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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帝国——杨坚代周

历史大观园 隋唐气象 2020-07-07 14:59:36 0


宇文邕的去世很意外,二十岁的宇文赟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显然,他也没有做好从事皇帝这份职业的充分准备。实际上,即便是宇文邕本人在生前,也是无限不看好这个皇太子。宇文邕这个人一辈子不糊涂,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到底怎么样,心里门儿清。只是宇文邕的七个儿子中间,其余的都还嘴上没毛,只有长子宇文赟和次子宇文赞还勉强算成年。老大宇文赟不成器,老二宇文赞也不咋地,那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只有暂时选宇文赟做太子。等以后其余的儿子慢慢成年,到时候再换也不迟,只是宇文邕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英年早逝。

宇文邕是少有的明君,但是他有自己的心结。

宇文邕少年时,在宇文护的阴影之下活了十几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九岁,一生中最为宝贵的青春年华,都活得像个提线木偶,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因此他的江山能否顺利地代代相传,要远远高于他的江山是否能传给一个貌似完美的接班人。在北周当时的政治环境之下,贸然废长立幼,那不仅仅是不合礼法的问题,还很有可能引起朝堂之上的争论而不能服众。自己百年之后,皇室兄弟子侄中间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宇文护,而自己年幼的儿子难免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问题是,宇文赟他是真不行。

宇文赟的混账程度,不仅是宇文邕看出来了,宇文邕身边的人也都心中有数。

比如大将王轨。

和杨坚一样,王轨也有个鲜卑名字,叫乌丸轨。王轨的先祖,就是东汉末年设计诛杀董卓的王允,到了王轨这一辈,王轨也不含糊。王轨文武全才,精明强干,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为江山社稷的忠心。王轨就曾经直白地对宇文邕说:“皇太子仁孝无闻,恐不了陛下家事”(《资治通鉴·陈纪六》)。不料,这样的敢言直谏,却无法改变皇帝的想法。胡搅蛮缠几次三番,依然不起作用的情况下,王轨也开始耍起了二杆子,他索性把话全都挑明了说皇太子根本就不配做一国之主,我看普六茹坚(杨坚)这个一脸反相的人还差不多。 (“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隋书·帝纪·卷一》)

可是,这样的直言不讳,依然解不开皇帝的心魔。宇文邕一脸的不爽,也开始说气话了—如果天命如此,那就爱咋咋地吧! (“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隋书·帝纪·卷一》) 不仅坚决不废宇文赟,而且连普六茹坚一脸反相的事,皇帝也不管了。

反正,行也是宇文赟,不行也是宇文赟,这事没得选。

结果宇文邕一朝归天,宇文赟荣登大宝。他身体力行地验证了王轨的先见之明,并且宇文赟上台之后没几天,王轨也被借故杀掉了。

作为凡夫俗子,我们往往只关注到皇帝的前呼后拥,一言九鼎,羡慕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是,这是典型的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不说日理万机、殚精竭虑地工作。单说早朝,皇帝需要每天凌晨五点主持百官朝会这一件事,恐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的工作量。

很遗憾,如上做皇帝的内涵和外延,宇文赟压根就没有领会到。

于是,老皇帝尸骨未寒,宇文赟就惦记上了老皇帝曾经拥有的后宫佳丽三千。甚至,在老皇帝宇文邕的葬礼上,宇文赟居然毫无悲伤之情,而且还不无遗憾和气愤地说,“还是死得太晚了”。这意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爹死娘嫁人。嫁人不如嫁我,索性照单全收。 (“宣帝始立,即逞奢欲。大行在殡,曾无戚容,扪其杖痕,大骂曰:‘死晚矣!’阅视高祖宫人,逼为淫欲。”《资治通鉴·陈纪七》)

宇文赟即位后,他除了感受到作为皇帝在后宫颠鸾倒凤的快乐之外,也深深地感受了皇帝日常工作的乏味。为此,新皇帝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公元579年,宇文赟即位八个月后,他下诏传帝位给自己年仅六岁的儿子宇文阐,史称“北周静帝”。而血气方刚的宇文赟本人,则升级为太上皇,集中精力开发自己后宫的三千粉黛了。

儿子你听好了,皇帝的事你干,皇帝的福我享。

宇文赟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

这一切,杨坚都看在眼里。

杨坚想到了宇文赟在政治手段上一定不如宇文邕,但是却没有想到宇文赟对杨坚的不友好是同宇文邕一脉相承的。而且,他更心狠手辣,胃口更大,动辄就对杨丽华说要她去死,甚至要灭杨坚的九族。

