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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开国——东征朝鲜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15 23:28:59 0


(一)朝金关系

建州同朝鲜的关系,既历史久远,又十分密切。早在明永乐二年(1404年),建州女真首领之一阿哈出被封为建州卫指挥使。努尔哈赤的先祖猛哥帖木儿,也是建州女真首领之一,经转徙到朝鲜斡木河地区(今朝鲜会宁)居住。他在明永乐十年(1412年)朝贡时,被永乐帝封为建州左卫指挥使。猛哥帖木儿在这里农耕植谷,打围放牧 (1) 。后发生“斡木河事件”,致“猛哥帖木儿、阿谷等男子俱被杀死,妇女尽行抢去” (2) 。猛哥帖木儿及其长子权豆(阿谷)惨遭杀害,次子董山(童仓)被掳走,弟凡察负伤出逃。建州左卫受到重创,寨破人亡,劫难空前。后凡察到北京“朝贡”,受明封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不久,董山被“赎回”。此前,建州卫指挥使阿哈出之孙李满住,经朝廷旨准先迁到婆猪江(今浑江),后迁到苏子河一带居住。至是,凡察与董山获明廷旨准,也迁到辽东浑河支流苏子河地域,同李满住合住在一起 (3) 。后董山又被封为建州右卫指挥使 (4) 。在建州部民转徙辽东地域时,遭到朝鲜官兵阻拦。建州部民冲破拦阻,损失很大,留下创伤。

建州女真三部合居后,部众繁衍,势力日大。当时明朝与朝鲜都不愿意看到建州女真日渐强大,更不愿看到女真人“犯抢”行为,或单独用兵,或联合兵力,深入建州,进行攻剿。第一次,明宣德八年即李朝世宗十五年(1433年)四月,朝鲜发兵一万五千人,分为七路,进攻建州卫女真。建州女真遭受重创,损失惨重:被杀二百六十人,被俘二百四十八人,被抢马、牛一百八十头匹 (5) 。第二次,在成化三年即李朝世祖十三年(1467年)九月,朝鲜与明朝合军,进攻建州。是役,朝鲜派军一万五千人,分为五道,进攻建州,“入攻婆猪江,斩李满住及古纳哈、豆里之子甫罗充等二十四名;擒满住、古纳哈等妻子及妇女二十四口,射杀未斩头一百七十五名,获汉人男一名、女五口,并兵械、器仗、牛马,焚家舍、积谷” (6) 。建州女真遭受明军与朝鲜军双重打击,“寨舍被焚毁,部民被杀俘,粮食遭烧掠,首领遭斩杀,焚荡殆尽,部落残破” (7) 。这件事情,朝鲜大将在得胜后,命析白木书云:“朝鲜大将康纯领精兵一万攻建州。”朝鲜国王李瑈对康纯曰:“‘攻’字未快,‘灭’字最好!” (8) 这说明朝鲜同建州冤仇之深。朝鲜对建州犁庭扫穴的攻剿,在建州女真首领与部民的心灵中,刻下烙印,留下仇恨。

努尔哈赤起兵后,同朝鲜尽量结好关系。明万历二十三年十二月(1596年1月),朝鲜南部主簿申忠一受命到建州卫首府佛阿拉。努尔哈赤在大厅接见申忠一,表示愿意同朝鲜结好。但是,在建州兴起史上,影响后金同朝鲜的关系,六件事情,相当重要。

第一件,出兵参战。天命四年即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在萨尔浒大战中,朝鲜受明廷调发,而派都元帅姜弘立率军一万三千人参战。姜弘立兵败投降,朝鲜全军覆没。天命汗努尔哈赤将朝鲜都元帅姜弘立收养于赫图阿拉,并优礼相待,想通过姜弘立沟通双方关系。但朝鲜国王同明朝关系密切,敌视后金。朝鲜公然出兵协助明朝攻打后金,在双方关系中留下阴影。

第二件,贸易摩擦。朝鲜与后金,接壤之境地,东自豆满江(今图们江)口,西至鸭绿江口,边界上开有义州(今朝鲜新义州)、中江(今朝鲜平安北道邻中国临江县处)、会宁(今朝鲜咸镜北道)三个边贸集市,以与后金之镇江(今辽宁省丹东境)、临江(今吉林省龙井市境)、豆满(今吉林省图们市)三市进行交易。粮食是重要的交易品,朝鲜国都在京城(今首尔),而其产粮地区多在西部、南部,运粮至鸭绿江各市场,须借海运,明游击毛文龙巡弋海上,粮船不便北上。而朝鲜国之东北部多山,所产之粮不足以当地食用,故会宁市场无余粮可售。朝鲜又不愿意将粮食同后金交易,常引起边境冲突。后金指责朝鲜索取金银,不与牛角;朝鲜商贾与后金的贸易,时抬物价,以劣充优,短斤缺两。贸易纠纷不断,朝鲜商贾不至。

第三,边民纠纷。图们江地域为满洲的发祥地,其居民瓦尔喀,与建州女真同语言、同习俗、同族群。随着后金的日渐强大,后金需要他们,他们愿附后金。越境投附后金者,既有女真人,也有朝鲜人。朝鲜国王为此大惧,派官吏阻止其民向北越界,且常以逋逃为名而越界捕杀。同样,后金掳掠的汉人,时有逃往朝鲜者,朝鲜将其遣送明朝;辽东难民,逃往朝鲜,朝鲜又容留辽东逃民 (9) 。后金对朝鲜的上述做法极为不满。

第四件,补充财富。后金人口增长过快,衣食匮乏,物资短缺。明朝同后金处于战争状态,马市、木市被关闭,后金同明朝的贸易渠道断绝。皇太极将朝鲜作为重要财富之源,如后金一次向朝鲜索要“木绵四万匹、牛四千头、绵绸四千匹、布四千匹” (10) 。至于粮食、火器、弹子、食盐、布帛、纸张、农具等,更需要朝鲜补给。

第五,朝、明关系。朝鲜是明朝的臣属藩邦,又是与后金仅一江之隔的近邻,故朝鲜对明朝与后金均处于重要的战略地位。明朝进攻后金,必先联络朝鲜,以成夹击之势;后金崛兴辽东,必先争取朝鲜,避免两面受敌。时明、金对峙,朝鲜态度,确实重要。后金西进征明,常有后顾之忧。为此,后金将朝鲜纳入自身发展的战略范围之内。当时影响后金与朝鲜的关系,主要是毛文龙事件。

第六,毛帅事件。先是,天命六年即天启元年(1621年),明辽东巡抚王化贞,为使明军出广宁,渡辽河,攻后金,便派游击毛文龙率领二百余人,进入河东,联络辽民,以牵制后金。五月十一日,毛文龙率部由三岔河东渡到猪岛、鹿岛、禽道等地,地近后金,活动困难。时辽东廪生王一宁来会,建议求助朝鲜,共图发展之计。七月初,他们到朝鲜弥串堡,得报后金镇江守将佟养真派兵外出,城防空虚,议袭镇江。令千总陈忠过江,潜约镇江中军陈良策为内应。二十日深夜,毛文龙率领三千人马,突袭镇江,陈良策降。尔后生擒佟养真及其子佟松年等六十余人,收兵民万人。明军镇江捷报,全辽军民震动。宽甸、叆阳、汤站、险山等城堡,相继叛金投明,“数百里之内,望风归附” (11) 。毛文龙因功授参将,不久又晋升为平辽总兵,史称“毛帅”。后金失守镇江,大为震惊,命贝勒阿敏、皇太极等率军前去镇压。毛文龙退入朝鲜境内。时朝鲜“昌州、义州以南,安州、肃州以北,客居其六七,主居其三四” (12) 。明辽沈失陷,难民渡江,避居朝鲜,人数甚多,毛文龙则利用他们反金。后金兵几次入朝进击,并遣使赴朝鲜致书道:“如果我两国真心想友好相处,那么就逮捕毛文龙、陈良策交来。” (13) 文龙兵败,退入朝鲜。朝鲜国王恐毛文龙有日后之患,使其驻于海岛。兵部议“毛文龙寄身海岛,如有应援,可出其不意,潜师捣虚,有此可用之众” (14) 。此议得到明廷旨准。天命七年即天启二年(1622年)十一月十一日,毛文龙率部进驻朝鲜皮岛(椴岛、从云岛)。此岛位于明朝、后金和朝鲜之间,其地“南可以屏蔽登、莱,东可以联络朝鲜,北可以攻冲辽、沈,囗平辽扼要区也” (15) 。随着毛文龙势力日益壮大,后金就更加归罪于朝鲜的支持,正如毛文龙所言:“奴酋之恨臣掣尾,每转恨于朝鲜之假地。” (16) 努尔哈赤虽然多次致书,要朝鲜断绝与毛文龙往来,如果擒获毛文龙,则以朝鲜降将姜弘立作为交换,但是遭到朝鲜严词拒绝。当时后金战略的重点是在辽西,而对东江的毛文龙则封官许愿,采取招抚之策,然而毛文龙乃无降金之意。

由上,后金对朝鲜的政策,主要有两种政见:一种以皇太极为代表的主战派,另一种以代善为代表的主和派——“子洪太时常劝其父欲犯我国,其长子贵永介则每以四面受敌,仇怨甚多,则大非自保之理,极力主和,务要安全” (17) 。上文中的洪太时即皇太极,为努尔哈赤第八子;贵永介即代善,努尔哈赤第二子,因其长子已死,故常称其为长子。努尔哈赤为避免东西两线作战,而不敢冒险进兵朝鲜,故对朝鲜采取笼络与和睦的政策。他曾多次派遣使臣赴朝投书,希望朝鲜,不事南朝,结好后金,“子子孙孙,永结盟约”。然而,朝鲜支持明朝,坚决反对后金。朝鲜为防御后金侵犯,支援毛文龙:划给大片“闲田”,使其兵民驻耕;免征商税,“以助军调”;供给粮食,以解决生计;补充火器,增强其军力。因此,毛文龙在朝鲜的支持下,有了基地,势力大增,还控制着宣川、定州、龙川、铁山、昌城、满浦、漳鹿、长山、石城、广鹿、三山、旅顺等地,对后金形成一定威胁。毛文龙对后金的军事行动规模不大,仅是骚扰性的,但“牵制则有余” (18) 。因此,后金的许多贝勒大臣认为:“毛文龙之患,当速灭耳!文龙一日不灭,则奸叛一日不息,良民一日不宁。” (19)

皇太极继承汗位后,要寻找军事突破口,夺得胜利,巩固汗位。如进攻明朝,宁远城下,刚受挫折;如进兵察哈尔蒙古,对林丹汗,把握不大。皇太极的选择是,以对朝鲜战争的捷报,来缓和社会矛盾,巩固新汗地位。他说:“我气不过就是东江,只为山险谷深,前埋后伏,且他奸细甚巧,我的动静言语霎时便知,可恨!可恨!定要拿他。绝了东江,一直西去。” (20) 又据朝鲜所得情报说:“奴酋死后,第四子黑还勃烈承袭,分付先抢东江,以除根本之忧;次犯山海关、宁远等城云。” (21) 上文“第四子黑还勃烈”就是第四大贝勒皇太极,他继承汗位后,将进攻的铁骑,首先指向朝鲜。

后金进攻朝鲜的口实,大贝勒阿敏在给朝鲜国王李倧书中略曰:“向者我军往取我属国瓦尔喀时,尔国无端出境,与我军相拒,一也。乌喇贝勒布占泰之屡侵尔国也,尔以乌喇属我姻戚,求释于我,我为劝谕息兵,尔曾无一善言相报,二也。我两国原无仇怨,尔于己未年,发兵助明,合谋图我。幸蒙天鉴,明兵败衄,尔之帅卒,为我阵擒。我不忘旧好,故不加诛戮,且豢养之,纵令返国。至于再三,尔不遣一介来谢,三也。天以辽东赐我,辽东之民,我民也。尔国容匿毛文龙潜据海岛,致我辽东百姓,被其侵扰,听其引诱。我曾令尔缚送毛文龙,复成两国之好,尔竟不从,四也。辛酉年,我军攻剿毛文龙,惟明人是问,亦望尔惠顾前好,不以一矢相加。尔国究无一善言相报,五也。文龙系明国之将,明且无粮饷给与,尔乃予以地土,导其耕种,资之糗粮,赡其军实,六也。尔云:‘何故杀我何通事?’我军进取广宁后,禁绝奸细,潜来窥探之人,不杀何待!我皇考上宾,明方与我为敌,尚遣使来吊,兼贺新君即位。我皇考与尔朝鲜,素相和好,毫无嫌隙,何竟不遣一使吊问?七也。尔如此负恩构怨,难以悉数,我用是统率大军,声罪致讨。” (22) 这就是进攻朝鲜的“七宗恼恨”。

