵元淑,妻外尚有小妻,后者当为妾。京兆人达奚通有妾王氏能清歌,朝臣多相会而观。御史大夫张衡妾告其“谤讪朝政,诏赐尽于家”。左仆射高古代生活史——婚姻妻病故,独孤皇后让隋文帝劝其纳室未果,“古代生活史——婚姻爱妾产男”,独孤言其面欺陛下而被疏远。隋文帝下令禁酒,舒国公刘昉“使妾赁屋,当垆沽酒”

唐人称妻为内子。妾称外妇、姬、外宅妇(得名于另置宅住妾)、侧室等。唐代贵族官僚等在正妻之外蓄养姬妾相当普遍。罗峤“多蓄姬妾”。以道术获淮南节度使高骈宠信而擅权的吕用之“侍妾百余人”。宰相王铎“侍妾成列”。太子少师李肃有“姬妾数十人”。通化府折冲都尉袁秀严,有妻任氏、李氏、杨氏。陪戎校尉崔相“夫人丁氏、苏氏、李氏”。交州都督府行参军事樊玄纪有二夫人万俟氏、范氏。白居易有侍妾绛桃、柳枝。吴通玄以宗室女为外妇。李德裕为妾谢秋娘作《谢秋娘曲》。中唐时人李涉,仕途不顺,隐居少室山,身自耕耘,经济条件可谓差矣,犹有一妻一妾。妾的来源五花八门。有买的。贞观元年(627)“长安客有买妾者”。风流才子杜牧,太和年间悦湖州一十余岁少女,以金币约定十年后来此处做官纳为姬妾。有利用职权占囚犯为妾的。显庆元年(656),洛州妇人淳于氏,坐奸系于大理寺,宰相李义府“闻其姿色,嘱大理丞毕正义求为别宅妇,特为雪其罪”。有别人赠送的。元和诗人张又新,在李绅酒筵上得一歌姬。杨行密侍其将李承嗣,史俨甚厚,“第舍,姬妾,咸选其尤者赐之”。贵族官僚可以将妾任意嫁人。尚书李翱将酒筵上一舞柘枝女,于宾馆中擢士嫁之。用妾换马,认为“一面妖桃千里蹄,娇姿骏骨价应齐”,是价格相当的“公平”交易。妾与马相提并论:“伴凤楼中妾,如龙枥上宛”。“同年辞旧宠,异地受新恩”(卢殷《妾换马》)。以妾为赌博筹码。“一掷赌却如花妾”。有的以妾殉葬。有的人“将死,命其子以嬖妾为殉”。杀妾犒军。至德二载(757),张巡守睢阳抗击安史叛军,粮尽,“巡出爱妾,杀以食士”。妾的生杀予夺完全操在别人手里,是妇女中地位卑下者之一。在隋唐五代贵族官僚中,不纳姬妾即视为清廉。唐文宗时宰相郑覃,“家无媵妾,人皆仰其素风”。这种人毕竟有限。不纳妾者有的是出于啬。唐宪宗时宰相王涯,“性啬,不蓄妓妾”