杨丽华怎么说也算是贵为皇后了,不能说死就死。但杨丽华的这个皇后却并不值钱,因为在宇文赟一朝的皇后数目,一共有五个,杨丽华只是其中之一。当时的杨丽华,被尊为天元大皇后,其他的几位分别是朱满月的天大皇后,元乐尚的天右大皇后,陈月仪的天左大皇后,以及尉迟炽繁的天中大皇后。五后并立—宇文赟满脑子的好创意,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所以,皇帝让杨丽华去死,不需要有太多思想负担,死一个就死一个,剩下活着的还能凑一桌麻将。

此时的杨坚,在经历了第一次政治风波之后,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和胆识。与此同时,这些年的从政生涯,也让他博取了很高的政治名声和威望。更加重要的是,杨坚有一个千金不换的好同学—郑译。 (郑译(540年—591年),字正义,是中国北朝、隋朝官员。荥阳郡开封县(今河南省开封市)人,太常郑琼之孙,司空郑道邕之子。出自荥阳郑氏洞林房。北周时担任内史下大夫,大象二年(580年),周宣帝宇文赟死后,和刘昉矫诏使杨坚辅政。郑译历任柱国、丞相府长史。杨坚建立隋朝,他担任隆州刺史、岐州刺史。参议定乐,为《乐府声调》。开皇十一年(591年),因病死于岐州刺史任上。) 郑译和杨坚两个人,曾经在读京师太学的时候有过同窗之谊。这些年来,在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北周政坛,两人一起同过窗、扛过枪,还偶尔一起分过赃,所以郑译和杨坚过从甚密。郑译是当时并不多见的通晓音律的人,曾经写过一本名叫《乐府声调》的书。更关键的是,郑译是宇文赟身边的宠臣,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郑译能够得宠的原因很简单,从宇文赟做太子的时候开始,郑译就能够变着花样带着宇文赟玩,莺歌燕舞,斗鸡走狗,不一而足。自从郑译得宠以来,杨坚的每一次升迁,或者调动,背后几乎都可以看到郑译的影子。

这一切,让杨坚在面对新皇帝宇文赟发动的第二次政治风波中,岿然不动。不过,宇文家父子一辈一辈地这么折腾,也让杨坚充分地认识到,暂时离开政治风暴的中心,才是保全自己的长久之计。这个时候的杨坚,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以他的政治威望和他不俗的长相,已经让两代君主动了杀心。那么,换一个皇帝,其实也是一样的。杨坚隐约有一种想法,要想让自己的政治生涯无限延长,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不久之后,在郑译的斡旋之下,杨坚调任扬州总管。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杨坚即将赴任之前,他的脚病发作,无法成行,而更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宾天了。 (宾天:委婉语,特指帝王之死。)

公元580年5月,沉溺于酒色的北周太上皇宇文赟驾崩,结束了自己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短暂一生,留下了只有七岁的儿子,北周静帝宇文阐。当时在朝的杨坚的亲朋故旧马上行动起来—权臣郑译和刘昉,假传圣旨,宣杨坚以外戚身份,入宫辅政。

本来两年前宇文邕的死就已经够突然的了,今天宇文赟的死又是令人错愕。宇文邕一朝,杨坚还在担心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搬家,还在战战兢兢地祈祷皇帝不会对女儿杨丽华甚至自己的九族下手,而今天,朝政大权居然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这个辅政大臣之位来得太过容易,天上意外掉下来的馅饼如此之大,大到让人无法相信。所以即便是到了这步田地,杨坚也并没有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完全准备。面对老同学郑译与刘昉的一番美意,杨坚居然“固辞,不敢当”。刘昉一半玩笑一半责备地说:让你当你就当,你不当我当了啊。 (“公若为,速为之;不为,昉自为也。”《资治通鉴·陈纪八》)

按照史书所记载的这段场景,我们无论怎么看,这辅政大臣之位的任命现场,都像个草台班子。而刘昉与杨坚的这番本来应该十分严肃的权力交接,却怎么看都像是两个戏谑的小朋友,分别把自己兜里的玩具与巧克力,拿出来进行交换的私相与授。

然而面对着年幼的宇文阐,杨坚很快领悟了大权在手的快乐真谛,他本人的政治野心也在一天又一天地膨胀。形势比人强,无论是谁,一旦掌握了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就等于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要么忍,要么残忍。要想活下去,只有选择后者。