然而,天聪汗皇太极选择改元之年进攻朝鲜,除上述“七宗恼恨”外,还有政治、军事、经济、时势和外事等五个因素:其一,皇太极新登汗位,要以对外军功,巩固大汗权位。其二,宁远之败,不敢南进;林丹汗兵强,不便西攻;派师东进,可操胜券。其三,后金灾荒,急需掳掠。这年冬春,后金饥荒,“国中大饥,斗米价银八两,人相食” (23) 。其四,同明和谈,利用机会。时袁崇焕同皇太极遣使往来,进行和议。袁崇焕想借机进行备战,皇太极则想借机进攻朝鲜,而避免后顾之忧。其五,朝鲜内乱,有机可乘。先是,朝鲜发生宫廷政变。朝鲜武将李适、韩明琏等以光海君无道,逼使退位,推其侄绫阳君李倧为朝鲜王。李适与韩明琏等内讧而为乱 (24) ,乱军败没,李适被擒斩,明琏子韩润等入后金。韩润称姜弘立等妻子乱中被诛,劝其借后金兵复仇。姜弘立信之,向天聪汗乞兵。皇太极遂利用了朝鲜内部李适等废立君王之乱。以上是皇太极发动对朝鲜战争的难得机会。

于是,天聪元年即天启七年(1627年)正月,后金发动了进攻朝鲜的战争。这一年为丁卯年,朝鲜史籍称之为“丁卯之变”,清代文献称之为“丁卯之役”。

(二)丁卯之役

天聪元年即天启七年(1627年)正月初八日,皇太极命大贝勒阿敏,贝勒济尔哈朗、阿济格、杜度、岳讬、硕讬等,统帅大军,东征朝鲜。皇太极授以或兵攻毛文龙、或并取朝鲜的“两图”方略:“朝鲜屡世获罪我国,理宜声讨,然此行非专伐朝鲜也。明毛文龙近彼海岛,倚恃披猖,纳我叛民,故整旅徂征。若朝鲜可取,则并取之。” (25) 又据《旧满洲档译注》记载:“朝鲜国对满洲国,犯有重重之罪。虽然如此,但这次并非指着朝鲜而来讨伐的。因明的毛文龙,住在靠近朝鲜的海岛,经常收容逃亡者,因此生气而来找他。”由上可见,皇太极此次出兵,采取“两图”的方略:主攻毛文龙,次攻朝鲜国。

阿敏率领三万余骑出征,进军十分谨慎,他把大军隐匿在凤凰城,并且向朝鲜降帅姜弘立了解实情,问道:“我今缚送毛文龙,则朝鲜将从之乎?”答曰:“缚送则未可知,而我国岂有顾惜之理。” (26) 此次征战,以军事进攻开始,附之朝、金议和,终以平壤盟誓。

攻克平壤 十三日,后金军进至明军哨地,阿敏命总兵官楞额礼,备御官叶臣、雅荪、孟安等率领八十人,夜袭明军驻守哨卒,将其全部擒获,无一人逃脱。十四日,后金军渡过鸭绿江,进逼朝鲜义州(今新义州)。又遣朝鲜人韩润等,“变着华服,潜引贼入城。及晓,贼薄城驰突,反民开城纳贼,城遂陷” (27) 。韩润一行,潜入城里,以为内应。他还令人登南山呼曰:“城中将士,解甲出降,南土军兵,悉出归乡,不然铁骑蹂躏,乱杀靡遗。”是夜,后金兵薄义州城,树立云梯,突然攻城。阿敏命巴图鲁艾搏率八旗精锐,攀梯登城。总兵楞额礼与副将阿山、叶臣等率八十人,继之登城。时镇节度使李莞酒醉不醒,军伍废弛,守将李莞、崔梦亮 (28) 等仓猝应战。此时韩润率先潜入官兵,“焚火军器,一城大乱,反氓开门”,遂克义州,杀府尹李莞,通判崔梦亮等自尽。城中有明兵一万、朝鲜兵二万,后金军攻克义州后,屠其兵卒,俘其居民。《仁祖实录》记载:“众寡不敌,力不能支,李莞、崔梦亮等抗贼不屈,同被磔杀,大小将官,数万民兵,屠戮无遗。” (29) 是日,驻军义州。

当夜,阿敏派济尔哈朗等率领大军前进,分兵南攻毛文龙驻守的铁山。因毛文龙自冰合之后,移驻皮岛,未能捉获。后金军攻占铁山后,杀守将毛有俊、刘文举等官兵多人。阿敏因毛文龙避居皮岛,隔海相望,无法进攻;而将主攻矢镞指向朝鲜。于是留大臣八人、兵千人,驻守义州。十五日,阿敏亲率大军与济尔哈朗等会合,挥师东进,直奔定州。随之,后金军攻郭山凌汉山城,招降不从,竖立云梯,鳞次登城,矢石如雨,陷城后杀守城节度使奇协。十七日,后金兵以朝鲜降将姜弘立、韩润为向导,进抵定州。阿敏派人向该城守将金搢投致朝鲜国王书,书曰:“我方统大兵来,尔国要和好,差官认罪,火速来讲。”朝鲜答书称:“我国与尔,本来无怨恨。我国臣事皇朝,二百余年。皇朝伐尔国时,要我兵马。既有天子敕命,何敢违也?……尔若息兵通好,则必以礼义相接,不可以兵戈相胁。” (30) 阿敏见朝鲜定州守将拒绝和议,便发动进攻,一举下定州。阿敏虏获定州节度使金搢、郭山节度使朴惟健等。尔后,阿敏派人向皇太极上报进军方案。他告知后金兵顺利攻取义州、铁山,毛文龙已逃往皮岛,“如内情合适,即进趋王京”。并“请发在外移营蒙古兵,及在内分管蒙古兵,驻守义州,以便调取大军前进” (31) 。皇太极览阅来书后,允诺阿敏增兵的请求,并在复书中谕曰:“前进事宜,你们要深思而行”,“如果不可,切勿强行” (32) 。这表明皇太极赞成阿敏“进趋王京”的兵略。同时皇太极谕曰:“一切事宜,有当请命者,尔行间诸贝勒,公同议定,遣使来奏,我据所奏裁定。我在都城,何能遥度耶!” (33) 朝鲜王京汉城得知后金兵渡江东进,义州、定州相继失守的败报,惊恐万状,都城震骇。朝鲜国王李倧召集群臣,商讨对策。时诸道之兵,虽已檄召,未及会集,形势危殆。李倧为了“暂避凶锋,以为后图”,奉庙社主,迁入江华岛(在今首尔西北方海中)。李倧又将王妃等送往江华岛,并下《罪己书》。这些措施,无一奏效。

阿敏率军,乘胜前进。十九日,后金兵渡过清川江,驻营。时后金先遣部队,已到达安州城下。副元帅兼平安兵使南以兴等,“前数日,城中闻贼兵日近,整顿兵械,为死守计”。后金招降,城中不答。二十日,阿敏统领大队兵马,驰达安州,安营城下。阿敏派突骑巡城喊道:“无罪南兵,开城出送。城中将士,解甲出降。我且按兵,以候汝降战之答。” (34) 南以兴命人回曰:“我国只知战与死而已,本无降与和耳!”阿敏又派使者投书,其书大意如前,“又添七宗恼恨”。答书曰:“连得二书,要息兵修好,共享太平,其意甚好。但前书既云要好,而兵随其后,此我之所未晓也。自今以往,彼此解兵,两国和好,岂不美哉。” (35) 二十一日黎明,后金兵攻城,双方激战,三进三退,十分惨烈。据载:“是日黎明,远近烟雾,不辨咫尺。贼中吹角鸣鼓,呐喊飐旗,万骑骈进,云屯雷击。城中炮射,一时俱发。坠骑落壕,死者山积。前仆后入,左冲右突,并驱骆驼,输进长梯,一时登城。长枪短兵,彼此相搏。势如风火,措手不及。贼满城中,追逐乱杀。” (36) 朝鲜守军,安州激战,孤立无援,城陷人亡。南以兴、金浚等官员,堆积火药,自烧而死。但后金官兵,也伤亡很大。阿敏决定:“遂驻军安州,息马四日,所俘获悉为区处。” (37)

二十五日,阿敏率大军,自安州起行,向平壤挺进。后金大军,攻陷安州,兵逼平壤,李朝上下,一片惊慌。各路守军,纷纷溃散。黄州、凤山、瑞兴、平山等邑军民,“鸟惊鱼骇,望风先溃” (38) 。因此,后金兵“如入无人之境,诸将士皆逃匿,无一人当其锋” (39) 。阿敏等率军到平壤城外。平壤是朝鲜旧京,也是朝鲜半岛北部军政中心。后金进军迅猛,朝鲜防守溃散。据都体察使张晚驰启:“平壤大镇,守城军械,始甚严备。而自见安州屠戮,军民褫魂,缒城逃溃。都巡察使尹暄不能禁,亦自遁避。本城积年蓄聚,荡然都尽。” (40) 二十六日,阿敏率军进至平壤城。“城中巡抚、总兵以下各官及兵民等,皆弃城走” (41) 。阿敏等率领后金军,未遇抵抗,占领平壤。后金军遂尽陷大同江以北各城,兵至大同江以南。

后金军占领平壤后,一面展开军事进攻,一面进行议和活动。

朝金议和 后金军占领平壤后,贝勒、固山额真之间,对于是否进军朝鲜王京汉城,发生几次意见分歧:“一半则欲还;一半则以为不可,更欲动兵。” (42) 贝勒岳讬、济尔哈朗等认为此次出征,主要是讨伐毛文龙,朝鲜既破一道,可不继续进兵。但金军统帅阿敏认为不可,坚持前进,遂向黄州,直指汉城。后诸贝勒及总兵官李永芳议曰:“我等奉上命,秉义而行,若自背前言,不义。前书已有言,朝鲜若遣亲信大臣来,负罪请和,盟誓天地,即行班师。今盍暂驻于此,待其大臣至,听其言辞再议。”阿敏面诟李永芳曰:“我岂不能杀尔蛮奴!尔何得多言!” (43) 李永芳自是终无一言。于是阿敏统帅大军,继续前进。

二十七日,后金兵至中和(今平壤南),驻营秣马。阿敏遣使往朝鲜国王李倧住所,致书议和,未达而还。同日,朝鲜国王李倧逃往江华岛,并命已归降后金的朝鲜元帅姜弘立之子姜、参将朴兰英之子朴雴,携带王廷文书,到后金军大营。时姜弘立、朴兰英俱在军中,阿敏令他们叩见诸贝勒后,各与其父相见。他们携带文书,其书曰:“你们突然无故兴兵,攻入我国腹地。我们两国,原来并无事故相处。自古以来,欺弱凌卑,谓之不义。无故杀捕人民,是为逆天啊!如果说有罪的话,应当先派人来问,然后声讨,方合义理。或是今先退兵,再议和的话,才可言和吧!” (44) 二十八日,阿敏在致朝鲜的复书中指出“七宗恼恨”,并提出:“如要和好相处,速派使者来,我愿听之。” (45) 二月初五日,阿敏不理会朝鲜国王来书,率军占领黄州城(今韩国黄海道黄州城)。其时朝鲜,无力抵抗:“无兵可以战守,无食可以拾支,智者不能为谋,勇者不能出手。” (46) 翌日,朝鲜李倧遣使谈判议和事宜。阿敏“遣使胁和,要以三事:一曰割地,二曰捉文龙,三曰借兵一万,助伐南朝” (47) 。朝鲜使者不允,阿敏率军深入,进至平山(距江华岛百余里)驻营。初七日,阿敏接见朝鲜使臣原昌君李觉。原昌君李觉曰:“吾王闻贝勒至,特遣我来,凡有所言,我身任之。今我国自愿诏罪,贵国必欲如何定议?敝国贫瘠,愿悉索吾土物产以献,若如此可以定议,请驻兵于此。吾王恐惧,已弃城避于海岛。城中府库财物,仓皇散失。贝勒若以兵前进,吾王无可与言。此事亦难定议矣!” (48) 阿敏不从,令吹角进兵,直趋王京。岳讬、济尔哈朗等出面劝阻,曰:“我等统朝廷重兵,不可久留于外。且蒙古与明,逼近我国,皆敌人也,宜急归防御。”而且“朝鲜王京,阻江为险,江岸置木栅枪炮,兵马环列。且闻冰已解,亦恐难渡” (49) 。阿敏不听,坚持进军。岳讬察其情,知不可劝止,遂策马还本营。济尔哈朗也认为不宜深入,遂驻兵平山城。贝勒岳讬邀阿敏之弟济尔哈朗贝勒,令八旗大臣“公同议定”。七旗大臣所议皆同,独阿敏所领镶蓝旗大臣顾三台、孟坦、舒赛,从阿敏议。议久不决,既而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等,同会于一所,共议遣人令朝鲜国王定盟,以告阿敏。阿敏乃从之。初八日,朝鲜使臣来到平山后金大营,表示国王认错,商谈议和条件。于是,决定遣刘兴祚(刘海)、巴克什库尔缠等往江华岛议和。