妾的存在,对正妻是极大的威胁。因妾年轻、漂亮,备受宠幸,如其生子,在家中地位更是与日俱增。人老珠黄的正妻当然不能容忍来自妾的冲击,所谓“妒妇”应运而生。正妻为维护自己的利益,与丈夫抗争,虐待(有的手段极其残酷)妾,而妾往往是牺牲品。产生这种社会现象的根本原因,不是正妻与妾的矛盾,而是封建社会一夫多妻的不合理婚姻制度。隋文帝独孤皇后是出名的妒妇。“性尤妒忌,后宫莫敢进御。尉迟迥女孙有美色,先在宫中。上于仁寿宫见而悦之,因此得幸。后伺上听朝,阴杀之。上由是大怒,单骑从苑中而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余里,高古代生活史——婚姻、杨素等追及上,扣马苦谏。上太息曰:‘吾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她“见诸王及朝士有妾孕者,必劝上斥之”。薛国公长孙觅妾,是隋文帝灭齐后将齐氏嫔赐给他的。览妻郑氏“性妒,谮之于文献(皇)后,后令(长孙)览离绝(其妾)”。唐“大历以前,士大夫妻多妒悍者”。其实唐代妒妇并非大历以前士大夫妻多有妒妇,大量史载证实,大历以后至唐亡,包括士大夫在内的贵族官僚等妻,多有妒悍者。婢妾小不如意就在她们脸上刺点、圆等。这种黥面破相,对妾来说,是极端要命的。因脸蛋是她们与正妻争宠的主要“本钱”,一旦印面,后果不堪设想。其实,还有比印面更残忍的手段。贞观年间,濮阳范略宠幸一婢,其妻任氏“以刀截其耳鼻”。驸马裴巽有一外宠。宜城公主“恚,刵(裴巽外宠)耳劓鼻,且断巽发”。广州化蒙县丞胡亮喜一妾,其妻贺氏乘他不在,“乃烧钉烙其(妾)双目,妾遂自缢死”。更有捉刀欲杀人者。贞观中,桂阳令阮嵩妻阎氏“极妒。嵩在厕会客饮。召女奴歌。阎披发跣足,袒臂拔刀至席,诸客惊散。嵩伏床下”,“女奴狼狈而奔”,幸免于难,这位县太爷却旋被上司考评为下等,丢了乌纱帽。妒妇们的威风,使得有些懦弱的丈夫得了惧内病。张褐尚书典晋州,外贮所爱营妓,生一子,其“内子苏氏号尘外,妒忌,不敢取归”。镇滑台的节度使李福姬侍甚多,因惧妻裴氏妒,不敢宠幸。一日乘裴氏沐发,伪称腹痛,召所喜女奴。裴氏以药投儿溺中。次日,李福对幕僚说:“一事无成,还虚咽一瓯溺,闻者莫不大笑。”对于这些妒妇,至高无上的天子也奈何不得。隋文帝如此,唐代有些天子无出其右。唐太宗赐兵部尚书任环两名国色宫女,任环妻妒,“烂二女头发秃尽”。太宗命上宫将金胡瓶酒赐她,说“饮之立死。环三品,合置姬媵。尔后不妒,不须饮。若妒即饮之。柳氏拜敕讫,曰:‘妾与环结发夫妻,俱出微贱,更相辅翼、遂致荣官。环今多内嬖,诚不如死,饮尽而卧”。此人宁死不容其夫多妾,使皇帝也生畏惧,说“其性如此,朕亦当畏之”,只得诏令别宅安置二宫女。贞观名相房玄龄妻也是宁妒而死,使得房玄龄屡辞唐太宗所赐美女。究其原因,妒妇不怕死是其一;有些天子本身同样染有惧内病是其二。最有名的惧内天子是唐高宗。他对武则天既爱其才貌,又怕其三分。武则天姊“韩国夫人及其女以后故出入禁中,皆得幸于上”。武则天妒其母女而将韩国夫人及其女魏国夫人谋害。高宗在政治上“欲有所为,动为后所制”,“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杀生,决于其口,天子拱手而已”。唐明皇“三千宠爱在(杨贵妃)一身”,固然在于他特别喜欢杨贵妃。而杨贵妃的妒性也不无关系。天宝五载(746)杨贵妃因“妒悍忤旨”,被送还兄杨瑑宅。闽王曦妻李氏妒贤妃尚氏之宠。闽王延翰妻崔氏“性妒,良家子之美者,辄幽之别室,系以大械,刻木为人手以击颊,又以铁锥刺之,一岁中死者八十四人”