在朝,郑译和刘昉,都是和杨坚穿一条裤子的人。抛去郑译和杨坚的同学关系不说,单说政治站队,郑译和刘昉的选择其实并不难理解,眼看着北周皇室已经江河日下,早点为自己找后路也是符合常理的一件事。更何况在宇文赟时代,皇帝不仅荒淫无度,而且还杀人无数,这个皇帝几乎已经败光了北周皇室自宇文泰创业以来积攒的所有人品。

有郑译和刘昉在,掰着指头算下来,内廷并没有太多可以抗衡杨坚的政治势力。杨坚所忌惮的,无非是在野的地方实力派。

接下来的两件事,是压垮北周的最后两根稻草。

第一件事情,是五王进京事件。

杨坚派人假传圣旨,宣北周宗室五王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yōu)到长安。五王虽然没有赶上老皇帝的葬礼,但还是尽数回到了都城。这次行动相当于一次定向爆破,几乎将宇文氏皇族具备勤王能力的地方诸王,一网打尽。

五王也并没有束手就擒,比如五王中年纪较大且威望较高的宇文招。

几乎处于被软禁状态的宇文招组织了一场宴会,宴请杨坚。杨坚显然有些托大,他并没有对宴会的真实目的太过怀疑。不过这场山寨版鸿门宴搞得虎头蛇尾,席间宇文招居然没有胆量下手,最后错失良机,目送杨坚离开。

脱离险境的杨坚,很快动用军队,把五王尽数族诛。

第二件事情,是尉迟迥事件。

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将尉迟迥,是宇文泰的亲外甥,年轻时曾在帝国军界风光无限。20多年前,乘南梁侯景作乱,尉迟迥作为带兵统帅,带着西魏精锐帮助宇文泰拿下了四川这块膏腴之地。借助如此丰功伟绩,以及与宇文泰家的亲缘关系,尉迟迥在宇文赟时代出任了相州总管 (相州,古代州名。北魏置,北魏天兴四年(401年)以邺行台所辖六郡(魏郡、阳平、广平、汲郡、顿丘、清河)改设为相州,位于河南北部安阳市一带和河北省临漳县。) 一职。当时的相州,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邺城。邺城作为东魏和北齐的都城,半个世纪以来对抗了西魏和北周两个时代,不屈不挠地同帝国的政治中心长安叫板。北齐被灭掉之后,邺城被改为相州,由尉迟迥出任总管。应该说,不管是谁,如果以相州为中心割据,都是分分钟自立于长安之外的节奏。

因此,杨坚上位并总揽朝政,对尉迟迥以及尉迟迥所镇守的相州非常不放心。

套路也差不多—矫诏,要求尉迟迥回长安参加先帝葬礼。

长期战斗在革命一线的老兵油子尉迟迥,不可能像之前的五王一样坐以待毙。于是他联络了各路军头,联名讨伐杨坚,一时之间在潼关以东,啸聚了数十万人马。尉迟迥登上相州城头,发出了掷地有声的战斗檄文,城下军民欢声雷动。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尉迟迥起兵的消息,最早告诉了并州(太原)总管李穆(自称李陵后人),结果李穆扣留了尉迟迥的使者,将尉迟迥的计划合盘报告给了杨坚。

提前得到消息的杨坚,任命老将韦孝宽为元帅,讨伐叛军。

韦孝宽是尉迟迥的天降克星。

尉迟迥是花甲老将,而韦孝宽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当年,尉迟迥乘乱拿下了梁朝的巴蜀地区,而韦孝宽和杨坚的老爹杨忠,一起拿下了梁朝的荆襄地区;再之后,韦孝宽长期参与同北齐的战争,熟悉关中到河东一直到河北的战争形态。当年宇文邕在世,皇帝也正是依照韦孝宽的建议,灭掉北齐,一统北方。

如今韦孝宽重整旗鼓,同尉迟迥在邺城展开决战。

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复杂。尉迟迥的起事,从李穆泄密的那一刻开始,压根就已经没有胜算。

战役结束,尉迟迥兵败自杀。

当年十月,韦孝宽凯旋;

一个月后,韦孝宽离世。

之后的尾声颇为出人意料,也颇为令人震撼。

杨坚派人一把火毁掉了相州,并且把城内的居民,外迁到了相距不远的安阳,相州这个被尉迟迥经营三年的地方,带着他的很多个人烙印,也带着太多前朝东魏和北齐的反抗基因,甚至于带着自几百年前曹魏治邺以来,绵延六朝的帝王之相。杨坚的这把火,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很多年后,邺城的名字又重新出现,相州的名字也在后世依然响亮。只是邺城已经不是当年的邺城,相州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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