在议和过程中,三项条款,分歧严重:

第一,永绝明朝。二月初二日,阿敏给朝鲜国王书曰:“两国和好,共言美事,贵国实心要好,不必仍事南朝,绝其交往,而我国为兄,贵国为弟。” (50) 后金要求朝鲜与明朝永绝交往,两国成为兄弟之邦。朝鲜君臣,以明为上国,故坚守忠义,李倧认为此乃“大义所系,断不可许” (51) 。阿敏仍然坚持,李倧作了调和:尊明朝为事大,和金国为友邻。五日,他又致书阿敏:“事大交邻,自有其道。今我和贵国者,所以交邻也;事皇朝者,所以事大也。斯二者并行,而不相悖矣。” (52) 阿敏见朝鲜对明朝态度坚持不改,故对“永绝明朝”一款不再强求。十四日,后金使臣回言:“不绝天朝一款,自是好意,不必强要。” (53) 于是,阿敏等不强求朝鲜接受“永绝明朝”的条款。

第二,去明年号。阿敏虽不强求朝鲜“永绝明朝”,却对其仍书“天启”年号而“勃然生怒”。谓:“贵国拿‘天启’来压我(后金)!我非天启所属之国也,若无国号,写我天聪年号,结为唇齿之邦。” (54) 阿敏又提出“以‘聪’字易‘启’字何如”?朝鲜仍不同意。朝鲜国王李倧提出:“年号依中国揭帖例,不书何如?”后金使臣亦说:“国王答书,非如咨奏公文之比。天朝揭帖则本不书年月,如广宁袁巡抚所送揭帖例为之,则‘天启’二字,自然不书。”最后双方均作让步:“不书年号,从揭帖式。” (55)

第三,莅盟宣誓。朝鲜国王李倧以母丧“方在忧服之中”,“三年之内,绝不杀生” (56) 为由,拒绝杀牲,同金盟誓。阿敏得知后认为,朝鲜国王不愿发誓,是不愿讲和,糊涂了事,进行塞责。二十八日,阿敏致朝鲜书曰:“和好两国之愿,无盟誓,何以信其诚?今贵国王悭滞不誓,是言和而意不欲和也!” (57) 后金坚持举行盟誓仪式。经刘兴祚从中斡旋,朝鲜国王李倧以居丧不莅盟,遣大臣等往代,即“国王在殿上焚香告天,令大臣于外处刑牲以誓” (58) ,将仪式降等,双方均接受,最后共识,盟誓议和。

朝鲜王廷内部,和战两议。三月初二日,阿敏派副将刘兴祚等十人,随朝鲜使臣进昌君李觉,乘舟抵江华岛,见李倧。李倧端坐,不出一言。刘兴祚怒曰:“汝何物,作此土偶状耶!”李倧色赧,于是说道:“吾因母丧未终故耳!”兴祚曰:“尔惟好自尊大,狂悖无礼,国中百姓,致罹兵祸,不为不甚矣!”李倧不悦,无辞以辩。兴祚曰:“今日之事,成败在于俄顷。尔欲修好议和,可遣汝亲子弟一人往,盟诸天地,汝国所产财物牲畜,每年循礼贡献,尔亲定额数。事竣,我即旋军。”李倧犹豫未决,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汝国果行大义,尽退兵,而后议和。”兴祚曰:“汝尚以支辞抵饰耶!迟一日,则汝民受一日害,恐旦夕不能以相保矣!”当时军事形势,江华岛很艰难:不仅兵败失地,生民涂炭;而且“江都所储之米,未满一朔之用” (59) 。李倧面临外逼内困之危,遂遣其族弟原昌君李觉,并侍郎一员、官四员,偕刘兴祚来到平山,见阿敏等诸贝勒 (60) 。时朝鲜国王李倧兵败出逃,无力抵抗,和议之事,大臣纷纭。太学生尹鸣殷等上书,“请斩差胡及朴兰英等首,函送天朝,举义斥和,背城一战。”李倧答曰:“羁縻之道,自古有之。姑许息兵,未为不可。” (61) 备局启称:“朝廷之羁縻此贼,盖出于一时缓兵之计,而恐外方信听道路之言,谓朝廷不思大义,通好丑虏,忠义之士扼腕,介胄之士解体,则所关非细。” (62) 可见朝臣,反对议和。李倧下谕将领曰:“为民讲好,朝廷事也。乘机杀贼,将领事也。如或可图,勿以和为拘。” (63) 他力图先稳住武将,再说服文臣。尹煌上书,直指国王:“而今日之误国,非庙堂而谁乎!”时后金军施加压力,刘兴祚揭帖云:“吾恐金人再为一激,势必下王京,不惟四部道受害,八部道生民亦难安矣。事机一错,祸不忍言。” (64) 议和与抵抗,国王与群臣,反复议论,多次交锋。朝鲜国王李倧道:“御敌之道,战、守、和三策而已。今日之势,既不能战,又不能守,奈何不和?”群臣仍坚持:“莅盟不可为。”最后,朝鲜国王李倧曰:“上有宗社,下有生灵,不得不尔!” (65) 主和派终占上风,决定同后金盟誓议和。

两次盟誓 后金与朝鲜,武力与外交,交替使用,反复协商,达成协议,焚书定盟。三月初三日夜,朝鲜国王李倧率领群臣和后金纳穆泰等八大臣,在江华岛设坛,焚书盟誓。盟誓时,李倧亲行焚香告天礼,由朝鲜左副承旨李明汉宣读誓文,文曰:“朝鲜国王以今丁卯年某月日与金国立誓:我两国已讲定和好,今后各遵约誓,各守封疆,毋争竞细故,非理征求。若我国与金国计仇,违背和好,兴兵侵伐,则亦皇天降灾。若金国仍起不良之心,违背和好,兴兵侵伐,则亦皇天降祸。两国君臣,各守信心,共享太平。皇天后土,岳渎神祇,监听。此誓。” (66) 《誓文》规定:第一,各遵约誓,各守封疆——表明后金与朝鲜是平等的兄弟关系。第二,毋争细故,非理征求——表明后金与朝鲜应着眼于大事,不应任意征伐与索求。第三,遵守盟誓,不兴干戈——表明后金与朝鲜互相尊重,不侵略与讨伐对方。第四,遵守信约,共享太平——表明后金与朝鲜平等守约,结为兄弟之邦。

礼毕焚表,李倧还宫。尔后,朝鲜国议政判书李行远等八员,后金固山额真纳穆泰等八员,亦焚书盟誓,宰白马乌牛,焚香,设酒、肉、骨、血、土各一器,告祭天地。朝鲜誓文曰:“若与金国计仇,存一毫不善之心,亦血出骨白,现天就死。二国大臣,各行公道,毫无欺罔。欢饮此酒,乐食此肉,皇天保佑,获福万万。”后金誓文曰:“朝鲜国王,今与大金国二王子立誓,两国已讲和美,今后同心合意,若与金国计仇,整理兵马,新建城堡,存心不善,皇天降祸。若二王子仍起不良之心,亦皇天降祸。若两国二王,同心同德,公道偕处,皇天保佑,获福万万。” (67) 读毕焚表,和礼告成。两国战争状态,应当即行结束。

但是,阿敏等因反对议和,并未亲临盟誓,故对誓文,不予承认。和议既成,理应退军;阿敏坚意,进攻王京。《清太宗实录》记载,岳讬曰:“吾等来此,事已成矣。我国中御前禁军甚少,蒙古与明,皆我敌国,或有边疆之事,不当思豫备乎!况我军中,俘获甚多,宜令朝鲜王盟誓,即可班师。”阿敏曰:“汝等欲归者,自归耳,吾则必到王京。吾常慕明国皇帝,及朝鲜国王,所居城郭宫殿。无因得见,今既至此,何不一见而归乎!我意至彼近地再议。如不从,即屯种以居,至吾等怀念妻子,度有不遣来完聚者乎!”随向贝勒杜度曰:“他人愿去者去,我叔侄二人,可同住于此。”杜度变色答曰:“吾何为与尔同住?皇上乃我叔父,我何可远离耶!” (68) 阿敏以未参加盟誓为由,不顾贝勒岳讬及诸贝勒劝止,“令八旗将士,分路纵掠三日,财物人畜,悉行驱载,至平壤城驻营。即于城内,分给俘获” (69) 。阿敏率领军队,所到之处,分兵抢掠,“子女财畜,荡覆无余” (70)

阿敏到达平壤之后,要同朝鲜再次盟誓。朝鲜国王李倧先不同意,然而无奈,亦无他策,派遣族弟原昌君李觉等,于三月十八日,赴平壤阿敏大营,再次举行盟誓。于是阿敏偕朝鲜王弟李觉及同来侍郎,复誓天地,宰白马乌牛,焚香,设酒、肉、骨、血、土各一器,统兵诸贝勒及诸将以下,俱擐甲胄,行九拜礼。读毕,焚之。阿敏誓书曰:“如果朝鲜国王李倧将应送金(满洲)国汗之礼物,背约不送;对金(满洲)国派来的使者,不像对明的使者一样恭敬;对金(满洲)心怀恶意,巩固城郭,整顿兵马;并将金(满洲)所获得的已剃发的人,如逃来朝鲜,就据为己有,而不给回。王曾说过:与其和远方的明往来,不如和近处的金(满洲)国往来。如果违背上述之言,则将向天地控告,而讨伐朝鲜国。天地以朝鲜王为非,殃必及之,寿命不到就死了。如朝鲜国王不违背誓言而相处时,金(满洲)国的阿敏贝勒启衅讨伐的话,则必遭殃而死。我们两国遵守誓言而相处,天地必眷佑,而让我们世远年久地过太平的日子。” (71)

后金与朝鲜,先定“江华之盟”,后定“平壤之盟” (72) 。朝鲜国王与大臣认为,“平壤之盟”与“江华之盟”,同“当初盟意,大不相同” (73) 。朝鲜国王畏其“生梗”而“答之”。总之,“江华之盟”与“平壤之盟”两盟誓文,有所不同。前者,强调双方之四条共同约束;后者,则突出对朝鲜的五条单方义务。其后“崇德元年皇太极亲率大军讨伐朝鲜时,即以朝鲜违背平壤之盟为藉口” (74)

“平壤之盟”既定,四月初八日,后金军渡江,出朝鲜境。四月十五日,皇太极谕曰:“天佑我国,平服朝鲜,声名宣播。今与兄贝勒,互行拜见之礼。外国闻之,愈章其美。” (75) 后金定大军凯旋之礼。十八日,皇太极“率诸贝勒逾行幄数武,立马以待。凯旋诸贝勒,策马驰至,遂同下马,依次排立,竖纛,拜天,行三跪九叩头礼”。尔后,皇太极御行幄,“三大贝勒,左右列坐,令李觉坐阿敏下,诸贝勒分翼坐”,举行筵宴,庆祝凯旋 (76) 。十九日,皇太极御行幄,有功将士,叙功行赏。二十五日,赐朝鲜国王族弟李觉宴。

阿敏率军撤离朝鲜后,为防御明军毛文龙,令冷格里等领三千人马留驻义州。但朝鲜提出“当初讲和,约以各守封疆,至于誓天。而撤兵之后,余众尚留我境”。为此,后金达海等回言曰:“义州留兵,非疑贵国。毛兵方在贵境,我兵既撤之后,彼若乘虚夺据,则非但往来阻绝,恐伤两国和好之义。” (77) 鉴于后金与明朝议和中断;皇太极宁锦之役兵败;时“义州大水,城中如海。胡人等皆聚统军亭避水。蒙古数百人溺死” (78) ,“粮饷已乏,疠疫方炽,死亡甚多” (79) 。因此,九月十二日,奉谕留驻义州后金兵全部撤退,朝鲜义州府尹严幌即率领兵民入守义州城。