(二)休妻

隋唐五代一般按古礼“七出”休妻。所谓“七出”,就是丈夫在妻子“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等七种情况下,均可出(休)妻。但在唐代,法律又规定,在以下三种情况下,丈夫不得出妻,即“三不去”:“持舅姑之丧;娶时贫贱,尔后富贵者;有所受无所归。”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有按也有不按上述规定办的。武则天时,凤阁舍人李迥秀,因其妻“尝叱其媵婢,母闻之不悦,迥秀即时出之。或止云:‘贤室虽不避嫌疑,然过非出状,何遽如此?’迥秀曰:‘娶妻本以承顺颜色,颜色苟违,何敢留也’,竟不从”。这是以“不事舅姑”为由出妻的。有人以“妻于姑(公婆)前叱狗”而出之。“甲出妻,妻诉云无失妇道。乙云:父母不悦则出,何必有过”。此二人也是以“不事舅姑”为由出妻的。以“无子”作借口出妻的例子有“景娶妻三年无子,舅姑将出之”,其妻“诉云归无所从”,即以“三不去”中的“有所受无所归”的法律为据,请求不出。其实,这些人虽按“七出”出妻,理由并不充分。如白居易认为妻于姑前叱狗,“若失口而不容,人谁无过?虽敬君长之母,宜还王吉之妻”。“乙在田,妻饷不至,路逢父告饥以饷馈之,乙怒,遂出妻”。此人出妻理由也不充分。

所谓有些人不按“七出”出妻,是说他们没有正当理由,而随心所欲地抛弃妻子。贞观初,豳州都督张亮,“弃其本妻,更娶李氏”。武则天时酷吏来俊臣“弃故妻”。开元、天宝时诗人崔颢,“娶妻择美者,稍不惬即弃之,凡易三、四”。李白《去妇词》(一作顾况诗),述一女子年十五而嫁,十年后一夫有新宠,将其遗弃。

唐代,妇女也可提出离婚。唐代法律明确规定:夫妻“义绝则离”。即如果夫妻感情破裂,合不来,允许离异。有些人离婚不是出于“义绝”,而是其他原因,有的出于政治原因。天宝年间,宰相李林甫将不利皇太子李亨,其妃韦氏兄韦坚被李林甫害死后,李亨惧,上表“言与妃情义不睦,请离婚。玄宗慰抚之,听离”。有的迫于天子命令。隋滕穆王瓒妃宇文氏,与独孤皇后有隙,及其夫坐事,“郁郁不得志,阴有咒诅”,隋文帝“命瓒出之”。有的因病。开成三年(838),左卫兵曹萧敏“心疾乖忤,因而离婚”。有的为侍养亲人。刘寂妻夏侯氏,父眼失明,“乃求离其夫,以终侍养”

隋唐五代,复婚是允许的。会昌六年(846),萧敏病愈,向前妻乞求复婚,经前妻叔右庶子吕让向朝廷进状,得到唐武宗批准

(三)婚姻观念比较开放

从一而终的封建贞节观念不很强烈,一嫁再醮,人不为怪,从平民百姓到皇室贵族,莫不如是。唐代公主的婚姻在这方面是较典型的。据《新唐书》卷83《诸帝公主传》记载,从高祖至昭宗,传中有名的公主212名。其中初婚者104名,二嫁者25名,三嫁者2名。此外婚姻情况缺载者39名,早薨者29名,未嫁者1名,出家为女道士者12人。公主二嫁的原因:1.原配寿终。2.原配被贬、杀。3.原配战殁沙场。4.原配情况不明。前三种改嫁应属大体正常,而非闺门失礼淫乱所致。三嫁的唐中宗女定安公主,原配王同皎获罪后,定安改嫁韦濯,韦濯被诛更嫁崔铣。唐玄宗女齐国公主原配“张垍,又嫁裴颍,末嫁杨敷”。据《旧唐书》卷97《张说传附张垍传》载,安史之乱中,“张垍与陈希烈为贼宰相,垍死于贼中”。可见齐国公主改醮,可能与原配张垍任安禄山伪官并死亡有关。她为何再醮杨敷,史载阙如。唐代公主中,也有原配死后不改适他人的。如唐高宗女高安公主,其夫王勗被武则天杀后,她始终未嫁。唐代公主中淫乱者只有唐太宗女高阳公主、唐中宗女安乐公主、唐肃宗女郜国公主及唐顺宗女襄阳公主。公主二嫁、三嫁集中在唐前期,唐玄宗朝最多(9人)。唐代宗至唐亡不见公主再醮事。唐宣宗以后无公主改嫁,与宣宗“诏夫妇,教化之端。其公主、县主有子而寡,不得复嫁”有关。

