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名臣——周亚夫

周亚夫

周亚夫（？～前143），汉代名将，曾任宰相。西汉沛（今属江苏）人。绛侯周勃的次子。周亚夫治军严明，深有谋略，屡建奇功。后来，因朝廷后继乏人，他在汉景帝七年（前150）继陶青为丞相，中元三年（前147），因病被免职。周亚夫才能卓越，一生出将入相，在中国历史上负有盛名。

一、许负看相 细柳成名

周亚夫初为河内郡守。当时有一老妪叫许负，素称善相。周亚夫曾将她邀入署中，让他为自己看相。许负认真端详了半天，对周亚夫说：“您的命非常尊贵，过三年当受侯封。封侯八年后，出将入相，手握国柄，地位贵显，人臣中没谁能比得上你。可惜再过九年，您将被饿死。”周亚夫听后，颇感意外：“第一，我不可能被封侯。我大哥已经继承了父亲的侯爵，万一大哥故去，还有他的儿子呢！第二，我不可能被饿死。我既已如你所说，富贵显达，无与伦比，又怎么可能受饿而死呢？此理令人难解，还求指示明白。”许负回答说：“我这不过是据相而言。”于是，他指着周亚夫的嘴说：“您的嘴边有直竖的纹理入于口中，这就是饿死之相了。”周亚夫又惊又疑，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也凑巧，过了三年，周亚夫的哥哥周胜之，就是袭封绛侯的那位，因为犯了杀人罪，被剥夺了封爵。汉文帝考虑到周勃曾有大功于汉王朝，不愿让他的家族荣誉中断。于是下令选择周勃的儿子中之最贤明者，以便承袭爵位。大家都推荐周亚夫。这样一来，周亚夫竟得了条侯（县在渤海）的爵位。

文帝后元六年（前158）冬月，匈奴大举入犯边境。因为好些年不动兵戈，现今突然有虏骑南来，防边将士惊惶不安。汉文帝闻到边报之后，急忙调遣三路军马往镇三边，一路由中大夫（郎中令属官，秩比二千石）令勉统领出屯飞狐，一路由前楚相苏意统领出屯句德，一路则由郎中令张武统领出屯北地。此外，为防意外疏虞而惊动京师，又令河内太守周亚夫驻兵细柳，宗正刘礼驻兵霸上，祝兹侯徐厉驻兵棘门。

一天，汉文帝刘恒御驾亲出劳军。先到了霸上，次到棘门，均不需通报，一路奔驰，直入营中。刘礼、徐厉两员主将，深居帐内，直至警跸（汉代皇帝出入时的治安措施。出称警，入言跸）入营，才率部将迎接文帝，且都为了事先不曾等候迎接御驾而显露出惶恐不安之色。等到文帝起驾，两将又都是率全营将士送出营门，拜辞御驾。

汉代骑兵俑

不久，文帝又到细柳营劳军。可这一次情形就不同了。先是前驱部队被阻在营外。兵士们说，天子就要来劳军了，请开营门。军门都尉正色相拒：“我们周将军有令，军中只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过了一会儿，文帝御驾到来，又被营兵阻住，不准入内。只见营门内外甲士森列，持刀竖戟，张弓挟矢，仿若临敌。文帝只好派使者持天子符节入营通报。周亚夫接见来使，这才传令开门。营兵打开营门，正色告知天子车马：“将军有约，军中不得驰驱！”文帝也只能按辔徐行。进入营内，周亚夫披甲佩剑，向文帝拱手行礼，口称：“甲胄之士不拜，臣冒昧请以军礼相见。”天子不禁动容，将身微俯，凭轼致敬，并派人宣谕军中：“皇帝敬劳将军。”完成了劳军礼节，然后肃然离去。等皇帝一出营门，群臣都为周亚夫捏了一把汗。汉文帝却说：“难得啊！这才是真将军呢！至于霸上、棘门的部队，散漫无威，形同儿戏。假如敌人突然来袭，恐怕连主将也难免被擒之辱。周亚夫这样的部队，哪会给敌人以可乘之隙呢？”一直过了好久，汉文帝仍对周亚夫的治军赞不绝口。