后金东征朝鲜,朝鲜即遣使向明朝乞援并奏闻 (80) 。明辽东巡抚袁崇焕闻之,即自宁远觉华岛发水师应援毛文龙,并遣使贻书皇太极“急撤犯鲜之兵” (81) ;又遣精兵九千进逼三岔河岸以牵制后金 (82) 。而明廷对朝鲜既加以无端指责,且无任何实际表示 (83)

皇太极发动的“丁卯之役”,对后金作用,主要表现在:其一,于政治,化解内部危机,与朝鲜结成兄弟之邦,摆脱孤立困境。其二,于经济,冲破禁运封锁,得到朝鲜粮食,补充大量物资。其三,于军事,获得巨大胜利,破坏明军包围,增强左翼防线。其四,于贸易,义州、会宁先后重新开市,有利于后金经贸发展。其五,于民族,扭转宁远兵败沮丧士气,重振军民旺盛斗志。总之,“丁卯之役”对满洲民族之发展,对后金政权之巩固,作用重大,影响深远。

(三)丙子之役

“丁卯之役”后,经过十年,后金发生巨大变化。此期,皇太极做了几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情。第一,改族名为满洲,标明一个新兴民族的崛起。第二,征服察哈尔林丹汗,统一漠南蒙古。第三,统一黑龙江流域诸部及其活动的广大地域,稳定了北方。第四,皇太极设反间计,崇祯帝磔杀袁崇焕。先是袁崇焕计斩毛文龙,崇祯帝又屈杀袁崇焕。前者,毛文龙余部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投降后金,东江实力,大为衰落;后者,皇太极借崇祯帝除掉自己的克星袁崇焕,辽西明军,积衰积弱。第五,对明军事节节胜利。皇太极连续发动四次迂道入塞之战,攻打北京,耀兵塞内。还进行大凌河之战,取得重大军事胜利。第六,改国号为大清。天聪十年即崇祯九年(1636年)四月,皇太极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大清。

但是,当皇太极欲称尊号时,要朝鲜上表,而朝鲜国王严词拒绝。崇德皇帝举行称帝典礼时,适朝鲜使臣罗法宪、李廓留在沈阳,后金国要他们二人得参列之荣,二人抵死不从。命其持后金国书返朝鲜,二人竟弃国书于通远堡而去。朝鲜主战派诸臣上表其国王,称金使为“胡差”,称后金国为“贼奴”,称金国书为“虏书”,称金国皇帝为“贼酋”。他们视大明为天朝,视后金为寇虏。及朝鲜请降,皇太极仍要求交出其国中主战派诸臣。

皇太极以此为借口,于崇德元年即崇祯九年(1636年),发动第二次东征朝鲜的战争。这一年为丙子年,朝鲜史籍称之为“丙子之变”,清代文献称之为“丙子之役”。“丙子之役”是朝鲜与清朝关系恶化与冲突的表现。

朝金关系恶化 皇太极通过“丁卯之役”,虽然同朝鲜结为“兄弟之邦”;但是仍然不满足,要同朝鲜成为“臣属关系”。随着后金国势日强,兵势日盛,皇太极对朝鲜摇摆于明朝与后金之间的“双面外交”政策,极为不满,企图毁约。早在天聪五年即明崇祯四年(1631年)正月,后金因朝鲜减少“春秋二季贡物”之事,扣留其使臣。皇太极派遣使臣往致朝鲜国王书曰:“王勿听偏向明朝诸臣之言,二心视我。” (84) 皇太极对朝鲜亲明疏金的态度,恼怒之情,跃然纸上。翌年十一月,后金赴朝鲜使臣直言不讳地提出:“当革兄弟之盟,更结君臣之约,待来差以天使之礼。” (85) 后金改国号为大清,成为清朝与朝鲜关系的转折点。其时,“诸国来附,兼得玺瑞”,军政实力的强大,漠南蒙古的统一,以及其他的因素,朝野上下内外,出现新的局面,恭请皇太极改元称帝:“合辞陈奏,请上进称尊号。” (86) 皇太极想利用“改元称帝”之机,采取外交手段,迫使朝鲜称臣,顺附清朝,永绝明朝。

天聪十年即崇祯九年(1636年)二月初二日,皇太极借吊祭朝鲜国王妃丧之机,命户部承政英俄尔岱等,率领包括蒙古使臣在内一百七十五人的庞大代表团赴朝鲜。他们带去以后金八和硕贝勒、十七固山大臣,及蒙古四十九贝勒,致朝鲜国王文书。蒙古四十九贝勒署名致书朝鲜国王,略谓:我等与明国交好已二百余年,但因明朝历数将尽,而后金天眷有归,“我蒙古各国贝勒朝集盛京,俱以天意眷顾我皇上,欲恭上尊号”云云。后金和硕贝勒、固山额真书曰:“我等谨遵上谕,遣使相闻。王可即遣亲近子弟来此,共为陈奏,我等承天意,奉尊号。事已确定,推戴之诚,谅王素有同心也。” (87) 十六日,英俄尔岱等一行到达朝鲜义州。他向义州府尹李淑说明此次出使之意,并欲“致书于主上,陈僭号,请与共尊汗为帝,同为臣事” (88) 。义州府尹李淑立即将此事报朝鲜国王。

二十四日,后金使臣英俄尔岱等人到达汉城(今首尔)。他们在受到勾管所官员接待时,出示皇太极的谕书三张:一是问安信,二是恤吊唁,三是祭品单。尔后,英俄尔岱又出示两封文书:后金执政八大臣和后金外藩蒙古贝勒,分别致朝鲜国王的文书。但是勾管所官员,以“人臣无致书君上之规”为由,对以上两封致朝鲜国王来书“却而不受”。英俄尔岱态度强硬地说:“我汗征讨必捷,功业巍隆,内而八高山(固山额真),外而诸藩王子,皆愿正位。我汗曰‘与朝鲜结为兄弟,不可不通议’云,故各送差人奉书而来,何可不受?” (89) 外藩蒙古使臣随之齐声曰:“天朝失德,只据北京。我等归附金国,当享富贵。闻贵国与金结为兄弟,意谓闻之必喜,而牢拒至此,何也?”朝鲜官员,严词以对。英俄尔岱愤怒,曰:“明日返回,给马则骑马回,不给马则步行回。”后他派员到明政门外吊祭,而自率使团仓促返回。时英俄尔岱等人,“密知其机,益生疑惧之心。破关步出,散入闾家,夺马而走,道路观者,莫不惊骇,闾巷儿童,争相投石”而逐之。于是“京城为之震动,庙堂始为恇恸。发遣宰臣乞留,相属于道,胡将终不入来”。英俄尔岱一行,冲破艰难而回。上述事情传出后,朝鲜备局上疏:“胡差入京之后,其所言之悖慢,所当据义竣斥。”馆学儒生也请求“焚虏书,斩虏使,以明大义”。朝鲜国王李倧认为“斩使焚书,似为过矣”。朝鲜国王既不接见后金来使,也不接阅其来书,以示朝鲜拒绝皇太极上尊号、称皇帝之意。

朝鲜对拥戴皇太极上尊号之事,庙堂纷纭,朝议两端。掌令洪翼汉疏曰:“臣闻今者龙胡(即英俄尔岱)之来,即金汗称帝事也。臣堕地之初,只闻有大明天子耳,此言奚为而至哉。……今乃服事胡虏,偷安仅存,纵延晷刻,其于祖宗何,其于天下何,其于后世何!”又道:“臣愚以为戮其使而取其书,函其首奏闻于皇朝,责其背兄弟之约,僭天子之号,明言礼义之大,悉陈邻国之道,则我之说益申,我之势益张矣。” (90) 太学生金寿弘等一百三十八人“请斩虏使,焚虏书,以明大义”。完城君崔鸣吉却曰:“答其循例之书,而拒其悖理之言,君臣之义,邻国之道,得以两全。权宜缓祸之策,亦何可全然不思乎?金差不妨招见,所不可见者西大清开国——东征朝鲜耳。西大清开国——东征朝鲜不必薄待,所当严斥者悖书耳!事机一误,后虽悔之,不可及已!” (91) 同时,朝廷诸臣,纷纷上疏。谏院启称:“胡差之到馆,严辞斥绝,以明大义,益硕发之志,以为备御之策,则中外人心,岂不耸动,忠义之士,皆欲为殿下决一死战。”弘文馆疏称:“札请以大义责虏使,严词痛斥,以折僭逆之心。”备局奏称:“今者此虏兹肆猖炽,敢以僭号之说,托以通议,此岂我国君臣所忍闻者?不量强弱存亡之势,一以大义决断,欲书不受,严斥其言。”谏院又启曰:“虏使径出,危机已形,备御之策,比前万急。” (92) 鉴于“虏使发怒而去,我国终必被兵”,朝鲜国王李倧便进行备战,并“以书三封,谕其边臣固守边疆”。但此谕书,被英俄尔岱等人所截获。

朝鲜国王李倧看到后金使臣气愤回国,又夺走斥和主战的谕书,深感“兵革之祸,迫在朝夕”。于是,李倧遣使前往后金解释。三月初二日,命罗德宪、李廓等人出使后金。李倧在致后金汗书中辩解,其不接见英俄尔岱等使臣,是因“寡人有疾,不即相见。不料贵使发怒径去,殊未知其故也。贵使虽带同别差他书,此则非但前例之所无,抑约条之所未有,故接待宰臣,不敢收领转示。亦是事体当然,寡人非有所失也”。此书结语是:“略布鄙忱,同希恕谅。” (93) 英俄尔岱等人,三月二十日回到沈阳。他带回截获朝鲜国王给边臣的主战斥和谕书。书曰:“国运不幸,忽遇丁卯年之事,不得已误与讲和。十年之间,使命往来,益肆凭陵。此先世所未有之惭愧也。含愧忍辱,前为一番,以雪其恨,此我拳拳所注念者也。今满洲日益强盛,欲称大号,故意以书商议。我国君臣,不计强弱存亡之形,以正理决断,不受彼书。满洲使臣,每日在此恐吓索书。我辈竟未接待,悻悻而去。都内男女,明知兵戈之祸,在于眉睫,亦以决断为上策。……可晓谕各处屯民知悉,正直贤人,各摅谋略,激励勇猛之士,遇难互相救助,以报国恩。” (94) 皇太极览阅上书后,认为:朝鲜“决意断绝”两国“平壤之盟”,召诸贝勒大臣传阅此书,诸贝勒大臣认为可乘机兴兵问罪,一举攻灭朝鲜。皇太极意欲先上尊号,后再兴兵。他遣人持书往谕朝鲜国王,晓以利害,令其入质,如若不许,则将出兵。

崇德元年即崇祯九年(1636年)四月十一日,盛京举行隆重大典,皇太极“受宽温仁圣皇帝尊号,建国号曰大清,改元为崇德元年”,祭告天地,即皇帝位。但在群臣行三跪九叩大礼时,“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不拜”,于是“胡差等殴摔廓等,衣冠尽破,虽或颠仆,终不曲腰,以示不屈之意” (95) 。皇太极虽很气愤,却制止众人粗待朝鲜使臣之举。他谕:“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无理处,难以枚举,是皆朝鲜国王有意构怨。欲朕先起衅端,戮其使臣,然后加朕以背弃盟誓之名,故令其如此耳。” (96) 十五日,遣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回国。皇太极命罗德宪等带给朝鲜国王李倧礼物,并致朝鲜国王以二千二百言的长谕,叙述两国历史、交往、盟约,驳其“巧言饰非”之辞,表示“慈系往事,予无复置念”,最后强硬申言:“尔王若自知悔罪,当送子弟为质,不然朕即于某月某日,举大军以临尔境。尔时虽悔何及!” (97) 朝鲜国王李倧览阅大清崇德皇帝的致书后,发出《答金汗书》。朝鲜称其为“檄书”,书中辩说朝金关系中的“汉人之事”、“边民之事”和“谗间之说”三端,尔后申明:“如今番信使之往,劫以非礼,困辱百端,是果待邻国使臣之礼耶?贵使之来,辱我臣僚,无复礼敬,劫卖横夺,靡有止极。当初结盟,本欲保境安民,而今则民无余力,市无余货,沿途州邑,所在空匮。若此不已,与被兵而覆亡等耳。由是国人皆奋,以和为非。”而且表明:“我国无兵可挟,无财可资,而所讲者大义,所恃者上天而已。” (98) 朝鲜国王李倧既然表明“国人皆奋,以和为非”,就无异于断绝和路,准备宣战。李倧为阻止和抗击清军入侵,其备御之策除了传谕八道加强战备外,就是遣使请求明朝给予支持和援助。其时明朝内忧外逼,自顾不暇,何遑朝鲜!明朝虽几次派人赴朝鲜表彰其反清精神,却无愿、无能、无力,也无助于朝鲜以实际的军事援助。朝鲜君臣对明朝皇帝,空抱幻想,顿感失望。

