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历史——宪宗朝汪直跋扈

天顺八年（1464）正月，朱祁镇病死，庙号“英宗”。太子朱见深即位，年号成化。朱见深在位共二十三年。这一时期，明朝政治中最值得引起注意的，是宦官势力的日益膨胀。他们利用司礼监干预朝政，利用厂、卫大搞特务活动，加深了明朝政治的腐败。

明初朱元璋曾严禁宦官预政，并立下了“宦官预政者斩”的禁碑。至永乐年间，宦官开始“出使、专征、监军、分镇、刺臣民隐事”等，但这时多为临时派遣，还没有在制度上正式规定下来。总体而言，在宣德前，宦官虽然参与了不少政治活动，但还没有达到专权的程度。到明正统年间，宦官王振趁英宗年幼，窃取了军政大权，并除去了禁止宦官预政的禁碑，从此，宦官的势力便日益发展起来，形成了宦官专权的局面。正统年间是王振专权，至成化年间，又出现了汪直专权的局面。

明宪宗朱见深像

宦官组成的机构为内府衙门，明代主要有二十四个内府衙门，其中权力最大的是司礼监。司礼监主要掌管内外章奏文书的管理，特别是拥有阁票“批朱”权。阁票是内阁对章奏草拟的处理意见，皇帝审定后，让太监用红笔写出，这就是“批朱”。明代后期的票拟、朱批的具体过程大致如下：章奏由外廷有关部门送到宦官十二房之一的文书房登录，交到司礼监，司礼监太监过目，交给皇帝，皇帝阅后送回司礼监，由文书房送内阁票拟。司礼监若认为票拟可行，则奏明皇帝后批红，发到外廷执行；司礼监若不同意内阁的处理意见，可发回重票，或不经过内阁，直接批上意见交由朝中官员执行。在这一过程中，司礼监的掌印或秉笔太监有可能假传圣旨。内阁大臣的奏章需经皇帝朱批确认才能执行，秉笔太监成为皇帝的代表，宦官的权限超越了内阁学士。这实际上就使得内阁的票拟，不得不最终决之于太监的批红，相权实际上变相地转归到太监手上。

明朝在制度上所规定的司礼监的这种地位和权力，必然使其成为凌驾于内阁之上的机构，使得宦官得以干预国家大政，进退大臣，从而在法律制度上为宦官专权提供了条件。明正统以后，宦官操纵政府官员的任免已习以为常，而且还时常以监军的名义到出征的军队中去，担任本来只有武将才有资格胜任的镇守、守备等职。此外，宦官还被派遣充任矿监、税吏，主管采办、织造等，协助皇帝在经济领域搜刮民脂民膏。“十五世纪后半期，宦官官僚集团变化的特征恰恰是他们从实际权力的增强，转化为对他们作用的正式承认及其作用的制度化”。 一些阁臣因而依附手握重权的太监，如正德年间焦芳依附刘瑾，万历初期张居正与冯保结成联盟，否则，政令难以贯彻。此时的上等太监，已是强大政治势力的代表。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局部）

据说朱见深小时候严重口吃，而且反应有些迟钝。朱祁镇在位时就对其治国能力有所怀疑，曾一度想废掉他的皇太子位，但因朱见深是合法的皇位继承者，出于维护大局稳定的考虑，加之大臣们的劝谏，朱见深总算保住了太子的地位，并于十六岁继皇位。在明朝众多的昏庸天子中，成化帝朱见深虽然还不算最荒淫的，但也不属励精图治的帝王。他不勤朝政，在位二十三年，大多数时间游逸于后宫。这给了宦官操纵皇帝、把持朝政以可乘之机。成化年间，宦官不仅继承了以前的各种权力，而且其权势还进一步有所发展，其主要表现是增设了西厂，以及汪直利用西厂为非作歹。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局部）

汪直是广西大藤峡瑶族人，入宫后，因其年少伶俐而得到朱见深的宠爱。成化十二年（1476），发生了妖道李子龙勾结宦官私自入宫，后被锦衣卫官校发现的事件。这引起了朱见深的极大不安，从此对内外官员也愈加不信任，便时常命汪直易服化装，带人出宫做密探。第二年，正式成立一个新的特务机构，由汪直统领。由于原来已有一个以“东厂”为名的由宦官掌管的特务机构，故而这个新成立的机构便起名“西厂”，以与东厂相区别。西厂的权力大大超过东厂和锦衣卫，他们可以不经奏请就直接逮捕朝臣，西厂特务时常倚权弄势，有恃无恐，屡兴大狱。

已故阁臣杨荣的曾孙杨晔与其父杨泰被仇家所诬，逃至京师，后被汪直抓到西厂，施以“琵琶”酷刑。每次上刑“百骨尽脱，汗下如雨，死而复生”。由于忍受不了酷刑的折磨，杨晔胡乱招认，由此牵累了众多的在朝官员。最后，杨晔死于狱中，杨泰被诛，许多无辜朝官被贬被逐。后来，西厂又数起冤狱，弄得朝廷上下政治空气极为紧张，人们怨声载道。

大学士商辂等上奏，数说汪直的罪恶，但朱见深根本听不进去，并令太监怀恩传旨斥责商辂。但商辂毫不畏惧，据理力争道：“朝臣不分大小，只要有罪皆可请旨查问。但汪直竟敢擅逮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两地，犹如国家北门锁钥，守备一日都不可缺。但汪直则在一日之内擒拿数人。南京是祖宗根本重地，汪直也敢对留守官动辄逮捕。汪直不黜，国家实难得安宁！”商辂一席话令怀恩无言以对，他把情况向朱见深如实地汇报了，朱见深只好宣布废西厂。但一个月后，西厂又恢复了，汪直的权势更大，曾弹劾过他的大臣朝官纷纷被贬或被害，冤死者不计其数，王越和陈钺成为他有名的帮凶。一时间，士大夫也纷纷巴结汪直，他出门时，公卿贵族竟避在路边伏地叩头。时人形容“都宪叩头如捣蒜，侍郎扯腿似绕葱”，可见汪直的嚣张气焰。成化十八年（1482），汪直被东厂太监扳倒，西厂最终被罢。汪直利用西厂专权乱政的历史，遂告一段落。

利用厂卫实行特务政治，是明代政治制度的一个重要特点。厂由宦官主持，卫任武将掌管，其系统虽然不同，但关系却非常密切，东厂的诸多番役都是从锦衣卫选拔出来的。厂卫都由皇帝直接指挥，他们之间的势力消长，往往取决于皇帝的宠信。如果皇帝倾向于厂，则厂权就重于卫，反之，卫就凌驾于厂之上。明中叶以后，宦官专权，司礼太监又提督东厂，并派心腹担任锦衣卫使，所以常常是厂权高于卫权，锦衣卫依随于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