尽管改嫁比较自由,但大多数妇女对爱情是专一的。夫殁后,她们仍一如既往地钟情于死者,终身不改嫁,以照顾舅姑等亲属、抚育子女或拜佛为务。杨三安妻李氏,“及舅姑亡没,三安亦死,二子孩童,家至贫窭。李昼则力田,夜则纺缉,数年间,葬舅姑及夫之叔侄兄弟者七丧”。樊会仁母,生会仁而夫丧,“事舅姑姊姒以谨顺闻”。抚育稚子,后母兄屡逼其改嫁,均誓死不从。冀州女王阿足,无子而夫亡,求聘者甚多,王阿足“为姊年老孤寡,不能舍去,乃誓不嫁,以养其姊”

有些妇女在丈夫去世后,到佛教中寻求精神寄托,吃斋念佛,不再化妆打扮。如贞观十四年(640),右骁翊卫翟瓒妻刘氏,“良人捐背(死),以贞洁之操,逮孀孤之始。遂乃融精觉道,肃虑真源,照生灭于禅心”,“证空有于法性”,“宁俦专一”。贞观二十二年(648)处士淳于才死后,其妻陈恭“蓬首孀闺,铅华不御,柏舟自勗,之死靡他,廿余年,克终贞元”。武则天时,朝议郎周绍业妻赵氏,丧夫后,“屏绝人事,归依法门,受持金刚、般若、涅槃、法华、维摩等西部尊经,昼夜读诵不辍”,“又持戒行”。开元时,张氏夫死后,“精心释门,使二子出家,家如梵宇”。吴真妻夫死后“遵崇圣教,常读涅槃,惠悟一乘,智周万物”。严氏夫死后,“深悟因缘,将求解脱,顿味禅寂,克知泡幻。数年间能灭一切烦恼,故大照和上摩预受记,号真如海”。天宝年间兖州瑕丘县令妻朱氏夫死后“精心道门(指佛教)”,“舍钱十万,克修胜果,造端不二,深悟业缘”。朝议郎妻万俟氏夫死后,“永断荤血,便习禅行,夜分而寝,将觉悟无生,昼分而食,必归依圣果”。汝州刺史妻韦氏夫死后,“禅悦为心,尝依止大照禅师,广通方便,爰拘有相,适为烦恼之津;暂证无生,因契涅槃之境”。房陵郡太守妻杨氏夫死后,“服古代生活史——婚姻缦,饭蔬食,焚炉香,专禅诵,将以誓志,期于终身”。唐德宗时汝州鲁山县丞妻王氏夫死后,“发罢香油,面绝铅粉,经佛在心”。秦州上邽县令豆卢喆妻魏氏,在夫等亲人死后,“仰苍昊而罔极,嗟人生如梦幻,欻然自悟,归信释门,斋戒不亏,卌(四十)余载。顷曾授指趣心地大圣善寺大聓褝师”。京兆杜氏,丈死后数十年何,视粉黛如瓦砾,唯亲经佛,以道自乐。

