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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魏晋——想说“卿卿”,不容易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22:47:42 0


当今,有个词儿叫“秀恩爱”,说这话的人,大多是被身旁小情侣的亲热劲儿给腻歪了的——唉!一边摇头评价,一边翻着白眼,心情别提有多酸爽了。

数年前,表达类似意思的词语,叫“卿卿我我”。要说啊,这成语的来源,还得追溯到一千六百年前。《世说新语》中《惑溺》一篇里提到,王安丰的妻子,时常唤夫君为“卿”。

王安丰听着有些不对味,便说:“那个……亲爱的,妇人用‘卿’来称呼夫婿,从礼数上说是不敬的,以后别再这样了。”

妻却不以为然,立马回道:“这不是因为我亲你爱你,才用‘卿’来称呼你嘛!况且,如果我都没这资格,谁还有这资格?”王安丰一听这话,心也甜了,索性由着她“胡来”。

人家是“感情深,一口闷”,王妻这却是“感情真,‘卿’也称”,读来令人莞尔。之前,“卿”字的解释大致有四:古代高级官名,对男子的敬称,传统姓氏之一,皇帝对爱臣的称谓。

从此以后,夫妻情侣之间,便以“卿”为爱称——不过,得私下里这么叫,才稳妥。值得注意的是,《孔雀东南飞》中,汉末的焦仲卿称妻为“卿”,但这篇作品却是在南北朝时,才逐渐定型的。

后来,李白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纳兰容若说,“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都各有一番内涵在里头。

大概是一个“卿”字还不够亲昵,那便来一双;光有“卿卿”,没有“我”,也不行,于是便有了“我我”。如此一来,流传千年的成语“卿卿我我”,终于在后世诞生了。

要说,男女相爱缠绵,自然是好,卿来爱去的,也没甚不妥。只是,王安丰之所以不反对娇妻唤他为“卿”,还是因为,他是王安丰,而不是别人。

你道这王安丰是谁?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一王戎是也。他倒也不是个寻常人物,这才哈哈一笑作罢。只是,没想到,他夫妻俩一不留神,便“创造”了成语。

凡是交际,便免不了要格外注意称谓,不然失礼于人前,那多不好。依然是在《世说新语》里,记载了另外一则故事,可以作为那个时期人物对话所用称谓的范本。

话说,太丘长陈寔的一个朋友约好与他同行,约期在中午,但朋友过时不至,陈寔就自个儿先走了。朋友姗姗来迟后,问对方七岁的儿子元方:

“尊君在不?”

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

友人便怒,曰:“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

元方曰:“君与家君期日中……”

显而易见,“尊君”“家君”一个是敬称,一个是谦称,分别用于对方父亲和自家父亲。但要注意,如果在“家君”前头加上“足下”二字,就变成敬称了。

应该说,朋友先前还是挺有礼貌的,但在这大是大非的事上头,有点儿拎不清,居然一着恼,就骂小元方他爹是“非人”。

非人,非人,真不是人!这骂法和当时的“何物等流”差不多,说您不是东西!

这里,先不忙看元方是怎样有理有据地反驳对方的,只看这“非人”一词。在魏晋南北朝时,用“非人”和“何物等流”来骂人,都是很过分的。

一般来说,直称对方姓名,或是在有名望有身份的人跟前称他乳名,都算是在骂人。比如,地位相近的人,连姓带字地称曹操为“曹孟德”,这是对的;而您叫他曹操,或是曹阿瞒,这就不礼貌了——就算是无意为之,也挺无礼的嘛!

还有“竖子”这个词,虽说也可以是对童仆和小孩儿的一般性称谓,但多数情况下,是一个蔑称。而且,此词“生命力”实在太旺盛,从春秋战国起,至明清时都能见到它的踪影。

想象一个画面,如果有人对您“田舍奴”“头钱价奴兵”“乞索儿”这样一连串骂下来,您就立刻从乡巴佬,变身贱奴,再变身乞丐了!但这都不算啥,再来个“獠”和“蝇蚋”,您会瞬间沦落为狗啊虫子之类的身份。

看懂了吧?那时最厉害的骂人办法,就是给您降级、降级,再降级,直到变成异类为止!至于说,对那些身份特殊的人,骂人就该有针对性。比如,“贼秃奴”是专骂和尚的。

当然,这些称谓都是糟粕,今人了解就行,可不要照做啊!在我们这个文明古国里,只有出入各种场合,都能应对自如的人,才会被人认为深具修养,才能得到别人发自肺腑的尊重。

要做到应对自如,礼仪的知识不可少,避讳的知识更重要。在南朝宋时,谱学家王弘便是因此出了名。传说,王弘可“日对千人,不犯一人之讳”,真不知要有怎样的天赋,或是后天努力,才能够做到。

要是不懂避讳知识,其人际交往效果,是会大打折扣的,这样的人也不适合担任官职。与王弘同时代的刘道隆,就犯过这样的错。

根据《南史》的记载,刘道隆听孝武帝称赞谢朝宗富有文采,说他是“殊有凤毛”,非比寻常,还以为是他家里有凤凰羽毛。于是,一来出于好奇之心,二来出于巴结之意,忙不迭跟去谢家,说要看看凤毛。