一个多月后，边疆通报说敌军已经出塞，文帝乃将各路人马依次撤回，遂任命周亚夫为中尉，掌京城兵权。此时亚夫几乎可以入预朝政了。

过了年余，汉文帝得病不治。弥留之际，太子刘启入侍。文帝谆谆嘱咐太子说：“周亚夫缓急可恃。设若有变，真可使将兵！”汉文帝崩逝之后，汉景帝刘启即位，拜周亚夫为车骑将军。

二、将取姑与 平息叛乱

汉景帝三年（前154），久已蓄谋作乱的吴王刘濞联络楚王刘戊、胶西王刘卬、胶东王刘雄渠、甾川王刘贤、济南王刘辟光、赵王刘遂，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公开发动武装叛乱。景帝当用兵之际，想起了文帝的遗言。于是晋升周亚夫为太尉，掌管全国大军，东击吴楚。

当时，吴楚军正进攻梁国。周亚夫审时度势，向皇上建策：“楚军剽健强悍，行动迅捷，正面争锋，实难取胜。现在他们正在进攻梁国。如果我们采取将取姑与之策，暂时放弃梁地，由他们去占领，然后断其粮道，这样，就可以制服吴楚了。”汉景帝同意了他的意见。

于是，周亚夫绕军进发。军行至霸上，有士人赵涉拦住周亚夫的车骑，对他说：“将军要东进，诛灭吴楚之乱，此行确实关系重大。胜利了，宗庙安宁，天下安宁；如不胜，则宗庙危殆，天下纷纷。不知将军能否听听我的看法呢？”周亚夫下车，表示愿闻高论。赵涉说道：“吴王素富，久已蓄养死士。此次知道将军东行，必会令死士埋伏于殽渑之间，邀击将军。将军不可不预为防备。况且兵事最重神速秘密，将军何不迂道右行，走蓝田、出武关，进抵洛阳。这样，虽然迟一二日，但直入武库，掩敌不备，鸣鼓而击之，使诸侯闻风振动，以为将军乃从天降下，那时不战而威，自会收到好的战果。”周亚夫听从了赵涉的计谋，星夜兼程，安安稳稳地抵达洛阳。当下即派将士搜索殽渑要隘，果然捉获了吴国的伏兵。于是，奏请赵涉为护军。更访得洛阳侠客剧孟，与之结交，然后在荥阳会同各路人马。

当时，吴攻梁越来越急。梁王刘武请求救援，周亚夫却带领部队向东北走入昌邑城，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梁王又派使者请周亚夫相救，但周亚夫抱定主旨，不肯出兵。梁王久待救兵不至，情急之中上书给景帝。汉景帝诏命周亚夫出兵。周亚夫不从诏命，仍坚守壁垒，表面上不为所动，暗地里却派弓高侯等轻骑兵潜入敌后，截断吴楚军的粮道。吴楚军粮多被劫走，运输线又全然不通，军中乏粮，将士忍饥，因萌退志。于是打定主意，先击走亚夫军，然后北行。但多次挑战，周亚夫终不肯出来迎战。时日一长，不要说吴楚军沉不住气，就连汉军中都有点人心不稳了。一天晚上，周亚夫营中忽然自相惊扰，声音直达中军帐下，一军皆惊，只有周亚夫依然高卧不起。不久，自然归于平静。过了几天，吴兵向亚夫军营东南面鼓噪进攻，声势甚大。亚夫料定是声东击西，派人在西北方严阵以待。不出所料，敌兵果然以精锐来袭西北，但因亚夫有备，未能得逞其计。

周亚夫大破七国叛军

吴楚兵缺粮，将士吃不饱，乃引兵退去。周亚夫派精兵追击，大败吴军。吴王刘濞抛下部队，跟着数千壮士，逃到江南丹徒，建筑工事，以求自保。汉兵乘胜作战，吴国的军队大都成了俘虏。周亚夫悬赏千金，购吴王之头。过了一个月左右，越国果然有人斩下吴王之头来领赏。

这次作战，有攻有守，正好持续了三个月，最后以吴楚被消灭、叛乱被平息结束。人们都认为周亚夫计划正确，措施得当；只有梁王刘武因周亚夫未曾及时出兵相救，与之有了矛盾。

三、食不置箸 毁弃黄钟

汉景帝五年（前152），丞相陶青因病解职，周亚夫任丞相。景帝本来非常信任、重用周亚夫。后来，景帝要废掉栗太子刘荣（因系栗姬所生，故称栗太子），周亚夫与魏其侯窦婴等极力反对争辩，景帝不肯改变既定的看法。于是，景帝对周亚夫渐渐疏远，大不同于过去。加上梁王刘武每每入朝，常常在太后面前说周亚夫的坏话，这些，使周亚夫在朝中处于孤危的地步。