(四)几种不同一般人的婚姻

1.宫人

唐代宫人众多,玄宗时后宫多达四万。宫人从二八红颜入宫,直至青丝堆雪,能为天子宠幸者寥若晨星。绝大多数宫人数十载春秋,过着幽闭生活,故宫人怨多见于唐人诗文。《妾薄命》成为抒发唐代宫人怨的诗歌体裁。“虽入秦帝官,不上秦帝床。夜夜玉窗里,与他卷罗裳”。这里说的秦帝,实喻唐皇。“草绿长门闭,苔青永巷幽。宠移新爱夺,泣下故情留”。有的宫人有幸被天子宠幸,不久天子又去宠幸更年轻貌美的宫人。被遗弃者被冷落于清幽永巷,空有长门之怨。即使那些“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的宫人,在粉黛如云的女儿堆里,仍难逃“流景一何速,年华不可追。解佩安所赠,怨咽空自悲”的悲惨命运。她们感叹“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争得一人闻此怨,长门深夜有妍姝。早知雨露翻相误,只插荆钗嫁匹夫”。早知一入深似海的宫闱误了豆蔻韶华,还不如头插荆钗嫁给寻常布衣。

有些不甘花容玉貌白白憔悴的宫人,为追求爱情与自由,题诗于红叶,从御沟中浮出,以求宫外的知音。唐玄宗时,那些不备掖庭的宫人“常书落叶随御水而流,云‘旧宠悲秋扇,新恩寄早春。聊题一片叶,将寄接流人’”。诗人顾况闻而和诗,朝廷因而“遣出禁内者不少”。卢渥考科举,偶于御沟见一红叶,上吟有绝句,置于巾箱或传观于人。唐宣宗简省宫人,卢渥于范阳获一宫人,宫人见卢渥所藏红叶,正是她所书绝句“水流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慇懃谢红叶,好去到人间”红叶。唐末,儒生于祐在长安于御沟边得题诗秋叶,存书笥中。并赋诗“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于红叶,从御沟飘入宫中,以求知音。宫人韩氏拾得,和诗一首:“独步天沟岸,临流得叶时。此情谁会得,肠断一联诗。”珍藏箧里。后僖宗放宫女三千余出宫。韩氏住河中贵人韩泳家。于祐因累考科举不中,往依韩泳门馆。韩泳从中帮助于祐与韩氏联姻。在婚席上,韩氏吟“一联佳句题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像韩氏等这样喜结良缘者究属凤毛麟角。其他宫人,或当皇上驾崩,被驱入寺刹,削发为尼,在单调的木鱼声中,念经礼佛修功德,为已故天子乞求冥福,直至默默无闻地消逝。像武则天那样入感业寺,数年后又奇迹般地入主正宫,毕竟罕见。或被强制送到皇陵,侍奉地下亡灵。或人老珠黄打入冷宫,苦度长阳白发人式的凄凉时光。或被安置寺观,有些宫人连个姓氏都没有留下,“卒于坊所”

2.戍卒妇

在唐人婚姻中,征夫戍卒之妻怨在诗文中多有反映。唐代疆域辽阔。成千上万的将士,长年轮流上番,或屯田戍边,与妻儿常相离别,难以团聚。“谁家夫婿不从征”。“自从离别守空闺”,“北斗星前横度雁,南楼月下古代生活史——婚姻寒衣。夜深闻雁肠欲绝,独坐缝衣灯又灭。暗啼罗帐空自怜,梦度阳关向谁说?”刘元淑的这首《妾薄命》诗,充分显示了戍边将士妻的离情别绪。尽管她们“不愁寒无衣,不怕饥无粮”,对于夫婿“君爱龙城征战功”的志向能够理解,并表示“与君一日为夫妇,千年万岁亦相守”的坚贞不渝爱情,只是“所嗟不及牛女星,一年一度得相见”,更是“惟恐征战不还乡,母化为鬼妻为孀”。有的人还说,记得当年纳彩求婚时,夫君“不言身属辽阳戍”。“早知今日当别离,成君家计良为谁?男儿生身自有役,那得误我少年时。不如逐君征战死,谁能独老空闺里”