哪知,对方大不乐意,直奔内室,把他晾在外头。

原因很简单,谢朝宗的父亲的名讳是“凤”,孝武帝说他“殊有凤毛”,是在夸他有乃父之风。可刘道隆因为不懂避讳,既得罪了别人,又侮辱了自己。

还有个故事的主角,是东晋时的王忱。

那会子,南郡公桓玄要出任太子洗马,船行途中暂停于获渚,王忱听说这事以后,忙热心地去探望他。这本来是好事,谁想王忱刚服了五石散,一时间脑子不得劲儿,在交谈之中,竟说自己不能喝冷酒,让随从去“温酒”。

这一声,立刻让桓玄伤心起来——他父亲,名讳为“温”。

最后,桓玄倒是没怪这个“马大哈”,但是王忱自己却不好意思了。写到这儿,不由叹:这王忱确实太大意了,不说远的,最起码对方父亲的名讳,你得牢牢记住,对吧?

由于时人交际面广,为了避免在书信和交谈之中,一不留神得罪别人,此时的谱牒之学,便格外盛行。所谓“谱牒”,便是以家族发展为背景,来记录氏族世系的图册。这玩意儿,夏朝就有了,但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才引起人们的空前重视。

战争频仍和造纸术的普及,固然是谱牒学兴起的原因,而当时士族因为耻于和寒门为伍,也得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自我标榜。先前所说的刘道隆,就出身寒门。

由于士族高门内部,在礼仪风度方面是经过专门培训的,而这个东西又很难“自学成才”,所以,但凡寒士庶民,真的很难避开雷区。

然而,换个角度思考,雷区之所以是雷区,也是因为人们对“避讳”这事儿过分在意。但其实,要是自个儿不介怀,别人要是哪天冒犯了您,问题也不大。我猜,如果刘道隆当时碰上的是任诞潇洒的王蒙,就有可能不会丢脸丢成那样。

王蒙是东晋的名士、皇戚,平时极为看重仪表,揽镜自照时,时常臭美道:“王文开怎么生下我这么好看的儿子。”

其父王讷的表字,正是“文开”。众所周知,表字是古代及冠之后,以表其德的别名。平辈的人称呼起来,可表敬意。但是,对父辈的人,却不能这么叫。

顺便提及的是,在各类小说及影视剧中,都常犯的一个错误。我们时常能看见,其中的“古人”身为下属或是平民,把上司或是长官称为“大人”,这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不可想象的。

若是哪个小子,随便叫别人为“大人”,回头多半要被老爹胖揍一顿。何故?在这时,“家君”和“大人”分别是对父亲的背称和面称——若要对母亲叔伯等长辈表示敬意,也可使用。《隋书》中,韦福嗣便对父亲韦世康说过“大人澡身浴德,名立官成”的话。

所以说,随便拉个人就叫“爹”,亲爹能不生气,才奇了怪了!还有,在北魏建国前后很长一段时间,部族首领也可以被叫作“大人”。

今人所理解的那种含义,其实是始于元杂剧中,比如,在关汉卿的《钱大尹智勘绯衣梦》一剧中,李庆安就称钱大尹为“大人”。

实际上,除了“爹”“大人”以外,北朝那头,还把父亲称为“郎”“阿父”“阿耶(爷)”,等等。《木兰辞》里就说过,“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当然,由于此时南北两地在文化政治各方面,都在不断交互渗透,因此,南朝人也有唤父亲为“阿父”的例子。

至于,对亲王和官员们到底该怎么称呼,方式主要有三:直接称官职爵位名;在官职爵位前面加上姓氏;姓氏后加一个“公”字。

看吧,生活在魏晋南北朝,不仅是“卿”字不能随便喊叫,也得避免粗心大意犯了忌讳,或是“认”错了爹。同时,真希望今人进行文学创作时,能在称谓方面上点儿心,别拽着“大人”“娘娘”不放,写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穿越剧”来。

因为,它们也是历史文化的组成部分,同样值得我们去追索和尊重。

小 贴 士

【魏晋南北朝常用称谓】

家庭——

祖父:祖公/阿翁/阿公

祖母:祖亲/阿婆

丈夫:君/郎君/夫婿

妻子:阿奴/新妇

岳父:妇父

岳母:妻母

公公:大人公

婆婆:阿家/大家

儿媳:新妇

亡父:先人/先公/故大人/先君/先尊

母亲:阿娘/阿母/家家(北朝)

庶母:阿姨

哥哥:阿兄/阿干(北朝)/排行 兄/排行 郎

弟弟、子孙:弟/阿奴

弟弟的妻子:弟妇

姐姐和姐夫:姊、姊夫

对外——

一般男性:丈夫/阿 名、字/郎君/小郎/公子(高贵的年轻男性)/阿翁(年长的男性)

一般女性:阿 姓氏/娘子(小娘子)/女郎/姓氏 排行 娘……

皇室——

皇帝:陛下/大家(北朝,下对上也可用)/至尊/天子/官家/主上

皇后:殿下

后妃:夫人/姓氏 娘/姓氏 封号

宗室:殿下/王/大王/封号 叔/排行 叔

【特别提示】在此时期,“哥”不指“兄长”;“姐”不指“姐姐”;“小姐”多用于宋朝,指宫女、姬妾和艺妓等;夫君,一般不称为“丈夫”;皇后和后妃,不称“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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