皇太极改元称帝,驱逐朝鲜使臣,致书朝鲜国王之后,没有立即兴兵征朝,而是举师西进,发动第四次迂道入塞攻掠之战。此次清军进入长城,威胁京师,俘获财富,凯旋而回。但朝鲜君臣,对明朝之腐败,清朝之强盛,囿于道义,缺乏明见。李倧没有调整策略,结好清朝。皇太极取得第四次攻明胜利之后,企图避免征朝战争,胁迫朝鲜议和。十月,皇太极派遣马福塔等到朝鲜义州,向府尹林庆业警告:“我以十一月二十六日,当举兵东来,尔国若遣使更讲和好,则虽兵发在道,当罢归。且我国称帝,南朝所不能禁,而尔国欲禁之,何也?” (99)

十一月,皇太极对朝鲜来使小译说:“尔国若不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前,入送大臣王子,更定和议,则我当大举东抢。” (100) 皇太极在答朝鲜国王书中曰:“贵国多筑山城,我当从大路,直向京城,其可以山城捍我耶?贵国所恃者江都,我若蹂躏八路,则其可以一小岛为国乎?”朝鲜为文化之邦,以礼义自绳,重文轻武,上下苟安。在国难临头之时,有臣揭请密访叶赫金台石子孙,“许以原封,使率其部落而来”;李倧则寄希望于满洲宗室内乱,以“天亡之”。他还寄希望于明朝:“小邦斥和之后,朝夕被兵,而兵残力弱,无以抵抗,唯望父母邦之来救矣!” (101) 朝鲜国王李倧既没有盼到满洲宗室内哄的机会,也没有得到明朝派出军队的援助,而使其臣民再次遭受了深重的战争灾难。

皇太极在同李倧力图用和谈解决双方关系恶化的同时,又在积极准备对朝鲜的战争。十一月十九日,皇太极在笃恭殿召集诸贝勒大臣,以朝鲜“败盟逆命”,将统大军征之,谕曰:“尔等简阅甲士,每牛录各选骑兵十五人、步兵十人、护军七人,共甲三十二副;昂邦章京石廷柱所统汉军,每甲士一人、箭五十枝,甲士二人、备长枪一杆;二牛录备云梯一,挨牌一,穴城之斧、钻、锹、镢俱全,马匹各烙印系牌,一应器械,各书号记。携半月行粮,于二十九日来会。” (102) 当天。皇太极以往征朝鲜之由,祭告太庙。祝文曰:“今朝鲜违天败盟,臣将亲统大军致讨,以声其罪。”二十九日,皇帝谕诸将士曰:“今者往征朝鲜,非朕之乐于兴戎也。特以朝鲜败盟,纳我逃人,献之明国。孔、耿二王,来降于我,彼兴兵截杀,我师既至,彼仍抗拒。且遇我使臣,不以旧礼,赍去书词,拒而不视。又贻书于平安道洪观察使云:‘丁卯年权许讲和,今已永绝,当谨备关隘,激励勇士。’其书为英俄尔岱等遇而夺之,是彼之毁弃盟好,乐祸怀奸,将未有已,不得已兴兵伐之。若嗜杀殃民,朕心有所不忍,上天以好生为德,人命岂可轻视!屠戮无辜,实为不仁;妄杀已降,实为不义。今与尔等约:大军所过,不许毁拆寺庙,逆命者诛之,不逆命者勿杀,以城降者勿侵其城,以堡归者勿扰其堡,俱令剃发,有逃亡来归者恩养之,凡阵获官兵,彼既拒战,杀之勿养。所克获城堡人民,勿离其夫妇,勿夺其衣服,即老者瞽者,残疾不堪取携者,亦勿夺其衣服,仍令安居于家,勿使弃于道路,妇女勿得淫乱。违者军法从事。”

皇太极又谕朝鲜国王曰:“朝鲜官属军民人等知悉,朕亲统大军来此,原非好用兵戈,利兹疆土也。朕与尔国,壤地相接,从无嫌隙,向欲常相和好,奈尔国君臣不愿。己未岁助明害我,兴兵构怨,其端自尔国发之。当时犹念大义,姑为容隐,未遽加兵。及既得辽东之后,属我版图,尔国又招诱我辽民而献之明国。复容匿明人居于尔地,给以粮饷,协谋图我。朕是以怒而兴师,有丁卯年之役也。朕犹念邻国之谊,兵不深入,结好而归。此岂尔兵将之力,能退我师哉!盖朕悯民命之伤残,念交邻之大义,欲仍敦和好,故撤师耳。迩来十年之间,尔国君臣,纳我叛亡,盗我物产,明之孔、耿二将来归,尔又兴兵截战。我兵往援,尔以枪炮拒敌,战争又自尔启之。又明欲侵我,索船于尔,尔即与之。及朕取船征明,尔辄不敢发。尔居两国之间,若皆不与,犹可也。乃与明而不与我,岂非助明而图我乎!且我国使臣,不令接见,所遗之书,又不开视,悖慢无礼,又自尔行之。今尔主又与平安道洪观察使密书,其言皆欲与朕弃盟修怨,启衅寻仇。朕因是特起义兵,声罪致讨,原非欲加害尔等也。亦尔之君臣,贻祸于尔等耳!尔等但安居乐业,慎毋轻动。如妄自窜走,恐遇我兵见害。凡拒敌者必诛,奔逃者则俘之,倾心归顺者秋毫无犯,更加恩养。谕尔有众,咸使闻知。” (103)

皇太极用兵朝鲜,政治意图之外,还有经济需求。《满文老档·太宗朝》崇德元年十月十六日记载:皇太极派遣都察院承政阿什达尔汉、蒙古衙门承政达雅齐塔布囊,往察哈尔、喀尔喀部诸贝勒处;弘文院大学士希福、蒙古衙门承政尼堪,往科尔沁部诸贝勒处。他们曰:“今俟冰冻,即当出师。在此期间,凡欲亲来朝,或遣人来朝,或来探亲者,俱著停止。”又曰:“至停其前来之缘由,我国内粮米歉收,以粮米赈济之闲散人口甚多,来朝人之马匹皆以粮喂之,不够。因命停止。此谕勿令他人知之,尔等阅毕密藏之。”皇太极之用兵朝鲜,还有其经济实用之目的。

皇太极做了各方面充分的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朝鲜之役。冰冻之后,隆冬季节,丙子之役,终于爆发。

围攻南汉山城 “丙子之役”最激烈、最关键的争战,是南汉山城攻守之战。

崇德元年即崇祯九年(1636年)十二月初一日,皇太极命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留守沈阳,巩固后方。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驻牛庄,备边防敌。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驻海城,收集边民。是日,蒙古诸王贝勒各率兵应约会于沈阳。初二日,皇太极亲自统领十二万大军,分左右翼,东征朝鲜。车驾至沙河堡东冈,命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多罗贝勒豪格等人率领左翼兵,从宽甸入长山口,以牵制朝鲜东北诸道的兵力。初三日,命马福塔、劳萨等率领三百精锐,不要攻城占地,而是伪作商人,日夜兼程,潜往朝鲜都城,采取突然攻击的办法以备里应外合。马福塔率首队前锋于初八日渡江。接着又派多铎、硕讬等率领护军千人,继马福塔等人之后往围之。初九日,皇太极恐怕马福塔、多铎等率领的先头部队兵力太少,于是又命岳讬、杨古利等率三千人马,速往增援。十三日,命贝勒杜度及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率精骑往攻皮岛、云从岛、大花岛、铁山一带,以阻止和切断明军对朝鲜的援助。

初十日,崇德帝皇太极率大军渡过鸭绿江,直趋朝鲜王京——汉城(今首尔)。朝鲜义州府尹林庆业九日驰启:“鸭绿江边,贼兵弥漫。是夕,贼兵分路渡江,罔昼夜倍道亟进。” (104) 皇太极进抵朝鲜后,没有夺占朝鲜门户义州,也没有攻占西路重镇安州,而是采用第一次破墙入塞的战法,深入袭击、直捣京城的兵略,急如风火,倍道向前,铁骑奔驰,直逼王京。十二日,清军前队五百余骑,到达王京汉城。十三日,清军大队,已到平壤。清军向朝鲜王京汉城推进,朝鲜境内,一片惊慌。其时汉城,军民惊惧,“上下慌忙,莫知所措” (105) 。十四日晨,朝鲜国王李倧派原任领议政尹昉,将庙社主、王宫妃嫔、王子及凤林和麟平两大君等,送往江华岛(江都)。时满朝卿相,以江都为固,父母妻子,争先入送。午后,李倧带领大臣出汉城南门,将向江华岛。时探卒驰报:“贼已过延曙驿,胡将马夫大率数百铁骑已到弘济院。而以一支兵遮阳川江,以截江都之路。” (106)

李倧无奈,退回城内。李倧在南门城楼召见群臣,问道:“事急矣,将奈何?”大臣诸宰,仓皇失色,朝班大乱,不知所措。时汉城士大夫,扶老携幼,相离奔走,颠仆道路,哭声雷震。李倧急令都监大将申景禛,率军出城,阻击清军,结果“为贼尽没,只余数骑”。李倧接受完城君、判尹崔鸣吉之请:“以单骑并驰往见贼将,问无端动兵、潜师深入之意。虏若不复听臣而杀臣,则臣当死马蹄之下。幸而接话,则少驻其锋。近京师保障之地,莫如南汉。请上由水沟门,疾驰入山城,以观其变。”崔鸣吉具牛酒迎劳清军诸将,以为缓兵之计。寻清军醒悟道:崔鸣吉等“以诡言,缓我师” (107) 。鸣吉缓师,争得时间。当日,风雨雪夜,李倧从崔鸣吉之议,“从水沟门出,向南汉山城” (108) 。李倧一行,仓促出逃,十分狼狈,“夫妇相失,哭声震天”。其情景,据史载:“世子牵马者逸,世子亲策马以行。侍卫卒与避乱士女,糅杂而前。至水沟门,门小人多,拼命争出。母子夫妇,相失叫号。老弱者,僵死相枕矣。黄昏,上渡新川所坡两津水,昏黑始抵山足。群臣皆落后,其紧随圣驾者,仅五六人矣!” (109) 风雪山路,下马步行,二更时分,始入南汉。李倧立足未定,大臣建议:孤城驻跸,外无所援,粮食缺乏;江都更好,敌兵难犯,请幸江都。李倧决定,移避江都。十五日晓,大驾发南汉山城,时“大雪之后,山坡冰冻,御乘磋跌,上下马步行,累次颠仆,玉体不宁,还入城中” (110)

南汉山城,在汉城(今首尔)东三十里,地势险绝,城墙坚固,利于防守,不便仰攻。时南汉山城中,“守城者一万四千,以一万守堞,以四千出击” (111) 。城中还有宗室、官员、仆役等八百余人,粮食仅够一月之用。全城有十二门,兵力单弱,守四门,及各将台。命申景禛守东城望月台,李曙守北门,元斗杓守北城,贝宏守南将台,李时白守西将台,具仁里守南门。守城官兵,分堞防御,“每堞三人,险要处每堞二人;极险处一人防守,昼则分番休息;绝险之处,则不须分排,昼则令军兵休息” (112) 。并以蜡书,下达各道,募兵勤王,救援京城。因兵力不足,又做草人,穿以衣服,立于城上,以为疑兵。在李倧逃至当日,清军前锋马福塔等,率军进逼南汉山城。十六日,多铎、岳讬等率领两支清军增援部队,相继到达南汉山城。清军共有四千余人,在城外立寨,伐取松木,四周列栅,进行包围,内外不通 (113) 。清军围困南汉山城兵不足,白天做草人,虚张声势;夜间燃烟火,如昼光明。