一旦国家有事,发生战争,夫婿被征入伍上沙场,他们的妻子就更加为前方的亲人担心了。“老母别爱子,少妻送征郎。血流既四面,乃一断二肠”。天宝年间,杨国忠派兵打南诏,强行征兵,“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爷)孃(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阑(一作桥)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结发为妻子,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君行虽不远,守边赴河阳。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杜甫这首《新婚别》,则抒发了安史之乱中,新郎被征发抗击叛军,新婚妻子复杂的心情。

安史之乱后,唐王朝由盛而衰。朝廷日弱,地方割据势力不断膨胀。为了削藩,从唐德宗起,朝廷相继调兵讨伐桀骜不驯的藩镇,战事连绵。吐蕃乘机侵占河西陇右,逐渐成为唐后期唐王朝主要边患之一。为遏止吐蕃秋高马肥时掠扰西北及剑南一带,唐统治者从关东等地征调大批将士“防秋”。尽管这些战争是被迫进行的,有利维护国家的统一和安全,但长年累月的征战、戍边,不仅造成数以千万计的将士伤亡,而且使其家属、尤其是妻子饱尝生离死别的痛苦。因此在唐人诗歌中,以卒妻怨为题材者屡见不鲜。“一朝嫁得征戍儿,荷戈千里防秋去。去时只作旦暮期,别后生死俱不知”。“河湟戍卒去,一半多不回。家有半菽食,身为一囊灰。官吏按其籍,伍中斥其妻。处处鲁人髽,家家杞妇哀。少者任所归,老者无所携”,“其夫死锋刃,其室委尘埃”。诗中所说的河湟戍卒,也是一位“防秋”兵。戍卒们“一半多不回”。这些山东(太行山以东地区)妇人,其夫为国捐躯,官府还粗暴地对待她们。家家有悲哀的村妇,老少无依靠,死难的卒属只有死路一条。

3.商人妇

隋唐五代、尤其是唐代,随着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发展,对外经济交流的活跃,交通的便利,商业也不断发展,长安、洛阳、扬州、广州和成都等地商业相当发达。逐利的商贾足迹遍天下。由于“商人重利轻别离”,嫁与他们的妇人,与商人夫“见少别离多”。“嫁与商人头欲白,未曾一日得双行。任君逐利轻江海,莫把风涛似妾轻”。浔阳江头的一位贾人妇,在船中孤苦伶仃地等待“前月浮梁买茶去”的丈夫。但是,她们的愿望往往落空。有的丈夫还变了心。一位富家女资助贫贱夫。她虽“惠好一何深”,而“夫富贵多宠新”。经商在巴东的丈夫迟迟不归。“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常恐游此山,果然不知还”。有些“愁水复愁风”的商人妇,只好求神庇佑:“扬州桥边小妇,长干市里商人。三年不得消息,各自拜鬼求神”

七 冥婚

在唐代,上起皇帝,下至平民,男女未成年而夭折者,父母等为其择已殁者配为夫妻、合葬,名曰冥婚。唐人认为,这是“古之遗礼”。古人已有冥婚,今行之符合礼仪。同时认为“父母哀其魂孤,为结幽契”,冥婚能使这些年幼的亡人,在另一个世界里“幽途琴瑟”和谐,同穴而安。有的甚至认为,这“等秦娥之奔月,□同萧史之□仙,岂谓共归于蒿里”。冥婚实际上是对死者和生者都是一种精神安慰。