还有两件事，直接导致了周亚夫的悲剧结局。一是关于皇后的哥哥王信封侯的事儿，一是关于唯许卢等五人封侯的事儿。

窦氏所使用的长信宫灯

一天，窦太后对景帝说：“皇后的哥哥王信该封为侯爵了吧？”景帝借口推辞：“你的侄儿南皮侯窦彭祖、弟弟章武侯窦广国，先帝（指汉文帝）在日都未得侯封，还是我嗣位后封的呢！现在，我怎么能刚继位就封皇后的哥哥为侯呢？王信不能封！”窦太后说：“人生各以时行，富贵当及己身。当年，我哥哥窦长君在世时，竟然未得封侯，尽管后来他的儿子彭祖被封为侯，但我仍然感到十分遗憾。我看，你还是尽快封王信为侯吧！”景帝说：“请让我跟丞相商量一下，再决定此事。”于是，景帝就此事征询周亚夫的意见。周说：“高帝曾有约言，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王信虽是皇后的兄长，但没有什么功劳，倘若封他为侯，怕与高帝誓约相悖吧！”景帝听完，无话可说，只好作罢。

后来，匈奴王唯许卢等五个人归降汉朝，汉景帝兴高采烈地要封他们为侯爵，以奖掖后来之人。没想到周亚夫却兜头泼了一瓢冷水，他说：“这些人背叛国主归降陛下，倘若加以封赠，此后，我们还怎样责备那些不守节的人臣呢？”景帝因阻王信封侯，本已不悦亚夫，今闻此言，越发恼火，变色说道：“丞相不合时宜，此论腐不可用！”径直把唯许卢等一律封为列侯。周亚夫讨了一场没趣，怅然而归。接着便称病辞官。景帝批准免去他丞相职务，以列侯身份归其府第。时在景帝中元三年（前147）。

过了一段时日，汉景帝想看看周亚夫现在的行谊到底如何，便在禁院中召见他，请他吃饭。周亚夫入席，见所陈肴馔只是一大块肉，又没有置箸（准备筷子）。周亚夫认为皇上这是有意轻侮戏弄自己，心中颇为愤愤。于是，便向主持酒席的尚席要筷子。景帝看着周亚夫，笑着说：“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的心意吗？”周亚夫心中恨愧交加，但也只好向皇上免冠谢罪。景帝才说了一个“起”字，周竟立起身来，不待后命，掉头径去。景帝见他走出，口中喟然叹息：“这个人总是难以满足，不宜做年轻君主的臣子啊！”

周亚夫回归府第，郁愤不平。祸不单行，不久，忽然朝廷又派人来，让他入廷对簿。原来，周亚夫的儿子见父亲年迈，为防不虞，特向专门给天子制作禁器物色的尚方工官购买甲盾五百具，想作为周亚夫死时的护丧仪器。尚方所置器物，一向有例禁，周亚夫的儿子属于秘密托办。他给佣工的期限很急迫，又不肯及时付给佣金。佣工心中有气，竟上书控告亚夫子私买国家禁器，图谋不轨。景帝正深忌亚夫，一得此信，立即派员审问。问官便命亚夫前来对簿。

周亚夫画像

周亚夫到后，问官手持文簿，逐条一一责问。周亚夫并不知情，自然无从答起。问官认为他负气倔强，便将情况报告给景帝。景帝大怒：“我根本用不着你回答！”遂命将亚夫移交廷尉究治。廷尉问亚夫：“君侯为何谋反呢？”亚夫此时已知案情大略，回答说：“我儿所买，不过是丧葬用品，怎说我要造反呢？”问官讥讽他：“您即使活着时不想造反，恐怕死后也要造反吧！”问官等对周亚夫千方百计地进行侮辱侵凌。周亚夫生性高傲，豪气不减当年，本来差吏召他入朝时，就曾要自杀，夫人阻止，才没有死。现在在廷尉狱中，受此揶揄侵迫，抑塞难平，不肯吃饭，五日，遂致呕血而死。

一代名将周亚夫刚勇正直，却果然如相者许负所预言的那样，竟无端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