朝鲜国王李倧被围困在南汉山城以后,不断以蜡书下谕于诸道监兵使“勤王”。书称:“君臣上下,寄在孤城,危若一发。汲汲之势,卿可想也。星夜驰赴,前后合击。期剿灭,以救君父之急。” (114) 各地臣民,纷纷勤王。李倧御大门,颁哀痛文曰:“一隅孤城,和事已绝,内无可恃之势,外乏蚁子之援云。”读完之后,百官痛哭。是夜,清军四处屯营,近城十里,烟火通明 (115) 。结果,三起勤王之师,均为清军击败;两次突围之战,皆以失败告终。城内粮草,极为缺乏,“每兵二人,日给一人之粮” (116) 。时天降大雪,四塞晦暝,“将士之马皆饥毙,避乱入城人皆弃子女,惨不忍见” (117) 。因此人心浮动,不断有人逃亡。

二十九日,皇太极率领大军到达南汉山城,在西门外驻营。“其数无量,旗麾剑戟,鼓乐歌舞,盘回雀跃之状,殆不可形言” (118) 。时清军围困南汉山城已经十五日。双方使臣,不断往返。分歧症结,主要在于:清军要朝鲜称臣,承认彼此为君臣关系;朝鲜不愿称臣,而维系兄弟关系。朝鲜大臣,主和派崔鸣吉同意接受皇太极的条件;斥和派则坚守信义——“父子之恩,其可忘乎?君臣之义,其可背乎?”沈光洙曾伏地求李倧道:“请斩一人,以绝和议,以谢人心。”李倧问道:“一人为谁?”对曰:“崔鸣吉也!” (119) 此例可见,主和派与斥和派,政见角立,水火不容。

崇德二年即崇祯十年(1637)正月初一日,皇太极登上南汉山城东望月峰,环视形势,俯瞰城中,认为南汉山城,地形险要,高大坚实,易守难攻,不利骑兵,决定围城,打援,劝降。初二日,李倧遣右议政洪瑞凤等于清军大营。皇太极遣户部承政英俄尔岱、马福塔,赍敕朝鲜国王。其敕曰:“昔年我军东征瓦尔喀时,尔朝鲜以兵截战。后明国来侵我,尔朝鲜又率兵助之。彼时念邻国之好,竟置不言。及获辽东地方,尔复招纳辽东之民,献于明国。朕始赫怒兴师,于丁卯年伐尔,岂恃强凌弱,无故加兵耶?尔自是阳为和顺,阴图报复。时令尔边臣,聚集智谋之士,激励勇敢之人,欲何为也?今朕亲统大军,陈师尔境,尔何不令智谋者效策,勇敢者效力,以当一战乎!朕今此来,并非恃强侵尔之地也。尔乃孱弱之邦,屡扰我疆界,采参捕猎,遇我国逃民,尔辄执献于明。及孔有德、耿仲明二人,自明来归,朕遣军接应,尔兵以鸟枪击战,是兵端先自尔启也。且朕之弟侄诸王,及外藩诸王,致书于尔,尔辄以从无致书之例,置而不视。不思丁卯年之役,尔遁入海岛,遣使请成,是时非听命于朕之弟侄诸王,而谁听耶?朕之弟侄,何不如尔,而尔忽之。至外藩诸王贝勒,彼皆大元皇帝子孙,何卑于尔?尔朝鲜不尝臣服大元,年年纳贡乎!今何妄自尊大如是,置书不视,尔之心昏且骄矣。尔朝鲜先世,非归附辽、金、元三朝,每年奉贡称臣,而图存者乎!今历代以来,曾有不奉贡称臣于人,而得自存者乎!朕既以弟善视尔,尔反行背逆,启衅构兵,陷害生民,遗弃城郭、宫室,离别妻子,奔逃载道,入此山城,得久延乎!度尔之意,或犹以城下之盟为耻,欲湔洗丁卯之辱,是徒弃安乐,而自结祸于盟好之国也。似尔今日,弃城郭、宫室,遁入山城,积罪负愆,以致国破民残,遗笑万世,又何以湔洗之哉!既欲湔洗前辱,何不出战,乃效妇人匿迹遁藏也。尔虽遁匿此城,意图苟免,朕岂肯舍之而去乎!朕之弟侄诸王,及在内文武诸臣,在外归附诸王贝勒,欲上尊号,尔何以云‘非尔君臣之所忍言’乎!夫尊号之称否,岂任尔之私意?尔之此言,亦太谬矣!夫人,天佑之,则尊为天子;天祸之,则降为庶民。朕亦不与尔计,但尔修整城郭,待朕使臣,顿失常礼者何故?又令我使臣见尔宰执,欲设计执之。尔又父事明国,专图害我者何故?此乃罪之大者,其余小罪,又何可胜数!朕是以总率大军,亲至尔八道。尔所父事之明国,如何为尔应援,朕将拭目以俟。宁有子受祸,而父不救之理?不然,则是尔罔识去就,自贻祸于国与民也。群黎百姓,岂不怀恨于尔哉。尔若有辞,不妨奏朕。” (120)

朝鲜“斥和派”大臣仍放言,要抵制清使来书,抵抗清军围城。初三日,朝鲜国王复遣洪瑞凤等奉国书于清军大营。其复书言:“往日之事,小邦已知罪矣。有罪而伐之,知罪而恕之,此大国所以体天心而容万物者也。如蒙念丁卯誓天之约,恤小邦生灵之命,容令小邦,改图自新,则小邦之洗心从事,自今日始矣。” (121) 回书仍然回避“尊号称臣”、“决绝明朝”的问题。是日,朝鲜全罗道沈总兵、忠清道李总兵,率兵前来解围,被清军贝勒岳讬部击退。初七日,全罗、忠清两道合兵来援南汉山城,再次为清兵击败,死者甚众。但清军损失很大,超品公额驸杨古利阵亡,是为朝鲜南汉山城唯一大捷。杨古利 (122) ,早年从努尔哈赤,受信任,为额驸,屡建大功勋,位亚八贝勒。杨古利受伤,“创重,遂卒,时年六十六” (123) 。杨古利死于军,舁其尸至,皇太极“亲解御衣衣之,哭之恸,视含殓” (124) 。阵丧大将,“上哭之恸,群臣屡劝不止” (125) 。后将其陪葬福陵,又改陪葬于昭陵。《钦定八旗通志》载录乾隆帝《赐奠功臣扬古利墓》诗云:“主吏勇过汉,长孙陪似唐。溯思同麦饭,恩合奠椒浆。百战英雄胜,一心诚且良。两朝勋绩赫,异姓独封王。”

时多尔衮、豪格等率领左翼军,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及汉军甲喇章京金玉和携火炮,已到达南汉山城,朝鲜君臣看到清大兵压境,救援无望,粮草日缺,抗清态度,开始松软。十一日,朝鲜国王李倧致皇太极书曰:“小邦僻在海隅,惟事诗书,不事兵革,以弱服强,以小事大,乃理之常,岂敢与大国相较哉!……今皇帝方以英武之略,抚定诸国,而新建大号,首揭‘宽温仁圣’四字,盖将以体天地之道,而恢伯王之业,则如小邦愿改前愆,自托洪庇者,宜若不在弃绝之中。” (126) 此稿拟出,颇有争议。但书稿中称皇太极为“皇帝”,因“城中粮食,日甚一日”,大臣之中,态度变化。十五日,李倧遣官问询投送国书不报之由,英俄尔岱等告知:“若无新语,不须更来。” (127) 显然是指没有回答清使提出的要求。清加紧对朝鲜国王迫降,在望月峰上竖起白旗,书写“招降”二字,以示城中官兵。

皇太极为为突破僵局,改变战术,重新部署。他从俘获口中得知:“国王与长子及群臣俱在南汉,其余妻子在江华岛。”江华岛为其宗器、社主、宫眷及群臣家财所在之地也。皇太极决心,先夺取江华岛,再攻南汉山城,故决定造船,进攻江华岛:“先攻此岛,若得其妻子,则城内之人,自然归顺。若犹不顺,然后攻城,计亦未晚。” (128) 所造船只,限二月十五日以内竣工。十八日,命多尔衮等人率领左翼兵约三万人,大小战船八十余只,往攻江华岛。又致书朝鲜国王曰:“今尔有众,欲生耶,亟宜出城归命;欲战耶,亦宜亟出一战。” (129) 十九日,清军与进行和议、备战江华相配合,发炮攻城,“虏放大炮于城中,炮丸大如鹅卵。或有中死者,人皆骇惧” (130) 。朝鲜国王迫于政治与军事的双重压力,遣使复书,称皇太极为“陛下”,则示自己为臣。并曰:“诸藩合辞,共进尊号,天人所归。” (131) 承认皇太极,上尊号为帝。

清军在攻打江华岛、加速备船的准备期间,频繁活动,进行议和。但李倧在同皇太极往返议和中,顾及“出城”一款。因为靖康之难,徽、钦被俘,为前车之鉴。他们认为:“出城被执与死守战死等耳,决不可从。” (132) 李倧以“重围未解,帝怒方盛”为虑,所以不能“出城归命”。十八日,在朝鲜大臣会议上,为复清书事,“入侍之臣,无不泣下。世子在上旁,号泣之声,闻于户外”。在此悲氛下,李倧提出:“古人有城上拜天子者,盖以礼有不可废,而兵威亦可怕也。然小邦情愿既如上所陈,则是词穷也,是知警也,是倾心归命也。” (133) 二十日,皇太极拒绝朝鲜李倧的请求,派英俄尔岱等往谕朝鲜国王曰:“命尔出城见朕者,一则见尔诚心悦服,一则欲加恩于尔,令永主尔国,旋师以后,示仁信于天下耳。若以计诱尔,何以示信天下!” (134) 当天,朝鲜国王复书,仍然表示不能“出城归命”,书曰:“今日满城百官士庶,同见事势危迫,归命之议,同然一词。而独于出城一节,皆谓我国从来未有之事,以死自期,不欲其出。若大国督之不已,恐他日所得不过积尸空城而已。” (135) 清使臣英俄尔岱见此书,拒绝接受,他说:“汝国所答与皇帝书意不同,故不受。”二十三日,朝鲜国王又派使往清营,致书皇太极曰:“陛下既以贷罪许臣,臣既以臣礼事陛下,则出城与否,特其小节耳,宁有许其大,而不许其小者乎?故臣之所望,欲待天兵退舍之日,亲拜恩敕于城中,而设坛望拜,以送乘舆,而即差大臣充谢恩使,以表小邦诚心感悦之情。自兹以往,事大之礼,悉照常式,永世不绝。” (136) 依然隐晦表示,不愿出城归降。此书又被清方退回,城内人心,更加不安,希望早日达成和议。

议和同时,继续攻城。同日,皇太极下令攻南汉山城,城坚势险,久攻不下。诸将认为:“此城之险,实天所设,若欲破灭,必致死伤众多,不如坚守松城,待其自涸。”登城失利,施以重炮。环绕城垣,布设火炮。隔台之外,再设大炮。火炮轰鸣,连日攻城:“炮名虎蹲,一名红夷,丸大如木瓜,能飞数十里。每向行宫而放之,终日不绝。落于司仓,凡家贯穿三重,入地底尺许。” (137) “大炮中望月台,大将旗柱折,又连中城垛,一隅几尽破坏,女墙则已无所蔽。……丸之落于城中者相继,人皆畏惧” (138) 。君臣上下,惊恐万状。时朝鲜王廷,斥和主战,颇激朝野。然而,讲义理者多,知时势者少。崔鸣吉之见,被多臣鄙视。但除和议,并无出路。拖时愈久,国损愈惨。