张楚贞观十九年(645)死,年20,显庆六年(661)“冥婚马氏”。贾元叡,显庆五年(660)死,年17,“娉卫氏女为暝婚”合葬。同年,尚书都事故息颜子,年16死,与“文林郎刘毅故第二女结为冥婚”。张氏垂拱元年(685)死,年21,次年与永淳二年(683)年20死的陈冲“冥婚合葬”。清庙台斋郎王豫,延载元年(694)死,年28,“冥婚梁吴郡王孙邢州司兵萧府君之第四女”。淮阳郡王韦洞,如意元年(692)死,年16,因是韦皇后弟,唐中宗制令“冥婚太子家令清河崔道猷亡第四女为妃而会葬”,并赙赠“物□千段,米粟五百石,衣等九袭”,“赐东园秘器,葬日给班剑州(四十)人,羽葆鼓吹仪仗送至墓所。往还长由调卒,将作穿土”,极为隆重。大足元年(701),邵王李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婿魏王武延基等窃议张易之兄弟何得恣入皇宫,被武则天杖杀。唐中宗即位,“追赠皇太子,谥曰懿德,陪葬乾陵。仍为聘国子监丞裴粹亡女为冥婚,与之合葬”。李瑑天宝四载(745)死,年27,其父母“娶同县刘氏为夫人”,合葬。《太平广记》记载了以下几则冥婚故事:其一,天宝初年,会稽主簿季攸外甥女,恨其舅只嫁亲生二女而不管她的婚事,结怨而死。死后勾引季攸手下胥吏同寝,要求季攸成全他们,季攸不得已,“乃设冥婚礼”。其二,长洲县丞陆某之女,死后托人传语,云临瑑李十八求婚,望其父许之。陆某“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其三,临汝郡人王乙,曾与李氏庄一女有私情,后王乙得官再过其庄,闻该女已亡,遂至殡宫祭奠,亡魂来会,王乙痛哭而卒,“二家为冥婚”。三则故事均属子虚,却是唐人冥婚习俗流行的曲折反映。

安史之乱至唐亡,见于史载的冥婚数量大为减少。笔者仅见建宁郡王李倓冥婚事。李倓为唐肃宗第三子,安史之乱中被张良娣、李辅国诬死。大历三年(769),唐代宗下诏“追谥曰承天皇帝,与兴信公主第十四女张氏冥婚,谥曰恭顺皇后”,葬顺陵,祔主奉天皇帝庙。这个时期也有反对冥婚的。如李卅(三十)三娘元和三年(808)死,年17,祔葬外兄之墓,其家人认为:“若神而见知,幽魂有托,生为秦晋,没也岂殊,何必卢充冥婚然?”

八 少数民族婚姻

隋唐五代少数民族婚姻,各具特色,丰富多彩。

突厥 隋大业年间,突厥雄踞北边,“东自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属焉”。突厥的婚俗是“父兄死,子、弟妻其群母及嫂”。启民可汗死,子始毕可汗立,上表隋朝,“请尚(娶)(隋义成)公主”,隋炀帝允许其请,“诏从其俗”,即按突厥的婚俗,让义成公主嫁给自己的儿子始毕可汗。

古代生活史——婚姻

胡人牵驼 敦煌莫高窟 唐画像砖

室韦 其国东至黑水靺鞨,西至突厥,南接契丹,北至于海。“婚嫁之法,男先就女舍,三年役力,因得亲迎其妇。役日已满,女家分其财物,夫妇同车而载,鼓舞共归”。这是男方用为女方服役作为聘财而娶妇的风俗。“夫死,不再嫁”

南平獠 其地东与智州、南与渝州、西与南州、北与涪州接界,部落四千余户。“为婚之法,女氏必先货求男族,贫者无以嫁女,多卖与富人为婢”

东谢蛮 在黔州之西数百里。“婚姻之礼,以牛酒为聘。女归夫家,皆母自送之。女夫惭,逃避经旬方出”

松外蛮 地处夜郎、滇池以西。“居丧,昏嫁不废,亦弗避同姓。婿不亲迎。富室娶妻,纳金银牛羊酒,女所赍亦如之”

吐谷浑 在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极白兰,地数千里。“其婚姻富家厚出聘财,贫人窃女而去。父卒,妻其庶母;兄亡,妻其诸嫂”

党项羌 该羌之处,东至松州,北连吐谷浑,两接叶护,南杂舂桑、迷桑等羌族。婚法“妻其庶母及伯叔母、嫂、子弟之妇”,“然不婚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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