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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边话明史——大臣去留之是非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02 23:58:38 0


明孝宗朱祐樘,享国虽仅十八年,而世称贤君,曾自谓“吾不自治,谁能治吾”,常称阁臣为“诸先生”,故君臣之间,亲如肺腑。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特列“弘治君臣”一章。当时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同心辅政,知无不言,时人有“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语,天下称贤相。

孝宗病危时,晨召三人付以身后之事,并执刘健之手,以“东宫(即武宗)年幼,好逸乐,先生辈善辅之”相托,健等皆泣下。

孝宗逝世,武宗即位,改元正德,三人同为顾命大臣。刘瑾入司礼监,三人即辞位,刘瑾矫诏勒刘健、谢迁致仕,而东阳独留。东阳耻之,乃上言曰:“臣等三人,责任一同,而独留臣,将何辞以谢天下。”不许。

明代是官僚政权的烂熟时期,太监也是一个阉割了的官僚集团,并且渗透到宫闱内部,与士大夫的官僚集团常相敌对,而太监集团中又有士大夫,史称阉党,如刘瑾时的焦芳等,所以士大夫集团和太监斗争时,往往处于劣势。

《明史·李东阳传》云:“初,健、迁持议欲诛瑾,词甚厉,惟东阳少(稍)缓,故独留。健、迁濒行,东阳祖饯泣下,健正色曰:何泣为?使当日力争,与我辈同去矣。东阳默然。”因而为士林所薄,有狂生献诗曰:“才名空与斗山齐,伴食中书日已西。回首湘江(东阳长沙茶陵人)春水绿,子规啼罢鹧鸪啼。”门生罗玘,甚至复书请削门生籍,东阳皆默受之。谈迁《国榷》卷五十引周圣谟曰:“果如所见,是使朝廷之上有小人便无君子,成何世界?”

《明史》仅云“惟东阳少缓”,李梦阳《秘录》则谓:“闻阁议时,健尝椎案哭,谢亦亹亹訾訾罔休,独李未开口,得恳留云。”这与《明史》所记无大歧异,或许《明史》是参照《秘录》的。但与东阳同时期人陈弘(洪)谟的《继世纪闻》卷一却说:“瑾素与李阁老有旧,重其诗文,密以韩文等所劾,询之东阳,得其大略,瑾等惊觉,遂趋至御前俯伏哀号。”又云:“瑾于朝阳门外创造玄真观,东阳为制碑文,极其称颂。”这就不止“语少缓”问题,《明史》这样记载,于东阳则为恕辞了。

后来刘瑾乱政,焦芳助虐,东阳奔走弥缝,多所补救,待毙的得以全生。如正德三年六月,有遗匿名书于御道指数刘瑾罪恶的,诏召百官跪于奉天门外,接着,就下三百余人于诏狱。次日,东阳即力救之。刘健、谢迁、刘大夏、杨一清等几得危祸,又赖东阳而解救。次年,刘健、谢迁已被削籍,但刘瑾还是怀恨,欲借故抄谢迁之家,亦赖东阳调护。

天夺其魄,刘瑾伏诛,东阳在《答乔希大书》中说:“走处身无状,不能勇决必退,以逃贪冒之讥。夙昔初衷,中间事势,皆希大所深信而洞烛者,无容喋喋……顾外招物议,内咈人情,公私之间,两无所据,实由识计疏浅,处置乖方,即此一事,敬闻过矣。”又在第二书中说:“若今道路谤责之言,洋洋盈耳,仆曷尝置一喙于其间哉?顾进退之迹,无以自明。”牢骚与自疚兼而有之,亦可见其当日委屈调停的难言苦衷,只是牢骚多于自疚,本文末段就谈到谈迁对他的批评。

东阳工书法,家居后请他撰诗文书篆者颇多,亦欲以此给朝夕。一日,夫人方进纸墨,东阳有倦色,夫人笑曰:“今日设客,可使案无鱼菜耶。”于是欣然命笔。他逝世后,京中西郊住宅即被卖。《国榷》引耿定向曰:“公仕宦五十余年,柄国且十有八年,郑简端公(郑晓)谓公卒之日,不能治丧,门人故吏醵金钱赙之,乃克葬。又谓尝过其门,萧然四壁,不足当分宜(指严嵩)辈一宴之费云。”故《明史》称其“立朝五十年,清节不渝”,风操可以励世。

查继佐《罪惟录》记东阳为刘瑾父草封都督诰云:“积善以贻子孙,尝闻其语;扬名以显父母,今见其人。”又云:“号令风行于天下,威名雷动乎八方。”查氏评曰:“或以颇比瑾,不知此谐讽也,正以彰瑾之擅,挽回尽大,有机用焉。”未免过情之誉。东阳草拟的是诰词,其时刘瑾淫威正盛,东阳怎敢“谐讽”?即使刘瑾被蒙住,焦芳辈还是识货的,东阳的性格也不允许他这样做。东阳明明是在说浑话。

夏燮《明通鉴》卷四十一《考异》云:“至于东阳之留,人亦幸其留,则似后修《实录》之曲笔也。今不取。”这也对,因为话又说得过了头,仿佛东阳之留,如文章之有伏笔,已为日后刘瑾造孽时留下缓解地步了。

任何朝代,都不可能出现清一色局面:或者全是君子,或者全是小人;小人当权时,也需要君子支撑门户,只要不是死敌。大学士王鏊坚意乞休时,刘瑾就挽留他,还说过“王先生何苦如此”的话。

李东阳位居宰辅,又爱风雅,名足副实,领袖群伦。刘瑾东宫旧奴,祖制所许。东阳身处横逆之间,周旋泾渭之途,时人及后人对他有赞誉,有责难,有恕辞,也有持平之论。对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大臣,物论不尽一致,也是很自然事情。《国榷》编著者谈迁,是明末遗老,立论公允,时有创见。他记八阉窘于公议,将择窟自避时,大臣们如能自披肝胆,坚除腐恶,后来的政局何至坏到这地步,“君子所以不能无罪于长沙(指东阳)辈也”。这是《春秋》责备贤者,即以君子而责君子。他对刘健、谢迁之去,东阳之留,认为彼此未为失策,“今或厚奖刘、谢而訾长沙之腼颜,不亦苛乎”。

《国榷》卷四十八,记正德五年南京监察御史张芹,劾“李东阳受先帝之托,使瑾得荼毒天下,就使能倡始诛瑾(按,刘瑾是杨一清用以阉攻阉之计剪灭的),仅可赎罪,今攘他人之力为己功冒赏,何善为身谋如此也”。李东阳之误,在于刘、谢议诛刘瑾时,他却不作声,后来刘瑾荼毒天下,实非他个人所能为力。谈迁曰:“瑾横时,茶陵虽事解救,仅毫剂丝补,于大端溃决而莫之挽也。其自辨曰……此在他人代为茶陵解则可,如出于茶陵,岂大臣体国之义耶。门人罗玘上书切规,良有以也。”此论极精辟,但东阳在刘瑾荼毒时所能为力的,确也只是“毫剂丝补”。封建时代一些大端之溃决,古人也有归之于气数的,语虽荒谬,实也无可奈何之词。《明史》赞语云:“李东阳以依违蒙垢,然善类赖以扶持,所全不少。大臣同国休戚,非可以决去为高,远蹈为洁,顾其志何如耳。”又云:“王鏊、刘忠持正不阿,奉身早退,此诚明去就之节,乌能委蛇俯仰以为容悦哉。”两段话因人而施,未可偏废,对李东阳的功过,还是说得中肯的、得体的,如其中评李东阳“依违”,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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