多尔衮率军,进攻江华岛。二十二日,多尔衮等率领大军至江华岛渡口。用车轮架运所造之船八十艘,进屯甲串津,曳到岸边,拖入海中。前一天,朝鲜江华岛守将得到清军来攻的探报,却自信:“江冰尚坚,何能运船。”又得探报,清军进攻,始为惊诧,仓卒部署,进行迎战,但兵数零星,人多逃散。多尔衮率领“舟师将渡海时,江华岛敌船,约有百艘,列为两翼。我舟师从中冲入,连发红衣炮。敌船兵役,不能抵敌逃去,于是我兵登岸” (139) 。朝兵迎战,不敌败去。将官具元一,投海而死。凤林大君、金庆征等人,便退守城中。多尔衮率清军,先放虎蹲炮,继发红衣大炮,大败守军,破江华城。朝鲜舟师二十六只,检察使金庆征、留守张绅、忠清水使姜晋昕等,皆不战而溃,“贼以扁舟渡江,如入无人之境。至南门,大臣金尚容及洪命亨、沈大清开国——东征朝鲜、李时稷、宋时荣等,皆自决死之。尹昉弃宗社、妃嫔,变着常服,伏窜闾家,内官寻得之。韩兴一、吕尔征等,咸出降。城中人物,汹惧奔走。贼声言:‘我非欲战,实为和事而来,勿为惊动。且军卒冻馁,宜饷酒食。’即以牛酒馈之。贼又曰:‘中分城内,一居鲜人,一居我军。’一如其言。则又请见两大君,及至,问:‘庙社主安在?’答以‘埋置’。则曰‘何必埋之,不久当还奉安’云” (140) 。二十三日,清军占领江华岛,俘获朝鲜王妃一人、王子二人、宗室七十六人、阁臣一人、侍郎一人,及群臣妻子家口等。攻陷江华岛后,多尔衮严令官兵“守视城门,护尔家室” (141) ,保其宗族,一无所扰。同前次阿敏相比,多尔衮之声誉日高,深为内外军民所重。

二十四日,皇太极遣使通告朝鲜国王,清军已攻占江华岛,宗室嫔宫及文武百官的妻子都被俘。朝鲜国王和群臣得知此讯,虽举朝震惊,却并不相信。

二十五日,清军连日发炮,炮丸飞落王宫。“炮声终日不止,城堞遇丸尽颓,军情益汹惧” (142)

二十六日,朝鲜使臣洪瑞凤等人赴清营复书,英俄尔岱、马福塔出见曰:“尔国所恃者江都也,吾已攻陷,执嫔宫两大君及夫人矣!”洪瑞凤表示不信,英俄尔岱便出示大君手书、韩兴一状启,又示江都所获二人。英俄尔岱等要求送出“斥和人”,即交出主战者。

二十七日,洪瑞凤等人返回南汉山城,向国王李倧和群臣报告在清营所见,并奉上大君书及状启。其时,南汉山城外,清军以红衣大炮等攻城,城堞多坏,伤亡惨重,官兵惊惧,危在旦夕;南汉山城内,因闻江都失陷,城中臣庶有家眷者,举皆号哭。“宗社人民,既已如此,吾何生为?遂决出城之计” (143) 。两司争之,李倧不听,遂定出降之议。朝鲜国王李倧命李弘胄、金荩国、崔鸣吉等往清军大营,致书皇太极曰:“今闻陛下旋驾有日,若不早自趋诣,仰觐龙光,则微诚莫伸,追悔何及?第惟臣方将以三百年宗社,数千里生民,仰托于陛下。” (144) 明确表示,出城投降,并候“明降诏旨,以开臣安心归命之路” (145) 。南汉山城被围,凡四十七日夜。明朝未出一将一兵相助,亦无一使一纸相劳。李倧走投无路,决定献城投降。

三田渡受降 二十八日,皇太极又收到朝鲜国王来书,称皇太极为皇帝,朝鲜为小邦,自己为臣。且对“浮议坏事”诸臣,加以斥黜;并把前弘文馆校理尹集、前修撰吴达济等人,作为“斥和者”即主战者,“送诣军前,以俟处分” (146) 。二十九日,夜二更,李倧命将“斥和人”洪翼汉、吴达济、尹集三人送往清军大营。皇太极见洪翼汉等三人问道:“汝等何以斥两国之和乎?既斥其和,何不攻我?”三人曰:“不斥其和,只沮送使。”皇太极大笑,命“解其缚,给其冠” (147) 。后以其“倡议袒明、败盟、构兵”罪斩之 (148) 。崇德帝对崔鸣吉,则优礼相待,赏赉有加 (149) 。皇太极认为同朝鲜国王李倧签订“城下之盟”时机已成熟,条件已具备,并征询诸贝勒大臣,皆表赞同。于是,皇太极遣使敕谕朝鲜国王李倧,提出投降条款十七项:

(一)当去明国之年号,绝明国之交往,献纳明国所与之诰命册印,躬来朝谒。

(二)尔以长子,并再令一子为质。

(三)诸大臣有子者以子,无子者以弟为质。

(四)尔有不讳,则朕立尔质子嗣位。

(五)从此一应文移,奉大清国之正朔。

(六)万寿节及中宫千秋、皇子千秋、冬至、元旦及庆吊等事,俱行贡献之礼,并遣大臣及内官奉表。

(七)其所进往来之表,及朕降诏敕,或有事遣使传谕,尔与使臣相见之礼,及尔陪臣谒见,并迎送馈使之礼,毋违明国旧例。

(八)朕若征明国,降诏遣使,调尔步骑舟师,或数万,或克期会处,数目限期,不得有误。

(九)朕今移师攻取皮岛,尔可发鸟枪、弓箭手等,兵船五十艘。

(十)大军将还,宜备礼献犒。

(十一)军中俘获,过鸭绿江后,若有逃回者,执送本主。若欲赎还,听从两主之便……

(十二)尔与内外诸臣,缔结婚媾,以固和好。

(十三)新旧城垣,不许擅筑。

(十四)尔国所有瓦尔喀,俱当刷送。

(十五)日本贸易,听尔如旧,当导其使者来朝,朕亦将遣使与彼往来。

(十六)其东边瓦尔喀,有私自逃居于彼者,不得复与贸易往来……

(十七)每年进贡一次,其方物数目:黄金百两,白银千两,水牛角二百对,豹皮百张,鹿皮百张,茶千包,水獭皮四百张,青黍皮三百张,胡椒十斗,腰刀二十六口,顺刀二十口,苏木二百斤,大纸千卷,小纸千五百卷,五爪龙席四领,各样花席四十领,白苎布二百匹,各色锦绸二千匹,各色细麻布四百匹,各色绸布万匹,布千四百匹,米万包 (150)

江华岛失陷,妻子被俘,“受困南汉,旦夕城陷,八道人民,流离四散,各道援兵,皆被击败,宗社将覆,无计可免” (151) 。朝鲜国王李倧接受以上条款后,便派洪瑞凤、崔鸣吉等人往清营,商量出城投降事宜。清方由英俄尔岱负责接待谈判,规定:国王投降仪式设在三田渡(麻田浦)筑坛;时间为正月三十日;朝鲜国王李倧出城,不穿龙袍,改穿青衣;李倧出城,不许出南面正门,而出西门;投降时免除“衔璧舆榇”等。

三十日辰时,朝鲜国王李倧,身着蓝衣,带领群臣和长子、次子、三子等,出南汉山城西门,步行至汉江东岸三田渡(麻田浦),向清崇德帝皇太极投降。受降坛,设黄幄,临汉江之碧水,挹黄州之山色。受降仪式,《承政院日记》等书略载:皇太极登坛端坐,上张黄幕,护军环卫。刀矛剑戟,旗纛森列;精兵数万,结阵拥立;张乐鼓吹,庄严肃穆。英俄尔岱驰马前导,朝鲜国王李倧等随后。引李倧等至坛外,行三拜九叩大礼。再领到坛下,又令进前三拜九叩。李倧奏曰:“皇帝天心,赦臣万罪,生已死之身,存已亡之国,俾得重立宗社。缘臣罪过多端,故加之罚。今臣服罪恶,来谒皇上。自兹以后,改过自新,世世子孙,不忘厚泽。”皇太极谕曰:“朝鲜国王,既知罪来降,朕岂有念旧恶苛责之理。今后一心尽忠,不忘恩德可也,前事毋再言及。”随之,礼臣赞礼,引入升阶,李倧坐于皇太极左侧,其次是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等,再次是李倧长子等。右侧是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等,其次是李倧次子、三子,再次是蒙古诸王。朝鲜大臣给席于坛上东隅,江都被执之臣使坐于坛下西隅。坐定举茶,尔后盛宴。宴间射艺,杂耍表演。宴罢,皇太极赐李倧黑貂袍套、白马雕鞍,又赏给世子、大臣等黑貂皮套。仪式完毕,降坛奏乐。后令朝鲜君臣会见被俘嫔宫及夫人,相互洒泣曰:“稍缓数日,我等皆为灰烬矣!” (152) 又命英俄尔岱、马福塔送朝鲜君臣和嫔宫夫人返回王京汉城,留下长子、次子为人质。礼毕,申刻,皇太极还营。李倧在清兵护送下,返回王京,沿途民众,数以万计,夹路号哭。李倧回到王京,御昌庆宫养和堂。后在三田渡竖立“三田渡碑”。碑正面汉文书镌“大清皇帝功德碑” (153) ,碑阴以满文、汉文合璧书镌碑文 (154)

二月初二日,皇太极先行班师,命多尔衮、杜度率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大军,携所俘获与辎重后行。派硕讬、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率领部众,携红衣大炮往攻皮岛。二十一日,皇太极历时十九天,回到沈阳,举城欢庆。清军撤走时,分为四路,“一枝兵仍执世子及次子等夫妻并其僚属,置诸军中,从大路以去;一枝兵逾铁岭,出咸镜道,渡头满江以去;一枝兵由京畿右道山路,至平安道昌城、碧潼等地,渡鸭绿江上流以去;一枝兵自汉江乘船下海,悉取沿海舟楫,以真大清开国——东征朝鲜及孔、耿所领辽兵,参杂藏书,仍胁本国西路败卒,张其形势,以图皮岛” (155) 。皇太极为了防止清军沿途掠夺,招致朝鲜军民不满,于二月初四日,传谕诸王等曰:“嗣后尔等,各宜严禁彼地满洲、蒙古、汉人士卒,勿得劫掠降民,违者该管章京及骁骑校、小拨什库等,一并治罪,劫掠之人,置之重典,为首者斩以徇。” (156) 可是,清军官兵,阳奉阴违,不听禁令,依然抢掠:“深山穷谷,无远不到,被抢之患,甚于来时。” (157) 初八日,多尔衮、杜度等军班师,携带大量财物,押着朝鲜俘虏 (158) ,及世子、次子、侍卫、宰臣等五百余人,离开汉城,还师沈阳。所经沿途,城镇官民,道旁跪送。跪送官民中,有以妻子被俘,遮道跪奏道:“小民等妻子被俘,求赐完聚。”皇太极谕曰:“今将士俱以血战得之,宁有勒令空还之理乎!待至我国后,任尔等之便,准与收赎,俾尔完聚,以示宽恩。” (159) 由于人众物多,辎重随行,边走边抢,行军缓慢,在朝鲜境内,只需十余日路程,却走了七十三天,直到四月十五日才全部回到沈阳。

清军降服朝鲜之后,回师顺道攻陷皮岛。朝鲜附清,皮岛益孤。二月初二日,皇太极命硕讬、三顺王等合朝鲜水军战船五十艘,往攻毛文龙所遗留之皮岛。时明将沈世魁等,率兵二万,装备火器,储足粮草,驻守皮岛。硕讬等初“攻皮岛,久未下” (160) 。皇太极又命阿济格率兵一千,前往助攻。四月初五日,阿济格会议诸将,制定作战方案。分兵两路,突击偷袭:一路步军固山额真萨穆什喀在前统领偷袭,攻打皮岛西北隅之山嘴;又命固山额真阿山、叶臣,乘船在后督战;另一路由兵部承政车尔格率领,八旗骑兵、汉军、三顺王军及朝鲜兵,乘船突然列于岛上,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户部承政马福塔在后督战。初六日,阿济格致书皮岛守将沈世魁,劝其归降,未得答复。初八日,阿济格下令进攻皮岛,两路大军,分兵夹击,经过激战,明军溃败,擒获沈世魁,拒降后被斩 (161) 。清军攻占皮岛,斩杀明军万余,俘获男女三千四百多人,大船七十艘、炮十位,其余金银、衣缎、马牛、宝器等物无算。是为皇太极“丙子之役”的又一胜利,也是了结“丁卯之役”未结之题。

此次胜利,意义在于:其一,切断朝鲜与明朝的联系,“天朝之路,今已绝矣” (162) 。其二,拔除明朝在清朝腹地的一个钉子。其三,清朝后方更为稳定。其四,获得大量银物。计得:蟒素缎四万二千余匹、银三万一千两、青布十八万匹、红毡五万条、珠宝等二千余件、红衣大炮七门、法兰西炮二门、西洋炮一门,俘获三千余人 (163)

皇太极发动并指挥的“丙子之役”,采取长驱直入、打击要害的兵略,以骑兵、步兵、炮兵、水兵联合作战,特别发挥红衣大炮的作用,清军取得胜利,朝鲜兵败降服。此一战法,清军长驱深入朝鲜,置义州、平壤等重镇所不顾,径直进攻朝鲜王京汉城(今首尔);朝鲜国王李倧逃到南汉山城,皇太极则集中兵力围攻南汉山城;而朝鲜庙社主、王妃王子等俱在江华岛,皇太极再调多尔衮率水师与炮队等,攻陷江华岛,从而震慑南汉山城 (164) ,国王李倧,走投无路,身着青衣,出城投降。

“丙子之役”对清朝、朝鲜、明朝三方,都产生重要影响。

其一,于政治,清朝与朝鲜由“兄弟之盟”,变为“君臣之盟”,即从兄弟平等关系,变为君臣隶属关系。且朝鲜自此永绝明朝,奉大清正朔,用崇德年号。朝鲜与清朝的臣属宗主关系,维持几乎有清一代,影响可谓深远。

其二,于经济,朝鲜向清朝纳贡,贡物数量巨大,前述数字可证。皇太极还向朝鲜征调粮食、枪炮、弹药、布帛、纸张、船只等,并命朝鲜在会宁与清朝互市。

其三,于军事,朝鲜从后金的敌人,变为清朝攻明的帮手;由后金的前线,变为清朝的后方。

其四,于外交,清朝由朝鲜之敌国,而先为兄弟之国,继为宗主之国。

皇太极一生亲自指挥的重大战役,主要有:宁锦之战、第一次入塞之战、大凌河之战、第二次入塞之战、丙子之战、松锦之战和察哈尔之战。其中第一次入塞之战,是皇太极政治谋略与军事胆略的精彩表现;丙子之战、大凌河之战与松锦之战,则是皇太极军事谋略与军事指挥的艺术杰作,也是他对中华军事智慧宝库的重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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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朝太宗大王实录》,第11卷,第10页,六年三月丙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2) 《李朝世宗大王实录》,第62卷,第19页,十五年十一月乙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3) 《李朝世宗大王实录》,第89卷,第30页,二十二年六月丁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4) 《明英宗实录》,第89卷,第6页,正统七年二月甲辰,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5) 谢肇华:《评析朝鲜对建州卫的第一次用兵》,《满学研究》,第5辑,民族出版社,2000年。

(6) 《李朝世祖大王实录》,第44卷,第6页,十三年十月壬寅,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7) 阎崇年:《天命汗》,第16页,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8) 《李朝世祖大王实录》,第44卷,第42页,十三年十一月辛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7卷,第8页,天聪四年六月乙卯,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31页,五年二月丙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1)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毛帅东江》,第4册,第1450页,中华书局,1977年。

(12) 《明史·外国列传一·朝鲜传》,第320卷,第8305页,中华书局校点本,1974年。

(13) 重译《满文老档·太祖朝》,第28卷,天命六年十一月十二日,辽宁大学历史系铅印本。

(14) 张岱:《石匮书后集》,第10卷,第87页,中华书局,1960年。

(15) 毛承斗辑:《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卷,第7页,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

(16) 《明清史料》,甲编,第8本,第710页,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刊印,1931年。

(17) 《李朝光海君日记》,第147卷,第5页,十一年十二月丙寅,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8) 《明熹宗实录》,第25卷,第14页,天启二年八月丁丑,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19) 毛承斗辑:《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4卷,第53页,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

(20) 毛承斗辑:《东江疏揭塘报节秒》,第6卷,第97页,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

(2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4卷,第36~37页,四年十月癸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22)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1~12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23) 《清太宗实录》(初纂本),第2卷,第44叶,清抄本。

(24)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0卷天命十年正月癸亥:“朝鲜国韩润、韩义来降。初润之父明廉(明琏),与总兵李国谋篡逆,举兵攻王京城。国王发兵迎战,为明廉等所败,弃王京城走,明廉及国入据其城。国之部将执国及明廉,诛之。明廉子润与侄义惧罪,遁走来归。上以润为游击,以义为备御官。”

(25)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页,天聪元年正月丙午,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26)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32页,五年二月丁未,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27) 《春坡堂日月录》,第12卷,第11页,见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第30页,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28) 《清太宗实录》卷2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作“崔鸣亮”,《李朝仁祖实录》卷16五年四月丁酉朔作“崔梦亮”,从后者。

(29)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6卷,第2页,五年四月丁酉朔,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3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6卷,第3页,五年四月丁酉朔,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31)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0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32) 张葳:《旧满洲档译注》,清太宗朝(一),第164页,天聪元年正月十八日,台北故宫博物院印本,1971年。

(33)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0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34)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6卷,见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3辑,第303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

(35)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6卷,第3页,五年四月丁酉朔,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36)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6卷,见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3辑,第304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

(37)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0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38)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6卷,第2页,五年四月丁酉朔,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39) 《承政院日记》,第17册,第802页,刻本。

(4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6卷,第2页,五年四月丁酉朔,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41)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0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42)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33页,五年二月丁未,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43)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4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44) 张葳:《旧满洲档译注》,清太宗朝(一),第172~173页,台北故宫博物院印本,1971年。

(45) 张葳:《旧满洲档译注》,清太宗朝(一),第173页,台北故宫博物院印本,1971年。

(46)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五年正月丁亥,第11页,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47)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3,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44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48)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4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49)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7卷,第9页,天聪四年六月乙卯,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5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22页,五年二月己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23页,五年二月己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2)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25页,五年二月壬寅,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3)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37页,五年二月辛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4)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42页,五年二月戊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5)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42页,五年二月庚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6)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47页,五年二月丁卯,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7)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46页,五年二月乙丑,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8)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49页,五年三月己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59)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18页,五年正月甲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0)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4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6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24页,五年二月庚子,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2)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24页,五年二月辛丑,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3)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28页,五年二月甲辰,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4)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34页,五年二月戊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5)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48页,五年二月丁卯,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6)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50页,五年三月庚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7)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50页,五年三月庚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68)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6页,天聪元年三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69)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卷,第18页,天聪元年三月乙酉,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7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54页,五年三月丁丑,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71) 张葳:《旧满洲档译注》,清太宗朝(一),第179页,天聪元年三月,台北故宫博物院印本,1971年。

(72) 阿敏“平壤之盟”《誓书》载于《清太宗实录》第2卷第19页。但仅以《誓文》誊本于三月二十一日送朝鲜国王,故《仁祖实录》及《承政院日记》等朝鲜官方文书所未载。

(73)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5卷,第61页,五年三月戊子,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74) 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第16页,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75)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卷,第7页,天聪元年四月丙午,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76)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卷,第8页,天聪元年四月甲寅,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77)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7卷,第3页,五年八月己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78)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7卷,第4页,五年八月癸卯,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79) 《承政院日记》,第18册,第861叶,刻本。

(8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16卷,第1页,五年四月丁酉朔,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81) 《明熹宗实录》,第82卷,第3页,天启七年三月辛未,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82) 《明熹宗实录》,第83卷,第17页,天启七年四月丁巳,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83) 《明熹宗实录》,第82卷,第2页,天启七年三月庚午,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84)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8卷,第7页,天聪五年正月壬寅,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85)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69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86)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6卷,第17页,天聪九年十二月甲辰,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87)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7卷,第10~11页,崇德元年二月丁丑,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88)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72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89)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2卷,第10页,十四年二月己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2卷,第9页,十四年二月丙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2卷,第11页,十四年二月辛丑,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2)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2卷,第11页,十四年二月壬寅,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3)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2卷,第12页,十四年三月戊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4)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8卷,第5~6页,崇德元年三月乙丑,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95)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76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96)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8卷,第15页,崇德元年四月乙酉,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97)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8卷,第34页,崇德元年四月己丑。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98)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2卷,第31页,十四年六月庚寅,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99)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83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00)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84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0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3卷,第16页,十四年九月甲辰,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02)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3卷,第12~13页,崇德元年十一月己未,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03)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3卷,第17~18页,崇德元年十一月己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04)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10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05)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86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06)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86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07)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11页,崇德二年正月丙辰,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08)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3卷,第41页,十四年十二月甲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09) 《南汉解围录》,丙子十二月十四日,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第108页,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110) 《朝野纪闻》,丙子十二月十五日,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第109页,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11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3卷,第46页,十四年十二月甲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12) 《南汉解围录》,第5页,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第110页,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113)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2卷,第27页,崇德元年十二月丙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14)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492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15)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12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16) 《承政院日记》,第54册,第570页,刻本。

(117)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13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18)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14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19)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3卷,第44页,十四年十二月戊子,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1959年。

(120)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2~4页,崇德二年正月壬寅,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2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3页,十五年正月癸卯,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22) 杨古利:《清太祖高皇帝实录》作“杨古利”,《满洲实录》作“扬古利”,《清太宗文皇帝实录》通作“杨古利”,《钦定八旗通志》作“扬古利”,《清史稿》通作“扬古利”,《清国史》也通作“扬古利”。

(123) 《清史稿·扬古利传》,第226卷,9194页,中华书局标点本,1977年。

(124) 《清国史·扬古利传》,第5册,第131页,中华书局影印嘉业堂钞本,1993年。

(125)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10页,崇德二年正月戊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26)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6~7页,十五年正月辛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27)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8页,十五年正月丙辰,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28)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13页,崇德二年正月丙辰,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29)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17页,崇德二年正月丁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30)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10页,十五年正月己未,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31)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18页,崇德二年正月己未,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32) 《南汉日记》,第3卷,第42页,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133)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10页,十五年正月戊午,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34)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19页,崇德二年正月庚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35)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卷33卷,第21页,崇德二年正月庚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36)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16页,十五年正月癸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37)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508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38) [朝]李肯翊:《燃藜室记述》,27,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第1辑,第509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

(139)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4卷,第4页,崇德二年二月乙亥,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40)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19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41)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4卷,第24页,崇德二年正月甲子,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42)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18页,十五年正月乙丑,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43)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21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44)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29页,崇德二年正月丁卯,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45)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20页,十五年正月丁卯,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46) 《明清史料》,甲编,第7本,第612页,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刊印,1931年。

(147) [朝]赵庆男:《乱中杂录》,第4卷,第23页,汉城广熙出版社本,1968年。

(148)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4卷,第15页,崇德二年三月甲辰,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49) 崔鸣吉:朝鲜主和派首领,“前后国书,皆出鸣吉之手”。对其评论,或贬或褒。贬者,前文已述。褒者,《中国历代战争史》第15册第182页载:“时朝鲜国,尚儒臣,缺名将,故讲义理者多,度知时势者少。崔鸣吉之见,亦可谓独出其群侪者矣。”

(150)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29~32页,崇德二年正月戊辰,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51)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32页,崇德二年正月庚午,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52)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3卷,第34页,崇德二年正月庚午,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53) 《拟题朝鲜称颂皇帝功德碑文稿》,《明清史料》,甲编,第7本,第639页,中央研究历史语言研究所刊印,1931年。

(154) 笔者实地踏查所见。

(155) 《朝鲜记闻》,第5卷,第127页,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156)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4卷,第4页,崇德二年二月甲戌,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57) 《南汉解围录》,第24页,第126页,刘家驹:《清朝初期的中韩关系》,文史哲出版社,1986年。

(158) 朝鲜《野乘》卷12记载“沈阳人市六十万,而被掳于蒙古者,不在此数,其多可知”。又朝鲜文献记载“被俘人口,无虑五十余万”等。清军掳掠朝鲜人口,确切数字,无法统计。所谓“五十万”、“六十万”云,可能夸大。

(159)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4卷,第7页,崇德二年二月辛巳,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60) 《八旗通志·阿济格传》,第140卷,第3680页,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5年。

(161)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46页,十五年四月癸巳,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62) 《李朝仁祖大王实录》,第34卷,第44页,十五年四月丁亥,日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刊印,1959年。

(163) 《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34卷,第21页,崇德二年四月丙戌,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164) 李光涛《明清档案论文集》第359页载:“承韩国友人孔在锡先生来函见示:‘南汉山城,在汉城东五十余里外山。江都,在汉城西一百余里海岛,一名江华岛。三田渡,在汉城东三十余里野,即我仁祖大王降屈之地,今有碑,名曰三田渡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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